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宮 寅 虎

《盤點近年老虎傷人事件》——2007年2月22日下午,在昆明圓通山動物園,動物表演結束後,組織者開始安排老虎與遊客合影。一名6歲的小女孩和她的兩個堂姐進入鐵柵欄後,站在老虎屁股後麵,相機的閃光燈一閃,老虎突然將爪子按在小女孩的頭上,隨後張開大口把小女孩的腦袋都咬在口中。5名馴獸員見狀,拿著木棍、板凳不停向老虎砸去,直到板凳都砸爛了,老虎才鬆開嘴巴。此時,小女孩的小腦袋被老虎咬在嘴裏整整一分鍾。被送到醫院後,小女孩血流過多、窒息死亡。

2009年3月7日,3名河北籍男子在爬完野長城後為抄近路下山,翻入八達嶺野生動物園虎園。其中20歲的郭某剛跳進虎園就被一隻東北虎撲倒咬中喉嚨,當場身亡。獲救2人稱,雖然此前看到“內有猛獸,禁止入內”的牌子,但3人都不信裏麵真有猛獸。

2010年6月13日,西安秦嶺野生動物園,下午1點20分,一對父子徒步進入虎區,父親不幸命喪虎口。事發後,動物園管理人員駕車進入虎區,救出兒子。(寧城電視台法律欄目 記者:陳笑)

寧城郊區,皓月當空。晚風輕吹麥浪,遠處蛙鳴陣陣。路邊停著一輛豪華越野車,車內一對男女**四射,粗重的喘息漸漸平靜,男人打開車載音響,悠揚舒緩的鋼琴曲在車內環繞。

親愛的,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女人說。

男人打開車窗,點上一支煙,說:我也是。

女人:你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男人吐了一口煙圈:明天公司派我去上海出差參加一個展會,等我從上海回來吧,好嗎?我們都忍受那麽久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了。

女人:好吧,聽你的。明天幾點出發?我去送你。

男人:下午三點的高鐵。保險起見,還是不要送了,車站人多眼雜,萬一被誰看見,我們可是前功盡棄了。

女人:嗯。那等你回來。

男人:我不在這幾天你可以乖乖的哦。

女人:哎呀,你不相信人家嘛。我還能幹嘛,明晚約了芳姐她們打麻將……

男人:不相信你還能信誰,好了,我就那麽一說。

煙頭在黑色的夜裏劃出一道完美的曲線,男人關上車窗,順勢又把女人摟在了懷裏……

散啦,散啦,輸了一晚上,不打了。周婷婷打著嗬欠把麻將牌推倒,掏出錢扔在桌上。她看了看手機,已是十二點,芳姐她們還嚷著去吃宵夜,她困意來襲說你們去吃吧,我要回去睡覺。

走出心遠茶樓,停車場在茶樓後麵,周婷婷找到自己的寶馬鑽進車裏,心情十分沮喪,一晚上輸了一萬多塊,錢是無所謂的,關鍵是手氣太差,隻贏了兩局,剩下的全輸,以前還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她突然想到兩句俗語,情場得意,賭場失意。也許最近情場太得意了吧?不知道陳重睡著了沒有,想給他打個電話,想想太晚還是算了。

心情變得愉悅,周婷婷打開音響,車裏傳來《致愛麗絲》的鋼琴曲,她受了陳重影響,也開始聽鋼琴曲。午夜的街頭,異常安靜,她很享受這片刻的寧靜時光,這些年錢越來越多,人卻越來越不開心,直到陳重的出現。

她有點餓,注重養生的她車上常備有牛奶,從右手邊的儲物櫃內拿出進口牛奶喝了下去。周婷婷感覺恢複了一點精神。

紅綠燈路口,一群喝多酒的男人勾戶搭背搖搖晃晃橫闖馬路,嚇出周婷婷一身冷汗,幸虧刹車踩的及時。

真是倒黴的夜晚。周婷婷在心中暗暗罵道。她狠踩油門隻想快點回家,以後再也不打麻將這麽晚了。一邊加速一邊發誓,她努力睜著雙眼,睡意卻像暴風雨般無情的襲來。

最終睡意打敗了周婷婷,她垂下眼皮。砰的一聲巨響,世界安靜下來。她感覺自己躺在一朵雲上,柔軟,飄忽,終於可以舒服的睡覺了。

不管生意多忙,白先生都會堅持每天早上五點起床跑步。龍湖別墅區距離外麵的主幹道是條五百米左路的瀝清路,他像往常一樣在花園裏進行了熱身運動,然後跑出了別墅區大門。剛跑了幾分鍾,白先生看到一輛紅色寶馬撞在路邊的灌木叢中,他放慢腳步走過去,看到駕駛位上的女人趴在放向盤上。他敲了敲車窗,女司機沒有反應。車窗貼著黑色的防爆膜,白先生湊近車窗,發現女司機的淺黃色衣服胸前滿是血跡,隨後掏出手機報了警。

警方拉起警戒線,李鏡帶上手套,開始檢查現場。這是一條五百米長的輔路,平時隻有別墅區的業主進出,別墅區大門口有一處監控攝像頭,外麵主幹道上最近的一處交通監控點位於兩公裏外的一個紅綠燈路口。

寶馬車損毀並不嚴重,應該是在車速緩慢的情況下撞上路邊。法醫初步判斷女司機胸前被利器插入,失血過多身亡,車內沒有遺留凶器。車上有翻動的痕跡,死者隨身包內沒有現金,身上沒有首飾,不排除搶劫殺人的可能。

從車內的駕駛證獲知,死者名叫周婷婷。肖妙虹驚歎,哇,周婷婷哦。

小莊問怎麽了,你認識?

我認識人家,人家不認識我。肖妙虹說,你們男人可能不了解,寧城的女人大部分都知道周婷婷,她是婷美美容連鎖機構的老板。

小莊若有所悟,平時在街上似乎是有看到過婷美的美容會所,外麵看裝修挺高檔,當然男人很少會關注這些。

能聯係上她的家人嗎?李鏡問。

小莊說暫時聯係不上,車內沒發現死者手機,沒有通迅錄。有可能是凶手拿走了死者手機。

好吧。先把現場處理好,剩下的回局裏再說。

回到局裏,很快信息匯總,死者周婷婷,女,現年三十四歲,婷美美容機構創始人。通過身份信息庫找到了死者老公龍顯揚,這一信息讓李鏡有點震驚。龍顯揚,寧城龍揚集團老總,在一些公開場合,李鏡和他有過點頭之交。龍揚集團是寧城的明星企業納稅大戶,龍顯揚還是寧城人大代表,他的妻子被人凶手,壓力可想而知。

事關重大,李鏡第一時間向局長做了匯報,局長指示必須盡快破案。隨後他帶著小莊去了位於寧城中心地帶的龍揚大廈。

接待他們的一位高貴冷豔的女秘書。女秘書以公事公辦的語氣問,你們有預約麽?小莊掏出證件,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找龍總有點事。

女秘書說龍總還沒來上班,你們稍等一下吧。

小莊看看手機,還不到九點,隻好坐在舒服的沙發裏等候。女秘書很快端上兩杯熱茶。小莊低聲開玩笑,領導,你說龍總會不會和這位漂亮的女秘書有一腿。

李鏡瞪了一眼,說你小子別亂說。

九點一刻,一位英氣神武的男子走了進來,女秘書起身相迎,看來對方就是龍總了。

女秘書向他說了什麽,他朝李鏡和小莊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走了過來,臉上掛著熱情的微笑。

喲,什麽風把李隊吹來了?李隊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深感萬幸,有失遠迎,罪過罪過,下次來一定提前通知小弟……

小莊心想這客套話說的比他那女秘書長的還漂亮。

龍總對女秘書板起臉,小劉,你怎麽接待貴客的,還不快點領進我的辦公室?

女秘書笑的比桃花還燦爛,不好意思兩位,這邊請。

龍顯揚的辦公室寬敞豪華,甫一坐定李鏡說不必客套了,今天來是想了解點情況。

您說,在下一定知無不言。龍顯揚開始親自燒水泡茶。

周婷婷是你妻子吧,她今天早上遇害了。李鏡一邊說,一邊盯著對方的眼睛。

是嗎?龍顯揚似乎並不吃驚,昨晚我接待市裏的一位領導喝多了,後來就睡在了酒店。

小莊暗想這家夥聽到自己妻子死了,第一時間不是關心和難過,反而是急於撇清自己,其中必有蹊蹺。

李鏡喝了一口茶,龍總,您不傷心嗎?

龍顯揚怔了一下,道:傷心的方式有很多種,未必要用眼淚來表達吧?

李鏡覺得這人太冷靜太冷酷了,當然也許這也正是龍顯揚能有今天成就的原因吧。

能講講你的妻子周婷婷嗎?李鏡問道。

我們結婚三年,還沒有小孩。其實我對她了解並不多,你也知道我生意很忙,她也有自己的事業,有時候一個星期都見不上幾麵……龍顯揚仿佛在說著一個外人。

看來從龍顯揚身上得不到什麽有用線索了。李鏡說,小莊你記一下龍總昨晚和誰應酬。那我們就不打擾,先告辭了。

回程車上,小莊說龍總很無情啊,自己老婆死了都無動於衷?會不會……

李鏡望著車窗外,說別瞎猜測,對方身份特殊,我們一定謹慎。

警方暫時把案件定性為搶劫殺人,這樣能降低影響,要知道現在的媒體猛於虎,不能讓他們火上澆油,同時又方便暗地裏展開調查,關鍵目的是麻痹真凶。

根據法醫報告,周婷婷死亡時間為淩晨一點至三點之間,那條路上沒有攝像頭,又是人們熟睡的時刻,想找到目擊證人無異於癡人說夢。不過法醫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死者血液裏有艾司唑侖成分,這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安眠藥。但現場沒有找到含有安眠藥的藥物以及食品。

這是一條極其重要的線索,說明死者服用了含有安眠藥成分的東西,然後犯困撞上路邊的綠花帶,周婷婷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前提下,被凶手刺死。也許搶走財物隻是為了製造搶劫殺人的假象。

肖妙虹利用女人特有的優勢,很快查清事發當晚,周婷婷和幾個朋友在茶樓打麻將。她們都是熟人,經常約在心遠茶樓打牌。據當晚參與牌局這一的芳姐講,那晚她們打到十二點左右,周婷婷一直輸錢,然後不打了散局。

打完麻將你們幹嗎了?肖妙虹問。

我們去吃宵夜,周婷婷說太累了,一個人走了。

那晚周婷婷輸了多少錢?

一萬來塊吧?芳姐回答。

有沒有注意周婷婷帶了多少錢?肖妙虹問。

應該有幾萬塊吧?她從包裏拿錢的時候,我看到有兩疊人民幣呢。

她帶了什麽首飾,有注意嗎?肖妙虹不想錯過任何細節。

芳姐想了想,說好像帶了一條翡翠項鏈,比較顯眼,其它則沒太注意呢。

肖妙虹又詢問了當晚一起打麻將的其它兩個女人,證詞相對一致。而且她們都是有錢的富太太,搶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暖心粥屋的服務員證實,那晚有三個女人來吃粥,因為很晚了,又是三個女人所以她印象較深。通過對周婷婷銀行帳戶的查證,事發當晚九點多她分別用兩張卡,在自動取款機上取了四萬現金。周婷婷輸了一萬多,那麽還有三萬來塊現金以及她身上的首飾被凶手拿走了。

小莊對龍顯揚的調查則沒什麽重大發現。事發當晚龍顯揚請寧城的兩位領導吃飯,那兩位領導身居要職,起初矢口否認和龍顯揚應酬,小莊苦口婆心說明來意,隻是為了一樁命案,請領導們別多心。

兩位領導才很慎重地說,隻是和龍總吃了個便飯,後來又去唱了唱歌。

小莊又走訪了兩位領導的司機,以及龍顯揚的司機。那晚吃過飯後,他們一行人又去按摩唱歌,龍總喝了不少酒,便住在了自己的龍都酒店的豪華套房。這間套房是專門為龍顯揚準備的,平時不會有客人入住。酒店的監控顯示,龍顯揚進入酒店為十二點三十五分,離開酒店為第二天早上八點四十,其間沒有離開過。龍顯揚作案嫌疑排除。

但小莊對龍顯揚仍抱懷疑,在案情分析會上,他說龍都酒店距離案發現場開車隻不過半個小時的距離,龍都酒店又是他的產業,他完全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酒店,開車奔赴現場殺人後再回到酒店,刪除監控。

肖妙虹說你這典型的仇富心態,人家為什麽要殺死自己的妻子?

小莊無言,龍顯揚的確沒有殺人動機,根據調查他在外也沒有情人小三兒之類的破事兒。

李鏡神情嚴肅,也許我們的調查還不夠細致吧。死者的財物去哪了?死者血液裏的安眠藥成份從何而來?我建議對死者的車輛進行更細致的調查,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

芳姐找到肖妙虹提供了一張照片,那是她和周婷婷一起吃飯時的自拍,照片裏兩人都嘟著嘴,經過軟件的美顏,兩人皮膚又白又嫩宛如少女。聽說周婷婷遇害的消息,芳姐自是傷心,便翻看以前的照片,在朋友圖裏的找到了這張。因為上次肖妙虹問過周婷婷首飾的事,芳姐主要就是給她看看照片裏周婷婷脖子上佩帶的翡翠項鏈,通綠色的珠子上掛著一個龍形玉牌。肖妙虹拷貝下了照片,感謝芳姐的熱心。隨後通過技術手段還原照片的清晰度,拿著照片去找珠寶專家。

專家端詳良久,說從色澤水頭等方麵看這條翡翠項鏈應該價值不菲,市場價至少十萬起步。肖妙虹聽了咂舌,有錢人真是舍得花錢,一條項鏈差不多趕上她兩年工資了。警方隨後打印出照片,下發到了寧城各大珠寶店,如果是搶劫殺人,那麽凶手肯定會銷贓,當然從現場判斷,凶手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未必會馬上出手,但有一絲希望總是好的。

通過再次對周婷婷寶馬車輛的細致檢查,發現了兩枚死者之外的指紋,經過數據庫的分析比對,沒有找出與這兩枚指紋相符的身份信息。

就在案件一籌莫展的時刻,警方接到了一家珠寶行老板的報警電話,說是見到了與照片上相仿的翡翠項鏈。這家珠寶行位於寧城古玩城邊上,主營古玩,也經進珠寶曲當與回收生意。老板說早上剛開門,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來到店中,問他是否回收珠寶。對方從懷中掏出一串翡翠項鏈,老板眼前一亮,還未上手單憑外觀,他就判斷那翡翠項鏈價值不菲。搞古玩生意的人極會察言觀色,眼前這位中年男人普普通通,甚至有點寒酸,與翡翠項鏈的價值相差甚遠,但人不可貌相,古玩這行的規矩也從不問貨物來源。

老板問對方想多少錢轉手?

男人吞吞吐吐說老板給個價?

老板伸出一個手掌,意思是五萬。

不料對方說:五千?能不能再多點?

老板暗想這人看來並不知道這翡翠項鏈的價值,轉念又想到前兩天民警上門派發的通知,借口說,你稍等,價錢好商量,我得仔細看看貨不是?

他到櫃台裏假裝找放大鏡,看了一下民警的通知,又接過翡翠項鏈,愈發覺得像似。此時男人接了一個電話,突然改口,說先不賣了,轉身離去。

古玩店老板立馬報了警。店裏裝有監控,視頻顯示,那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接了一個電話後神情緊張,匆匆離開,形跡可疑。

根據視頻裏的圖像,很快查清楚了中年男人的身份,餘有德,五十二歲,寧城某小區保安。小莊在小區保安室內找到了餘有德,開門見山,把那張翡翠項鏈的照片放在了他麵前。

餘有德極力掩蓋慌張,說:警察同誌,這是什麽?

小莊說別裝了,我還想問你呢,翡翠項鏈呢?

什麽翡翠項鏈,我不知道。餘有德狡辯。

要不要找古玩店老板和你對質?老實交待吧,別浪費時間。

餘有德結結巴巴,警察同誌,那翡翠項鏈是我撿來的,撿東西不犯法吧。

小莊嗬嗬笑了,這樣的人他見多了。撿的,你運氣那麽好,怎麽不去買彩票?說罷掏出手銬,既然你不交待,那跟我回局裏吧。

對方泄氣了,懇求道,我說,我說。這翡翠項鏈是我老婆撿的。

順藤摸瓜小莊找到了餘有德老婆王秋菊,她是一家市政公司的清潔工,負責清掃周婷婷遇害那條路的衛生。那天早上不到五點,她掃馬路時看到路邊有輛轎車,可能出了車禍,車裏司機趴在方向盤上暈了過去,本來她想報警,可是看到車裏的包包起了貪心。她和老餘都是低收入群體,兩個孩子還正在上大學,於是她試著拉了一下車門,竟然沒鎖。王秋菊知道這條路上沒有監控,倉促地拿走了周婷婷包裏的財物,又順手牽羊拿走了她的翡翠項鏈,然後匆忙離開現場。

回到家裏王秋菊把這事告訴了老伴兒餘有德,餘有德財迷心竅不僅沒報警,還為這筆天上掉下來的意外之財沾沾自喜。他覺得開寶馬的人,那條翡翠項鏈應該也值點錢,便想去賣掉。他住的地方離古玩城不遠,知道很多店鋪都做回收生意,畢竟不是光明正大得來的東西,他先是在古玩城轉悠了一天,第二天才鼓起勇氣走進一家店鋪。餘有德正準備交易的時候,接到了王秋菊的電話,她在電視上看到搶劫殺人案一時六神無主,擔心警察冤枉是她殺人,因此讓老伴先不要出手。

王秋菊交待,她當時看到司機身上有血,還以為是車禍撞傷的,並不知道人已經死了,她真的沒有殺人,警察可要為她作主啊。

周婷婷的死亡時間是淩晨一點到三點,而王秋菊是四點半之後才出現在現場,因此暫時排除了她的殺人嫌疑。

根據指紋對比,王秋菊與車門上的一枚指紋完全相符,她被關了起來,等候法律的宣判。李鏡心中升起的希望落了空,原以為塵埃落定,誰知柳暗花明又一村。

案情峰回路轉,大家都有點喪氣,李鏡鼓舞大家,不是還有一枚指紋麽,抓緊時間查出那一枚指紋的線索,也許那會是一根救命稻草。

李鏡安排肖妙虹查一下寧城幾大醫院的就診記錄,周婷婷是否有失眠抑鬱類的病症,平時是否在服用安眠藥。當然就算一個人有病,也不會在開車的時候吃安眠藥吧?除非想不開自殺。警察的工作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有時候明知不可能有發現,也要查下去。

肖妙虹在一家高檔的私人醫院有了意想不到的發現,就診記錄顯示周婷婷懷孕了。這更加印證了周婷婷是被人謀殺,一個懷孕的女人會吃安眠藥麽?

從王秋菊那裏找到了周婷婷被偷走的現金和翡翠項鏈以及手機。現代社會,手機裏隱藏了太多秘密,因此有人稱之為手雷。警方技術人員破解了周婷婷的手機,通過聊天記錄發現她和一位名叫“千裏”的網友關係曖昧。

根據千裏的注冊ID,警方鎖定了一名叫陳重的男子,現為龍都大酒店的總經理。

龍都酒店是龍顯揚的產業,總經理陳重卻和老板娘關係曖昧,會不會是龍顯揚發現了二人奸情,買凶殺人?

龍都酒店總經理辦公室內,李鏡和小莊坐在沙發上,茶幾對麵是一位戴著眼鏡高瘦的年輕人,身上透露出一種儒雅自信的氣質,對方自我介紹,兩位警官,我是這家酒店的總經理,陳重,不知二位有何貴幹?

小莊問:周婷婷你認識嗎?

李鏡不動聲色在一旁觀察。

嗯,我們老板的夫人,平時見過幾麵。她的事我聽說了,深表同情吧。陳重不假思索道。

是嗎?隻是認識而已?小莊問。

陳重欲言又止,這,怎麽說呢?兩位警官是來調查個人隱私?

周婷婷遇害,她身邊的人我們肯定要一一調查,至於個人隱私,你可以不說。小莊道。

那我沒什麽好說的了。陳重聳聳肩。

小莊:周婷婷遇害那晚,你在哪裏?

陳重:那天下午我出差去上海,參加一個全國酒店用品交易會。

李鏡開口道,陳先生是怎麽去的?

陳重:下午的高鐵吧,具體哪個班次記不清楚了,不過我可以讓秘書查一下。

寧城距上海挺遠,一家大型酒店的總經理首先不該是飛機嗎?

李鏡問為什麽不坐飛機?

陳重臉部肌肉顫了一下說,秘書失誤,沒訂到機票,隻好選擇高鐵,現在高鐵也很舒服快捷呢。

李鏡點點頭,仿若自言自語,哦。

小莊,你采集一下陳總經理的指紋,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李鏡道。

陳重疑惑,指紋,你們是懷疑我嗎?

陳先生別緊張,隻是例行程序,周婷婷身邊的人我們都會采集。李鏡解釋。

雖然不情願,陳重還是在指模采集紙上按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小莊開著車。李鏡坐在副駕駛位學著電視裏的語氣來了一句,小莊,你怎麽看?

我感覺陳重在說謊吧?訂機票這麽簡單的事,秘書會搞錯?

嗯。李鏡點點頭,我也這麽認為,除非是他故意想坐高鐵?你再去查查。

小莊去找了陳重的秘書。對方說當時要訂機票,她找陳總要身份證號碼,可能是她記錯了,後來陳總發現錯誤,便讓她重新訂了一張下午三點的高鐵票。

小莊思索一個人對自己的身份證號碼都會記得比較清楚,除非是故意報錯,一般不會失誤。當然就算真的錯了,機票也可以改簽啊。

回到局裏,進行指紋對比,周婷婷寶馬車上發現的另一枚指紋正是陳重。小莊笑著問,李隊,神機妙算啊,你是不是猜到那枚指紋就是陳重,才讓我采集的?

李鏡說你小子別拍我馬屁,如果陳重和周婷婷關係曖昧,車上有他指紋也很正常,我隻是對他選擇坐高鐵不思其解。

坐高鐵怎麽了?我看很正常。小莊反駁。

你小子要是一個大總經理,就不會這麽說嘍。你再去鐵路部門查查,看看他是否真的去了上海。李鏡像一隻狼狗,隱隱嗅到了某種味道。

從鐵路部門回來,小莊果然發現了其中蹊蹺。秘書給陳重訂的下午三點車票,那班列車到達上海是晚上十一點,但通過鐵路部門記錄,陳重持下午三點的車票進站,出站時間則是第二天下午一點。周婷婷是當晚一點至三點遇害,那麽陳重完全有可能持票進站後而沒有坐車,殺害周婷婷之後,再乘坐另一班車次去上海,這樣他就給自己做了完美不在場的證明。

李鏡聽取小莊的匯報後說,不論對方是否為殺人凶手,但至少對咱們撒了謊,看來我們得再次會會這位陳總經理了。

麵對警方的質問,陳重對殺害周婷婷的事實供認不諱。

在龍都酒店的年終晚會上,陳重認識了周婷婷,他被對方的美貌及成熟吸引,周婷婷則喜歡他的儒雅風度,可謂一見鍾情。陳重三年前離婚後一直保持單身,龍顯揚每日忙於生意對周婷婷頗為冷落,金風玉露一相逢,幹柴烈火很快燃燒在了一起。二人愛得死去活來難舍難分,把道德掃在了腦後,儼然忘記了周婷婷是有夫之婦。

據陳重講,周婷婷最近開始纏著他,說要和龍顯揚離婚,跟他在一起。他卻動搖了。陳重知道龍顯揚在寧城的勢力,而且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拜龍顯揚的賞識。如果龍總知道自己搶了他的女人,後果一定很嚴重。

但周婷婷卻死纏爛打步步緊逼,甚至給陳重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一個月之內還不給她答複,她就向龍顯揚攤牌。

於是陳重無奈之下,殺心四起。殺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他紋盡腦汁終於想出一個完美計劃。他知道周婷婷愛喝牛奶,車上也常備有牛奶,最初他打算投毒,可擔心警方從毒藥來源查到他,最後決定了直接殺人。

陳重先是故意報錯身份證號碼給秘書,導致機票出錯,然後訂了一張下午三點去上海的G2233次高鐵,他持票進站,退票,並重新預訂了淩晨五點的另外一班G2244次高鐵,這些是他在研究旅客運行表後想到的詭計。

陳重出了高鐵站,打車潛回寧城。他事先知道周婷婷晚上要打麻將,而她打牌的地點是固定的心遠茶樓。陳重一直守在茶樓附近觀察,在出發前一天他已在周婷婷車內的牛奶裏做了手腳,投放了少量安眠藥,他知道安眠藥不是管製藥物,很容易弄到,事後就算警察查起來,也難以查到他身上。

果然周婷婷打完牌之後開車回去,在車上她喝了牛奶,安眠藥含量不多,她開始慢慢犯困。行駛到別墅區輔路時撞在了路邊,他知道周婷婷的車設有感應碰撞自動解鎖功能。沒有監控,又沒有路人,一切完美在他掌控之中。他打開車門,用隨手攜帶的尖刀,刺死了周婷婷。

隨後陳重把凶器扔到了寧城中心公園的湖中,打車趕到高鐵站,乘車前往上海。行凶當時,陳重帶著手套,但他忽略了投放安眠藥時,在車內留下的指紋,這是他唯一的疏忽。

李鏡聽完陳重的講述,若有所思。他問,周婷婷是如何糾纏你的,有聊天記錄嗎?

陳重說沒有,敏感的記錄我都刪了,怕你們警方查到。

李鏡突然問,你知道周婷婷懷孕了嗎?

陳重臉上表情驚訝,搖頭,我不知道。

出了審詢室,看李鏡緊繃著眉頭,小莊問,怎麽了頭,你覺得這家夥沒說實話?不是,從他交待的細節,不像是假的,還有可以找到凶器比對。隻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女人要挾男人,懷孕是很好的理由,陳重竟然不知道,那周婷婷如何要挾他呢?

小莊不得不佩服領導的心思縝密,他還真沒想到這點。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小莊問。

采集一下陳重的DNA,對了,還有龍顯揚的,看看這孩子到底是誰的。李鏡說道。

龍顯揚對於采集DNA不太配合,他問小莊,凶手你們不是抓到了嗎?幹嗎還多此一舉。

小莊客氣的笑著說,這是例行公事,殺人案件,證據都要盡可能的詳細,請龍總體諒。

龍顯揚不情願的伸出了手指。

審問室內。李鏡再次坐到了陳重對麵。

陳重,我們采集了你的DNA,與周婷婷肚子裏的孩子進行了對比,你不想知道孩子是誰的嗎?都說虎毒不食子,你怎麽忍心殺害周婷婷呢?

陳重情緒激動,是,是,是我的嗎?

李鏡不置可否,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陳重低下頭,再抬起時眼圈發紅,聲音顫抖:好吧,我全部交待,是龍顯揚逼我殺掉周婷婷的。

周婷婷其實早已向龍顯揚提出了離婚,但龍顯揚絕對不會同意,離婚意味著他要分割一大筆的財產,那些可是他一步一步辛苦奮鬥打拚來的財產,怎麽能輕易送給一對狗男女呢?況且那個男人還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陳重。

周婷婷卻是決心已定難以挽回,既然如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消失。龍顯揚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向不會拖泥帶水在乎兒女情長。

龍顯揚找到陳重,向他攤牌。並讓他殺掉周婷婷。她不是要和自己離婚麽?不是愛陳重愛的死去活來麽?那就讓她死於最深愛人之手吧。

陳重當然不會同意,龍顯揚把一張打印紙扔到他麵前,說你自己看吧。

上麵是陳重做龍都酒店總經理這幾年的貪汙記錄,總共有五百萬之巨。

龍顯揚痛心疾首:陳重,我真沒想到,我每年給你五十萬的年薪,你還背著我貪這麽多。五百萬要坐多少年牢,你自己選擇吧?

陳重幾近崩潰:龍總,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我都聽你的。

龍顯揚看著像可憐狗一樣的陳重,淡淡地說:你好自為知吧。

李鏡再次坐到了龍顯揚的辦公室內。沒有任何客套,他說龍顯揚,陳重已經交待了是你指使他殺掉周婷婷的,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哈哈哈,龍顯揚大笑,李隊長,你在說笑話吧?一個殺人犯的話你也信?他貪汙了五百多萬,是故意想陷害我吧?

我們當然不會隨便相信一個人的說法,但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李鏡盯著龍顯揚道。

龍顯揚挑釁地問:你們有證據嗎?

李鏡搖搖頭。的確,一切隻是陳重一個人的說辭,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他殺害周婷婷是受龍顯揚指使。

李鏡掏出一張A4指,遞到龍顯揚麵前,龍總,你自己看吧。

這是什麽?龍顯揚根本看也沒看問道。

還記得我的同事采集了你的DNA信息麽?我們和周婷婷腹中胎兒進行了比對,結果……

龍顯揚瞪大雙眼,拿起那張紙:什麽!是我的孩子?

哎!李鏡一聲歎息,都說虎毒不食子,想不到啊……

龍顯揚癱在寬大柔軟的沙發裏。

不知不覺間我和李鏡已抽完了半包煙。列車正在穿過長長的隧道,刺骨的寒風從外麵擠進來,聽完這個案件,我不僅歎服凶手的無情殘忍,又驚佩眼前老頭的“詭計多端”。我裹了裹衣服問:大叔,總後那個龍總伏法了嗎?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李鏡笑了笑,意味深長地反問:你猜?

算了,我還是不猜了。這幾個案子的罪犯都還算正常人,經常在電影電視裏看到那些變態殺人犯,你遇到過沒有?我好奇地問。

良久,他才慢騰騰的說道:那一年,我被借調到省城……李鏡眉頭深鎖,仿佛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