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情為何物
眾蜀山弟子齊聲呐喊，聲勢浩大。這天劫也越來越是厲害，初時尚是電閃雷鳴，烏雲密布，呈現出各種恐怖的景象；到後來天氣放晴，一片鳥語花香，風和日麗，但是眾蜀山弟子麵前卻出現了許多不同的幻象：有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有身材苗條的豔女，有優美的歌聲，有優雅的舞蹈，還有一聲聲攝人心魄的叫喊，似乎呼喚著每一個蜀山弟子的名字。
蜀山派眾弟子都是修仙的上佳資質，他們知道這些都是天劫幻化出來的，一旦被其迷惑，後果不堪設想。他們平時都嚴於利己，七情六欲克製極其嚴格，因此天劫很難乘虛而入。天劫幻化出了各種各樣的虛幻場景或是**、或是恫嚇蜀山弟子，眾人均不為所動。
如此持續了十個小時，還有兩個小時，就能順利渡過天劫了。便在此時，忽然晴空中一道驚天動地的閃電劈了下來，緊接著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眾人被這雷聲震動的心神不寧，降魔陣法不免有所鬆動。就在這時又是一道淩厲的閃電劈將下來，穿過了陣法的結界，劈到了蜀山的後山。
蜀山的後山乃是秘魔之境所在之地，這一道凝聚天地時運的閃電劈將下來，頓時將秘魔之境劈開了一個大的缺口！雖然這缺口一出現便又很快地合上了，但是一道黑影已從缺口中一閃而出！
眾蜀山弟子忽見一個黑衣人飄**在空中，哈哈大笑道：“老天有眼，今日有幸讓我出來了。長眉老道，你在仙界，也沒料到有如此一日吧。哈哈哈，蜀山派小子們，你們的師叔到了，還不下拜。” 說完手一揮，一道黑光閃過，蜀山弟子瞬間倒了一大片。
眾人都以為這個黑衣人也是天劫幻化而成的，沒想到他一出手便擊傷蜀山數十名弟子，一時間眾人均都方寸大亂。
凡白羽居高臨下，大聲喊道：“天劫馬上要過去了，大家不要驚慌，重新組成降魔陣法抵禦住天劫，這個魔頭由我來對付！”
這個黑衣人正是長眉真人的老對頭南星原。凡白羽在爭奪掌門之位時曾和他交過手，知道他法力高強。本來他是一直被關在秘魔之境中的，但是最後一個時辰的天劫異常厲害，還是趁眾人心神分散之際穿透降魔陣法襲擊了蜀山，把秘魔之境打出一個大洞。南星原正是抓住了那一瞬的時機，從這個洞中出來的。
南星冷眼看著凡白羽，笑道：“就憑你，也敢誇下海口說來對付我？你們的師尊尚且不是我的對手，你算老幾？”說著化成一道黑影，一瞬間便來到了凡白羽身前，雙手向他的脖子上抓去。
凡白羽身形一晃，躲過了他的這一抓，同時默念誅魂訣，身劍合一，運起白羽劍向他擊去。
他這白羽劍配上誅魂訣後十分厲害，是各種妖魔的克星，更何況凡白羽一年來功力又增進不少，因而這一劍削在黑影之中，嗤嗤直響，同時冒著白煙，南星原急忙向後循去，才避開了這一擊，險些吃了大虧。
南星原沒想到凡白羽法力進展如此迅速，再也不敢托大。就在這時，遠處一個少女跑了過來，仔細一看，這個少女正是林憶雪，口中還在呼喚凡白羽的名字。
南星原哈哈大笑，衝到林憶雪麵前，扼住了她的脖子，道：“凡白羽，拋開你的劍，否則我要了他的命！”
凡白羽長身玉立，緊皺眉頭，忽然揮出長劍化作一道白虹飛出，直接向南星原和林憶雪斬去！
南星原道：“你不想要她的命了嗎？”凡白羽冷靜地道：“她根本不是林憶雪，林憶雪不會直呼我的姓名的，她是天劫化出來的！”
這時候白虹已經到了南星原麵前。南星原化成一股黑煙逃走了，白虹穿過林憶雪，那林憶雪忽然變成白煙消失不見，果然是天劫製造的幻想。
南星原道：“凡大掌門，你的確夠冷靜，人也很機智，隻不過你終歸不是我的對手。哈哈哈哈。”一邊笑著，一邊祭出黑煞劍，化成一道黑色的光芒，竟然身劍合一，疾向凡白羽衝過來！
凡白羽也身劍合一，幻化成一道白光，一白一黑兩道光芒瞬間在空中劇烈地纏鬥起來。鬥了數百來招，凡白羽逐漸招架不住敗下陣來，現出真身，隻覺胸口氣血翻湧，兩眼直冒金星。
南星原也現出真身，得意地道：“你的功力雖有長進，但是卻離你的師尊相差太遠。今日我要先取了你的性命，再屠殺你蜀山全門，以報我昔日之仇！”
凡白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你不要高興得太早！”說完從懷中拿出天合眼來，大聲道：“天合眼，替我消滅了這個魔頭！”說著把天合眼拋向了空中。
隻見天合眼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緊接著隻聽“咚”得一聲，那天合眼落在了地上，周身的光芒也消失不見，和一塊普通的石頭毫無區別。凡白羽驚呆了，一眾蜀山弟子也是目瞪口呆！大家都搞不懂，為何法力強大的天合眼竟然變成了一塊頑石。
南星原哈哈大笑，笑的幾乎落下了眼淚，譏諷道：“凡大掌門，我好害怕呀，你趕快讓天合眼滅了我吧！”說著又笑彎了腰。
這是凡白羽有生以來第一次出現如此啼笑皆非的失誤。他直到現在還不明白，為何天合眼會法力全失？正在他呆呆的出神之際，南星原化成一片黑雲，裹住了凡白羽的身子把他舉到高空中，對凡白羽一頓拳打腳踢！
凡白羽身子被黑雲裹住，身體無法動禪，南星原每一拳的力道都有上千斤重，打在凡白羽身上，隻把他打的鼻青臉腫，七竅出血，胸腹中如翻江倒海般難受。
南星原有意在蜀山派眾人麵前侮辱凡白羽，因此並不急著殺他，對他一頓痛打之後，把他打得幾乎暈了過去，才把他拋落在地上，說道：“蜀山掌門，被我在空中吊打，真是臉麵丟盡呐。”
一眾蜀山弟子各各義憤填膺，苦在自己全力施法抵禦天劫，無法分身去對付南星原。
南星原意興闌珊地道：“玩也玩夠了，就給你個痛快的，送你上西天吧！”說著手一揮，一束黑光向凡白羽身上擊去。
凡白羽渾身骨頭就像散架子一般，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反抗，隻能閉目待死。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擋在了凡白羽身前，黑光噗得一聲擊在這個人身上，把這個人擊得口吐鮮血，身受重傷，躺在了凡白羽身旁。
凡白羽睜開眼，見到眼前這個人正是白曉亦。其時白曉亦正在全力抵禦天劫，無法分身去幫助凡白羽。他見凡白羽身受重傷，如果再被黑光擊中後勢必會斃命，再也不暇多想，急忙衝過去替凡白羽抵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
朱雀劍失去了主人的控製，從滿空飛舞的劍網中掉落下來，“鏘啷”一聲掉在地上。白曉亦臉色蒼白，微弱地道：“凡大哥，你......你不能死！”
凡白羽見白曉亦受傷極重，生死隻在頃刻之間，不由得大吃一驚， 道：“曉亦，曉亦，是你！你，你何苦如此對待自己？”
白曉亦勉強作出一個笑容，道：“凡……師哥，回到蜀山這些天來，我一直想找一個機會，對你說下麵……下麵這些話。知道那天在聽雨閣之中，我為什麽沒有繼續阻止你和林憶雪相愛嗎？”
凡白羽搖了搖頭，不明白她為何在如此危急的關頭說起這些無關緊要的話來。
白曉亦道：“當時你反問我說，如果你愛上一個人，會不會輕易放手？那時我就在想，如果我愛上一個人，肯定也不會輕易放手的。凡大哥，你對林憶雪如此，我對你，又何嚐不是如此？我明知你愛的不是我，可是......可是我偏偏愛你愛得深入骨髓，無法自拔。” 說到最後，聲音細微，幾乎不聞。
凡白羽見白曉亦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心中充滿了痛苦和絕望，他的腦子一片混亂，忽然想起白曉亦對自己的種種行為，其實早已情根深種，自己不但視而不見，還一意孤行，去打破仙凡殊途的戒律，一而再，再而三地令她傷心，白曉亦的今天，豈非正是自己不聽她的勸告而導致的？
他雖然知道白曉亦對自己有情，但是卻絕想不到用情之深，一至如斯。
白曉亦氣息微弱，好幾次都暈了過去。又勉強睜開眼睛，勉強作出了一個微笑，說道：“凡大哥，你愛她，能夠義無反顧地救她，我為何......為何不能義無反顧地救你？我隻求你，隻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凡白羽抓著白曉亦的雙手，看著她昔日倔強的臉龐如今已變得十分憔悴，痛心地道：“你說吧，不管是什麽事情，不管有多麽困難，不管要我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一定答應你。”
白曉亦道：“我死了之後，你......你一定要好好地對待林憶雪姑娘，不要讓她為你傷心，更不要讓她為你絕望，你們一定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好嗎？”
凡白羽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如泉湧般奔騰而下。他哭訴著道：“曉亦，是我不對，我認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我，我是混蛋，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白曉亦氣息微弱地道：“不，你……你永遠是我深愛著的凡……凡大哥，你......你一定要答應我，幸福的……生活下去。”說完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凡白羽痛苦地道：“曉亦，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治好的！”可是佳人已逝，再也沒有聲音回應他。
傷心、痛苦、憤怒充斥了凡白羽的心頭。凡白羽的淚水如短線的珠子一樣滴落下來，恰好低落在地上的天合眼上。天合眼是女蝸娘娘為愛而留下的眼淚，也隻有仙人的真愛之淚，才能夠使其恢複法力。
凡白羽的眼淚滴在天合眼上，隻見上麵又有七彩光芒氤氳流動。光芒照在凡白羽的身上，凡白羽的傷勢在一瞬間奇跡般痊愈，他的靈力恢複如初，站起身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南星原，你殺死了我愛的人，我要為她報仇！”
他的周圍忽然爆發出一圈強烈的光芒，同時靈力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整個人化成了一道白虹，疾向南星原衝去。
南星原嘴角閃過一絲冷笑，他知道以凡白羽的戰鬥力，是打不過自己的。他身劍合一，化成一道黑色光芒，正麵迎著白虹衝去！
一白一黑兩道長虹正麵相交，隻見白虹從黑虹中間穿過，頓時黑色四散開來，如流星般隕落，南星原則身受重傷，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凡白羽道：“南星原，你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又低估了愛情的實力，千年前你失敗了，如今，你還是失敗了！”
說完，凡白羽拾起地上的天合眼，看著氤氳流動的七彩光芒，苦苦地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不知女蝸娘娘當初為何落淚？是因為愛而傷心嗎？”他想著白曉亦生死未卜，忽然淚水又如連珠線一般掉落下來。
這時天合眼忽然光芒大盛，從裏麵飛出一個絕色美女來，歎道：“問事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凡白羽，白曉亦傷勢雖然嚴重，但並無生命衰竭之象。解鈴還須係鈴人，白曉亦能否重新活過來，全看你的意誌堅定與否。”
凡白羽大叫道：“你是誰？你是女蝸娘娘嗎？”
那女子不再說話，臉上現出黯然神傷之色，似乎在回憶著一段悲傷的往事，漸漸地消失不見。
南星原見大勢不妙，咬破了中指，想把元神循去。凡白羽用天合眼一照，照出了他的元神，南星原一聲慘叫，形神俱滅。
凡白羽用天合眼消滅了南星原，又把天合眼放入了白曉亦的懷中，為她保住元神，抱起暈死過去的白曉亦，緩緩地走入蜀山的大廳之中。
此時天劫也已經過去，蜀山派成功躲過了天劫，但是眾弟子卻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看著白曉亦麵帶微笑的表情，凡白羽幾次都落下淚來。
他想起女蝸娘娘說過的話來，白曉亦能否重新活過來，全憑他的意誌是否堅定。他決定無論付出多少努力，遇到多少困難，也要把白曉亦救活。
他下山去看林憶雪時，把抵禦天劫時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林憶雪。他請求林憶雪原諒他不能夠和她在一起，因為他沒辦法做到一個人獨自幸福，他一定要把白曉亦救活，否則他一生一世都難以安心。
林憶雪淡淡地一笑，說道：“凡大哥你的心情我能了解。無論你怎麽做我都會支持你，無論多久，我都會等著你。”
凡白羽感動良久，兩人相視無語，過了好久好久，凡白羽才默默回到蜀山。自此之後，他苦思冥想，翻遍仙界醫典，遍訪人間名醫，尋找醫治白曉亦的方法。
四季如梭，花開花落。在風景如畫的蜀山，有時，你能夠看到一個長身玉立，白衣如雪的美貌少年，獨自欣賞著這美麗的風景，微風吹過，略帶一絲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