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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中午,馬M去了琴島。

馬超隨馬M回城來了,在網吧玩了一下午,晚上到家,低聲打過招呼,就摔門進了自己的屋子。

賀桑和湘語一起在廚房做湯圓,倒是其樂融融。吃晚飯的時候,馬超邊吃邊玩遊戲。賀桑看不下去了,便說當初買這個貴重的手機送給他的初心是獎勵,希望他將心思放在學習上。現在成績退步,便力勸他將蘋果手機留在家裏,等著今後放假再玩。

“好,我不稀罕,還你!”說著,馬超把蘋果手機“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放下碗筷背著書包就要出門。

賀桑尷尬地站起來,問:“天黑了,我送你去學校吧。”馬超硬邦邦地說不用,自己打車。

“馬超呀,我真是為你好。高中不同於初中,不是臨時抱佛腳能趕上的。我女兒高中的時候心裏有目標,學習上相當發狠。你知道嗎?”賀桑看著馬超這樣,不教育一番實在不忍,便盡量柔和地繼續勸。

馬超梗著脖子:“我是我,您女兒是您女兒。”

“馬超,你怎麽說話的?”湘語手上正遞給他一張交學費的銀行卡,聽到此處,不禁把手縮回來,氣憤地教訓說,“賀伯伯對你這麽好,你心裏不懂感恩,還……”

沒等湘語把話說完,馬超奪過銀行卡,背著書包出門去,“砰”的一聲將門重重地關上了。

湘語滿懷歉意地向賀桑道歉。賀桑身份尷尬,心裏不悅,也隻好強笑著安慰湘語說:“他是孩子嘛,我不會和他計較的。”

元宵過後,賀桑總是覺得身體疲乏。工地上做工的人還沒有到齊,他便抽空去醫院做檢查。

B超心電圖胸部X光之後,都沒有發現什麽問題,他暗自慶幸,自言自語:“我的毛病大概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休息一下就會好的。”

等拿到血液化驗結果,他自己傻眼了--他得的是“二型糖尿病”,血糖高達19點6。

醫生拿著血糖化驗單,對賀桑說:“你再不來檢查吃藥,就很危險了。”

“這病有什麽後果?”賀桑問。

“糖尿病是由於機體免疫力下降引起。血糖過高,會導致饑渴、疲乏、性功能障礙等。最怕引起並發症,導致腎功能衰竭、糖尿病足癱瘓。”

醫生建議他馬上住院,注射胰島素馬上降糖。賀桑想著工地上的事未了,後麵的工作也沒有做好安排,少了他不行。便要求醫生開了藥,回家吃一段時間後再說。賀桑提了一大袋子藥物,垂頭喪氣走出醫院。

“性功能障礙!”他實在難受!

“我可以給她鑽戒,給她存折……可我拿什麽給我的愛情?”他慢慢開著車回了韶潭縣商貿城十四樓。他腦袋裏一遍遍想起醫生的告誡:將要一輩子把降糖藥隨身挾帶……糖尿病的並發症很可怕!目前全世界也沒有療效特別好的藥物……

賀桑坐在沙發上,對著病曆本,一言不發。

晚上,湘語叫他去看一幅油畫作品,他借口說工地上有事去不了。原本不抽煙的他,到樓下買了兩包煙,在家裏吞雲吐霧。

“還沒有結婚,就已經給不她幸福了!”賀桑痛苦不已。他想了一個通宵,做出了一個決定:離開湘語。

中午時分,他醒來了,頭痛欲裂。他比她大了十六歲,她一直最擔心的就是這點,誰知道這不幸成為了現實。

“我給不了她幸福,就不要成為她追求幸福的攔路石。”賀桑閉上眼,想起汪老師年老體衰的模樣,淚水滑過了他起了皺紋的眼角。

“我如果直接告訴湘語,她那麽善良,是一定不肯離開我的。”賀桑想,“我愛她,我不能害了她!她才四十來歲,人生路還很長。”想著想著,他用手狠狠地抹淚。

他又想起了馬超如今的態度,心更冷了:這孩子長大了,如果痛恨我是“第三者”,鬧個事出來,我是什麽下場?萬一她今後被馬超逼得必須與我分手,她的老年不是更慘嗎?

他越想越沮喪,橫下心對自己說:“湘語,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是我真的給不了你幸福呀!我是男人,我得要做個男人的樣子來。”

賀桑決心強打精神來,好好麵對“分手”,並替她去物色好一個人。

這天,湘語燉了雞湯。賀桑拒絕了,借口說自己工地上有人請吃飯。他中午從工地上出來之後,他沒有回家去,自己開車找到了市裏“滿堂紅”裝修公司。他在公司裏到處轉,向周圍的人打聽老板大偉的情況,大家對大偉的評價不錯,賀桑大概地知道了大偉為人低調,離異後一直單身。

賀桑直接上樓,找到大偉辦公室,介紹自己是一個不懂業務的小包工頭,想向他谘詢房子外牆裝修的問題。

大偉熱情地一 一 作答,並告訴他水泥和石灰的最佳配比方案。

臨出門,賀桑將錢包打開,遞給大偉五百元說:“非常感謝您的指導,這算是一點谘詢費。”

大偉一把將錢推了回去,熱情地說:“這算啥事?我收了您這錢,我哪有臉在這行混下去?您有問題,盡管來問好了。有項目的話,今後也可以合作。”

“大偉是個不錯的人選,我放心了。”賀桑開車返城,“隻要我退出來,她終究可以把我忘記。我要讓她全心全意地去重新接納一個人。”

賀桑一心做好了悄悄地退出湘語生活的打算。他再不主動發信息,也不打電話給她。湘語幾次約他過去,他都說自己忙。

不覺中一兩周過去了。湘語一開始忙這忙那,沒有覺察出異樣。後來仔細想想,覺得實在太蹊蹺了。

二月初,氣溫回升。這天天氣熱得有些異常,湘語脫掉棉襖,穿上一件毛衫搭布裙子,直接到工地上去找賀桑。在工地外麵,她意外地看到樓上的秦寡婦和工地上一個戴帽子的男人正走向遠處。

這個戴帽子的男人,正是秦寡婦相好--工地上的包癩頭。前一周,秦寡婦和包癩頭聊起院子裏的人和事,從包癩頭這裏意外得知賀桑就是民政局負責這個基建項目的人。

她施展功夫,輕易就在枕頭邊上套出了賀桑與包癩頭的過結,以及賀桑不得不挪用公款支付工程款的細節來。

賀桑給她的羞辱讓她刻骨銘心,對湘語的嫉妒一直藏在心底發酵。這些日子,秦寡婦更多地與包癩頭走在一起廝混,想套出更多的話來。

此時,她和包癩頭有說有笑,一步三扭地上了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