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CHAPTER 09

準備相親

論起這學霸和學渣在老師心裏的地位,那真是千差萬別,平時校長大人見了我們“不學無術”的藝術生都是倆眼兒一白跟見了塑料泡沫似的,我偶爾羞答答的叫聲校長好,那老東西也隻是陰陽怪氣的哼哼一聲,簡直就一勢利眼兒。

可是我那包青天師傅到校長辦公室對他一番高談闊論後,不僅沒得到一個白眼兒,還獲得了“有思想”的美譽,所以說,學校就是一小社會,校長大人就是未來大boss的形象。

雖然我有對此地位的不公有那麽點兒嫉妒恨,但還是喜滋滋的把江佐給大誇特誇了一頓。

那廝從辦公室走出來給了我一個勝利笑容的時候,我便大出了一口氣,把他誇的跟天山上的雪蓮似的。

當時那廝推了推古板木訥的黑框眼鏡,眉眼斜斜的挑著,嘴角隱約的扯著得意笑容,我看著他那自我欣賞的陶醉表情,心想呸啊,雪蓮個毛線,最多就是來自天山的狗尾巴草。

我一邊內心淩亂的褒獎他,一邊聽他叮囑我:“最近你要多背些單詞,把你的中國式英語好好改改,別到時候給咱們組丟人。”

我一聽“咱們組”那仨字,心情都嗨翻了,好像那儒雅小兄弟馬上就能嚼進嘴裏似的。於是我一邊諂媚的應著他,一邊在心裏構想女追男的各種手段,都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純屬放屁,我覺得像我這樣的猥瑣之徒,女追男最多隔一個大褲衩。

我一邊想著大褲衩的事兒一邊站在原地心潮澎湃的大笑起來,雙手插腰,雙肩顫抖,短發迎著風兒搖曳的有滋有味。

可是事情卻並沒向我想象的那麽順利,本來我當天賴在被窩裏搜索女追男的橋段,已經信心倍增,做好了隨時衝破大褲衩的準備,可是周末回家吃涮肉的時候,我媽隨口說的一句話都把我嚇翻了。

我長了20來年才知道,我竟然從小,就被訂了娃娃親……

驚呆了,娃娃親是什麽東東。

那天我正坐在家裏的大餐桌前,圍在手切鮮羊肉的肉堆兒裏,安撫著被學校食堂迫害了數日的小胃,我從小最喜歡涮肉,那口大銅鍋看著就霸道,而且很有安全感。

我一邊兒往鍋裏下肉菜,一邊聽我媽說:“下周末記得回家,帶你買衣服去。”

我媽一向對我的前平後更平的身材鄙夷至極,今天主動要給我買衣服,我提高了警惕,恐防有詐的問:“幹啥子?”

我媽撇了我一眼,波瀾不驚道:“相親。”

我當時塞進嘴裏的大羊肉一下卡在了喉嚨口兒,這要是在平時,聽聞有調戲男人的機會我肯定是要樂不思蜀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咱是有心上人的少女了,要從一而終不是。

於是我狠狠的咽下卡住的那塊肉,說道:“不!”

我媽卻絲毫沒有動搖之勢,接著說:“由不得你。”

我再次被一口水汪汪的大白菜嗆住,撕裂般的問道:“為啥子?”

然後我才得知,在我幼兒園時期,我已經被兩個交情甚好的中年婦女給私定終身了,可惜的是後來那位阿姨一家都遷去了外地,所以我和我那傳說中的夫君一直未得以相見,如此就闊別了十餘載。

聽說那阿姨最近又遷回來了,有點兒落葉歸根的意思,然後她們當年的約定也有了延續的意願。

“下周日讓你和小唐見個麵,叫上你表姐和姐夫也一起作陪,免得你們尷尬。”我媽自以為怪體貼的說。

我當時就急眼了,我又不是寵物,咋能隨便進行**?

於是我咆哮道:“不!”

我媽斜眼兒看了我一眼,說道:“咋的,你有男朋友了?”

“當然沒!”我怒氣衝天的說。

於是我媽鄙夷的白了我一眼:“那你急什麽,我和你李阿姨是發小,她兒子小時候長的特別俊秀,又懂事,又聰明,又聽話……”

我當時就想大呸一聲,那小子當初才5歲,能看出這麽多優點來?

我不理我媽,她不知死活的接著說道:“要是你有男朋友了也就算了,你這種嫁不出去的邋遢鬼,不指望著我為你操心,你非要賴在家裏拖累我一輩子不可。”

我剛要再次急眼,就聽我爸跟旁邊敲邊鼓,大腦袋點的跟木魚似的:“就是就是!聽你媽的沒錯!”

我不想理這個為了多喝二兩酒便可以無條件放棄節操的老東西,但是我媽剛才的話語讓我找到了重點,我極速的撥動了智慧的神經,然後舉手發言道:“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但是已經晚了,我媽夾了一口大白菜扔進我碗裏說:“別耍嘴了。”

我接道:“我要是耍嘴,我是個棒槌!”

“宮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我跟我爸不知不覺的對上了詞,我媽暴脾氣的敲了敲桌子,疾言厲色的說:“你這孩子太讓人操心!自己找不到男朋友還那麽任性!”

我切了一聲說:“有人愛,就是任性。”

可是我媽卻似乎一點都不相信我的話,她沒再對我的“有人愛”論進行反駁,隻是不客氣的給了我最後通牒:“下周五回家來,周六帶你買衣服,周日去相親!”

我被這沒人性的老太太打擊的大窘,哭喪著臉說:“那總得先看看照片吧。”

我心裏做了萬全之策,如果是帥鍋,我便見一見,留個大備胎總是極好滴,若是豬八戒一樣的嘴臉,就倆字:嗯哼!

可是我媽掃了我一眼後,竟然將布滿魚尾紋的大眼睛貼在我兩眉之間,邊端詳邊認真的說:

“別說,你倆還挺有夫妻相的。”

我無力的垂著眼皮,有想死的衝動,然後就聽我媽長長的“嗯”了一聲後,說道:“去照照鏡子,就見到他了。”

於是,我立刻斷定:那貨一定是個娘炮。

正憂傷著,就見我媽向廚房走去拿調料,邊去邊幽幽留下一句話:“隻是可惜了,沒長你這麽大耳朵。”

我摸摸淩亂中的耳朵,心裏的計謀立刻就湧上心頭。

周一回到學校,我一直趴在座位上托著我的扇風耳為此事發愁,直到大課一下,同學散去,江佐已經到教室活捉我去補課的時候,我才淡淡的說:“別煩我。”

我看那廝眼皮挑了挑,於是我接著說:“好煩呐!下周末被安排相親啦!”

我故意加重了相親兩個字,相信這為我學分擔憂的自私鬼一定會犀利的瞪起眼睛,同我一起厭惡這等庸俗之事。

果不其然,那廝蹙了蹙眼眉,不快道:“誰安排的?”

我大聲的說:“我那毫無人性一人獨大的老母!”

然後那廝臉色十分不好,我想一定是又在擔心學分問題了,於是我趁熱打鐵,再次朗朗的說道:“她說我有男朋友了就可以不去相親了,可惜我沒有男朋友啊,唉!”

我說完拿眼角橫著他,此話有兩條出路可走,要麽他惹不起我的母親大人,放我一馬任我去追尋愛情之路;要麽給我找個假男友來應付應付我老母,我在心裏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我想,以這個理由去接近心中的美男子實在是上上策哇。

沒想到話還沒出口,就見那廝推了推眼眶,嘴唇勾勒出完美溫柔的弧度,然後和藹的拍了拍我的頭,相當慈愛的說:“誰說你沒有男朋友!”

我癡呆呆的望著他,又見他眼睛發光的說:“我不就是你的男朋友嗎!”

我當時差點一口血吐到他潔白的襯衫上,我就知道,這貨不是好對付的,也罷也罷,他利用了我這麽久,我小小的利用他一下,也算是對得起過去被他**的時光了。

於是雖然心裏那猥瑣的小念頭沒得逞,但還是欣喜的接受了他的提議,開始和他計劃起周日攜男友破壞相親宴的行動。

聽老母說,這次的相親宴有我和唐某某,以及各自雙方父母,老母還邀請了已經訂婚的表姐和表姐夫作陪,說是顯得重視,能陪聊陪喝,避免尷尬。

本來我媽是想邀請我小姨和姨夫來陪酒的,但是聽說最近我大熊貓姥爺折騰的厲害,有個鄰居去世了,他嚇的魂飛魄散的恐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正每日窩在**祈禱歲月長留呢,而且一步也不許我小姨離開,必須要瞪大眼珠看著他,他才有安全感。

所以,這等重任就落在了小姨的女兒女婿身上。

當然這是我媽給我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我那表姐夫有著羨煞旁人的事業、閃閃發光的家產和儀表堂堂的氣質,有他在,很給我們家撐門麵。

也不知我那肉包子表姐是怎麽咬住這口大肥肉的,我媽竟然因此而更加鄙視我,常常抱怨說:看你表姐萌呆呆的嫁的多好,瞧你,一臉陰氣不足的男人樣兒,怎麽辦啊!

每當此時我都望著鏡子裏一頭短發,身材幹癟的自己無語凝噎。

我的確不像表姐那樣肉乎乎萌呆呆,一臉旺夫相,可咋也是清水芙蓉的幹練少女一枚啊,再瞧咱這水靈靈的大眼睛,多讓人有自戀的衝動啊!

誰說女人非得萌呆呆、胖乎乎的才有人愛啊,咱就偏是色迷迷,幹瘦瘦的,照樣有把男人撲倒的力量!

於是我抱著這樣的想法一意孤行的單身了20年……

“這下好啦!小唐回來了!你終於有人要了!”周日那天早上,我媽一邊對著鏡子描眉畫眼兒一邊激動的嗷嗷亂叫,就跟我是一終極大包袱似的。

以前我一直以為我是充話費送的,現在我覺得我錯了,我肯定是天貓雙十一特惠的的包郵贈品。

不得不說,那天早上我還挺緊張,不是因為相親緊張,是怕自己弄巧成拙,偶遇上國色天香的美男子,萬一那小唐長得一表人才的,我那腸子非毀斷了不可,於是我媽在衛生間裏描眉畫眼兒,我坐在旁邊的馬桶上眉頭擰成大疙瘩,愁的我大姨媽都提前來了。

我低頭看看那淺紅色的血跡,心想咋這倒黴呢,這大姨媽是轟都轟不走,不請自來啊。我媽還在旁邊捯飭個沒完,也不知道是她相親還是我相親,隻見她往臉上打著我的BB霜,邊打邊叮囑:“記得穿昨天買的粉紅色長裙,淑女些,不是我說你,你那些大長褲子大褲衩,能扔都扔了吧,都是什麽鬼東西,是女孩子穿的嗎?”

她一提大褲衩我又想到女追男的故事,於是在心裏廢棄了小唐同誌或許會是美男子的想法,堅定的將撲倒李驀然的事兒當成了人生第一誌願。

於是我聽話的換上長裙,又給江佐發了個信息提醒他出發,便柔情似水的挽著我老母的胳膊走出了家門,我爸就一跟班兒的,一直在後麵拍我媽馬屁。

也不知道他眼睛上是不是長毛了,愣能看出我媽塗了BB霜以後比我還年輕,我當時懷恨在心的瞪了他好幾眼都堵不上他諂媚的大嘴。

在他說到我媽穿的藏藍色長袖上衣特有國家領導人的氣質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回頭攔住他說:“阿爹,夠了。”

那老家夥立刻點頭呼應:“對對,這樣就夠了,不需要再美了!”

我當時的感受,比我媽說我陰氣不足還無語凝噎。

我的相親宴安排在守望路的海鮮酒樓,聽說是我那有錢的帥氣姐夫買單,我媽有了個這樣的外甥女婿腰杆兒都比平時直了,走進酒樓的時候霸氣的跟武則天似的,雙目直視前方,兩耳不聞窗外事。

我不禁叮囑她:“阿母,有台階。”

可是已經晚了,隻聽我媽嗷一聲鬼叫,腳丫子狠狠踢在了大理石台階上,那聲音大有震耳欲聾之勢,她身體前後左右各自搖三晃,最後終於一把扶住我伸出的芊芊玉手,這才保住了尊貴之軀……

說什麽來著,讓她看著路,她不聽。

踉蹌了這麽一下後她老實多了,低眉順眼的趕緊拽著我溜進了包間,我姐姐和姐夫很守時,比我們還早一步到了包間。

我有段日子沒見我表姐了,今天發現她又圓潤了不少……

我過去攬過她的肩調戲了一下她的下巴,說道:“夏小洛,好久不見啊,想不想爺啊。”

那胖妞不屑的癟癟嘴,竟然臉不紅耳不斥的衝我扭捏道:“討厭厭,人家是有家的人了!”

我當時看她那副沉浸在幸福中的二貨樣兒,胃裏不斷的湧動……

然後我媽又開始訓斥我了,沒規矩啊,男人婆啊,陰氣虛啊,陽氣過剩啊這些小詞兒全部恨鐵不成鋼的往我身上安。

我隻好放開那小妞的肩膀無語道:“要不我吃點兒烏雞白鳳丸補補?”

我媽立刻咆哮道:“這孩子!越說越不像話了!你姐夫還在呢!”

我回頭掃了一眼在一邊忍笑的準姐夫,心想我就是一個男女通吃的狂魔,拿我咋地?

雖然這麽想,我還是規規矩矩的叫了聲:“姐夫好!”

我姐夫今年29歲,比我表姐大6歲,聽說他們是大客戶與小菜鳥的關係,又聽說他們是肇事者與傷患的關係,還聽說他們是青梅與竹馬的關係……反正各種關係眾說紛紜,搞的我也不清楚他們的相知相逢究竟經曆過多少風雨,總之,他們現在相當恩愛就對了。

姐夫聽了我的招呼,淡笑著點點頭,鋒利的劍眉在麵對肥妞的時候立刻柔成一潭水了,眼窩裏滿腹柔情。

嗯,看來還是肥嘟嘟的女人最好命……我心裏偷偷想,打算以後開始增肥。

正說著話,小唐一家終於在準時準秒的那一刻進了包房,我拿眼掃了一下便鬆了口氣,小唐同誌果然是貌不驚人,細長的單眼皮看起來沒什麽精神,個子也不算高,關鍵還是個塌鼻梁,那倒黴鼻子癟的跟用推土機壓過似的,真是罪過。

我媽見到老熟人立刻熱情的招呼起來,還假模假樣的說:“哎呦!小唐都這麽高了,我見你的時候你才5歲,我和你媽媽也有十幾年沒見過了,你媽媽也沒變化,還年輕的跟大姑娘似的。”

然後我那傳說中的準婆婆樂的跟花兒似的,一個勁地對我媽進行回誇。

我都快聽不下去了,於是趕緊見縫插針,打斷他們,脆脆的叫了聲:“阿姨!”

那位李阿姨終於從與我媽的客套中發現了我,滿眼驚喜的說:“哎呀,雙雙長這麽大啦。”

這些大人就這樣,明明用屁股也能想到的事,非得搞的跟多大驚喜似的,十多年過去了,我能不長這麽大麽,我又不是小矮人兒。

然後我媽不好意思的對阿姨說:“你又忘了……她叫對對,不叫雙雙……”

然後那阿姨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兒說:“對對,上戶口的時候寫錯了是吧?”

我媽一聽這話又幽怨的看了一眼她那不著調的丈夫,然後我爸脖子一歪開始各種打醬油。

閑聊了幾句,相互誇讚了幾十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套了幾百句之後,大家終於紛紛就坐,開始了正式話題,點菜的任務也落到了買單的彭闊身上。

“小彭啊,隨便點點就好,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媽和藹的對我姐夫說。

可是話雖這樣講,把我姐夫叫來不就是為了臭顯擺的嗎,這麽妙的討好姐姐娘家人的時刻,他是聰明人,當然不會放過了,於是他瀟瀟灑灑的點了一堆我聞所未聞的好東西……

此刻,真真是印證了我媽掛在嘴邊的一個真理:我確實就是個山炮。

我山炮的看著不斷送上來的山珍海味,肉疼的低頭瞧了一眼手機,時間差不多了,江佐的戲份該來了,我摒住呼吸,等待他踢門而入將桌子掀翻的那一刻。

我們設計好的戲份就是江佐風風火火的闖入相親現場,打翻相親宴,劫走女朋友,然後我也跟著上演一出瘋頭瘋腦隨君私奔的好戲。

這樣一來,不管李阿姨和我媽有多好,估計以後看見我都得繞道走了。

所以此刻我為這些美食感到肉疼……

但是過了一會兒我就發現了,真正肉疼的不是這些海鮮,而是我自己……

“篤篤篤!”門口傳來敲門聲,大家都錯愕的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半路會殺出什麽程咬金。

“我去開門!”我又往嘴裏塞了一口鮑魚,然後主動跑去開門,再然後我被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