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無弦琴

“客官，聽聽我的琴吧，聽聽吧。”

“走開，一個叫花子懂什麽琴！”

“客官，你還是聽聽吧。”

......

三十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個人坐在椅上，仿佛是在動情地演奏。可是他的琴為什麽沒有弦呢？他的琴為什麽不發聲呢？

那三十一人正在聽琴，那是一種無聲的曲子，但是他們聽到了，而且他們也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無常鬼。

那地方本來就有三十二人，那彈琴的男人走了，現在還剩下三十一個。這三十一人一動不動，仿佛還在陶醉於那無聲的琴音......

宋玉在酒館裏喝酒，麵容很平靜。這就是宋玉，這就是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擊敗的宋玉。

“客官，聽聽我的曲子吧。”

“我不聽！你滾開！”

一聲慘叫，一個人倒在了酒館門外。

一個男人走進了酒館，頭上滿了汙垢，身上遍滿枯草，一身叫花子的打扮。他手裏拿著一副琴，奇怪的是，他的琴上隻有一根弦，而這根弦仿佛也不是彈琴用的。

叫花子指著一個男人道：“你！來聽我的琴！”

那個男人，看見了剛才的一幕，自是不敢違背，坐在那，安靜地聽琴。

叫花子閉上了眼，雙手撫琴，很投入地彈奏起來。但哪裏會有琴聲？

過了一會兒，叫花子彈完了，睜開眼，問那個人：“我彈的好不好？”

“好！好！好極了！”那個男人不住地誇讚。

叫花子笑了，淡淡地道：“那你倒是說說，這曲好在哪裏？”

“這......這......”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聽見他在彈什麽，又怎會知道他彈的好不好？

叫花子的臉色忽然變的很陰沉，目光如炬，已露殺機。

隨既，又是一聲慘叫，那個男人也倒了下去。

“唉！普天之下竟無一人是我知音！？”

叫花子拿起琴，轉身向外走去。

“大音自成曲，但奏無弦琴。”

叫花子聞言，激動地轉身，他看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人。

“年輕人，我給你彈奏一曲如何？”

“多謝前輩！”

一段無聲的彈奏後，宋玉點了點頭。

“這曲子如何？”

“傳說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誌在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誌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流水’伯牙所感，鍾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謂世再無知音，乃破琴絕弦，終身不複鼓。此曲高山流水，可堪世之絕響了。”

叫花子很激動，他的眼裏已有淚光，他已緊緊握住宋玉的手。

宋玉覺得，他的手很冷，很有力量。十指連心，心冷的人，一般手也是冷的。

“知音！你是我的知音啊！”

“但你不是我的知音。”宋玉冷冷地回答。

叫花子始料未及，道：“為什麽？”

“這輩子能成為宋玉知音的隻有一個。”

“誰？”

“華山讀子陸少卿。”

叫花子的眼角微微一動，目光如電，滿了殺氣。

“不要多想了，他已經死了。”

叫花子的眼光收歸平常。

“是誰殺了他？”

“我。”

叫花子滿臉疑惑，道：“你殺了他？為什麽？”

“我不想殺他，但他做錯了一件事。”

“什麽事？”

“他在自己身上刺了個紋身。我不喜歡那個紋身。”

“就因為這個，你就殺了他？”叫花子的心寫滿了疑惑。

“那個紋身我雖不喜歡，但倒還算別致。那是一個熊熊燃燒的藍色火焰，很詭異，很特別......”宋玉的聲調有些低沉，像是在講鬼故事。

叫花子的臉色慘白。現在，他像是一種人，這種人就是死人。

“其實你並不懂琴。”宋玉繼續說道。

叫花子的臉色中又添了些疑問。

“你也非好琴，在你心中，琴隻不過是你的工具。”

叫花子想笑，但為什麽他已笑不出？

“那你告訴我，我喜好什麽？”

“殺人，隻要是人，你都想殺。”

叫花子一個不穩，跌坐在長椅上。

“哈哈，哈哈哈，這樣的想法我以為隻有我有，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

“我不是。”宋玉的言語已露寒光。“我隻不過是看到了你的琴。一個人若已達到無弦的境界，琴中為何多了一根弦？一個人若是達到了無聲的境界，他的心為何殺氣騰騰？這隻能證明，你是在掩飾自己。”

叫花子緩緩飲下了酒，窗外夜色寧靜。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叫花子的言語很誠懇。

“說。”

“陸少卿是怎麽死的？”

“被琴殺死的。”

叫花子的表情莫名的難看。

“我奏了一曲文王操，結果，我斷了一根弦，他送了一條命。”

叫花子閉上眼，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他的確是你的知音。而我隻不過是個殺手，殺手無情，知音卻是有情的。”

叫花子猛地將琴摔在地上，揚長而去。

宋玉飲了杯酒，自言自語道：“你不是我的知音，但我願做你的知音。今日，你為我摔琴，明日，我也願為你抵命！”

其實，宋玉知道這個人。這也是個成名的人物，叫無羈琴手杜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