第六章 琴外之音

人間三月,幾處枝頭早已鳴起鳥鳴。明媚的陽光,似箭揮下,映入宋玉的夢境。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已將宋玉吵醒。

“酸秀才,快起來!陪我去看喝酒!”

宋玉無可奈何,長噓一口氣。徑直打開門,佯怒道:“我不說過,宋玉從不喝酒嗎!”

宋玉不禁驚奇,這姑娘是怎麽了,竟一言不發地發呆。宋玉輕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什麽也沒有啊。

“你看什麽呢?”

“啊?沒......沒什麽!”越冰如便是一陣臉紅,急忙跑回了房間。

“奇怪,她這是怎麽了?”

宋玉沒有多想,關上門,又回去睡覺了。

女孩子的心思,真的是很難讓人琢磨。有時候,一見鍾情,本就是這麽簡單。也許越冰如已喜歡上了這個書生。

約過了半個時辰,宋玉起身洗漱一番,又換了件素衣長衫,走下樓去。

在樓下,越冰如已點了一桌子菜。

“怎麽,你有客人?”

越冰如點了點頭。

“有!而且近在眼前!”

宋玉環顧四周,沒見到什麽能讓這位俠女等待的客人。

“別找了,就是你!”

宋玉清眉仿佛畫成了問號。“我?為何請我?”

“因為你請過我啊!這就足夠了。”

“可是,你已將銀兩還我了。”

“那不一樣,那是錢,這是......情。”

宋玉點了點頭,也對,江湖上本不是用錢就可以到處走的。有時人情重於金銀。

宋玉不再客氣,便坐下了。

“對了,給你看看這個。”言落,越冰如從座下拿出一副琴,那是一副很精致的琴。

琴上鑲嵌著四塊翠玉,琴頭還掛著垂飾,以紅線和金線錯雜編織,內嵌一塊羊脂玉。琴身係紫檀香木,滿載金絲紋飾,。琴絲取自西域天馬。整副琴,給人看來,便是如花般的女子,清水芙蓉;也仿佛白衣翩翩的少年,回首甬望。

“好漂亮的琴!”宋玉不禁用手撫摸,中指輕輕一抹,清脆的琴音纏綿如流水。

“真是好琴!”

“那當然,我一想你就會喜歡!”

“喜歡?我不喜歡琴。”

“可是,你明明說,這是副好琴。”

“那隻證明我欣賞它,卻不意味著我喜歡它。”欣賞不意味著喜歡,這道理再簡單不過了。

越冰如無言以辨。

卻說此時,客棧外,一陣言語。轉眼間,六個左手執劍的男人已進了客棧。

這六個人,見到越冰如,神態馬上發生了變化。仿佛野獸遇到了天敵。

為首的,看起來二十多歲,一副儒生打扮。他走上前去,對宋玉說:“琴是好琴,若要是壞了,那天底下可就沒有這麽好的琴了。”

聞言,宋玉笑道:“仁兄不知,宋玉不愛琴。”

那儒生眉頭皺起,道:“哦?莫非你不要這琴?”

“琴又不是我的,我怎麽能要?要不得的,要不得的。”

“你不要,那我要行嗎?”

沒等宋玉回答,越冰如搶道:“琴是我的,要琴,得找我吧?”

“看吧,琴主說話了。要琴就找她要吧。你們到外麵談價錢,別吵到我,我要先撫一撫這琴了。”宋玉答道。

“那好,越姑娘,我們出去談談價錢如何?”

“你一定要買?”

“非買不可!”

“那好!”話落,越冰如已翻身飛了出去。

那六人也飛了出去。

越冰如看了看這六人,卻沒有一個認識的。

“我們認識?”越冰如問道。

“不認識。”

“那你為何尋我麻煩?”

“姑娘可知道趙落英?可知道玉陽子?”

越冰如一陣冷笑,道:“原來如此!那還等什麽,接招吧!”

墨雲已出鞘,出鞘劍光寒。

客棧外,七人間,殺氣彌漫。

那儒生率先發難,六人齊動手,向越冰如擊去。

卻說此時,琴音響起。

那儒生猛一皺眉,攻勢就更猛了。

舒緩的琴聲,如行雲流水,像那高山之上的汀汀清泉,雋永,幽深,無痕。忽然間,琴聲卻似傾然倒卻,砯然而動,聲聲霹靂,如淩雲瀑布。轉瞬間,清泉不在,卻已是洶湧大瀑,澎湃汪洋。

那儒生麵容痛楚,神情已變的恍惚。

“錚!”琴聲驟停,那儒生猛吐一口鮮血,漸漸倒了下去。自始至終,未嚐中過越冰如一劍,卻以身受重傷。

五位師弟不明所以,隻有急忙去扶師兄。他們看著越冰如,那眼神,如同死灰。

“妖女,要殺要剮,隨你便!”他們真的不能理解,越冰如並未傷到師兄一絲一毫,師兄為何會這樣?莫非她會妖術?他們想到。

此刻的越冰如也驚訝不已。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別人更了解自己了,她清楚自己也清楚自己手中的劍。但是,他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莫非和那琴聲有關係?

但是現在,她隻能順水推舟,道:“你們走!我不殺無名小卒!”

五人互相看著彼此,從他們眼中,他們看到了彼此的驚訝。他們留下一片惡毒的眼神,扶著師兄,緩緩離去。

這個眼神,越冰如印象深刻。

宋玉拿著琴,從客棧走出。“這琴已殘。”他說道。

越冰如看了看琴,一根琴弦已斷。

越冰如麵無表情,僅僅道:“你會武功?”

宋玉搖了搖頭。

越冰如抓起他的手,按住他的脈,過了一會,道:“那他怎麽......”

“因為他和我是一樣的人,文人。”

越冰如冷冷一笑,顯然,這不能讓她相信。

“他受傷,因為他懂琴。此曲名喚《文王操》,起如清泉,承若流水,轉似波濤,和為汪洋。汪洋之大,已超過他的胸襟。因此琴弦斷,他的心亦斷了。”

“這,這叫什麽嘛!”

“武能殺人,文亦能殺人。武器殺人,樂器亦殺人。隻不過武器殺人,無論所殺之人;樂器殺人,所殺之人卻要懂得樂器。”

“所以你棄武從文,為的是尋求更高的武學境界?”

宋玉沒有反駁,卻也沒有讚同,僅僅不住地撫摸琴弦,那個被他彈斷的琴弦。

越冰如似乎明白什麽了,她也不再追問。

“你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嗎?”越冰如問道。

宋玉點了點頭,道:“華山讀子,陸少卿。”過了好久,他又道:“弦已斷,琴非琴,魂已絕,人非人。這世上若無知音,我又何苦求見知音。既已見到知音,又為何失去知音?唉,命途多舛啊。”

越冰如聞言,心中也是無限感慨。“知音,什麽是知音?”她在心裏深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