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呼呼呼……抱著白宇從傑拉身上下來的時候,支那少有的踉蹌了一下才站穩了腳。

以往和光明城堡人交手,幾十次戰鬥中也沒有幾次能讓他擦破皮,更別提像今天這樣受到能影響他行動的傷?整根沒入肩頭的匕首似乎穿過了肋骨戳到了他的肺……支那每次喘氣都能嚐到自己喉嚨裏濃重的血腥味。

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這種程度的傷其實對他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影響……但重點就在於躺在他的懷裏一直昏迷不醒的白宇。

支那煩躁的皺起了眉,他現在很想扔下白宇什麽都不管立刻轉身就走,但簡青交代過他這個人很重要,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他把男人活著帶回原住民村。

咂了咂舌,支那再次把白宇扛在肩頭靈活的在深淺不一的淺灘裏走著,他需要回自己的地方進行修整之後再向原住民村落出發,他和白宇身上的傷口都必須趕快進行處理。

支那正在行走的這片麵積巨大的淺灘位於森林的對麵,和禁區入口處的森林中間隔著一大片光禿禿的沙地?其實不久以前這邊的淺灘和那邊的森林原本是一體的,鬱鬱蔥蔥而又高大密集的綠色植被貫穿了整個遺址的中央地帶。

但是後來“失落繁星”事件的發生幾乎徹底毀掉了實驗室的希望,上頭的人對他們失望至極,準備著手摧毀整個遺跡?然而毀滅計劃剛開了個頭,就出了意外被迫緊急停止?於是它隻是把整個中央地帶夷為了平底,再加上後來光明城堡和原住民之間衝突不斷的摧殘,更是讓這片原本就奄奄一息的土地徹底失去了生機。

現在整個遺址的的中央已經變成了寸草不生的沙地。

而森林對麵因為地勢較低而且又靠近“天窗”位置,加上雨水長年累月的積攢,於是就漸漸形成了地勢凹凸不平的水攤,水攤淹沒了樹身形成了如今的地貌。

這裏對於整個禁區的人來說都是一個類似死亡之穀一樣的存在,地麵的凹凸不平從表麵根本就看不出來,一不小心就會踏入萬劫不複的深坑或者淤地。

沒有誰進了淺灘還能活著出去的,除了支那。

因為這裏是他的地盤。

摸索著找到了熟悉的樹幹,支那踩著樹枝開始向上爬去,對於每一個樹枝的位置,落腳的樹坑,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爬到接近高大樹身一半的位置,支那停了下來,伸出手掀開用來偽裝的藤蔓,整個人鑽進中空的樹身然後跳了下去。

淺灘裏的樹很多都是像這樣中空的,可能是變異之後的產物,也可能是樹本身已經死了內部也被其他生物掏空隻剩下一個殼子,具體是因為什麽誰都不清楚。

但這是一個很好的掩護工具,除了支那自己沒有第二個人能找到他巢穴的入口。

安穩落地之後,支那順著和樹身相通的地道繼續向下走著?聞著從地道裏傳來的濕潤的泥土氣息,他終於放鬆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

雖然地道裏一片漆黑而且岔路多的和迷宮沒什麽兩樣,但是就是因為如此支那才覺得格外安心,因為這表明哪怕有人不小心發現了這個地道闖了進來,他也沒法輕易的找到自己真正的藏身之處。

左拐右拐輕車熟路的找到屬於自己的洞穴,支那長舒了一口氣把白宇放在鋪於洞穴內側平坦地麵上的草墊上。

從剛才開始肩上的男人就一直無意識的喃喃自語,而且體溫也高的驚人。

支那覺得可能是因為傷口沒有經過及時處理已經發炎了,再加上男人身上一直都沒什麽衣服禦寒,引發了高燒。

再次皺皺眉,支那對人類的脆弱體質感到不屑。

拿過腰間掛著的水壺,他小心的掀開男人身上的外衣給他清洗傷口。

如果沒有必要支那不會輕易使用簡青硬塞給他的照明工具,因為哪怕在一片黑暗中他也能照樣看的很清楚,照明的燈光隻會讓他覺得不舒服。

除了照明工具,簡青還送給了他很多他覺得根本沒有必要的東西,他原本以為那堆東西會一直放在這個地穴裏直到生鏽腐爛也不會被使用……隨手翻了翻,支那找出了醫用酒精和紗布?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處理好傷口之後,支那仔細翻了翻簡青給他的麻袋,找出了一盒上麵畫著一叢火苗的藥,他估摸著這應該是退燒藥?支那之所以靠猜測判斷是因為他不識字,不過他也沒必要認字,而且他也根本不需要退燒藥這種東西,因為他永遠都不會生病……至少長到現在他從來沒有生過病。

所以他很不理解簡青做這種無意義的行為到底是為了什麽,當初簡青把東西交給他的時候他一臉嫌棄又不耐煩的表情,但是簡青絲毫沒有在意支那的反應,還是堅持著把東西塞到他手上,微笑著跟他說,“萬一哪天就派上用場了呢?”

由於他一直沒辦法徹底拒絕簡青,所以最後隻能很無奈的把東西扛了回來。

把藥塞進男人的嘴裏喂下,又拿起放在一邊的毯子給男人蓋上之後,支那站在一旁後知後覺的想到萬一這不是退燒藥該怎麽辦……反正這是簡青給他的藥,如果男人因為藥死掉了肯定也是因為簡青的關係,與他無關。

瞅了瞅肩頭還沒拔出的匕首,支那從腰包裏掏出一株藥草塞進嘴裏慢慢嚼著一邊小心的順著傷口撕開自己的衣服?傷口完**露出來之後,支那咬緊牙,一隻手緊緊抓住匕首,頓了一頓之後狠狠一拔,被堵住的血水瞬間就湧了出來。

把匕首隨手扔在地上,支那迅速把藥草吐到手裏敷在傷口上止血?處理好一切之後,支那歎了一口氣慢慢坐了下去,靠在牆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白宇做了個噩夢。

夢中他的夥伴都變成了變異人的模樣,臉上全都是流淌著墨綠色膿水的凸起,五官已經被擠壓變形,身上的衣物也被變異之後的身體撐破了,所有人都朝著他走去。

不!!不要!!他瘋狂的喊道。

蘇真!!老蔣!!沈副隊!!是我啊!!

小晃!!文林!!你們仔細看著我!!我是白宇啊!!

沒有人回應他,隻有變異人移動時發出的粘稠聲音充斥在耳畔。

他並肩作戰的夥伴已經不是人類了,他們的任務失敗了。

他喪失了作為一名軍人的資格。

“不!!!!”白宇驚叫著從夢中醒來,睜開雙眼之後發現眼前依舊一片漆黑。

“嗚!!”試著動彈了一下身體,乏力的感覺和傷口的疼痛瞬間在全身蔓延開來,白宇痛苦躺在地上哀嚎著。

“不要亂動?”支那在白宇呼吸變得急促的時候就清醒了,坐在洞穴的角落裏幽幽的開口。

“誰?!誰在那裏?!出來?!”沒想到身邊還有其他人,白宇掙紮著坐起身體,靠在牆上呼哧呼哧喘著氣。

“你的救命恩人?”支那拿過身邊的照明燈按下開關扔到了前麵的空地上。

“啊!”白宇抬起手捂住眼睛,努力適應著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亮光。

他本來還以為自己已經瞎了……

過了一會終於適應了光線,白宇盯著麵前的男人沒有說話。

男人上衣的左邊已經被撕爛,隻剩幾塊布條耷拉在身上?左肩有一道明顯的傷口,傷口上敷著已經幹掉的草藥。

男人**出的身體勻稱而結實,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皮膚白皙光滑沒有讓他害怕的異樣的凸起。

這時候白宇突然想起了什麽,立刻抬手摸了一下脖頸,接著才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黑石和項鏈都在?沒想到這東西還挺結實的……白宇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移開視線觀察了一下自己在環境,白宇發現他們在一個類似地下洞穴的地方,洞穴的地上鋪著草墊,自己身上蓋著……毛毯?白宇抓起毛毯仔細觀察了一下,毛毯好像是用真的動物毛皮做成的,這在巴特蘭蒂斯很少見……這種動物應該長著黑色的長長的毛……等一下,白宇一個激靈,這該不會是用那些惡心的變異狗的毛做的毛毯吧?不是吧。

“傷口怎麽樣?”支那起身走到白宇的麵前站定,低下頭看著他。

“啊……”白宇忍住想一把把毯子甩飛的衝動,放慢動作掀開毛毯瞅了一下傷口,然後在發現自己依然處於不著片縷的狀態之後又迅速把毛毯蓋了回去,抬頭看著男人,“你幫我包紮過了嗎,謝謝?已經好很多了?”頓了頓,又說,“你叫什麽名字?我姓白,白宇?”

“支那?”支那站了起來,轉身走到角落脫掉了碎裂的上衣,隨手從另一個麻袋裏翻出一件衣服套了上去,這個袋子裏裝著很多遊洛給他做的衣服。

“支……那?”白宇猶豫了一下,“能給我一件衣服穿嗎?”

“嗯?”支那又翻出一坨東西回手扔給了白宇。

“謝謝?”白宇翻了翻之後發現支那扔給了他一套上衣褲子和一雙鞋子?他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鞋子,感激的衝支那道了謝。

衣服的料子很舒服,鞋子也還算合腳,在這麽長時間一直維持著赤身**的狀態之後,能夠重新回到人類文明的懷抱讓他感動萬分。

“嗯?”支那穿好衣服就又一聲不吭的坐回了地上,這讓白宇有些窘迫。

白宇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進食了,之前的高燒也讓他的身體流失了大量的水分,他覺得自己的嗓子眼都快幹的冒煙了?但是看支那這個樣子……完全沒有主動給他的打算啊……

猶豫了一會,白宇還是硬著臉皮再次開了口:“不好意思……你有水和食物嗎?”

男人沒有應答,聽到他說話之後沉默的站起身走出了洞口。

完了,白宇心想,救命恩人不要他了。

支那出去之後,白宇迅速拿起照明燈緊隨其後跟了出去,但是一出洞口他就愣住了,他們所在的這個洞穴外麵連著著無數條通道,估計這無數條通道也連接著無數條通道……支那難道是蟻人的變異品種嗎……

在洞口徘徊了一會,白宇放棄了掙紮重新回到洞穴躺在了草墊上。

他對這裏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他不敢在這樣的狀況下就貿然出去?自己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是最後困死在這個迷宮裏豈不是冤死了。

隻能祈禱他的救命恩人是個心地善良品行端正的好人了。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樣了,白宇躺在墊子上想起了自己的隊友們,緊接著又想起了之前的噩夢。

打了個冷顫白宇抬手搓了搓雞皮疙瘩,不會的,白宇安慰自己,他的隊友是最強的,他要相信他們。

順著零星的記憶,白宇回憶起了他們分開前最後發生的事情,他沒記錯的話,最後就是那天晚上那個叫丁九的精神病小頭頭靠近了狀態異樣的蘇真,然後整個人突然被彈了出去,接著……自己就被劈暈帶走了。

雖然丁九受傷之後,那股令人痛苦的尖銳耳鳴消失了,但是他還是很擔心隊友們有沒有遭遇什麽不測?畢竟那幫變異人有著異於常人的矯健身手,而且他們還有那種山一樣的怪物助陣。

皺著眉思索了一會,深深的疲倦再次湧了上來?白宇迷迷糊糊的理著亂七八糟的思緒……連內容都不知道的任務,還有丁九的特殊技能,然後就想到那天像開了掛一樣的蘇真……如果還能活著見到你……白宇想著……我一定要揍飛你……

接著,白宇再次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