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林芬初來巴黎，一直免費住在李春生夫婦家，並且由“中華怡園”出麵為她報了工，使她可以在法國做工，並有了正式居留。為此，林芬對李春生一家常存感恩之心，同時，內心有時也覺得不安。家中增加了一口人，畢竟會增加各種開支，雖然林芬也在餐館做一份工，但說實在的，餐館生意不是很好，阿蓉已考上了法國有名的一所高等商校，相對來說功課比預科時輕鬆多了，晚上和周末都可以到餐館來幫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芬在餐館裏是個“多餘”的人了。再則，一直住在阿蓉的房間，阿蓉倒沒有說什麽，但林芬總覺得多少會影響她的休息與學習。另一方麵，她也覺得沒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天地，日常生活上總是會有點不很方便的地方。

林芬早已有了自己出去闖一闖的計劃，但又怕李叔叔和紅珍阿姨會有什麽想法，所以一直都沒有敢說出口。隻是私下與池友明交換過意見，阿明是支持林芬自己獨立出來奮鬥的。說，這是遲早的事。並說如果要到巴黎租房子，他可以叫朋友幫忙找，也可以找認識的女同鄉搭鋪，還可以省點租金。

林芬昨天去了一次“旅法華僑俱樂部”，這麽巧，剛好碰上中文學校要找老師。說老實話，林芬對中文學校老師的工作十分喜歡，如果能在那裏擔任一名中文老師，用上自己過去在學校裏學的一點專長，能為僑社作點貢獻，那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在那裏還可以多結識一些朋友，開闊眼界，肯定會大大豐富在異國的生活內容。兩年來在餐館做工，學到了不少做餐館這一行的技能，法文也有了一些進步，但是基本上一整天都是圈在餐館這個小天地裏，時間長了，確是覺得有點單調和悶氣。

晚上餐館收工後，林芬鼓起勇氣同李春生夫婦講了自己的想法。聽了林芬的一番話，紅珍隻是擔心林芬一個姑娘家獨自一人出去，會不會應付得了社會上複雜的環境？李春生考慮了一會，說，林芬在法國生活也兩年多了，法文也學會一些，自己出去獨立也是遲早的事。隻是希望她自己多注意，平時要學會保護自己，發生什麽事情要隨時告訴他們。三人商談了一陣，最後的結論是，孩子長大了總是要走向獨立的。紅珍也隻好同意林芬的選擇，但是要林芬有空時，能常回來走走。

林芬紅著眼圈一再表示感謝李春生一家兩年多來對她的關照和愛護，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的。

晚上睡覺時，阿蓉又和林芬說了好一陣子知心話，舍不得林芬走，說林芬自己搬出去住，她回家後，就沒有人可以和她說說貼心話了。林芬想到離開“中華怡園”後，自己晚上回到住處，恐怕也是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心裏也難免一陣難過。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快要掉下來的淚水，向阿蓉保證，以後一定會常常回來找她玩的。

姐妹倆躺在**聊個不停。阿蓉悄悄地向林芬吐露出一個秘密，她告訴說，她已經有了一個男朋友。林芬一聽，一下子從**坐了起來，急著問：“是嗎，快說，是什麽樣的男孩子？”阿蓉焦急而羞澀地小聲說：“你不要大聲喊啊，千萬不要讓爸媽聽見。”

林芬不解地問：“為什麽呀，這不是好事情嗎？”阿蓉靠近林芬說：“他是我同一個班上的同學，是一位法國人。我知道爸爸媽媽不希望我找法國人做男朋友，他們是一直希望我找一位華人男朋友。所以到現在我還沒有讓他們知道。”她接著說：“我媽早就說過，要我找對像最好能找一位中國人，文化背景、生活習慣相同，在一起生活比較容易相處。如果找一個法國人，他們怕長久在一起生活，一定會產生不少矛盾。”林芬說：“能找個合適的華人男朋友當然好，但找到一位好的法國人，也不一定就不好。你同我不一樣，你是在法國長大的，從小又在法國接受教育，文化背景，生活習慣早已是法國式的了。我看將來與法國人生活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關鍵是他人要本份，對你好就行。”阿蓉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爸媽他們卻不這麽想。我也考慮過，能找個中國男朋友當然好，爸媽肯定也高興。但是我從小在法國學校讀書，接觸的都是法國人為多，認識的中國男孩子不多，硬要去找，你說到哪裏找？”林芬聽後，想想阿蓉說的也有一定道理，這也是像阿蓉這些在法國長大，完全接受法國教育的華裔後代共同麵臨的一個問題。

阿蓉表示，如果由父母硬的介紹一位自己不認識的中國男孩子來處對象，她是不能接受的。要找，也必須由自己來找，所以自己有了法國男朋友的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他們。她要求林芬先暫時為她保密，等以後條件成熟了再說。

林芬向阿蓉保證，這件事一定暫時替她保密，同時也替她高興，畢竟情竇初開的女孩子，在這個時候是最幸福的。

不知不覺，她們聊到了深夜快兩點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