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CHAPTER 19
天要亡我
在暴風雨襲來之前，我依然覺得世界應該是和諧的，各路神仙都不該殘忍的將我置於死地，從全校生裏抽簽，想被抽到得有著中彩票的運氣。
但是我不知道李驀然有沒有看過那封信啊，於是我焦慮的向他的位置探尋去，想看看他的表情是否和從前一樣平靜，我想現在隻有兩種結果：
第一，他沒看，於是他交上去了，等著被抽簽。
第二，他看了，於是他沒交。
我的天啊，這兩種假設都讓我有種馬上退學的衝動。
台子上的老婦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開場白，我沒心思聽，急吼吼的伸長了脖子看向李驀然，可是他的位置很遙遠，且與我的視線無法契合，我隻能看到一個微側的臉頰，於是我更猴兒急了，抓耳撓腮的望向他，恨不得立刻跳過去先做一番解釋。
這下好了，江佐一回頭，正好撞上我猴兒急的看男人的模樣，臉都綠了。
我轉了轉眼珠，訕訕的衝那廝咧了咧嘴，估計比哭還難看。
他瞪了我一眼，很快，我收到了他的微信。
他誤會了……我看著他發來的不爽字眼欲哭無淚的憂愁。
為了不將事情擴展的更大，我選擇了聽天由命，所以，後果就是華麗麗的中槍。
“先來看看第一位被抽到的同學。”那老婦把手伸進了箱子，然後驚奇的說道：“咦，真新鮮了，這位同學的論文還帶著一個信封，來，我們看看她說了些什麽。”
在我把臉藏進膝蓋之前，我還是無意瞥見了那張被老婦逐漸打開的信紙上的背麵上，赫然出現的紅色大褲衩。大褲衩上還塗著李驀然的名字。
“哎？這是什麽？”老婦盯著信紙疑惑的問道，而塗著大褲衩的背麵，正華麗麗的麵對著大眾。
大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頓了三秒鍾後，全場一片嘩然……
然後我聽到了我的名字……“這是賴對對寫的。”那老婦宣布。
再然後，是一陣更為轟動的“哇”，一個接一個的，跟回聲似的回**在禮堂上空，把我的腦袋都要轉暈了。
我連眼皮也不敢抬，隻覺得整張臉都火辣辣的，還有一股子極為恐怖的預感。
我的那封情書，那些曖昧的字眼，那個火紅火紅的大褲衩，就這樣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雖看不清具體的字跡，但大褲衩周邊的小紅嘴唇，還是猥瑣的出賣了我……
再加上捏著我情書的老婦，那誇張的表情，以及看著情書時假裝無意的低聲呢念，更是被耳尖的八卦群眾真真兒的聽進了心裏。
如果當時我把頭埋的再低一點，那個老婦再善良一點，說不定這件事還可以稀裏糊塗的混過去，可是千鈞一發之際，那個老婦插了關鍵一刀。
“賴對對。”她欣賞夠了我的大作後，抬眼衝我舉著情書，譏諷道：“你要不要自己上來念給李驀然聽。”
有些老師對學渣一向是輕視的，她終於抓到了我的把柄，不願放手也是合理的……
然後我聽到了成片成片的起哄聲，甚至有人自告奮勇的想上台代我去念。
我當時整個人又熱又冷，在極速的冷熱交替間，我的肚子一會兒氣的發脹，一會兒慫的發癟，真切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熱脹冷縮。
山窮水路大概就是用來形容我當時的狀態的。
我已經不記得總結大會是如何結束，而我又是如何走出學校禮堂的，隻是中午坐在**裝死人的時候，腦海裏是一片絕望的聲音。
蔣小小坐在我的床邊，敲了敲我的腦殼，說道：“別發傻了，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全校都在議論你腳踩兩隻船，把江佐給耍了！”
我耷拉著腦袋哭喪著臉，萬念俱灰，想解釋都沒有理由，那火辣辣的紅褲衩確實出自我的手筆……
“那是以前的！”我悲痛的說。
“李驀然來之前你不是就和江佐好上了嗎，那時候都在傳你們的緋聞啊。”
“沒有沒有沒有！剛好沒幾天！”我一股腦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小小，包括和江佐在高中時代的幾次偶遇。
她這才明白了怎麽回事，瞪著大眼泡說我撿到金元寶了不知珍惜，還踹了我一腳，吼道：“那你快去和江佐解釋呀！”
我回頭虛弱的瞄了她一眼，鼻子裏酸酸的，眼角也滲出了幾滴滾不下來的淚液。
解釋？我吸了吸鼻子……他哪還理我呦。
當紅褲衩事件堂而皇之的發生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望向臉色已經十分難看的江佐，而他隻是側著半個身子，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便再沒有以後了。
當時禮堂上空到處回**著“江佐被劈腿”的流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啟腦洞意**著我的不軌行為，我還聽到周圍有人崇拜我一人拿下兩個大獎的魄力。
“江佐那個女朋友真行唉！”
“可不是嘛，又是學霸又是美籍華人的，而且兩個人還是一個宿舍的呢！”另外一個人小聲說。
我低著頭用力的纏著手指頭，心跳從沒那麽快過，哪怕被當中點名我又掛科的時候，又不曾覺得臉上那麽燒疼。
整個環境一下變得不可控製的鬧哄哄，任憑那個老婦裝模作樣的在台上說著“請安靜”，底下還是一片熱鬧噪雜的聲音，本校生外校生集體都在看熱鬧。
有個大四的男生吹了個口哨，起哄的說：“江佐還不講兩句！”
然後底下一片的應和聲，紛紛叫嚷著“大房講兩句！大房講兩句！”
這對一個驕傲慣了的學霸來說，是多麽難堪的境地，我寧可我來承受這份難堪。
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那僵硬的冒著寒氣的後背，都足以讓我的心不寒而栗。
在一片議論聲的紛紛擾擾下，江佐終於按耐不住的謔的站起身，黯然的離開了禮堂，在他站起的那一刻，所有的流言頓時停住了，禮堂安靜的像個大冰窖，大家沉默的注視著學霸江佐如雕塑般離去的背影。
雖然我沒有看到他的正臉，可是那個背影散發出的落寞氣質，還是讓我的心上打了個冷戰。
這是個烏龍，絕對的烏龍啊！
可是，我暗戀過李驀然的事已成事實，就算我要解釋，又該如何解釋呢？
我坐在宿舍的**，回憶著他當時麵若冰霜的樣子，不住的寒顫。
“要死了！”我對小小說。
“賴對對啊。”蔣小小若有所思的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嘖嘖道：“你還真是，對不起你這個名字。”
我一聽更蔫兒了。
“你長這麽大，除了和江佐交往以外，還做過一件靠譜兒的對事兒嗎？”
我回過頭，憂傷的老淚縱橫的望著她，心灰意冷的搖搖頭。
“唉！”她拍拍我的頭，發出一聲悲歎。
正絕望的不知如何是好時，我突然接到了江佐的微信。
出來談談吧。
短短五個字，讓我的心使勁一提，直奔嗓子眼兒。
學校的咖啡廳裏，光線幽暗，環境低調，深咖色的桌椅更顯得氣氛極為厚重，適合熱戀中的情侶無顧忌的親昵。
這麽幽靜曖昧的場所，並不適合吵架或者動手……
我忐忑的望著坐在對麵的看著價目單的他，大氣都不敢喘。
“一杯卡布基諾。”他對服務員說，然後問我：“你呢？”
“一樣……”我弱弱的說。
光線太暗，暗到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許這就是他選擇這裏的目的？
“你要什麽？”他問身邊的李驀然，後者沒有回答。
“三杯卡布基諾。”他將餐單遞回服務員。
場麵一下又安靜下來，尷尬的讓我想找個縫隙藏起來，還好這裏的環境黑暗又沉重，不至於讓我暴露在白熾燈下，頂著一張大紅臉接受審問。
但是可惜，江佐不是來審問我的。
沉默了幾分鍾後，卡布基諾上來了，他端起一杯放到嘴邊嚐了一口，那滾燙的咖啡流進他的胃裏，我甚至能聽到洗滌腸道的聲音，高溫的**能輕易的洗涮油漬和汙跡，能不能洗掉他咽下的不好的情緒？
我看著他平靜的樣子，心髒不安的跳起來。
一口咖啡進肚，他將咖啡杯輕輕放置在桌角上，發出悅耳的“當”聲。
“做選擇吧。”他說。
這是我沒有想到的開場白，他的意思是，把選擇權交給我？我還能有選擇權？
聽到他平靜而沉重的聲音，我頓時感動的內心波濤洶湧，恨不得給他當牛做馬也心甘情願，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精神？這是一種大無畏的精神，是對我深沉的愛的流露。
為了表示我的衷心，我連一秒的遲疑都沒有，馬上堅定的說：“我選擇你！”
隨著我這一句答案，場麵又安靜了良久，空氣裏穿梭著不安的味道。
“嗬……”半分鍾後，他發出一聲略帶淒涼的笑，緩緩的呢喃道：“看來那封信是真的，真的會出現二選一的抉擇。”
我心裏一哽，覺得掉進了一個大坑。
“我還以為，你會說，那封信跟你沒關係，我還以為，你會告訴我，那是別人的惡作劇。”他笑了，頭低下搖了搖，語氣中透著一種悲涼，“看來我對你還是太存在僥幸心理了。”
我就知道我會敗在我的智商上，我應該跳著腳說那封信是暗戀他的某某女故意挑撥離間的！
我真傻啊！這麽好的方法我怎麽沒想到，我真想站起來抽自己一個嘴巴。
我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呆若木雞的看著他，等待下一個坑，如果還有坑，我一定會好好表現！
但是他很快收起了悲傷，歎了口氣，向椅背上一靠，說道：“那麽現在，該被選擇的人做選擇了。”
我一聽就傻了，原來是雙向選擇……
他的手指木然的觸摸著咖啡杯的杯身，緩慢的點了點，我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徐徐的動著，每動一下都像在給我的心上邢似的，心裏難受的厲害。
半晌後，他的手指停住，然後迂緩的站起身，轉頭，走。
我一急，脫口道：“你還沒說呢！”
他側過頭，平靜的說：“這就是我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