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歐陽如是戰嫵月教

朝陽夕塵,日出還生。嘽嘽宮壺,莫不知秋?在杭州城內,攘擾囂競之中,日昶燈熒之下,有一個晦暗的去處,遠離市廛,孤垣吟風。這正是歐陽如是並梅采薇等被關的地方。斯時,歐陽如是用了一根粗長鐵鏈,緊緊綁在一根銅柱上,而梅采薇等用了繩索,綁在傍邊的其他幾根柱上。當前,站著雲頭僧和李惟仁等嫵月教人,快手葛嫩,長槍錢益,賊喇嘛張維則,酒葫蘆馬蘅,流星錘王耿,深山老魅姚思誌,還有玉嬌龍吳媚之,在社會上正是他們擄了梅采薇等人。

“你們為何要將我區別對待呢?”歐陽如是一臉愁容地對著麵前的李惟仁說道,這鐵鏈子實在是硌人。

李惟仁道“你歐陽如是的大名我還是知道的,不對你特別怎能將你拿住?”對於這個計劃他很得意,對於這個計劃的成功,他也從沒想過失敗。

歐陽如是恬然一笑,道,“你們嫵月教不是有規矩的嗎,不許再幹涉和玉決有關的事,在教中連玉決兩個字都不能提的嘛。先是天蠍老怪,後又是你這個嫵月教大司南,卻是為了一個玉決,把我們一綁再綁。”

“天蠍老怪?”李惟仁疑惑,心裏亦增加些底氣,又是一個違反教規的。

歐陽如是答,“對啊,難道你們都把教規當做耳旁風了嗎?”

“這個自不用你操心,你還是好好想想你現在的處境吧!”

“我現在的處境就是有點餓。”

雲頭僧一哂,道“你若是乖乖交代,自然好酒好菜招待你。”此時他已換了儒衫,穿了一領石青綺羅道袍,鬥雞眼外做張做致,煞有僧樣。

“好到什麽程度啊?”

雲頭僧笑答,“我吃什麽,你就吃什麽。”

歐陽如是噘然一笑,“對於你吃的東西我很好奇,隻是我不知道要交待什麽。”

李惟仁道,“玉決!芩風玉決在哪裏?”

“人都在你們手裏了,還要交待嗎?”

雲頭僧道“你的意思是玉決在你們身上?”可事先都搜過了,並沒有什麽發現啊。

“我可沒這麽說”,其實歐陽如是的意思是人在你們手裏了,你們自然知道玉決不在我們身上,沒什麽可以交代的。

“嗆啷”一聲雲頭僧抽出佩劍,就近駕到了小九脖子上,怒道,“你最好還是別玩花樣,人頭落地了可就再也接不回去了!”小九害怕地把腦袋縮了一縮,斯時,梅采薇等也都屏營眥目了,盯著那隻冷惶惶的劍。

歐陽如是急道,“你別激動啊,冷靜點!”半是戲謔的語氣,其實,此時他是真的難得的有點緊張了,第六感告訴他,這個鬥雞眼不像天蠍老怪那般好玩的。

雲頭僧道,“我很冷靜”。歐陽如是一時不知所言,看著雲頭僧,他的目光輕飄飄的,卻是鷙冷的,重重地落在心裏。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他歐陽如是真的能被人鉗製住似的。當下恬然一笑,道,“咱們還是好吃好喝地談著吧,這樣才像做生意,是吧?”他把目光投向李惟仁,李惟仁是慣談買賣的人,一時陷了慣性思維裏,心裏竟真的想了,他說的也沒有錯。隻是還未說話,雲頭僧就接了過去,“我們沒有跟你做生意,我們是在威脅你!”

“別這樣,我們好歹是親戚啊!”歐陽如是又胡謅了起來,若道是平常,這確切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即時李惟仁等人即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雲頭僧。可是此時此地,他是雲頭僧。隻見他不動聲色,跨出一步,手腕一扭,劍鋒一轉,亮晃晃的劍隨即刺入了小九胸膛,殷紅血水立時便沁了出來。梅采薇大喊,“你住手!”

雲頭僧停住了,“你識時務,就告訴我們芩風玉決在哪裏”。

梅采薇氣息見粗,目色轉於地上,想了半響,道“我不知道什麽玉決,我們都不知道!”這樣的回答顯得有些愚蠢,沒有人會信的。可是此情此景,她真的想不出其他回答了。小七的性命攸關,玉決也不能落入歹人之手,她的腦子已是混亂了。雲頭僧聽著,冷冷的手腕一緊,劍鋒又入了小九胸膛半寸,鮮血已成湧,汩汩覆了先時的淌血。

小九悶哼一聲,緊咬著牙關,臉色慘白。其時,他黽勉睜開雙眼,對了梅采薇,道,“別管我,玉決一旦落入他們之手,貽禍無窮,千萬不能告訴他。”說時,隻覺頭痛欲裂,氣息已若有遊絲。梅采薇聽了,更是悲愴愀然,馬上就要說出玉決的所在了,這時,卻是一陣“嘩啦啦”鐵鏈聲響,是歐陽如是正使了內力在掙紮。隻是許久不見掙脫開來。

李惟仁笑道,“別白費力氣了,早就聽聞你驚濤掌重在瀚海內法了,所以事先已喂了你銷魂丹。你現在是一點內力都沒有,再掙紮也沒用的。”

雲頭僧也笑了,接道,“說起這銷魂丹,還是你的好摯友為你特製的呢!”說著,隨手抽出佩劍,小九血淋淋的傷口立時暴露於前,衣裳盡皆瀹漬,他已無力地垂下了頭。梅采薇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一般,疼痛不已,隻是不停地叫道,“小九!小九……”其他幾位師兄也是緊張地喊著他的名字。雲頭僧的心情絲毫沒有被這喧闐影響,複又舉起劍,一道亮光從梅采薇等臉上閃過,架在了小九旁邊的章繼脖上。章繼趕緊住了嘴,收起了擔心小九的心,一雙手有些哆嗦了起來。章繼是從小沒有了爹,與母親相依為命長大的,常常受人欺辱,因此他便下了恒心,入塢拜了師,隻是不想再受人欺負,讓善良的母親再吃苦。當那冰冷的感覺滲入皮肉時,章繼馬上想起了母親,出發前去看過她的,老邁之音,殷殷切切的囑咐,“好好照顧自己,適時添衣吃飯……”“當時隻道是尋常”,斯時卻是千般萬般的迷戀。

梅采薇等此時也都緊張地不敢作聲,腦海裏如萬馬奔騰,到底該不該說呢?雲頭僧挪了下位置,以便能讓歐陽如是看得更清楚一些,接著剛才的話語對了他道,“你能猜到你的那位好摯友是誰嗎?沒錯,就是張璟仁。”歐陽如是緊緊盯了雲頭僧,憤悒闐膺。而雲頭僧繼續說著,“這次多虧了他了,不然,我們能奈你何?”話音剛落,隻聽“嘭”地一聲,鐵鏈四濺,迷了眼睛。李惟仁等急速後退,隻有雲頭僧反應迅速,趨步上前,劍鋒直直的迎了歐陽如是去。歐陽如是的內力被封閉,愣是用了蠻力將鐵鏈掙脫開來,此時張力還未及收回,胸膛即是一冷。他及時後退一步,伸出兩根手指撚住劍身,“嘭”的一聲,那劍已斷作兩截。隨後另一隻手跟出一掌,急急拍向雲頭僧。雲頭僧猝不及防,雖然沒有了內力,也是被拍出了好遠,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其時,李惟仁等才反應過來,他急急喊道,“快,快抓住他!”說時,已躲到了後麵。

因為地方狹窄,眾人不便一起動手,所以首先迎上去的是快手葛嫩,一雙手輪得看不見影兒,而腳步偪拶,直逼歐陽如是麵門而來,歐陽如是看著這如花的手法,不知從那下手。沒有了內力,眼睛,耳朵等似乎都是不靈了。隻得是不停地後退去,直至牆邊,忽然身子一矮,躲過他的快手,同時攘襟連環掃腿,直擊他的下路。“進而不可禦者,衝其虛也”。

葛嫩先是抬腿去躲,後見他腿法亦是不遜於自己的手法,劈來如閃電,躲之不及,便踴將起來,隨後身子前仆,一雙手又是輪起來,直向身下的歐陽如是而去。歐陽如是左手撐地,猛一發力,欲將身子挪向右邊,躲將過去,卻是不及,一掌擊中了他左臂。即時歐陽如是氣由臂發,一聳,將葛嫩的掌中氣力抵了回去。所以並沒有受傷,隻是臂上有些微痛。

璟仁的銷魂丹應該隻是將幾處緊要的氣息經脈壅蔽了,因此此時,隻得是各脈占其職司其氣了。歐陽如是抵了那廝氣力,知他後又一掌定將直劈腦門,隨即仰身,仍是左腳尖撐地,左右手做輔,輕點地麵,旋轉開來。恰同一朵紛紛揚揚的白海棠,從葛嫩腳下旋轉過去。本欲立時起身,給葛嫩當後一擊,不料自己身後卻是有錢益秉了一杆長槍直刺而來。

歐陽如是即時閃身,隨後的衣袍翻飛,簌簌做響,被錢益一槍挑過。梅采薇緊緊盯了這一舉一動,心倏時跳到了嗓子眼,還未及放下,又見錢益將槍橫掃。在其將到未到之時,歐陽如是已是騰躍起來,洽時落於槍身之上,其時,葛嫩一個箭步上了錢益肩頭,鴛鴦式左高右低,上點玄機下擊中脘,呼呼生風。歐陽如是又是後退躲去,腳尖輕點,從槍上退下。葛嫩乘勢追去,一雙花拳,上衝下突,錢益隨後趕到,一杆長槍,或纏或紮或攔或閃,歐陽如是步步後退,踉蹌直至了梅采薇身邊。雲頭僧等人看了他這節節敗勢,嘴角不覺已露出了輕笑。更有流星錘王耿戲謔道,“難道還不用我出手了嗎?”此時葛嫩和錢益也住了手,擺出了勝利者的姿態,得意地瞧著歐陽如是。梅采薇等擔心地看著自己的大師兄,心內惶急不已,已將那個張璟仁恨死了。

可是,“驕兵必敗”,古語是沒有錯的。就在他們兀自矜炫的當口兒,歐陽如是調整了自己的心緒,先時的挫敗隻是因為一時沒了內力不適應,舉手投足均有些陌生的感覺,力至不從心。

可自己畢竟也是從花拳繡腿練出身的。驚濤掌本就是笨功夫,需要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堅持,想當初是花了三年時間去練那些基本功,如此才有了瀚海內法,所以沒有內力論單純的身體素質也差不到哪裏去。歐陽如是細細回顧了那三年所學,隻當自己還是當年的那個自己,袍袖一掃,一個曲水環流式暮然使出。

眾人隻見地上現了一個環影,還未及反應,歐陽如是已到了錢益和葛嫩身後,兩手使力,往後一拋,隨後他們便是騰飛起來,“噹”地一聲落在身後。趁他們尚自驚悸還未起身,歐陽如是緊隨其後,兩手徑直抓住了他們的衣襟又是往後一拋,他們又是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斯時,已有賊喇嘛張維則和酒葫蘆馬蘅見狀衝將上來,到了眼前,然而還未出手,歐陽如是又是一個曲水環流式,將他們盡數絆倒。隨後抓住他們的衣襟,往後又是一拋,落到了還未及起身的葛嫩和錢益旁。歐陽如是立住身,對了地下的張維則道,“社會時被我一掌打飛的就是你吧!”張維則撇下臉不做聲,當初是商量好的,不是歐陽如是的對手,便暫且隻擄梅采薇等人,但自己見歐陽如是正看得入神,便忍不住偷襲他,沒想到一掌下去,氣力還未發出,便被他發覺了。

歐陽如是拍拍衣袍,為了他這般的野蠻,稍稍有點羞赧。旁人見了也是訝然,便有流星錘王耿不管他說了什麽,說話間已掄了兩隻大錘迎麵上去。隻見他眥目欲裂,一呼一喝,兩隻大錘,往來帶風,勢如千鈞。歐陽如是左閃右躲,逼仄至極,便右腳抵牆,又是一個曲水環流式。

借著那牆,使了幾腳力,往上環流到了王耿頭頂。隨後用力一壓,王耿卻是沒有絲毫反應,他“嘿嘿”一笑,反將歐陽如是頂了下去。歐陽如是還未收住腳,看勢將要落在賊喇嘛張維則不遠處。為了報那一摔之辱,賊喇嘛立時使出一掌迎向歐陽如是身後大椎穴,此為督脈肯綮處,是六條陽經都與督脈交匯的地方。而歐陽如是躲閃不及,還未落腳,隻覺背後幾股炙流奔走沸騰,皮肉疼痛欲裂,然後便飛了出去,落在了王耿身邊。

王耿隨即掄起大錘,朝他砸去。歐陽如是忍著疼痛就地一滾,到了牆角,立時半蹲起,伸出右手接住了王耿隨之而來的又一記大錘。震痛急速從虎口傳到了臂膀,好似骨已裂了般。歐陽如是迅即將它撇了出去,卻不得已又去接了他另一記大錘,這時用的是雙手,但他這一錘更是蓄了勢的,因此疼痛並不少多少。王耿就著這大錘用力往下壓,又用了另一大錘狠狠地敲下去,“嘣”的一聲,兩錘相擊,轟轟隆隆,灌滿了屋宇。歐陽如是立時矮了一截。眼見他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梅采薇擔心不已。

這時,眼前卻是一個物什飛了過去,直奔那王耿腦門而去。千鈞一發之際,一個魅影飄至,半路邀截住了。待定了身形,正是深山老魅姚思誌撚了一隻鐵片站在那裏。而王耿一時岔了神,歐陽如是趁機起身,一隻腳狠狠踹了出去,然而並沒止息,又是左腳右腳輪番踹將去,急急如風。

王耿先時還緊緊捏著自己兩隻大錘,妄想有還擊之時。待挨了這幾腳,卻是支持不住了,兩隻大錘“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歐陽如是隨後一腳,直直踹向他的腦門。一時王耿腦中混沌一片,將要倒向左邊,歐陽如是又是左邊一腳踹著他的腦門。他隨即又要倒向右邊,歐陽如是卻是右邊一腳,又將他踹向左邊。深山老魅此時急急趕來相救。歐陽如是見了當橫一腳,將王耿狠狠踹開去,撞到了牆上,白堊紛紛,又落到了地上,吐出幾口鮮血,再也無力爬起來了。

再說這邊,那鐵片正是卓越擲出的。雖說不是什麽珍貴之品,可那是他從小便隨身佩戴的故人所贈之物。狹長形狀,除了一個係絲繩的小圓圈外再無其他浮飾。彼時,正好可以割開那繩索,隻是有些鈍,花費了好長時間,直至了歐陽如是撐不住的時候才將割開了。擲出鐵片救下大師兄之後,卓越迅疾一腳踢向最近處的雲頭僧,奪下他的佩劍,轉身一劃,想要割開梅采薇的繩索。卻不及,呼喇喇玉嬌龍吳媚之一條細細的銀索泛著冷光奕奕,當空飛來,彈走了他的劍。隨之玉嬌龍一個曲臂揚指,銀索轉向,直直纏上了卓越的脖頸。

正欲拉時卓越趕緊擎住了。葛嫩見狀,踏前一步將要出手,被吳媚之叫住了,道,“這麽俊俏,必然是我的,你不要插手!”原來,這吳媚之是膚白皓齒,天生得一副嬌媚無骨入豔三分風致。葛嫩春心早已被他所俘,先時早早迎戰歐陽如是便是因了這緣故,想在她麵前威風一番。此時想幫幫她卻聽得她是這樣說,心中俋俋不樂,但是沒法,隻得退了後首去。李惟仁見了,道,“別玩,快將他們給我拿下!”葛嫩隻得又上前來。掄著風火輪般的快手,朝著卓越呼嘯而去,勢要將他那張俊臉打爛。卓越趕緊一手扯著銀索,騰躍起來,將腳去迎擊。一時手快腳快,竟看不清招數。但很快卓越便敗下陣來,一是確實不及,二是玉嬌龍扯了銀索,卓越兩下招應不住,一個翻身落在了玉嬌龍身邊。這時銀索已鬆了,他立時一掌擊去,玉嬌龍舉掌去接。兩掌一合即離,兩人立即被彈開了去,摔在了地上,吐出幾口鮮血。

葛嫩趕緊去扶玉嬌龍,“你怎麽樣了?”

玉嬌龍沒有理會,殷唇更赤,臉色更白,嫵媚裏更顯魅惑,一雙眼盯了卓越半是戲謔道,“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就有這麽深厚的內力。”

卓越躺在另一邊,根本沒心思去聽她的話,比起玉嬌龍,他要難受上許多。不是因為玉嬌龍內力多強,而是自己的真氣在體內亂竄,五內燥熱難耐。

梅采薇心下著急,徒勞地掙紮了幾下後,隻得睜大了眼睛看著,“卓越?”。

卓越在地上掙紮片刻後,豎起兩指,接連封住自己頸項邊的三處穴道,肩髎、天髎和天牖。手少陽三焦,通百脈,持諸氣,而三焦上的肩髎,天髎是通向其他經脈的關閘處,封天牖則是使不至於氣衝頂門,神經紊亂。稍息片刻,卓越舒服了一點。卻有雲頭僧見機偷襲而來,他秉了一柄寶劍,直劈而下。將及未及之時,卻是一股氣勁衝將上來,將寶劍彈開。同時卓越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直達丈遠。原來是察覺到雲頭僧的動作,卓越一時心亂,氣息便又是湧動起來,如虎賁之勢,暮然衝破了穴道,經脈髒腑具是受損。看來不需要外傷,他自有內傷難以自持。雲頭僧輕笑著,看著卓越暈倒在了自己麵前。

這邊,歐陽如是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了。打倒一個王耿,更有深山老魅的障天起使他眼前熒熒惑惑,賊喇嘛的付空花輕盈紆轉上下左右難以招持,又有馬蘅見縫插針,時撈月,時偷桃,總之使你片刻不得閑,而他卻能一招一口酒。加之之前受了傷,歐陽如是是節節敗退,險象環生。

若是一對一單打而未必如此,但是這裏本身就是嫵月教元老的幾位又是一起上,真真是太看得起他歐陽如是了。斯時,歐陽如是使出曲水環流式,閃過左邊,避過右邊,然後從上而下,一個雲海飛流式螺旋下來,馬蘅首當其衝,一腳正中胸膛。當其正欲去抓那腿時,他卻是已旋至了另一邊,揚起的衣裾狠狠地打在臉上,一時竟紅了。

姚思誌和張維則此時早已閃開了,歐陽如是借著牆壁幾個踏步,雲海飛流式並沒止息,一腳使向了姚思誌。姚思誌偏首一閃,卻是直直撞上了歐陽如是的另一隻腳,腦袋“轟”的一下還沒反應,卻又是當胸一腳,兩腳,三腳還未及下來,張維則趕來相救。歐陽如是便將那第三腳當空一個旋掃向他。張維則號稱賊喇嘛,自是其出招奇賊,身形如花。當時他曲臂詘指,竟抓住了歐陽如是的腳,另一隻手是狠狠地劈將下來。

這一掌下去了,筋骨必斷。所幸歐陽如是及時用另一隻腿擋住了,這一隻腳急忙抽了出來。這時卻有馬蘅趕了來,他的酒葫蘆已不在手上,而是挎在腰間,橐橐做響。看來他是中了一擊後心中惱怒了,要好好回擊回去。斯時,隻見他摟打騰踢,彈掃劈拿,欲虛反實,作實反虛,極盡變化。

而歐陽如是的雲海飛流也不是吃素的,上上下下,來一招,破一招,去一招,又有另一招。但忘了還有一個善出奇招的賊喇嘛,他暮然騰起,當空一個飛燕掃腿,歐陽如是一個曲水環流,繞到了他後麵,正欲動作,卻不及他是一個連旋裏掃腿,燕舞連腳,一隻腳早已先他而到了,歐陽如是及時閃過這一腳,而另一腳已逼麵門而來。斯時,其後又有深山老魅淩空躍起,對了他後脊,一掌劈來。千鈞一發,歐陽如是是躲不過去了。隻聽得他悶哼一聲,飛過馬蘅頭頂,訇然落到了他的身後,嘽嘽吐出幾口鮮血。

這時,雲頭僧已重新將卓越綁了扔至一邊。見這邊戰燹已息,緩緩踱步而來,立了歐陽如是眼前,看他軟趴趴的趴在地上,道“堂堂桃花塢大弟子死在這裏多可惜啊”,繼而蹲下身瞧著歐陽如是的眼睛,“告訴我,玉決在那裏,今天的一切就當做沒有發生過,你仍然是那個風流倜儻的歐陽大公子!”

歐陽如是躺在地下,迎著他的眼神不作聲。平素是袖手恬然慣了的,儼然一個得道神仙了,值此真正麵臨生死榮辱的時候,他能想些什麽呢?雲頭僧見他不做聲,站起身來,一腳將要蹬上他的臉龐。卻在半空中被一隻飛來的石子打中膝骨,這還不算,又是一隻石子飛來,正中另一條腿的委中。雲頭僧腿一軟,竟跪在了歐陽如是麵前。

他急速起身,“誰?”

玉嬌龍見狀心中一冷,難道是他?這件事情自己隻在他麵前提起過,而也隻有他能夠悄無聲息地進入屋子,若是因此讓李司南知道了自己泄密,那不就完了?她立時往梁上四處去看,果然,一個身影迎著她的目光飛了下來,正是沈嚴。隻見他微黑麵皮,唇上留著稀稀疏疏的幾莖胡須,眯了一雙小眼,卻是炯炯有神。將及著地,趕了雲頭僧發話之前,李惟仁便上前問了,道,“怎麽是你?”

沈嚴一點也不像他的名字,煞是和藹,笑道,“不僅僅是我!”剛說完,房門被一腳踢開,宋無月當前走了進來,緊隨其後的還有嫵月教其他幾位。正是令子佩當初拜托了尋找宋無月的。

原來,當夜宋無月見了歐陽如是竟是被璟仁下藥,落入黑衣人之手,驚恐地跑了出去。黑夜芩寂無月,宋無月害怕璟仁殺人滅口,情急之下也不認路,徑是往那熱鬧燈明的地方去,直到確定了自己安全。斯時,她已到了一名為酒巷的夜市處,斜挑的酒招子,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遮住了星星,擋住了月亮。底下又有各攤兒,鹽水鴨、千層糕、豆腐澇等等等等,叫賣聲聲,好不熱鬧。她行走其間,便是安全感爆滿,腦海裏各種思緒便是起來,“璟仁坐著輪椅也不可能追我啊,歐陽如是要是知道了又要笑我了!那黑衣人是誰啊?不會把他殺了吧,是不是也是為了玉決?如果為了玉決那就不會殺他了,可是如果歐陽如是把玉決給他了我怎麽辦?……”

如此種種想來,腳步輕忽,忽然聽得耳畔一陣韻葉清聲,“苑中高樹枝葉飛,上有慈鳥乳雛勤。雛翎少幹呼教飛,騰翔啞啞朝與昏。有時力及隨風去,有時不及枝內存……”,嘹嘹嚦嚦,抗墜徐疾,在各種叫賣聲中尤為引人。

宋無月穿過人群,循著那聲音而去,直至了一酒肆中才見了其真容,是一個含冰傲霜的美人兒。隻見她立於那酒肆台中,身上穿了一件楚楚的素衫,腰間束了一條倩倩的水碧色裙子,雪膚月貌,純漆點瞳,朱唇翕張著,音如珠璣。可惜是一位瞽者。宋無月入神的聽著,不知覺地坐了下來,已完全忘了先前碎碎念的身前身後諸事了。

“呼來呼去羽翎硬,萬裏長風兩翼振。父母雙飛緊相隨,雛知反哺天性真。噓唏慈鳥慟惻仁,人而不如鳥乎將何伸,將何伸!吾思昔微為庶民,苦哉憔悴堂上親。有似不如鳥之至孝精,噓唏噓唏夢寐心不泯!……'”瞽者動情的唱著,宋無月動情的聽著,想起了自己的爹爹,在得知玉決之前,她一直不停地反問自己,究竟要怎麽做才是一個好女兒?怎麽做才能得到他多看自己一眼?佛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宋無月便是困於這“求不得”之中無法自拔,於是,她去問了她的師父,韓少夫。韓少夫道,“教主的傷困擾他多年,若你能治好他的傷,他自然會對你另眼相待。”

“可是他自己都治不好,我怎麽能治好呢?”

“還沒開始你就灰心了?把這本書拿去好好看看吧!”他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且大的書,封麵上有擘髁大字曰,“天工錄”。

宋無月接過隨意翻翻,裏麵密密麻麻記錄了各類本草屬性,往後還有各類奇珍異寶的記載,其後還有內容,一時難以全盡,可謂囊盡天下諸物了。

“這是這些年來我自己記錄的,可供堪查的東西很多!”

“既然是你自己記錄的,你直接告訴我裏麵有沒有可以治愈我爹爹病的不就行了。”

韓少夫一時語頓,不知作何回答,囁嚅敷衍道,“你自己去好好看!”

宋無月是看著這些字就頭痛的,但為了爹爹的病,她不斷給自己催眠,“下一條就是了……”,愣是堅持了下來。終於,她在一個旮旯處發現了一條,“芩風玉決,生於八卦之中心,春榮秋枯,時序薦更,八卦之易盡,而其不減不生,不變不動,千秋往來如斯,”世界上的一切無時無刻不是在變化著,而這玉決竟能永遠不變!“輒曰主宰,萬物望其生息。”這是不是有點誇張了?“故能易生死,孳血肉,長髓骨,愈百傷,解千病。日之東落,月在晝生是也。”宋無月眼前一亮,不正是那個下一條嘛!她急忙往下去看,“其身拳大,通透泛青熒,於青玉峰之巔,玉海之中,長生不變。”

幾字看盡,宋無月身上的血液沸騰起來,拿著書幾步跑到了韓少夫身邊,“師傅,這個是真的嗎?”

韓少夫正擎著一條毒蛇把弄著,他偏過首去睨了一眼宋無月指著的地方,神情可奈捉摸,道,“試過了才知道。”

“那我們去尋那玉決試試!”

“我很忙!”

“那我自己去尋!”

“你不能出去!”

宋無月撅著嘴不作聲,心裏想,我可不是你養著毒蛇,我想去哪就去哪!接著,韓少夫又道,“那玉決可是一件寶物啊,先時在建文帝手中,後來乾清宮大火,建文升遐而去,玉決據說是被一個太監攜了去,流落江湖不知所蹤,當今皇上一直在尋著呢!所幸他馬上就要尋到了!”

宋無月睜大了眼睛,“為什麽?”

“當今武林盟主梅長行尋到了此物。當下正派了他的大弟子歐陽如是等一幹人護送至福建府長樂縣要進獻給鄭和鄭大人。”

“那玉決現在在他們身上了?”宋無月心內雀躍至極,那可比上青玉峰簡單多了。

韓少夫答應一聲,“嗯”。

宋無月喜洋洋地跑開了,當下就製定了奪取玉決的計劃,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計劃便是假作喜歡歐陽如是,將他死纏亂打,趁機偷走玉決!她還得意地將這個想法告訴了子佩師哥,可是卻是被斥責了一頓。然而,她是越挫越勇的,更何況治愈爹爹病的決心是不會改變的!隻是不知道還需要多久,宋無月聽著這歌,黯然就要落下淚來,忽聽得一個孟浪之聲劈耳而入,“這個小娘子不錯啊”,說話間,那人已腆著大肚子,搖搖度度至了宋無月眼前。隻見他肥頭大耳,身著紈綺,舉止儇瀆,身後稀稀拉拉跟了一大群勁裝束甲,服劍臂刃的女從,亦都是倨傲贄慢臉色。可見是一方土豪了。斯時,那人到了女瞽者身前,繞著她細細瞧了一圈,道,“彼有西子王薔之美,竟是穿得這般樸素,可惜可惜!”

女瞽者此時並沒有停止演唱,仍舊鶯囀雁鳴,仿若無人般麵無表情立在那裏,寒淡如孤星冷月。

那肥頭大耳也不在意,招呼手下,“來,把她帶回去!”

女瞽者迅速後退,到了牆壁上,似乎尋到了依靠一般。然而那些束甲女仆也到了她跟前,兩下就拉扯起來。店內諸人都沒有作聲的,或是搖頭歎惋,或是微有慍色,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都緊緊盯著台上形景。隻見那拉扯越來越劇烈,這一叱,那一喝,嬌喘聲聲緊,忽然“嗆啷”一聲,女瞽者趁著不注意拔出了一位女從腰間的佩劍。她迅捷駕到了自己脖子上,厲道,“若要我順從你們,除非我死了!”

肥頭大耳道,“何必這麽想不開呢?跟了我們是享福去,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呢!”

女瞽者“哼”了一聲,道,“鬻色求榮,賤作枕席,不敢苟同!”

“這麽有骨氣啊,那也由不得你了”,說著,肥頭大耳一揮手,又上前幾位女從幫忙。

女瞽者聽到了腳步聲,慌忙退後,將劍亂揮起來,“你們別過來!”

眾人有所忌憚,便停住了。肥頭大耳道,“抓住她啊,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弱女子?”

便有女從拔出了劍去擋瞽者的劍,“嗙嗙”幾聲,眼見馬上就要將其挑下。女瞽者急速退後,一個曲臂劍又駕到了脖子上,歗道,“娘,宛卿對不起你,汝懷胎十月,將卿生下,簞食菽水,將卿撫育成人,及汝身遐去而尚未報一發之恩,如今,亦不能保全遺留之生身,陳於街衢亂肆,死於下作**手。宛卿愧對於你。早知如此,何如不生!免卻母親那許多痛苦!”說著,越來越激昂,而語末聲歇,一劍就要破喉而去,宋無月一個飛身截下,劍“哐啷”一聲掉在地上。瞽者以為是那肥頭大耳的人,急忙蹲下身去摸劍。若此時不死,被他們捉了去,以後將會是生不如死。

宋無月忙將她扶起,道“姑娘,別慌!本女俠生平最好打抱不平,這樣作威作福,為害鄉裏的小嘍羅我不知懲治了多少!今日正愁個沒練手的呢!”其實宋無月心裏沒底,畢竟他們人多,自己也從沒好好練過功,不然早就出手了。此時也隻能靠提高聲音說大話嚇嚇他們了。

然而,肥頭大耳絲毫沒受她的影響,巧取豪奪,蠻橫欺壓之事做慣了的人,心就格外膨脹,早已無法無天了,還能在意這樣幾句話!他道,“一個多管閑事的,看你長得還可以,就一並拿下吧!”於是,眾女從一起動起手來,店內之人趕緊魚貫而出,免受意外。

宋無月有點慌了,但無數劍鋒已至眼前,隻能一招一式接去。隻見這幾位女從,你來我往,時而蜻蜓點水,時而燕子穿花,時而雙燕挑寒,時而眾燕鬧春,幾柄寶劍在燈下寒光閃閃,與宋無月僵持了許久。然而,終究寡不敵眾,宋無月漸漸沒了力氣,好幾時都差點被她們的劍挑中。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宋無月開始想主意,“慢著!”她急速後退將劍當前一橫,大聲道。

眾女從住手,肥頭大耳道,“怎麽了,有什麽話咱們回家去說!”

宋無月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你要放了這姑娘!”

“那是不可能的。”

沒想到他這麽決絕,宋無月一時語噎,腦袋急速飛轉,“好吧,想你家大業大隨了去也是福祚榮華不盡的,隻是這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是一個講三公五鼎的,總得有媒有娉的吧,不能讓我這姐姐像做賊似的嫁過去啊!”

肥頭大耳沉吟思索,沒有這個先例啊,當下道,“現在我做媒做娉,馬上來轎子將這小娘子抬去!”

“不行,你這也太草率了!這樣吧,我們呢,就住在不遠處的璟仁醫館裏,你明日請了媒婆來取生辰八字,我們再擇良辰吉日下娉定親。上順天意,下遂諸心,豈不是好?若是因為你這般魯莽,犯了那方禁忌,招至什麽魑魅魍魎天災人禍的,那不是兩下不得安寧?”

人處窮困落寞之時,執手相交,肝膈相照,而一旦至了富貴權衡之際,其立心做事,就是與前相違了,時時防人算計他,刻刻恐怕自己掉下來。這肥頭大耳正值當下,聽了宋無月之言,驚得不行,忙道,“那小娘子就好生等著,我這就回去置辦!”隨後竟領了女從,就走了。

可笑這樣的人不少,壞事做盡,竟也時時茹齋禮佛,妄想上天保佑。難道所謂佛法就僅僅隻是這樣一個形式麽?

酒之於世也,大哉!禮天地、事鬼神、射鄉之飲、鹿鳴之歌、賓主百拜、左右秩秩。上至搢紳,下逮閭裏,詩人墨客,漁父樵夫,無一可以缺此。話說這酒巷,最是三教九流的淵藪,其中自然不泛嫵月教中人,加之這肥頭大耳如此矜炫招搖,喝喝囂聲,引了不少人看熱鬧。所以早在宋無月出手之前,就有一個嫵月教的教徒尋了熱鬧,看見了她。此時那教徒已回稟了沈東都,引了他們前來。沈東都沈嚴,是嫵月教中專管東邊教務的大司,與宋無月極是相熟,這些日子正是他領了一幹人尋找宋無月。可這段時間宋無月不是在扶藜穀中,就是在璟仁醫館中養傷,諒他沈嚴有再大本事也尋不到一個不出門的人。當下,他聽了稟報急急趕來,正見宋無月與這幹人打得如火如荼,心下不禁笑了,“月兒的武功還沒有想象中那麽差嘛”。於是,袖手站了那人群外,隻靜靜地當作一場好戲來看著。見了宋無月又是耍小聰明將那肥頭大耳騙走了,心下樂得不行,“月兒真是太壞了!”他一邊走進酒肆,一邊大聲道。

宋無月在肥頭大耳走了之後是一陣後怕,當下又擔心他一時想明白了又折回來,於是趕緊扶了女瞽者要離開。卻聽見了自己相熟之聲,心下諸多事項倏忽間拋到了九霄雲外。的確,有了沈伯伯在,還用擔心這許多嘛!她興奮地跑向沈嚴,道“沈伯伯,你怎麽來了?”

沈嚴道,“我不來,怎麽知道你這麽壞呢?”

宋無月撅起嘴,道,“我才不壞呢!是他們壞,他們欺負一個弱女子!”獨自一人在外飄零幾天,才知道沈嚴的好,當下宋無月不禁撒起嬌來。

沈嚴笑嗬嗬地,“好好,月兒是一個懲強除惡的小女俠,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你剛才怎麽被他們打敗了?”

宋無月沒想到他連這個也看到了,話鋒一轉,“還說呢,你看到了也不出來幫我?”不知自己當時有多害怕!

“誰讓你不好好練功的,不練功還出來亂跑,亂跑還愛瞎出頭!”終究是大人,十句話裏定要教訓你一句!

宋無月聽著就頭痛,踱過步去,沈嚴跟上去,道,“你速速跟我回去,像你這樣在外麵太危險了!”

宋無月一聽這話,急了,道,“我不回去!”

“為什麽不回去?”

“我……”若讓他知道自己是為了玉決不更道是胡鬧嘛,他就老是居高臨下把自己當小孩看,豈知自己是在幹一件大正經事呢!她一時想到了歐陽如是,便道,“我朋友被人抓了,我得救他!”

沈嚴問道,“什麽朋友?”

宋無月便將在璟仁醫館諸事一一說了。沈嚴一聽,想起了玉嬌龍當初隨意聊起的隻言片語,正是說的他們要與桃花塢大弟子歐陽如是好好對付一場呢,當下料定這黑衣人不過就是他們當中的一人了。

宋無月道,“江湖俠義之道不能棄,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沈嚴見她振衣彈袍,煞有其樣,笑道,“好好,那沈伯伯就幫你把你的朋友救出來,可是救出來之後你就要聽沈伯伯的話,跟沈伯伯回去。”

宋無月敷衍道,“行,正好我也想子佩師哥了!子佩師哥在家還好嗎?”……他們在這邊相談甚歡,竟就忘了女瞽者的所在。而女瞽者也知趣,料他們久別相逢,正是情深意濃之時,不好打擾,掩下感激之言不說,便自走了。

再回到此時,沈嚴是答應了宋無月救出歐陽如是的,而這屋子是他們嫵月教的聚會點,大小事務但凡一聲竹令都會來此商議。所以便領了她來到此處碰碰運氣,沒成想還正在此處。自己先是使了縮骨功溜了進來,想看看玉嬌龍等到底是想幹嘛,原來是為了玉決。斯時,他隻道宋無月還不知道玉決,不能在她麵前提起玉決二字,所以掩下不說。隻道,“大小姐駕到,還不快快覲見!”

李惟仁等人抱拳,“大小姐!”

宋無月沒理會,看見歐陽如是趴在地上,急急走過去扶起。道,“快把他們放了!”見了他們被自己嫵月教的人整成這樣,宋無月心裏滿滿的歉意。

李惟仁聽了沒有反應,其手下諸人亦不敢有所行動,隻默默望著臉色。一片熬人靜寂之後,沈嚴厲道,“李惟仁,你沒聽見大小姐的吩咐嗎?”自己偷偷違反教規不說,竟還敢當麵忤逆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