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十年前的往事

坐在茶坊的包間內，武元昊聽完陳碩的請求，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他說道：“陳碩，別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但唯獨跟東方淨握手言和這件事，我辦不到。”陳碩問：“為什麽呢？”武元昊似乎不願多談，隻是含糊其辭地說道：“我跟他不是一路人。”帝寰宇說：“元昊大哥，其實關於你跟東方淨的矛盾，我早就想問了。你們倆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如果隻是烹飪風格不一樣的話，那我跟你也不一樣，但咱們也能成為朋友，為什麽換成東方淨就不行？”歐陽玲點頭附和，表示她也有同樣的疑問。武元昊發現眾人都望著自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來。他雙眼盯著天花板，似乎陷入了回憶，許久之後才開口道：“有件事情，我從來沒跟你們提起過。東方淨也不可能說。”陳碩等人對視一眼，猜想兩大廚神之間肯定有什麽隱情。他們也沒催促，因為武元昊既然已經提起了，就肯定是要往下講的。

“你們知道嗎，我跟東方淨在十年前，其實是好朋友。歐陽玲、帝寰宇，那時你們倆還沒有正式繼承廚神之位，所以對這些事完全不了解。”眾人都感到吃驚。歐陽玲說：“那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導致你們關係破裂？”武元昊說：“這事說來話長了。十年前，年輕的廚神就隻有我和東方淨兩個，惺惺相惜，自然成了朋友。我倆秉承廚神的職責，一心想要尋找下一代廚神接班人，於是結伴而行，在全國各地發掘天賦秉異的烹飪奇才。現在想起來，這完全是一個錯誤……”他頓了一會兒，繼續道：“我們倆來到廣西柳州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擺小攤賣螺螄粉的年輕姑娘，名叫阿巧。這姑娘人如其名，當真心靈手巧，並且敢於創新，做出來的螺螄粉讓我們兩位廚神都為之歎服。跟她攀談，加深了解之後，我們倆一致認為，她就是我們要找的烹飪奇才！更難得的是，這姑娘得知我們的廚神身份之後，也非常願意拜師學藝，成為廚神繼承人。

“可問題來了，我和東方淨是同時發現這姑娘的，她該拜誰為師呢？這事十分為難，阿巧自己也沒了主意。於是我們三個人約好，暫時不說拜師的事，先結伴同行一段時間，等阿巧對我們倆增進了解之後，自己選擇拜哪位廚神為師。

“於是阿巧離開故土，跟隨我們倆一起周遊全國。那些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對東方淨而言，亦是如此吧。你們大概已經猜到了，和阿巧相處的過程中，我和東方淨同時愛上了這個活潑可愛，又頗有靈氣的姑娘。

“矛盾升級了，現在不僅僅是收徒的問題，我們倆還成了情敵。阿巧會拜誰為師，就等同於選擇誰成為自己的愛人。阿巧本人，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我們三個人坐下來長談了一次，希望阿巧做出選擇。但阿巧表現得非常為難，我想是她太善良了，不希望傷害我和東方淨中的任何一個人。但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所以我和東方淨約定，用實力來展開競爭。

“我和他使出渾身解數，分別烹製了東邪和北丐兩大派係中的頂級菜式，由阿巧品嚐，並作出選擇。但阿巧品嚐完兩道菜後，認為是旗鼓相當的。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最後我提出，如果廚藝無法見高下，那就以武藝來決勝負！贏的那個人才有資格擁有阿巧。於是，我和東方淨展開了一場決鬥。他擅長使刀，我擅長近身格鬥，倆人大戰了上百回合，打得傷痕累累，也沒能分出勝負。

“阿巧心如刀絞，苦苦哀求我們住手，不要再打下去。最後她以死相逼，我們才被迫罷手。但問題是，勝負始終沒能分出來。於是我和東方淨約定，擇日再找其他方式，定要見個分曉！”說到這裏，武元昊露出悔恨的神情，長歎一口氣道：“我們當時太年輕了，為了爭奪阿巧，把她當成物品一般，忽略了她本人的感受。結果，導致無法挽回的結果……”眾人聽得十分揪心。陳碩問道：“後來發生什麽事了？”武元昊搖著頭說道：“阿巧意識到，隻要她待在我們身邊，我和東方淨就不會停止爭鬥。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麵。於是，她不辭而別了，隻給我們留下一封信，大致意思是，她想一個人靜一靜，希望我們暫時不要尋找她。

“但我們如何做得到？我和東方淨就像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想要找到阿巧。可世界這麽大，毫無線索地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即便如此，我和東方淨也沒有放棄。我們找了很多地方，也回了柳州，但阿巧並未回到家鄉……”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歐陽玲問道：“難道十年過去了，你們至今都沒有再見到過阿巧？”“對……我們再也沒有見過她。因為，因為……”武元昊的聲音哽咽了，淚水溢出眼眶，悲傷得難以自持：“因為阿巧，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眾人的心往下一沉，帝寰宇小心地問道：“元昊大哥，阿巧她，出什麽事了？”武元昊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淚，說道：“阿巧為了避開我們，沒有回柳州老家，而是在各地漂泊。但她一個姑娘家，又不像我們會武功。結果遇到一群流氓，把她糟蹋了……她忍受不了這份屈辱，便投河自盡了。

“這件事，我們是從新聞上看到的。當時那幫壞人已經被警方抓捕歸案。但我和東方淨卻因此崩潰了。我們心裏清楚，是我們間接地害死了阿巧。如果她沒有遇到我們，如果我們不為她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她應該還在柳州的小街上，繼續擺著攤，做著全世界最好吃的螺螄粉，過著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武元昊說不下去了，他捂著臉，嗚嗚大哭起來。眾人心中也非常難過，為這段虐心的往事感到無限扼腕。

武元昊哭得極其傷心，可見其用情之深。而至今絕口不提此事的東方淨，心中的痛苦恐怕更甚。歐陽玲想起兩位廚神都已步入中年，卻至今未婚。可見他們直到現在，都對此事無法釋懷。

良久之後，武元昊才止住眼淚，平複情緒，說道：“現在你們明白了吧，因為這件事，我和東方淨永遠都無法原諒彼此，也無法原諒自己。我們不可能再成為朋友了。”眾人一時無言。須臾，陳碩說道：“元昊大哥，恕我直言，如果你和東方淨真這麽想，那真是辜負阿巧姑娘的一番心意了。我想，她在九泉下也不會瞑目的。”武元昊眼睛一瞪，勃然大怒，他倏地站了起來，一把揪起陳碩的衣領，吼道：“你憑什麽這麽說！”陳碩說：“元昊大哥，你想想，當年阿巧姑娘為什麽要離開你們？就是因為她不希望兩位親如兄弟的廚神，因為爭奪她而反目。為了讓你們和好如初，她寧願獨自離開。可見在她的心中，是多麽希望你們能停止爭鬥，重歸於好。之後發生的意外，自然誰都想不到。但你和東方淨不但沒能體會阿巧姑娘的心意，反而將矛盾延續了十年，這難道不是一種辜負嗎？”武元昊怔怔地望著陳碩，抓著他衣領的手，緩緩鬆開了。他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沉默良久之後，說道：“對，你說的有道理，為了阿巧，我要去找東方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