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憤以彩鱗奪白龍 言誓山風不得終

這女子紗縠對襟單衣,放置紗縠百褶外,倒像是襖裙了。外著紅長袖大衫。一身上下怕隻有頭發是黑的。她頭上裝飾也隻有一白骨梳篦色白,一水玉孔雀釵色淡青,卻是一半。其餘均為豔紅色。包括她雙目雙眸。看去應該四十左右,卻還是風韻猶存半老徐娘。

她輕輕落地:“有雷鳴潭弟子一片龍鱗即可。”

“是嗎?”九尾狐淡然回應,“你莫不是跟了我一路吧?而且看你修習的法術不是什麽好的法術。我又憑什麽相信你?”

“我話說到這裏,信不信由你。”紅衣女子不耐煩地說,“你在青丘山偷了青丘靈珠,又違反族令殺了人,你以為逃到中國就平安了嗎?不單單是九尾帝狐一族,整個狐族都在通緝你孚煙呢。帝狐一族出了叛徒,如果不嚴格懲治,你們帝狐族還怎麽統治整個狐族?”

“你怎麽知道我是誰?”九尾狐孚煙眉頭一皺。

此時的紅衣女子的不耐煩情緒消了幾分,倒添了些許驕傲:“明日有荷澤池弟子和雷鳴潭弟子會來守降宮,那是你的機會。如果錯過了,你就得再等15年了。”

孚煙冷哼一聲,心下想到:“又不知你何方妖孽。”

“你莫不是不信我?各界不棄,稱我生殺大殿‘彼岸花娘’,通天曉地,又可以與陰曹地府抗衡生死。”

孚煙依舊不予理會,且不知她是不是在騙自己,又為何幫自己,想來也不過是邪門歪道,想著明天且等一等,便再度化為狐狸形狀,四周覓食去了。

紅衣女子柳眉一豎,心下想著九尾帝狐還是這麽傲慢。

且說著守降宮,建於陽平山,山中草木大多得了守降宮靈氣,飛禽走獸也多有修仙之徒。九尾帝狐本屬於神族,成為九尾神族,統領其他各界地狐,千年前各界修行的狐妖也就是地狐,作亂人間,僅僅十日約八十萬人慘死,人類殊死搏鬥卻隻遭短暫勝利,隻引來了又三次的暴虐屠殺,地狐占領人間十五日,慘死他們手下的普通人,修道者修仙者甚至非狐的鬼妖魂怪不下二十萬數。天庭各界神仙不免對居住在九尾宮的九尾神族多有說道,九尾神族便自告奮勇下界平了這一事件。天帝降旨九尾神族身為狐界統領,未能阻止這一大屠殺本應受罰,念其平息事件有功便去除神籍,發配青丘山,繼續掌管狐界事宜。為何這狐妖專有一界?且說這世界,分仙,神,人,妖,獸,魔,鬼,狐八界,狐早在大禹時代便已經存在,其中有九尾狐一族有一女名為女嬌嫁給禹帝,因盼郎最終化石,而大禹心有愧疚。自此狐分出獸界而自成一界,且女嬌這一支的九尾狐下數三世死後各自被封為神,也就組成了天上這個九尾神族。被發配後,又可繁衍後代,而他們的後代稱自己為九尾帝狐乃塗山氏後代,自視甚高,傲氣依舊。

這日,秋日破曉,升起,又斜下去,一片落葉悄悄搖擺著落在樹下的一隻九尾狐上,金葉恰似融入它身體不見了蹤影,斜陽脈脈蓋的世界氤氳著金黃。狐狸赤紅的眸子閃著警惕的光芒,又有一絲倦意,正是孚煙,她蜷縮著身子,疑惑著那名紅衣女子是不是騙了自己,又思忖著她有什麽目的。正在這是,她聽到遠處似有來人。

“這你都不知道啊?守降宮有一神器,由你我兩派和守降宮共有,每15年我們三派都要聚過去采集神器之靈,回去交給師父。”說話是個道服男子,名喚沐澤。

“那作用是什麽呀?為什麽要采集?”一個穿著粉嫩齊腰襦裙的女童問到。

“這……”沐澤猶豫一下,“這就不知道了。”

女童聽了甚是不滿,嘟著嘴說:“師父跟你一樣也不告訴我。”

沐澤聽了,撓了撓頭,不知該說些什麽。他旁邊又一名身穿褲褶的未曾及冠的少年走過去,狠狠敲了女童的腦袋:“笨!要不是因為你是唯一一名雷鳴潭弟子,早就不要你了!”

那女童挨了打,有些惱怒:“啊,好疼。沐溫,你敢打我!”轉身想還他一下。那沐溫靈巧一閃,躲了過去。

“蘭芝你腦袋笨,動作也笨!”沐溫得意地衝她做了個鬼臉,“我們龍族怎麽出了你這麽個笨丫頭!”

“沐溫你站住!還敢躲!?”蘭芝追了過去。

“原來是龍族。”孚煙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數十人。龍族為仙,有拜南海龍王的雷鳴潭弟子,有拜南海觀音的荷澤池弟子。荷澤池弟子擅長治療,可洞悉各神仙鬼怪想法;雷鳴潭擅長解毒,且結界在他們麵前似為無有。原來他們得以穿行結界的秘密就在龍鱗上。可是為什麽同為龍族,荷澤池弟子與雷鳴潭弟子所會的獨特技能不同呢?孚煙顧不得那麽多,她要的隻是那個女娃娃的一片龍鱗!

孚煙九尾之中有一尾閃著米黃的光,驟然一亮,襲向他們數十人。眾人頓時閉上雙眼,隻覺周邊樹木嘶鳴,又不知哪裏來了一陣黃沙,呼嘯著卷進人群,隨即消失。眾人再度睜眼,這眨眼間的小插曲似乎並沒有帶來什麽不同。

“蘭芝不見了!”沐溫大叫道。荷澤池眾人一片慌亂,沐澤說:“四人一組,分頭尋找。注意每組之間的聯係,沐澤跟我一起!”

而這時,蘭芝被孚煙帶到了一處不名之地。她繞著蘭芝仔仔細細地看,這女童按人類年齡看,不過五歲光景,粉嫩嫩的小臉粉嫩嫩的襦裙,粉嫩嫩的發帶。蘭芝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指著孚煙罵道:“狐妖,看什麽看!”

孚煙一愣,她最討厭別人叫她狐妖!

“小妹妹,你這是從來不刷牙嗎?”她掩口笑道,“你看姐姐,每每飯後青鹽漱口,晨嚼齒木晚用牙膏,包你吐氣如蘭。”邊說著邊繞著蘭芝,纖細玉手輕撩起她的一縷頭發,“嘖嘖嘖,脾氣不好弄得頭發枯槁一般。姐姐再教你……”

“用不著你這隻妖怪多嘴!”蘭芝右手幻出一把不長的水劍向後一揮,卻劃了個空,孚煙的聲音又出現在背後:“茵樨香也不錯呢。”蘭芝皺眉有一個轉身,但水劍依舊落空。

“姐姐覺得柏葉桃枝適合你呢。對你身子好,還能防我這妖邪。”孚煙掩口嗬嗬笑道,“女娃娃不大,怎麽火氣不小啊。”

蘭芝登時化為一條青龍,約摸兩引,鱗片赫然眼下。孚煙眼睛緊緊盯著青龍額頭的一片彩色鱗片。見那頑劣青龍衝過來,她裙下伸出尾巴一抖,便凍住了蘭芝。旋即硬生生撕下那片彩鱗,血液陡然噴出。那青龍瞳孔放大,充斥著恐懼與憤怒,淚水沿著眼眶滑落出來。孚煙嘖嘖歎息,輕輕拍了拍蘭芝:“小妹妹,辛苦你了。”正準備離開,卻被一道光打中,退了幾步,回頭看去正是沐澤四人。

“這小妹妹不懂事,我不與她計較,你這孩子已經成年了,也不懂事就別怪姐姐教訓你。”孚煙看了看傷口,挑起嘴角,對沐澤一揮長袖。一股勁風襲去,沐澤拿起仙杖橫攔在自己麵前,卻還是被打翻數米,吐了血。其他三人極為震驚,早知道沐澤是他們中修為最高的人了。沐溫看了看倒地的沐澤,又看了看被冰凍住的蘭芝,一咬牙衝向孚煙,孚煙輕輕動了動玉指,那沐溫重重砸到了蘭芝,原本懸空的青龍啪地一聲墜到了地麵。沐溫擦了擦嘴角的血,左手幻出了蓮花,向孚煙擲過去。

“不知好歹。”旋即一掌運氣破了蓮花,繼而把他打昏了過去,便離開了。

那兩名嚇傻的荷澤池弟子,此時回過神來,忙與其他人聯係,眾人合力治療卻隻治好了沐澤沐溫。於是匆匆趕路進了守降宮,尋守降宮六畫道人。

再看那孚煙,拿了彩鱗卻並不往守降宮去,而是轉身離開。正欲走,昨天那名自稱彼岸花娘的紅衣女子攔住了她:“孚煙仙子要去哪裏?”

“無需你打聽。”

“仙子,外麵各大狐族可都在找你呢,這陽平山暫時屏住你的氣息,如果你出去了,恐怕……”

“不勞費心。”便欲離開。

彼岸花娘臉色一變:“留下龍鱗,去留自由!”

“果然你隻是為了龍鱗。為何自己不去取?”孚煙不悅,沉思片刻忽然又鬼魅一笑,“龍族至陽,你那什麽生殺大殿該是不能近身吧。”

“龍鱗留下。”

孚煙挑逗一般道:“那你來取。”

彼岸花娘將身一震,手執一條殷紅軟劍刺將過來,孚煙隻覺一股陰沉冷厲之氣壓將過來,甚是難受。隨即後退而彼岸花娘緊隨刺來。兩人鬥法不分上下,幾百回合孚煙還是落了下風。正在這時,天上陡然一道金光砸將下來,兩人各自閃躲,卻還是被一股真氣震地不清。而後金光化為兩道向二人飛去,孚煙並不接招,倒是趁著彼岸花娘分鍾心鬥那光時,飛身附在她身上那水玉孔雀釵上。於是兩道光齊齊奔向彼岸花娘,彼岸花娘被逼得步步後退,最後隻得閃身逃跑,離了陽平山數裏,不見了金光這才鬆了口氣。又惋惜自己丟了龍鱗。而那孚煙,在水玉孔雀釵中又嗅到了白虎神族的氣息,想來彼岸花娘與白虎族也有些許關聯。見那金光以回,孚煙早已飛身離去。那金光何來?正是守降宮六畫道人遣二人速速離去。

孚煙略帶疲倦,似乎受了傷,她走進了一山洞,洞內一男子端坐練功,周身護著藍色水暈,頭頂一顆寶珠,便是九尾帝狐一族的青丘靈珠。男子著交領齊腰襦裙,上襦為白,下裳暗灰,腰帶暗紅,外披玫紅枯萎大氅。他似乎察覺到了孚煙,緩緩睜開眼睛:“回來了?”

“嗯。”孚煙抿了抿嘴,咬著下唇,怯聲回答。

“回來就好。”男子麵無表情冷冷說,“嵐嵐有消息嗎?”

孚煙搖了搖頭:“嵐妹子來無影去無蹤,追不到氣息,她又向來內向不與人來往,煙兒找不到她。”看到男子麵露愁色,她又道:“不過,我尋來了一片龍鱗。”她討好一般地拿出那片龍鱗,走進男子“這個應該可以幫你療傷。”

男子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鱗片:“你可真是心狠,對一個孩子下手。”

“我思索著你丟了一身龍甲,這片龍鱗或許對你有幫助,你快些好起來,煙兒好擔心你。”孚煙跪在他腳下,輕輕環住他的手臂,貼了上去。

男子眉頭一皺,心生厭惡,毫不客氣地抽回了手臂:“鱗片留下,沒什麽事就滾吧。”說完再度閉上雙眼。

孚煙鼻頭一酸,兩滴珠淚順著麵頰滑落。把鱗片放在他旁邊,擦了擦眼淚,起身離開了。

孚煙離開後,男子睜開眼拿起那鱗片,心下想著:“嵐嵐,六百年前哥哥四處尋找對手,後來心下覺得世界難逢對手,一時糊塗自己廢了自己,違背了你我兄妹二人永伴的諾言。待哥哥能出了山洞,便去尋你。”眼前浮現著妹妹的言語喜怒,不覺留下淚來。

孚煙緩緩走出山洞:“我戀了你百年,為了你不惜與族人為敵,又被道觀那些臭道士抓住,遭彼岸花娘和六畫,受了重傷。好不容易為你尋來龍鱗,你卻一心記掛著薑嵐!”她手中現出洛周玠那段木頭兒咬牙道:“若我尋到薑嵐,必讓她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