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金笛奏小曲 白雪送大軍

楊宗升等一幹人已達江西贛州，此處人山人海，車水馬龍。已疲倦了半日，這才下馬打尖。四人饑腸轆轆，先招呼了幾兩肉幾斤酒，有道是一醉方休，亦是忘懷了尋人一事。次日清晨，四人酒醉而醒，殊不知已過了一個通宵。楊宗升四下一探，見鄰桌已有人起早在吃酒菜，便上前打聽道：“這位公子，你可見過一個斷了耳朵的中年漢子。”他為何不說斷了左耳呢？其實是為了縮小搜查範圍。那鄰桌一位公子探頭道：“從未見過。”隔了半晌，忽又轉喜道：“楊兄弟，你怎生在此？”楊宗升疑惑道：“你是？”那位公子道：“在下陸天頂。”楊宗升道：“是陸兄啊，十餘載沒見，都已記得不真切了。旁邊這三位是？”陸天頂道：“洛陽三仁。“這洛陽三仁本是那洛陽府衙門的三個捕快，此次來是為了探詢金笛失蹤一案。陸天頂投在洛陽鐵膽幫周成心門下，與周成心的女兒關係甚是親密。周家有一樣傳家法寶喚作“金嘯神笛”，本擬在陸周二人婚宴上贈予陸天頂，怎料到前日夜晚金笛竟離奇失蹤了。因為陸天頂與洛陽三仁交情甚好，也佩服他們的才幹，故才放心托付給他們如此重任。

陸天頂也將這一節與楊宗升說了，楊宗升本也想打報不平，可尋人一事至關緊要，於是抱拳要走。卻見店外擠滿了人，鞭炮聲霹靂啪啦，響徹不絕，一打聽才知是朝廷官員要從贛州經過，究竟要做甚麽，也無人知曉。說也正巧，當日早晨都是豔陽高照，可到了正午，倏爾下起了鵝毛大雪。四人本待啟程，卻是沒有路子。白雪之中遠遠行來一大隊人馬，楊宗升尋思：“韃子終於是要來了，看我如何結果了他。”王宗德見他按捺不住，焦慮道：“邪皇老弟，僅憑我等四人之力，如何應付得了莽莽大軍，千萬不要意氣用事。”胡棄命道：“與其爭鬥是蠻夫之為，為何不捉弄那廝一番?”綠山青道：“胡大哥有何妙策？”於是眾人一並商議捉弄韃子一 事。

待大雪稍歇，四人悄然接近大軍，裝作四個叫花子，乞討道：“求韃子兄弟們施舍點吃的。”抬轎士卒立時氣急敗壞，拔刀出鞘，怒喝道：“臭要飯的，快跟你大爺滾開，否則你們是要掉腦袋的。“聞見驚呼者，轎中一人斥責道：“怎麽，你也太小人心腸了罷，施舍些銀兩給人家，也不掉你幾塊肉。”那士卒慌忙道：“是，是。陳將軍之命小的不敢違抗，也勞您費心了。”又轉過頭去對四人道：“今天我們將軍大發慈悲，賞你等幾錢銀子，打發完就滾遠點。”四人佯裝感激不盡之態，捧出雙手，欲待接過銀子。說時遲那時快，楊宗升伸手一抓，挾中此人項頸之處，令其作聲不得。餘下三人用麻袋將他裝了起來，這一抓一套隻是瞬息之間的事。

四人揀個僻靜地兒，又將麻袋重重摔在地上。那士卒心中寒若冰霜，險些嚇破了膽，正自爬將出來。楊宗升喝斥道：“鷹爪子，你還真當老子是叫花兒。”說罷，拳頭上凝滿了氣力，登時揮出一拳，打得此人是滿地找牙，跪地求饒。楊宗升道：“留你小命也未嚐不可，你道這隊人馬是要去往何處做甚麽？”一邊說還一邊鬆著骨頭，弄得是咯咯作響，那個士卒心中不寒而栗。顫顫巍巍地說道：“陳將軍……”還未說完，楊宗升虛晃一拳，那人嚇得膽戰心驚，接著又道：“陳夔龍受光緒老兒的委托，去浙閩之地拜訪一位世外高人，想要請他出山輔弼他一統天下。”楊宗升道：“這陳夔龍是甚麽人物？這世外高人又是誰？”那士卒道：“陳夔龍是那朝廷命官，本為兵部郎中，因佐理外交頗有才能，該事一成，便可攉內閣侍讀學士。至於那高人小的也不知底細。”"細“字剛一說完，王宗得送上一腳，將他踹入水渠之中。這當兒已是臘月中旬，渠水饒是不結冰，也冷不敢觸，想必不凍死也難。

外頭冷風乍起，四人即刻回到店中，見陸天頂仍與那洛陽三人打著交道，也駭這官府之人辨出自己身份，猶是走得匆匆。回到客房之中，楊宗升道：“如今兩事未全，好生難以抉擇。”胡棄命道：“邪皇老弟安心罷，我與你綠大哥一道去尋青兒，你王大哥順你去殺鷹爪子。”於是四人在客店分手，楊王二人緊隨陳軍，隻行了半日，夜既已深，又隨陳軍下馬打尖。子牌時分，楊宗升忽然驚醒夢裏，夢到白日裏所聞那高人助拳光緒老兒，殺盡天下多少豪傑，於是徹夜未眠，胡思亂想。翌晨，陳軍整旗再行，不出半日，便到了浙閩境內，剛一入城，陳軍歇住了腳步。隻見一個身著紅色錦緞官服，頭戴白鷳水晶官帽，約莫二三十歲的男子走上前來，手勢一打，示意眾人停下。高聲說道：“皇上吩咐了，這世外高人性情極為怪僻，住在深山老林之中，人跡罕至之地，故我等要分散開去找尋。如若那個先找到高人的藏身之處，並告知於我，他的妻兒兩老便能永享福樂，並於之加官進爵。”楊王二人料到此人正是陳夔龍，也能模模糊糊地聽見他所施發的號令。其實二人早已看破了他的用意，道是此人心狠手辣，不懷好意。正在沉思之際，陳軍已四下散開，楊王二人直追著陳夔龍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