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聽了陳美英的哭訴，林芬與張莉都憤憤不平，對她不幸的處境深表同情，異口同聲譴責米歇爾如此自私的行為。林芬埋怨她為什麽不把這些事情早一點告訴姐妹們，大家也可以幫忙想想對策，何必獨自一人長期承載著這些痛苦。

陳美英說：“到現在我才明白，談戀愛時的各種夢想與許諾，跟夫妻真正共同生活後的現實並不是一回事。本來夫妻長期在一起生活，磕磕碰碰也算不了什麽，我隻希望相互慢慢磨合，繼而相互適應。但我絕不能容忍他對愛情的不忠，如此花心。尤其他對孩子的態度，讓我徹底死了心。不管以後生活怎樣艱難，我也要把孩子生下來並養大。”

張莉氣憤地說：“米歇爾平時看起來還挺斯文的，想不到人模狗樣，真是無恥。離婚就離婚，同這樣的人在一起還有什麽意思。不過你自己有什麽打算？”

“我不能再在他那裏住了，現在得盡快租到一間房子，另外，除了繼續在中文學校教書外，我得馬上再找一份工作，不然無法負擔今後的各種日常生活費用。”陳美英囁嚅地說。

林芬說：“這樣吧，你先搬到我那裏住，我現在反正有空著的房間。你先暫時住在我這裏，也可省下每個月的房租。至於找工作的事，我們大家商量一下，想想辦法，看能找什麽合適的工作。你現在懷孕了，粗重的活你也幹不了。”

張莉想了想說：“找工作的事，我來想辦法。我老公不久前在巴黎北郊奧拜維利埃市，與人合股又開了一家貿易公司，可能需要一位櫃台收銀員，要懂法文的，你也合適。這個工作不會很累，主要是點貨、出貨和算賬，晚上八點鍾就可以收工，不用像做餐館一樣要等到深更半夜，你也可以早點回家休息。我回家後跟海濤商量商量，做這份工作可能問題不大。”

在兩位姐妹的安慰和勸說下，陳美英的心裏慢慢恢複了平靜，似乎又看到了明天的一線希望。她決心要重新開始振作起來，走自己的自強之路。

在巴黎馬上要租到合適的房子，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林芬有空餘的房子，先住到她那裏也是一個辦法。但她一再的與林芬說，“親姐妹，明算賬”，她不能白住，每月要付房租，她才住得踏實、心安。林芬爽快地答應說，可以，到時再說，到時再說。

這樣，在離開米歇爾以後，陳美英暫時有了一個落腳之處。

第二天，張莉打電話告訴陳美英，昨晚她與徐海濤商量過了，他們店裏正缺一位精通法文的員工，她老公同意陳美英到他新開的貿易公司做櫃台收銀員兼會計。這樣，她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基本生活就有了保證。陳美英從心底裏感謝姐妹們的熱心相助，在異國他鄉，在她人生的重要轉折點，她們及時伸出了無私的援助之手，讓她不再那麽彷徨，那麽淒涼，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熱望。

過了幾天的一個上午，陳美英按張莉留給她的地址，乘地鐵到了奧拜維利埃市，找到了這家“海港貿易公司”。張莉和她的老公徐海濤已在店裏等著她。

“海港貿易公司”店麵很大，足有二百平方米，後麵還有一個存放貨品的倉庫。店堂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女式服裝，真是琳琅滿目，色彩繽紛。據張莉介紹，這些服裝都是來自中國大陸。開在這裏的商店一般都是搞批發的，不零售。店裏的客人不多，有幾個人正在將一大捆一大捆的各種服裝搬運到停在門口的貨車上。

徐海濤說，現在奧拜維利埃市是全法國乃至全歐洲都是很有名氣的中國貨品批發市場。各地的商販都到這裏來進貨，然後分散到法國和歐洲的各個角落。

過去華人從事貿易的公司大多數集中在巴黎十一區。因為在市區停車上貨缷貨不方便，車輛一多時，還容易造成交通阻塞，因而引起周圍居民的不滿。為了減少這些矛盾，這些年，大部分華人從事貿易的公司就慢慢地都遷移到了奧拜維利埃市。現在這裏已經達到六、七百家貿易公司，經營著各種貨品。從服裝到手飾品，從小五金到各類眼鏡、工藝品，什麽貨品都能在這裏找得到。

徐海濤將陳美英介紹給店裏的其他幾名工作人員認識，並交代她說，以後她主要的任務就是接待客人，接受客人的訂單，負責出貨數量的登記和收取貨款。什麽時候開始來上班，根據她自己的安排，來前先打個電話告訴一聲。陳美英立即回答說：“我反正也沒有什麽事，明天上午搬家，下午就可以過來，先要熟悉熟悉業務。今後還要你多多指點，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也請及時給我指出。”

徐海濤說：“那也好，你就明天來上班吧。我有時不一定在這裏，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好了。”

事情都交代清楚後，張莉說中午請陳美英一起吃飯。現在離吃飯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張莉提議可先到這裏周圍轉轉，參觀參觀其他的商店，熟悉一下環境。

走出店門，陳美英跟著張莉一路聊天，一路四顧。這裏的店鋪一家連著一家，全部都是華人開的貿易公司，門麵的裝潢大同小異，但經營的貨品卻各不相同。陳美英發現，這裏華人開的商店，與巴黎市區華僑華人開的商店，有一個顯著不同的地方，巴黎市區華僑華人開的店鋪，是飯店也好，其他商店也好，門口顯眼處總掛有一個寫著中文字的招牌，而這裏的店鋪卻基本上見不到中文招牌。張莉解釋說，因為這裏的商店，都是從事批發生意的，對象也都是法國各地，以及歐洲各國來的客商，所以隻掛法文招牌，沒有必要再加中文招牌了。

走了大半個小時，轉了幾條街，都是清一色的中國貨品批發店，街道兩邊停著大大小小的貨車，上貨、缷貨，一片繁忙景象。張莉不時地提醒陳美英說，這裏近來治安不是很好，一些歹徒都以為華人身上有現金，所以被盯上了，搶包搶錢的事，常有發生。所以一定要小心看好自己肩上的包。

張莉提議，以後來這裏上班，貴重的首飾物品不要佩戴，手提包裏一般不要放太多的現金，身份證以及其他重要證件、家裏的門鎖，最好不要放在包裏，分放在隨身的衣袋裏比較保險。萬一包被搶，身份證不會丟失，不然要重新去辦理這些紙張，太麻煩了。張莉看了看陳美英的手提包說：“你來上班，再好要換一個包。包不要提在手上，最好能橫挎在肩上，這樣不容易被搶。不然你提在手上，劫賊從後麵過來，或從旁邊經過，趁你不注意，一用力就會把你的包搶走了。”

被張莉這樣一說，陳美英心裏真的有點毛骨怵然。她說：“我回去找一找有沒有挎包，如果沒有的話，明天去買一個對付。”張莉隨即說：“你不用費心了。在店裏我就有一個，平時也不常用，就送給你用吧。等一會回到店裏，我就拿給你。”

與張莉一起吃過午飯後，陳美英回到米歇爾的家，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好在她的東西也不是很多，收拾起來隻有大小三個箱子，說好了明天上午林芬開車來接她走，準備暫時先搬到林芬家去住。同時也準備明天下午就去“海港貿易公司”上班，先熟悉熟悉店裏的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