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終結菜式之謎

這是哪兒？

我怎麽到這地方來了？

眼前是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宛若琉璃之森。樹木是彩色的，灌木叢也是彩色的。一團團、一簇簇，有紅色、黃色、紫色和耀眼的藍色。這些色彩如此鮮豔奪目，仿佛天神打翻染缸，潑灑到人間。天空之前還是清晨的灰白，此刻居然出現了彩霞。天上飛翔著五色鳥，拖著鳳凰般的彩色尾翼……這一切美得不真實，令人目不暇接。

必須要融合。身處此景的人，不能跟這一切隔絕開來。想到這裏，陳碩縱身一躍，居然懸浮在了空中，在彩霞的照耀下，自身也變得絢麗多姿了，跟這幅絕世美景融為一體……不知過了多久，陳碩才從這如夢如幻的景致中回到現實。再次看到身邊的許晨、歐陽玲、流風三人，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端視許晨，發現他還在幻夢之中，尚未醒來。想必這絕世美味能引領每個人進入奇妙幻境。仿佛靈魂脫離人間，到天堂遊覽一番。這道“龍鳳火焰茸湯”的美味程度，已經超越了味覺享受，成為所有感官的綜合盛宴。

陳碩還想再次進入剛才那美妙的世界，他又喝了一口“龍鳳火焰茸湯”，鮮美的滋味又一次充盈他的口舌，旋即遍布全身。但這一次，他體會到的是人間至上的美味，沒有再進入“天堂”了。

此時許晨也從幻境中醒來，大呼三聲“妙妙妙”，但他跟陳碩一樣，即便將剩下的半碗湯一飲而盡，也無緣再見那番盛景了。

歐陽玲從他們倆的神情中看到了迷茫的神色，經驗豐富的她，自然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問道：“你們是不是在想，怎麽無法再次進入‘幻境’了？”陳碩倆人連連點頭。歐陽玲道：“人的舌頭，隻有在第一口品嚐到某種美食的時候，感受是最強烈的。特別是在從未吃過這種美食的情況下，更容易受到美食的‘暴擊’。強烈的‘味覺衝擊力’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隨著舌根衝擊到人的腦部，刺激腦神經，就會令人產生相應的‘幻境’。但品嚐第二口的時候，舌頭和心理對這種美味已經有所感知了，衝擊力自然比不上第一次，幻境也就不會再次出現了。”陳碩倆人若有所悟地點著頭。許晨遺憾地說道：“那就是說，我們這輩子再也無法看到剛才那番奇景了？”“這也未必。廚神菜譜中，又不是隻有一道菜。”歐陽玲說。

許晨欣喜道：“您做的每一道菜，都能讓人進入剛才的幻境？”歐陽玲搖頭道：“不，你們剛才有幸喝到的‘龍鳳火焰茸湯’，恰好是‘西毒’菜譜中最頂級的菜式。並非每道菜都能達到剛才的境界。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而讓人回味的，若是一日三餐，每一頓每一口都像剛才那般，這美妙的感受還有何珍貴可言？任何極端美好的東西，一旦常態化，就沒意思了。”陳碩和許晨認為歐陽玲說得極是，連連點頭稱道。許晨不知是真的好奇，還是想要從歐陽玲口中套出點什麽來，試探著問道：“歐陽姐姐，廚神菜譜中的菜式，是有等級之分的嗎？”歐陽玲心直口快，毫不猶豫地說道：“那是當然，每道菜式根據食材的珍稀程度、獲得難度，以及烹飪難度等指標，被劃分為初級、中級、高級和頂級四個等級。頂級的菜肴，比如剛才那道‘龍鳳火焰茸湯’，別說普通人，就連我都隻品嚐過兩次。你們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了吧？”流風在一旁說道：“我跟著師傅好幾年了，也是第一次品嚐到‘西毒’的頂級菜式呢！”陳碩和許晨早已認定，他們此次黑竹溝之行，真是開掛般的好運，聽廚神師徒這麽一說，更是對這一點堅信不疑。特別是品嚐完這碗湯後，他倆對於夢幻廚神的功力，簡直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關鍵是，這隻是五大夢幻廚神中的一位罷了，不知另外四位廚神，又有著怎樣的神通呢？

想到這裏，陳碩問道：“歐陽姐姐，你認識另外幾位廚神嗎？”“當然認識，廚神的身份對外需要保密，彼此之間就不必了。”“那你有沒有嚐過他們做的菜？或者是，他們有沒有吃過你烹製的菜肴呢？”歐陽玲說道：“很少。至於原因嘛，你不是聽過你爺爺講的故事嗎，大概也能想到吧。五位廚神的祖師爺彭祖，似乎對於那道‘終極菜式’十分忌憚，所以廚神之間倘若互通有無，則顯得有些敏感。各位廚神都遵循著祖訓，不願輕易越界。”陳碩道：“可是……廚神的目標就是研究美食的各種可能性，將美食之道發展到極致。難道幾位廚神，對於那道‘終極菜式’究竟是什麽，就不感到好奇嗎？”歐陽玲沉寂片刻，說道：“要說不好奇，當然是假話。五大廚神，誰不想得知終極菜式的秘密？可惜的是，這道‘終極菜式’，已經永遠無法再現了。”“為什麽？”陳碩和許晨一起問。流風也露出費解的表情，看來他都說第一次聽師傅說起這事。

歐陽玲道：“要做出‘終極菜式’，需要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是讓‘中神通’說出終極菜式的菜譜；第二是需要五大廚神相互配合，施展最高技藝，才能重現這道傳說中的菜肴。可現在，這兩個條件一個都達不到了。”陳碩的心往下一沉，問道：“為什麽？”“首先，這一代的中神通，跟我們——也就是另外四位廚神失聯了。實際上，從我師父那一代起，就已經沒有中神通的消息了。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仍然如此。出現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中神通因某種意外而死亡了；二是出於某種原因，他不願或不能跟另外四位廚神聯係。不管是哪種情況，總之，我們沒有辦法找到這一代的中神通了。

“其次，就算找到了中神通，要重現終極菜式，也要五大廚神願意配合才行。中神通是否願意說出菜譜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廚神中的東邪和北丐，向來不和，特別是發展到了我們這一代，幾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要想讓他們倆盡釋前嫌，彼此配合，恐怕比登天都難。”說到這裏，歐陽玲長歎一口氣：“所以，這道謎一般的‘終極菜式’，隻能是一個傳說了。”聽完歐陽玲的一席話，陳碩心中就想貓抓一樣難受。他從小好奇心就比一般人強，遇到任何事情都想去刨根究底，弄個明白。這道“終極菜式”究竟是什麽呢？為什麽創立此菜的彭祖，對此如此忌憚？吃下這道菜，究竟會出現怎樣的情況？一係列問題縈繞心頭，令他心癢難耐。

這時，許晨問道：“從古至今這麽多年，夢幻廚神經曆了一代又一代，難道從來沒有哪一代的廚神，將這道‘終極菜式’做出來過嗎？”這個問題，陳碩和流風和十分關心，一起望向了歐陽玲。

歐陽玲麵色深邃，背過身去，踱了幾步，回過身來說道：“其實，是有的。正如你所說，曆史上，這道菜曾經重現過一次。而世界上，隻有唯一的一個人吃過這道菜。”許晨趕緊問道：“這人是誰？”歐陽玲嘴裏吐出四個字：“雍正皇帝。”“什麽？雍正！”幾個人一起叫了起來，感到十分吃驚。

“對，這件事情，除了曆代夢幻廚神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歐陽玲說：“本來這件事是絕密，我不該講出來的，不過……‘終極菜式’已無法重現了。所以讓你們知道也無妨。”陳碩、許晨和流風目不轉睛地盯著歐陽玲，側耳靜聽。

“夢幻廚神的傳說，從古至今一直有少數人知道，其中不乏各朝各代的皇帝。但是並非每一個人都相信傳說是真的，所以也鮮有皇帝真正去尋找夢幻廚神。

“可雍正皇帝是個例外。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得到的消息，堅信世界上真的有五個夢幻廚神。而這五個廚神配合之後做出來的一道‘終極菜式’，具有某種神奇的功效。對於皇帝而言，這樣的事物，當然是極具**力的。

“於是，雍正帝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誓要集齊五大夢幻廚神，讓他們做出這道傳說中的菜肴。尋找的過程十分艱難，耗費多年，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五大夢幻廚神，真的被雍正帝集齊了。

“皇帝下令，廚神們不敢不從，於是用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時間，準備食材、鑽研菜譜、彼此配合……終於做出了這道‘終極菜式’，呈現到皇帝麵前。

“按理說，應該先由太監試菜。但廚神們說，這道菜隻有帝王才有資格品嚐。所以雍正帝沒有讓任何人試菜，親自吃下了這道傳說中的菜肴。”說到這裏，歐陽玲停了下來。陳碩三人正聽到興頭上，連忙問道：“之後呢？”歐陽玲說：“如果你要問我雍正帝吃完之後的反應，那我不知道。因為我師父沒講得那麽詳細，估計他也不知道。我隻知道雍正帝吃完這道菜之後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什麽事呢？”陳碩問。

歐陽玲問：“你們知道雍正帝是怎麽死的嗎？”陳碩回憶學校裏學過的曆史知識，說道：“好像是……病死的吧？”許晨是寫小說的，曆史知識比陳碩豐富，他說道：“不，那是課本上含糊其辭的說法。實際上，雍正帝謎一般的結局，是一個曆史懸案。

“關於雍正之死，史書記載非常簡單，隻說雍正死之前的幾天還在處理公務，什麽毛病都沒有，不料突然生病，就趕緊把皇位傳給了乾隆，當晚就死了。可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雍正死亡，史料卻沒有記載。這就讓此事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也因為其中有太多蹊蹺，所以曆來被很多文人學者所質疑，民間更是流傳出了很多種雍正死亡的版本。

“比如被呂四娘刺殺，或者丹藥中毒等等。還有一種更懸的說法，那就是雍正其實壓根就沒有死，而是修仙去了。不管哪種說法，現在都無從考證了，所以成為一個曆史之謎。”歐陽玲道：“沒錯，雍正究竟是怎麽死的，直到現在都沒有定論。估計任何一個曆史學家都不可能猜到，這件事，其實跟一道菜有關係。”陳碩驚道：“難道雍正帝是吃了那道‘終極菜式’，才……”說到這兒，他自覺不對。“但是不對呀，這道菜是彭祖出於養生的目的才創立的，不可能吃死人呀……”“當然不可能，”歐陽玲說，“五大夢幻廚神花了八十一天聯手做出來的菜，居然會吃死人，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所以真相是——雍正帝根本就沒有死！他在吃完這道菜之後，出於某種原因，放棄了皇位，將位置傳給乾隆。而他本人，則謎一般地消失了。至於他去了何處，做什麽去了，就不得而知了。史官們大概覺得此事無法用正常邏輯解釋，所以才含糊其辭地杜撰了雍正帝病死的‘事實’。”陳碩、許晨和流風全都聽呆了。片刻之後，陳碩身體微微顫抖地說道：“這道‘終極菜式’，真的沒有辦法重現嗎？”“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呀！中神通隻是暫時聯係不到，不代表永遠找不到；東邪和北丐的矛盾，也是可以想辦法化解的吧。隻要付出努力，這個世界上沒有辦不成的事情！”歐陽玲注視著陳碩，足足一分鍾。

“你為什麽這麽想知道‘終極菜式’之謎？”她問道。

“我也不知道。”陳碩直言道，“也許是好奇吧，或許也有別的原因。我從小就聽爺爺講夢幻廚神的故事，而現在，我真的見到了五大廚神中的一位，更得知了‘終極菜式’之謎。也許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促使我去探究此事。說不定，這就是我的人生意義！”歐陽玲凝視陳碩許久，臉上露出笑顏：“說實話，我也從來沒見過有哪一個人，跟夢幻廚神有如此大的機緣。正如我剛才所說，有些事情，我本來是不該告訴你們的。但不知為何，見到你之後，我卻產生了一種傾述的欲望。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流風在一旁有些吃醋地說道：“師父，我跟了您這麽多年，您都沒說。如今卻對兩個外人……”“我跟你說過他們不是外人，起碼陳碩不是。”歐陽玲輕輕扇了流風的腦袋一下，望著陳碩說道，“聽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們一起走，對吧？”“對！”歐陽玲心中一陣難以言喻的喜悅。她按捺住沒有表現出來，又問許晨：“那你呢？”許晨趕緊說：“我也是呀！歐陽姐姐，我跟陳碩是好哥們，也是一起出來的，你可千萬別把我們拆散呀！”陳碩也幫著許晨說話。歐陽玲沉吟片刻，說道：“行吧，但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什麽條件，您說。”“你們雖然不是廚神，但必須遵守廚神的規矩。跟我在一起遇到的任何人和事，你們都不許說出去，能做到嗎？”陳碩和許晨對視了一眼。他們當然不可能反對。隻要能待在廚神身邊，不知道能見識多少奇人奇事，甚至嚐盡世間美味。僅憑這一點，就千值萬值了。至於收集素材什麽的，先放在一邊吧。

歐陽玲見陳碩和許晨都點頭答應，笑道：“那好，今後我們就一路同行吧。”她對徒弟說道，“流風，你這次的測試也圓滿完成了。我們別再待在這荒無人煙的原始森林了，今天就下山！”“是！”流風爽朗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