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殘花芬芳盡 好人劫數多
無淨見情勢有異,隨後跟來,近看那壯漢著實就是火雲臂遲幻。適才他獨鬥蟒蛇,是要吸取蛇毒,練成金剛不壞之身,與那身浸五毒有異曲同工之妙。心懷不安:“莫非楊兄弟遇害了。”靜靜窺視房內動靜,見遲幻急忙向黑罐子中探去,又呆滯片刻,自言自語道:“怪哉。”於是瞑目止息,耳聞門後有微弱的鼻息聲,霍地一掌送來,穿門而過。楊宗升跳將出來,雙掌使一招“獨破危巒”,右手反手左攻,左手凝力右送,實是右掌為虛,左掌為實。這招“獨破危巒”是從神農幫的杖責式中化用來的,總之法門是“成雙成對,一虛一實”。遲幻本來瞧不出其中破綻,但見楊宗升右手掌先至,掌風頓減,料到此掌定然是虛招,於是撤掌護住右脅。楊宗升見他巧妙破解了自己的得意招數,心底愈加駭然。百招過後,遲幻已罩住楊宗升上盤要害。楊宗升處處受製,身體舒展不開來。待到一百三十七招時,遲幻左邊有機可乘,先是虛踢一腳,遲幻有所防備,然後雙拳上引,直貼遲幻腋下,這招“猴子撈月”是護命招數。本想遲幻定然辟易,可不知他上盤已然金剛不壞,毫不在意他的拳頭,掌風至他後脊,方始轉守為攻,逼得楊宗升連連後縱。
遲幻尋思:“哼,此人定是周成心的門徒。且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出招愈來愈狠。楊宗升平生還未落得這般田地,那裏還跟他講江湖規矩,隻得拔刀護身。十三招落葉刀法變換使出,刀法中又夾雜夾刀功夫,知他上盤堅不可摧,淨往他下身出刀。無淨在屋外觀戰甚久,拾了根枝條,依瓢畫葫蘆,學著楊宗升的落葉刀法。待楊宗升使一招“高樓指星”,刀尖極快自上往下斜刺而來,遲幻忽地倒立身子,竟也不駭他的招式。楊宗升“中秋攬月”上掄,他又轉回身子。周複如此,始終難分高下。正當焦急之際,無淨挺枝迎來,道是看出了破綻。二人聯手攻他,自是好辦。
遲幻知道自己功夫沒練到火候,不攻自禦,連連後撤,退至案台邊,搶過金笛,點上幾步迎敵。想到隻須守穩下盤,於是金笛直往下截。拆了二十餘招,楊無二人再也進招不得,卻未料到他掌上功夫厲害之至。再加之每日吸毒喝血,掌上早已聚滿了毒,往楊宗升後頸襲來,無淨側目瞥見,即刻撲上,替楊宗升擋下毒掌,跌倒在地,一蹶不起。楊宗升橫了遲幻一眼,持刀亂砍,不成章法。量這遲幻再怎麽武功高強,以小巧之物如何勝得了鋒利之器?不出一刻時候,兩腿間已中數刀。實在痛楚難忍,竟昏了過去。楊宗升不會乘人之危,奪過金笛,負著無淨疾快回得院中。
空聞見二人遲遲未歸,心中好不著急。又見他們疲倦不堪,傷痕累累,料知是遇上了強敵,欲加詢問,楊宗升急忙道:“空聞大師,無淨道長中了毒,請您速速替他解救。”空聞探他鼻息已絕,已然危在旦夕。取過細針,在他幾處要穴上紮下,輸入內力將毒給逼出體外,又給他吃了補血回氣之藥,這才死裏逃生。
林威風一幹人已在廳室中囚禁了三日三夜,饑渴難擋,見幾個鏢徒竟忍不住撞牆自盡,心中一橫,咬牙切齒道:“孟不得,我姓林的就給你磕三個響頭,叫你三聲爺爺,看你答應不敢答應。”孟不得生怕他有甚麽陰謀詭計,退開兩丈,奸笑道:“喊罷。”又哈哈長笑一陣。林威風正待要喊,忽覺地麵搖晃不止,遠處傳來呼哨聲,馬蹄踏地聲,兵器交碰聲。孟不得神色立變,慌忙召集眾位當家,商議此事。六把手房艾道:“寨主,右首昆侖派攻來,說要討個說法。”四把手陽秀文道:“左首崆峒派攻上山來,說要見您。”三、五把手齊聲道:“中路天狐派衝上山,說要將咱山寨殺個精光。”原來前寨主湛胡為統領山寨時,嘍羅們盡數亂劫財物,因此得罪了許多黑白道上的人,如今竟都找上門來了。孟不得好似有恃無恐,吩咐道:“眾當家率徒子徒孫們盡力抵抗,若遇麻煩,便可相互支援。”眾當家聽命,各自率領手下竭力抗敵。
這山寨的左、中、右三個方位恰有三條山路,三派人士蜂擁而至,一番惡罵後,欲與山賊交戰。這右首昆侖派的首領是那昆侖三魔,天煞魔蔣回朔是昆侖派掌門人,自創一套昆侖流星掌,已有一定造詣。二魔天陰魔裴軒轍是師父恍悟大師最疼愛的弟子,關門傳授昆侖劍法。三魔天君魔駱英年紀僅二十來歲,悟性甚高,獨創一門昆侖雪山手。房艾怎生是他們的對手?隻見他跳將出來要與三魔議和,蔣回朔憤憤道:“幾番傷我派數十人,我咽不下這口惡氣,也叫你們血債血還。”說罷,猱身攻去。這“昆侖流星掌”名副其實,掌法貌似流星閃過,倏爾左至,倏爾右至,一掌快過一掌,令敵手防不勝防。房艾手持齊眉雙棍,虎虎迎戰。蔣回朔左掌擊到,右掌已成架勢。房艾雙棍回夾,卻不知左虛右實,左肩已受重創。蔣回朔收掌笑道:“哈哈,恁地不經打。”倏爾雙掌齊發,破他門戶。房艾冷笑不語,袖中兩顆鐵菩提甩出,蔣回朔一怔,欲待撤掌躲避。可這暗器來得迅猛,瞬息間已打到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