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裴明淮初見此物,是在塔縣,尉端給他看的。可是後來尉端離開塔縣不見蹤影,再見時尉端已被殺,身上並不見此物。後來猜測是上穀公主殺了尉端,是以裴明淮才認定,此物必在上穀公主手中,那與在莫瓌手中並無差別。上穀公主身在京城,自不便到漠北邊塞,那麽以此物為信相約祝青寧見麵的,必是莫瓌。可現在分明是個精心布就的殺局,專為自己一行人而設的,再深想下去,就未免心寒了。

左肅是莫瓌心腹無疑,他自言受其主公之命來相救祝青寧,這定然是實。那麽設此殺局的,就定然不是莫瓌。

念及此處,裴明淮抬頭去看祝青寧,隻見祝青寧神色淒涼,強笑道:“她連我也不放過嗎?以我為餌,連我的生死也不在意嗎?”

“……此事或者另有人主使。”裴明淮道,此話倒不是安慰祝青寧。雖說他已深知上穀公主心狠手辣,上次在尉府為了自己脫身不惜讓兒子涉險,但此次是擺明了要把他們所有人格殺當場,他仍是不信上穀公主會幹出這樣魚死網破的事。“景風是皇上最疼的女兒,我不信上穀公主敢害景風。若露出任何蛛絲馬跡,皇上決不會放過她。”

這時隻聽吳震的聲音道:“不錯,我也是這般想。”裴明淮和祝青寧二人都是思緒紛呈,竟不曾留意到吳震過來了。吳震有些狼狽的模樣,身上掛滿了樹葉青草。裴明淮問道:“你這是幹什麽去了?”

吳震道:“我帶了幾個人去對麵山頭,查看那些死了的黑衣人。嗯,他們都是被左肅帶的人殺的,從後麵偷襲,一刀割喉。左肅與天鬼的關係不須有疑,他來的目的確是救人,而且……”他皺了皺眉,道,“恐怕他主公並沒有吩咐他一定要殺太子。”

裴明淮道:“正是。說起來我並沒有縱放過他,他也根本不欠我什麽人情,那話不過就是托詞而已。”

“我相信芝蘭的話。”吳震道,“在這陰山一線,有所圖謀並現身的,並不止天鬼。天鬼既不想殺景風公主也不想殺慶雲公主,但是有劫持她們的打算。天鬼甚至不打算要太子的命,雖然方才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裴明淮點頭,道:“確是奇怪,在京城,天鬼不是一心要殺太子嗎?”

三個人麵麵相覷,祝青寧最後一笑道:“我是江湖人,素來隻懂江湖上的那一套,這樣查幽探微的事,還是要吳大神捕啊。吳大神捕素來法眼如炬,再細微之處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這一回,我是靜待吳大神捕賜教了。”

吳震咧嘴一笑,笑得卻頗有慘淡之意,道:“這不是案子,這是時局,還是即將天翻地覆的時局,我算什麽,能知道真相?不過……”說著舉起手來,把手裏捏著的東西一亮,道,“我細細搜查那些死了的黑衣人身上,卻找到這樣東西。”

裴明淮與祝青寧定睛看去,卻是一幅黃絹,上麵寫滿文字,彎彎曲曲的全不認識。吳震道:“我不知道這是一樣真的線索,還是假的。我對你們說過,有時候,我什麽都不會信。不過除了這個,從那些黑衣人身上我實在是什麽都不曾找到,看他們相貌也是東西雜胡皆有,不足為憑。”

裴明淮道:“軍中什麽人都有,要認得這樣文字不難,這就拿過去讓他們辨認一下,再作打算。

吳震去了片刻,不時便又領著一名軍士過來了。那軍士稟道:“回淮州王,我認得這字。這是吐火羅語。”

三人相顧愕然,吳震道:“那這黃絹上寫的什麽?”

“是寫的……於交河城胡天南太後祠下,為合家子妻七世父母書《金光明》一部。”那軍士道。“後麵就全是經文了。”

裴明淮揮了揮手,示意那軍士自去。吳震道:“這是什麽意思?啊?一邊來殺人,一邊還念經?”

裴明淮笑了一笑,卻毫無笑意。“我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裏來的了。”

吳震精神一振,道:“哦?快說!”

“交河郡屬高昌,在那地方,稱過王太後的,隻有一個人。”裴明淮道,“就是涼國沮渠牧犍之母,曾受大魏冊封河西國太後。當年先帝嫁其妹武威長公主於沮渠牧犍,牧犍上表請封公主及其母。公主既為王後,那其母自然也得稱太後。後來沮渠牧犍國除母卒,遷往平城,其母仍是以王太妃之禮下葬。沮渠牧犍雖降,但其弟無諱、安周逃亡高昌,殺高昌王闞爽,又在高昌諸郡建了太後祠。後來柔然破高昌,殺安周,仍以闞氏後人為高昌王。現今聽說那闞伯周業已病重……”

吳震聽得頭暈,道:“好了!好了!別說這些陳年舊事了,現在不是講史的時候!說結果!說結果!”

“不說清楚因,又怎能有果?”裴明淮道,“結論就是這人一定是去過高昌的,這東西他是在交河的太後祠求的。高昌既崇佛,也敬火襖胡天,以吐火羅語寫也不奇怪。”

祝青寧聽著,道:“你是說與高昌闞氏有關?”

“怎麽可能!”裴明淮道,“闞氏滅於沮渠氏之手,又由柔然扶持再度返回高昌為王,不過是柔然傀儡罷了,隻求苟安,如何敢生異心?自大魏撤西域軍鎮之後,柔然仍是此一方霸主。這樣東西即便是真的,也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批人很可能確是跟高昌有什麽關係,甚或是沮渠安周殘部,被他人所用,重新聚集在高昌,都說不一定。”

吳震道:“他人?不是天鬼,那又是誰?”

裴明淮道:“不知道。但既然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我總得要去看一看,那高昌的太後祠有什麽玄機。”

吳震道:“你不怕又是陷阱?”

“來日苦短,去日苦長。今我不樂,蟋蟀在房。”裴明淮笑道,“我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吳震歎道:“你始終還記著那晚在宮裏,耿嬪自盡的時候留下的詩……”

祝青寧道:“想必不是記著,而是總在心裏,對不對?”

*

淩羽從永安殿走了出來,一路還在踢著地上的葉子。文帝見馮昭儀,卻把他也打發出來了,正不樂意得很。這一出來更覺熱了,外麵可沒永安殿那麽多冰。想了一想,午時最涼快的是臨望觀,就往臨望觀走了去。

臨望觀外早已蓮花盛放,淩羽摘了個蓮蓬,正要進去,忽然聽到觀中有女子說話的聲音。淩羽覺著奇怪,誰能到這處來?走過去一看,裏麵坐著兩個女子,一個是清都長公主,另一個四十餘歲,頭戴蔽髻,一身朱紅織錦衣裳,甚是雍容華貴。見了淩羽,清都長公主便招招手,道:“正好,來,我跟你說話兒。”

淩羽走了過去,清都長公主拉他在身邊坐下,問道:“你怎麽不陪著陛下?有沒有勸陛下喝藥?”

“藥是喝了,可陛下見馮昭儀,把我給趕出來啦,也不知要說什麽。”淩羽嘟著嘴道。清都長公主見他在看那個紅衣貴婦,便道,“這位是臨涇長公主,你沒見過。今兒……”說到此處,清都長公主聲音一哽,道,“說是今兒景風就能回京了,都預備著接她,臨涇長公主就來宮裏陪著我,打算跟我一起去。”

臨涇長公主看著淩羽,伸手捏了捏他臉,道:“這模樣兒真是怪招人疼的,瞧這小臉蛋兒!”回頭對清都長公主道,“清都,你說,像不像壁畫畫的那蓮花裏麵生出來的少年童兒?”一麵說,一麵又拉著淩羽手看,“這胳膊腿兒,就跟嫩藕一樣。”

清都長公主見淩羽雖然沒說話,兩個腮幫子越來越鼓,忙道:“你別逗他了,再逗,可要惱了。”

臨涇長公主看著淩羽左腕上戴的一串七寶手串,銀地鎏金,一顆顆地串著琉璃、硨磲、瑪瑙、珍珠、玫瑰石,道:“哎喲,這手串可真是好看,我一直想要一串七寶念珠,一直沒尋到合適的。這個好看。”

淩羽揚起手看了看,有點得意地道:“從前陛下給我的,不知是西域哪個國進貢的。要不是好看,我才不戴呢。陛下還送了我一匹紅馬,跑得可快了!”

臨涇長公主在淩羽臉上又捏了一把,捏得淩羽嘴又嘟了起來,笑道:“我也備了禮,送到九華堂了,恭賀天師冊封。隻是我這些薄禮,自然比不得陛下送的了,別嫌棄,啊?”又對清都長公主道,“我進宮的時候,見博陵也來了,她去見馮昭儀了。馮昭儀既在陛下那裏,想必博陵有得等了。”

“博陵啊……”清都長公主斜靠在鹽枕上,神色甚是疲憊,懶懶地道,“博陵有心將她女兒嫁太子為右孺子。”

臨涇長公主問道:“清都,你不答應?”

“不是我不答應,是馮昭儀並沒來說過。”清都長公主道,“既沒求過陛下,也沒問過我。馮昭儀是聰明人。”

臨涇長公主點了點頭,道:“博陵也真是的,明知道……”說到這一半卻不說了,這時見白芷陪著一個青年僧人走了進來,白衣如雪,纖塵不染,卻是曇秀。曇秀對著二女合掌一禮,道:“二位公主殿下,有禮了。”

淩羽冷眼看去,臨涇長公主似乎與曇秀極熟的樣子,點了一點頭,笑道:“大師今日也進宮來了。”

清都長公主問道:“陛下傳你說什麽?”

“陛下日前聽說中,龜茲有雀離大寺,據說雄奇華麗,不輸我大魏永寧寺。又是昔年鳩摩羅什大師說法盛地,所以今日教我前去龜茲,繪影畫形。”曇秀道,“龜茲是佛法自天竺而來越過蔥嶺的第一國,曆來我朝僧人西域遊曆都必前去雀離大寺,我也是早有一行之意了。”

臨涇長公主“噢”了一聲,道:“這千山萬水的,大師路上可要小心啊!”

曇秀微笑道:“公主多慮了,我先去敦煌,到了那處,自有太守派人護送。”

清都長公主點了點頭,道:“那何時啟程?”

曇秀道:“明兒便走。”

臨涇長公主道:“明兒?可預備在武周山石窟寺替景風做的法事……”一言未畢,又收住了。曇秀道:“景風公主的法事自有人料理,公主不必擔心。若二位公主沒別的吩咐,我就先失陪了。”

清都長公主道:“不必多禮,大師請罷。這一路上,還是多加小心的好。”

白芷陪著曇秀走了,臨涇長公主對清都長公主道:“陛下怎麽這時候要沙門統親身遠至龜茲?這可真是不近了啊。”

清都長公主沉默半日,道:“陛下想必自有他的意思。”又對一直在旁邊看著沒說話的淩羽道,“淩羽,你近來也多費些心思,好好陪著陛下……”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著趙海快步進來,低聲稟道:“艾陵公護送景風公主一路回京,已入城了,陛下也已起駕出宮。公主,還是去看看吧。臣是怕陛下太過傷心了……”

清都長公主忙站起來,道:“還不備車?”

趙海道:“早備好了。二位公主,請。”

淩羽看著一群宮女宦官浩浩****地隨著清都長公主和臨涇長公主走了,走到蓮池旁邊坐了下來。他拿著那個剛采下來的蓮蓬,把一顆一顆的蓮子剝出來,卻也不吃,又一顆一顆地丟進了蓮池裏,看那激出來一個又一個的漣漪。嘴裏喃喃道:“唉,都走了,就我一個人。這宮裏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明淮哥哥,你在哪裏啊,還不快點回來?……”

*

裴明淮與太子自和兜山還至歌測山,二騎在前,到了山頭,回頭已能望見白道嶺。太子勒馬立步,道:“明淮,此去多加小心。柔然故伎重施,借此機會重犯敦煌,敦煌那邊告急,你與源懷引兩萬禁軍回去,想必能解燃眉之急。如今眾臣又再奏請父皇,棄敦煌退千裏,豈能如此!”

“這話已說了不止一回兩回。”裴明淮道,“敦煌自然是不能棄的,不過,我這一回到得漠南,倒是有些感慨,隻是這些話說了怕是有欺君之罪。”

他二人揚鞭而行,身後眾軍都離有數丈之遠。太子道:“哦?你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當年先帝平定北方,又意指西域,那些年與柔然大大小小之戰,不下十數次。”裴明淮道,“西域諸國都受柔然之苦久矣,也願意臣服大魏,可先帝破烏夷,立軍鎮,幾年後卻撤了。後來於闐前來求皇上出兵相助,皇上也不肯發兵,尉昭儀由此生怨,終釀成禍事。現在照我看起來,先帝先進後退,皇上更不再染指西域,都是有道理的。每年屯兵漠南以禦柔然,立軍鎮以防高車叛逃,也不知耗了多少糧草在這上麵,這幾年更是饑荒頻頻,雖多地開倉放糧,也頗為捉襟見肘。若是再把兵力長年滯留漠北,實有些不值。”

太子放眼望去,隻見千裏牧場綠草茵茵,風吹草低,可已不見那遍地的牛羊了。“話雖如此說,可這軍鎮不能撤,兵也不能不囤。否則柔然那還不是**了?先帝時候稍有防範不及,竟自打到了平城門口!”

裴明淮道:“平城與漠北太近,快馬數日便可至。從前華陰公主率眾臣請太宗遷都,不是沒有道理。”

太子看了裴明淮一眼,道:“且不說眾親貴如何想,願意還是不願意,這若是要遷都,倒像是打不過要逃了一般。”

裴明淮笑笑,揚鞭向北邊遙遙一指,道:“太子殿下,大代是從何處來的?那還不是從大鮮卑山而來,一路南遷,先至盛樂、雲中,又遷平城,這數百年間,可是從未停過。若無這一回又一回的南遷,又豈能有如今問鼎中原之勢?”又向陰山以北一指,道,“若是像柔然或是高車這般,那是永遠走不出漠北漠南的。他們走不出是他們的事,我們為何要陪著他們一同留滯於此?”

太子緩緩地道:“你說,留滯於此?”

“太子已經看到了。我雖然早知道,但從不曾有一刻像此時這般感慨萬千。”裴明淮道,“那日太子也說了,從前數十萬高車部眾在此放牧耕種,一時牛羊遂賤,氈皮委積。可那終究不能是常情,憑武力強迫他們為奴,可以一時,不可以一世,但凡有任何機會,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回歸漠北。這一回……”

說到此處,裴明淮隻覺聲音哽咽,鼻中一酸,隔了片刻才道:“景風出事,我不知道到底幕後真凶是誰,但必然與這時局息息相關。大代種的因,最後卻落到景風身上,讓她來受!”

此時朔風凜凜,吹得嗚嗚作響,二人停在山頭說話,後麵大軍也跟著停了下來。太子低聲道:“可是,事已至此,西域可以退,漠南不能再退。”

本章知識點

高車、柔然與北魏

從《九宮夜譚》之八《菩提心》、之九《九宮變》開始,已經涉及高車和柔然,而到第二部《九宮天闕》,可以說,故事的發展更是與其息息相關。高車、柔然與北魏,這三者的關係實在是令人感慨,糾纏數百年,幾乎是同生共滅。

關於高車和柔然,在小說裏寫的基本上都是事實,這二者都是遊牧民族,高車比較落後,所以也比較倒黴,老是被北魏搶掠,還把高車人屯於漠南服役(其實不止漠南,還有不少地方,而且漠南也有分地區,但是這涉及各部高車的名稱,不辨析了,北部敕勒南部敕勒河西敕勒五部高車二部高車會讓人昏頭的),終於忍不下去,多次反叛,想要返回漠北,最終應該是有一部分成功了。小說寫的太子追擊高車至石磧,就是延興年間獻文帝太上皇時候的事,《魏書》記的是“不及而還”。次年柔然再次犯塞,高車響應以叛,這一回,《魏書》未記結果,估計應該是成功了,回漠北了,至此北魏對高車的絕對統治,算是到頭了。

在九宮這個係列裏,總體而言,並沒有什麽正派反派之分,而是從曆史的角度在看問題。北魏統治者不見得是正派,高車也不見得是反派,各自為了各自的目標而努力罷了。對高車,是為了自己能夠重獲自由,反抗無可厚非。而於北魏,高車叛逃就意味著多年經營漠南的努力歸零,自然是要全力阻止的,所以才會設立“六鎮”。為了讓讀者看得明白些,《蘇莫遮》竭力在小說裏麵借角色之口把曆史背景和名詞都解釋清楚,裴明淮已經把六鎮的設置原因講得很明白了,一是防柔然犯塞,二是阻高車叛逃。六鎮確實發揮了極大的作用,但最後也是六鎮起亂把北魏推向滅亡,曆史有時候實在是富有幽默感的。

曆史上對高車在延興年間這一段時期的叛逃講得比較模糊,應該確實是走了相當一部分,所以記載欠奉。柔然與高車裏應外合,柔然犯境,高車相呼應,但是極具諷刺意味的是,最終高車回了漠北後,又聯合北魏,對柔然造成了相當大的威脅。而高車最輝煌的時代也就是在這一次回歸漠北之後,建立了高車國。

柔然建國較早,官製等各方麵也比較完善,也吸收了一定中原的優點,比如小說裏的國師法瑗就是實有其人。大家不要認為僧人擅異術就屬於邪魔外道,不不不,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高僧不少都是異術高手,這一點在後麵的知識點會講到。北魏退出西域後,柔然一直盤踞塔裏木盆地,具有絕對優勢。直到五世紀八十年代起(粗略地可以看作是孝文帝時代起),嚈噠異軍突起,與柔然爭奪塔裏木盆地的霸權,又有高車、吐穀渾加入角逐,而在北魏後期,北魏又聯合柔然,滅了高車國,嚈噠亦勢力轉衰,到這時候,已經離北魏分裂為東西魏的時候不遠了,最終,另一股新勢力突厥大破柔然,塔裏木盆地的勢力角逐進入了新紀元。而事實上,西域的諸多小國都是對自己的命運沒有多少把握能力的,在塔裏木盆地逐鹿數百年的遊牧民族才是決定性的勢力。除了北魏太武帝短暫的進軍西域的那些年,這個所謂西域,一直處於這種情形之下,大致而論,如果多股勢力角逐不斷,那麽就會交通受阻,經濟發展也受阻,如果處於單一勢力控製下,交通順暢,經濟情況也會比較好。

曆史是不存在是非對錯的,塔裏木盆地的數百年角逐就是一個典型的代表。而北魏皇帝對此認識是清醒的,從太武帝晚期到文成帝,都不願意再染指西域,直到孝文帝意欲遠離漠北,遷都洛陽,定鼎中原,這個問題裴明淮已經跟蘇連討論過一次,跟太子討論過一次,幾乎所有關於孝文遷都原因的主流學術觀點都集中在討論裏麵了,比如平城糧食向來緊張,氣候也越來越惡劣,洛陽有定鼎之說,鄴城不適合做國都,等等。

不過,我認為孝文遷都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一點:洛陽適合作南伐的據點。孝文帝一世野心就是南北一統,這從他最後的遺詔很明白地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