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CHAPTER 12
重聚一堂
從江佐第一次到我家，直到英語交流會展開的這一個月裏，他便成了我家的上上客，每周末都被我媽“強行”請到家裏談笑說地。
我發現我媽麵前的江佐，和之前我認識的完全不同，陽光的跟大太陽似的，有時候他會帶上他媽自己釀的紅酒，和我老母小飲幾杯；有時候還會跟我媽討論起種植花草的絕妙技巧；有一次陪我媽看電影，竟然還對於“武術”問題侃侃而談起來，言談舉止間，完全不像之前那個古板固執，帶著黑框眼鏡，隻會悶頭讀書的無趣書呆子。
偶爾跟我老媽談的高興，他爽朗大笑的樣子還挺像個好人的，真是都要把人看醉了。
但是想到他是個gay，我還是不禁內心惋惜……
這麽有才英俊的小夥兒，真真是可惜了……
看他把我媽哄的一愣一愣的，我倒也樂得自在，平時隻要周末我回來，我媽不是發愁我的個人問題，就是發愁我不著調的處事作風，要麽就發愁我未來的工作，總之就是在耳邊叨叨叨，跟永不停電的複讀機似的，追著我一路叨叨，有時候我都懷疑我爸這一生是如何度過的。
偶爾不叨叨，便端著一盤子水果拚命往裏嘴裏塞，要麽就熬好烏雞湯往我肚子裏灌，不管我餓不餓，不管我渴不渴，在我家，隻有“我媽覺得我餓”這麽一說，沒有“其實我飽了”這個概念。
如今有了江佐，我耳根子真真是清淨啊，我懷疑我這大耳朵就是被叨叨大的，如今沒人叨叨，它都秀氣多了。
英語交流會召開的前一周，李驀然終於轉到了我們學校，搬進了江佐宿舍，據說年級長特別肯定江佐的想法，老師們本來就有心把美籍交換生安排給最信任的學霸。
自從李驀然重新出現在我視線的那一刻，我便開始籌劃起我的“大褲衩”行動，他那雙明媚清澈的眼睛實在太惹人憐愛了，以後他的孩子一定能隨他有修長的睫毛、直挺的鼻梁、還有細膩的像玉一樣的肌膚，他簡直比女孩子還要漂亮！
為了下一代考慮，我也得奮起直追，所以我早就偷偷準備好了求愛信，隻等著塞進他手裏的機會了，隻是苦苦觀察了一周後，還是覺得時機尚未成熟，就這麽一直拖到了英語活動那一天。
不過也不急，咱還有暑期實踐這個殺手鐧，想到此我就想到了**。
英語交流會那一天，我們藝術係被挑出了兩隊人馬到校門口迎接外校同學，之所以選擇藝術係，據說是因為“藝術”這倆字顯得比較有氣質，而我，竟然就這麽華麗麗的中選了！
好像如此一中選，我對李驀然求愛的成功率又能多幾分似的。
那天一早，我和隊友們手捧鮮花，穿上從音樂係借的演出服，精神飽滿的聚集在校門口當迎賓使者，大家都熙熙攘攘，相互議論著這次活動的規模，順便吐槽一下對方那套不合身的衣裝。
正人頭攢動著，我看到董德那小子呼哧帶喘的跑過來，眼睛還急不可待的對著遠方眺望。
我一把拍住他正賣力扭動的屁股。
“幹嘛來了！”
他嚇了一跳，捂著屁股停下來，回頭一看是我，瞪了大眼泡說：“別非禮我！小心美美看到不好！”
“美美是誰？”我這人比較健忘，尤其對名字，一般沒什麽記憶力。
董德詫異的白了我一眼，說道：“劉美啊！我的美美你都忘了！”
他這一說我才想起，是那個菜刀女，聽說最近董德一直對菜刀女窮追不舍，隔三岔五就跑到人家樓下擺玫瑰點蠟燭，搞的整條街的氣氛都很詭異，好像還真有點兒希望了似的。
“菜刀女也來參加？”我問董德。
他很冷傲的看了我一眼，以一種非常不屑的口吻說：“當然了！我們美美是優等生，你以為都和你一樣！”
我當時真是對“重色輕友”這四個字有了透徹的理解。
最近學英語學的太廢寢忘食，都快把菜刀女的事情忘幹淨了，我這才想起沒有劉美的另尋幸福，我就不能被江佐釋放自由。
“那你可要趁這機會抓緊追啊！”我拍著董德的肩膀鼓勵道：“我的幸福也就全靠你了！”
看來劉美這次出現的很合時機，趁著英語活動的機會，讓她與董德情深深雨蒙蒙，徹底牽手，剛好我也能重獲自由，去追尋我那純潔的愛情，時間卡的實在太契合了，不然我還沒法衝破包青天這道阻礙呢。
想到此我有點兒高興，不禁心潮澎湃的哼起歌兒來，但是過了沒多久，我就不澎湃了。
早上9點，被邀請的外校學生們熙熙攘攘的進了校門，我隨著迎賓隊伍一起手捧鮮花麵帶笑容，向每一位同學點頭致意。
不出幾分鍾，劉美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我依舊對她滿麵春風的微笑，她走過我身邊，斜著眼睛上上下下的看了我半天，臉上一副便秘了大半年的不爽表情。
我的同情心有點泛濫，好心好意的溫柔提醒她：“這位同學，是不是該喝點碧生源腸潤茶了？”
她沒反應過來，表情瞬間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我，眼神裏的輕視褪了大半。
“牛黃解毒片也行哦。”我的脖頸專業的微側下傾，極其端莊和善的微笑著。
菜刀美眉還是有些納悶，我剛剛抬起的頭又禮貌的微微下傾，彬彬有禮道：“實在不行，巴豆也行哦。”
這時她好像看出了我的不懷好意，眉頭瞬間擰成大疙瘩，滿臉的忿忿，卻在剛開口說出個“你”字後，就被跳過來的董德一把摟了過去。
董德嫌棄的掃了我一眼，諂媚的對菜刀說：“美美你可來啦，我等你好久了，剛剛去給你買水你就到了，來，渴了吧。”
他將一瓶綠茶遞給菜刀，然後又飽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似乎在說“別欺負菜刀，我懂你”。
菜刀不情不願的接過綠茶，又看了我一眼對董德說：“她有病！”
董德聽後立刻與我劃清界限，追在菜刀屁股後麵奉承的說：“就是，不理她，她一貫就是個神經病，美美，美美，唉美美等等我啊……”
我看著他追在菜刀身後越跳越遠的畫麵心裏也是感慨萬千，我真真是又失去了一個好基友……
懷著悲痛的心情，我繼續混在迎賓隊伍裏充當天使，笑的臉皮都快麻了，很快我的微笑變成了皮笑肉不笑，然後是假笑，然後是苦笑，最後是冷笑……
也不知怎麽的，就在我將冷笑發揮的淋漓盡致的時候，我眼裏出現了一個人，卻讓我連冷笑都沒有了。
我看著赫然出現的一個碩大的癟鼻子，滿腔冷血都凍結在了血管裏，涼的我是全身戰栗，明明是五月份春暖花開的季節，卻感覺“二月春風似剪刀”。
我出神的望著定格在我眼前的鼻子，訕訕的說：“你好……”
小唐同誌嚴肅的看著我，拽了拽他掛在胸前的“隊長牌”，示意我他是一個多麽霸氣的人物。
這次來參加活動的外校同學都是來自不同的學校，每個學校會有一個臨時“隊長”來管理同校生，就像每個班有一個“班長”一樣。
所以，能當上“隊長”的人大多也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類似“學生會主席”、某“社團團長”等等。
我看著小唐同誌帶著一絲挑釁的表情，心虛的點點頭，沒敢吱聲。
小唐同誌又望了我半天，突然開口說：“本來我是不來的。”
我沒說話，我覺得還有雷。
他頓了頓，又說道：“一聽說你在濱江大學，我還是決定來了。”
我倒抽了口涼氣，心想這就是一見鍾情？
可是我瞧他那副和菜刀妹一樣的便秘表情，怎麽也聯想不到“一見傾心”這種萌到心跳的詞，冤家路窄還差不多。
我低著微笑，盡量當一個淡定的啞巴。
小唐同誌沒再說什麽，上下掃了我一眼，又重新調整了一下胸前傾斜的“隊長牌”，這才挺起腰杆，昂首挺胸的走進了學校。
我看著他自信滿滿的身姿，真是忍不住惋惜，這麽有姿態的身份，真是白瞎給那大鼻子了……
正看著那肅然起敬的背影出神，身後突然被高聳的黑暗籠罩，好像一顆茂密的大樹突然移了過來，把這片清新的天空給瞬間壓沒。
“吃早飯了嗎？”
背後正直視小唐背影的江佐問我。
我的“沒”字還沒出口，他就扔過來一個裝著肉包子的塑料袋，裏麵還有一盒酸酸乳。
我是真餓了，大口咀嚼起來，邊嚼邊說：“是鼻子兄弟。”
“我知道，我看出來了。”
“你還記得他的樣子呢？”
江佐這才把頭從望向小唐的方向轉過來，看著我認真而肅穆的說：“他把自己長成那樣，不念念不忘合適嗎？”
我想了想，確實覺得，不合適！
吃完江佐的肉包子，我覺得心裏暖和多了，剛才真是被突然出現的大鼻子嚇的夠嗆。
“你說他會不會對我一見鍾情？”我心有餘悸的問江佐。
他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是希望，還是不希望？”
“我當然不希望了！”我一聲大吼後，那廝滿意的笑了笑。
“下午就有咱們的節目，你中午再把對話熟悉一遍。”江佐一邊同我往教學樓走，一邊叮囑我。
我點點頭，然後想了想，又問道：“李驀然準備的怎麽樣？”
我得抓緊一切機會打探我的心上人。
“還行吧。”江佐隨口一答，然後突然警覺的問道：“你問他幹什麽？”
沒想到我一句話就能露出馬腳，我馬上遮掩道：“當然是擔心他準備不好，影響咱們組的成績了！影響了咱們組，就會影響到你的聲譽，這真真是絕對不能被允許！”
那廝聽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非常親切的對我說：“隻要你不影響，就沒人影響了。”
這句話，真是真真的不中聽！
走進教學樓，我衝他擺了擺手，話不投機的表示再見，卻被他忽然叫住，回頭就撞上他罕見的，清澈的帶著琉璃光澤的眼神。
“賴對對。”他叫了我一聲。
我轉頭，突然看到他黑色鏡框後的明亮雙眼時，心上不由自主的被什麽東西敲了一下似的，就像有一顆碎小的石頭，飛往我的心髒中間撞了一下，然後輕輕的落地，不帶一點聲音。
這種感覺很突然，又很莫名，隻因他今天那雙非同尋常的眼睛。
“幹嘛？”我問。
他看了我三秒鍾，對我說：“你穿裙子，其實挺好看的。”
我這才逆天的發現，我還穿著從舞蹈係裏借來的演出服呢！
這是一條桃紅色的緞麵斜肩長裙，因為太大了，後背還用別針卡住了多餘的部分，我就這樣**著肩膀和雙臂，像西紅柿一樣出現在教學樓裏了。
怪不得江佐看廝看著我的神情怪怪的呢，我剛剛竟然還為那神情錯愕了一個瞬間。
我當時發出一聲“嗷”的慘叫，然後便光速的衝出了教學樓，向宿舍奔去了，再然後，我就順便，把上午的課也給逃了。
趁著宿舍沒有人，我剛好有時間把獻給李驀然的情書再好好斟酌斟酌，雖然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勾引小男生了，但是這麽正點陽光的還是頭一個，而且又是個美籍華人，所以我要拿出更大的誠心來。
在情書中，我仔細的闡述了我和江佐隻是假裝戀愛的事實，並且真誠的解釋了其前因後果，在表達了對他的真心愛慕後，我在情書的最上麵畫了一個超級清晰的“大褲衩”，並稱這次求愛為“褲衩行動”。
而關於“褲衩”的內涵，我也明確的在情書中告知。
大功告成後，我望著逼真囂張的大褲衩，非常滿意，隻等待著托人將這份情書遞到李驀然手裏。
雖然以我的臉皮厚度，我是絕不會害羞自己給他的，隻是我認為，太過直接的表白似乎很沒情趣，而稍稍迂回一點的求愛才更顯浪漫撩人。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我這美好計劃，全被下午的英文表演打破了。
午飯時間，學校食堂因為來了外賓而更加的人山人海，作為本校生，我們懷揣著“東道主”的大氣和豁達，把食堂讓給了外校那幫吃貨。
不得不說，今天校內超市真是狠狠的賺了一大筆，“康師傅”都被賣成“康帥傅”了還在被風風火火的搶購，我是一路嚷著“有孕婦”才拉著蔣小小在超市裏殺出一條血路。
她對我的欺騙行為甚是鄙視，其實這有什麽，我沒說出“有產婦”已經在盡量克製了。
午飯過後，我躺在**眯覺，順便再複習一下英文對白，其實我自認為就是幾句“yes”和“no”之類的短句，絕對不會出問題，節目的難點都戳在了江佐身上，為了不因我而給組裏拉分，他特意把他的句子改的複雜而窘長，我半句都聽不懂，隻能記住每一個尾音，然後插入我的對白。
我再次回憶了一下他每句對白的尾音，然後便安心的睡了過去。
第一場英文原景表演安排在下午2點的學校禮堂，禮堂非常大，是每年舉辦晚會的場所，大一入學時的迎新晚會上我還唱過一首歌，後來我去報考音樂社團的時候，帥帥的團長說我更適合學舞蹈，就把我推薦給舞蹈社了。
再一次要登台演出，我並不緊張，隻是有點兒喘。
這次下麵有心上人，我一定要好好表現，這麽想著，我又認真的複習了一下那幾句對白，漸漸的，禮堂開始坐滿了人，今天下午有表演的坐在前排，沒有節目的則往後坐。
我挨著江佐坐在第一排，肺都快喘出來了。
然後，我聽到了我和江佐的名字，然後，我神情恍惚的上了台，然後，我聽到了掌聲，我有點要暈厥，可是一想到這掌聲裏有李驀然的一絲，我又精神振奮了起來。
江佐給了我一個探尋的眼神，我向他點頭，示意我已經準備好。
江佐笑了，在燈光的映射下，他的笑還挺好看的。
然後，那段被我們排練多次的英文原景，在他的帶領下，朗朗有聲的表演了起來。
再然後，我隻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麽底下稀疏的交談聲越來越小，氣氛越來越嚴肅，觀眾席裏越來越安靜？
我以為是我說錯了什麽，可是疑惑的顫抖的望向江佐時，他那自信的肯定的眼神在示意我，一切都沒有錯。
所以我想，大概這就是學霸的震懾力。
最後，他大概也被這種震懾力感染了，神色越發的深情感動起來，念出最後那句台詞時，竟然還意料之外的向前挪了一小步，拉上了我的手。
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被他拉著，然後木木的背出之前排列過的台詞：“I Do！”
再然後，整個世界安靜的跟末日一樣，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全場突然爆發出熾烈的**的掌聲。
我有點納悶，我們表演的有這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