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年前二十八，賀桑把自己好好收拾打扮一番，要去湘語老家拜見準嶽父母。湘語幫他把領帶係好，笑他：“你緊張呀？”
“還真緊張呢！要是花錢能買年輕，我花十萬買十歲。那樣我就有自信了！”他在鏡子前，把西裝弄得筆挺，開玩笑說，“就怕形象不好，老人家舍不得把閨女嫁給我呢。”
“去，去，去。”湘語用手揪著賀桑的臉，湊上去親一口，問他：“你確定穿西裝，不穿棉襖嗎？”
賀桑猶豫了一下：“裏麵有一件你給我買的羊絨衣，很暖和的。這天氣也還不錯，咱們又是開車去，冷不了的。正式拜見父母還是穿西裝好，我不想顯得太老態了。”
賀桑開車，湘語坐在副駕駛座和他聊天。馬超坐在後麵專心專心致誌玩手機遊戲。湘語叮囑他：“馬超，你視力不好，少看點手機，坐車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平時要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才好。”
進入高中的孩子都是經過挑選的，而湘語又托賀桑，將馬超安排在師資力量較好的實驗班。班級競爭壓力自然很大。馬超平時沉迷手機遊戲，高一期考的成績是班上倒數第二，年級也排在倒數十多名裏。班上同學不大喜歡他。老師勸了他幾回，見他梗著脖子，生怕管嚴了出事故，故也就不大搭理他，專等著分班考試，把他從淘汰到普通班去。馬超呢，早就想破罐子破摔了。
“現在是放假。班上同學，假期裏誰不玩手機呀？”馬超不耐煩地說。
“玩手機你就和同學比，怎麽不拿成績和那些尖子生比呀？”湘語教育道。
“我還沒拿你和其他同學的媽媽比呢！我成績不好，還不想念書了呢！總是念總是念，過年我在韶潭縣做作業，不回鄉下去了。”馬超怒氣衝衝地就要去開車門。
湘語氣得眼淚直流。
賀桑暗自悔恨：“看來，他的心性與自己的女兒完全不同呀！他自控能力差，我不該給他買手機！”看著母子衝突，他打和牌說：“放假，就讓他回鄉下玩幾天不要緊的。先放鬆放鬆，回來後再好好看書好了。”
馬超這才停止了鬧，又沉浸在手機遊戲裏了。湘語坐在汽車前座，唉聲歎氣。
賀桑以準女婿的身份，將親自替老人家買的羽絨服、滋補品、過年要招呼親鄰的瓜果等大包小包拎了進去，又給老人家送了一個厚實的大紅包。
老人看著賀桑年紀是不輕了，心裏多少有些遺憾。但想到湘語說過他曾經幫過家裏很多忙，現在又這麽客氣周到，也邊推辭一番，熱情地招待起來。
殺雞宰鴨，招呼鄰裏。老人家過了一個很久沒有過的歡樂年。
晚上，賀桑單獨睡在湘語的閨房裏。**鋪著厚厚的稻草，舒適柔軟，聞起來有一股清香。看看室內，昏黃的燈光下，屋子裏陳列著一個簡陋的舊衣櫃，油漆斑駁的桌子靠著窗前，上麵還擺著一瓶水養的蘭草。他記得湘語說過，那是她當年讀書用的桌子，蘭草是她初中就開始養著的。賀桑想象著湘語年少的情景，心裏很是幸福。鄉村的夜分外寧靜，有擇床毛病的賀桑，在這兒睡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安穩覺。
早上，直到新年的鞭炮聲在山村裏回**，狗汪汪地叫著，他才醒來。
在老家陪老人住了三天，湘語他們一行返城。臨別，老人握著賀桑的手，半天不放，鄭重地說：“俺家湘語交給你了！”
馬超接了個電話，說不返城了。電話是他爹打來的，說他也從廣東回老家了，讓馬超去山下奶奶家住幾天再說。馬超不想回城聽母親嘮叨，便滿口答應下來。
湘語想阻止，勸他早點回城裏去安心做作業。馬超是一副非去不可的樣子。賀桑看著大過年的，又是當著老人家的麵，劍拔弩張的模樣大家都太尷尬，便勸道：
“孩子難得放幾天假，去看看奶奶也是應該的。”
馬超如獲大赦，到山底下興高采烈下車下山。
馬M站在路邊等著馬超，一眼看到了賀桑的車子，駕駛座上果然是人模狗樣的賀桑，臉登時就綠了。他一把拽過馬超，惡狠狠地說：“今後，再看到你坐你媽媽的野男人的車，我要打斷你的腿！”說完，罵罵咧咧地馬超走遠去。
車裏，賀桑和湘語正式商量拍結婚照的事，湘語臉上飛起了紅霞。
回韶潭縣沒有幾天，賀桑著涼得了重感冒。
“回鄉下，你穿少了。”湘語一邊給他熬了薑湯，一邊嗔怪他。
“以前冬天我從不穿棉襖的，現在身體嬌氣了。”賀桑吃過感冒藥，開車帶湘語去省城。在大商場裏，賀桑牽著湘語的手，直往金器櫃台奔。
“你要幹什麽？”湘語問他。
“你爸爸媽媽已經將你許給我了。我要買個鑽戒給你，今天正式求婚。”
湘語故意嘟著嘴，撒嬌地說：“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嘛。”
賀桑說：“先把戒指買回去，你每天看看，心裏不就有準備了嘛！”湘語調皮地吐吐舌頭，朝賀桑做了一個鬼臉。
賀桑挑了一個最大最亮的鑽石戒指。湘語一問價格，連忙搖頭。服務員給她帶上，戒指在湘語纖細白嫩的手上閃著動人的光。服務員微笑著推薦：“這款鑽戒您帶，大小剛好合適，是為您量身定做的一樣。鑽石越大，越值錢，這是我們店裏最好最貴的，老板從……”
湘語就是不肯，把戒指往外取，堅持要換價格適中的。賀桑對服務員說：“你把它包裝起來吧，我買了。”
湘語再要阻止，服務員已經將單開好。賀桑到收銀台去刷卡，湘語追了上去誠心地製止：“親愛的，你知道我並不看重這些，重要的是咱們在一起過日子。”
賀桑看著她澄澈的大眼睛，鄭重地說：“我知道！最先打動我的，恰好是你的單純和善良。買個合意的鑽戒給你，也是我的心願。這和錢沒有關係。”
湘語搖頭，責怪賀桑太奢侈了。賀桑很快輸入了銀行卡密碼，回頭朝湘語笑。
賀桑說：“已經初步定福利院的工程三月二十日竣工，在韶潭縣大酒店舉行隆重的慶功宴。接著，我全心來安排五月一日的婚宴。從此，我們就一心過好我們的日子！”
湘語點頭。賀桑又拉湘語去看婚紗。湘語被一款很特別的紫色婚紗吸引了，賀桑執意要買下來。湘語看看太貴，力勸：“我隻是欣賞而已。婚紗隻穿一次，買這麽貴的，太奢侈了。我又不是明星！到時候到韶潭縣租一套就好啦。”
賀桑拗不過她，隻好同意了。
出了大商業樓，賀桑請她去吃大餐。
“吃小吃吧！以前在廣東打工經常和工友這樣吃，挺懷念那感覺。”湘語說。
賀桑陪著湘語在路邊吃臭幹子、刮涼粉，笑眯眯地看著她。
湘語說：“等培訓機構過兩年上了路，到時候我和海霞考慮請個人來專門管理。到時候馬超也該念大學了，你也退休了，我應該也攢些錢了，咱們湊錢到省城或者別的城市去買處房子住，你說怎麽樣？”
賀桑說：“很好。如果你喜歡省城，我現在倒拿得出的，不靠你賺的錢。”
“家庭建設，我也得出一份力嘛！”湘語憧憬著說，“省城我也說不上愛。我其實就是想離開韶潭縣城就好了。對了，就去我老家仙女鄉養老，如何？你種菜養花，我在家裏畫畫。”
“我是既可麵對繁華，也可以享受寧靜的--隻要和你在一起。”賀桑捏了捏湘語的鼻子，無限愛意地說，“你愛做夢！我喜歡你的夢！”愛，跨越年歲。他們像年輕的情侶一樣甜蜜無比。
賀桑終於和她大大方方手牽手了！他陪著她一路邊逛邊吃，湘語大呼：“過癮呀！”
晚了，賀桑帶著她住進了一個五星級酒店。站在城市的高樓上，星空似乎觸手可及，遠處，汽車燈、城市的霓虹燈，匯成了夢幻般的燈海。
賀桑在背後抱著湘語，吻了又吻湘語的披肩長發。倆人相擁著看著窗外，湘語久久不說話。賀桑扳過她的肩膀，隻見她臉上有大顆的淚珠。
他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