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南柯一夢

我終於娶到了小年,小年經常說好人有好報,我想這是老天爺對我最好的回報吧,可僅僅一天,就是幸福了那麽一天,命運再次與我開了個致命的玩笑,她便是師父愧疚多年,我一直要尋找,深中血毒的那個女孩,她隨時都有可能閉上眼睛,隨時都可能與我天人永隔,師父曾對我說過,這世上太過美好的事物總是不可能長久,人也一樣,可我第一次有了那麽深的執念,我想要牢牢抓住,我不能失去,因為我無法承受失去的痛苦,與小年成親的這兩年,我與她總是聚少離多,我發了瘋一樣尋找花寇和想盡一切辦法想要緩解她的血毒,可小年還是死了,我曾想如果,如果我早已知道一切皆是徒勞,這兩年,我會不會好好陪在她身邊,將短短的兩年當成我們的一生來過,這兩年,我看到了一次又一次渺茫的希望,卻引來了無數次的失望,到最後一次小年死在我懷中的絕望,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與悲涼,前方的路已經迷霧重重,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 ——— 楚吟歌。

小年和楚吟歌的幸福時光太過短暫,就如他們初遇時出現在夜空中的流星,無論多麽美好,都改變不了它的稍縱即逝。

這便是所謂的人生吧,有很多東西,無論多麽不舍,多麽想要挽留,苦苦掙紮,想盡一切辦法,也隻能去承受失去它的痛苦,因為這世間萬物沒有什麽可以變成永恒,逝去的東西,無論有多美好,也隻能存活在人的心中。

兩年後。

“楚大哥,他們都說我活不過二十歲,可如今我已活到了二十三歲,還有了兩個孩子,我已經很知足了。”小年的手顫顫地,虛弱的撫摸著他的臉,呼吸慢慢微弱。

楚吟歌緊握住她的手,強力壓製住自己的淚不要在她麵前滴下,她的嘴唇還在動著,他再次靠近一點去聽。

“楚大哥,答應我,好好的活著,好好的照顧我們的孩子……”

楚吟歌用力地點頭,眼淚開始從那一刻急劇地衝出他的眼睛,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等所有人趕來後,見小年已是這般光景,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是無比沉重和悲痛。

在小年呆著的房間裏,他們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忍著淚呼喚著他們共同的朋友,仿佛是聽到了久遠的呼喚,小年竟奇跡般的醒了過來。

在楚吟歌的幫助下,小年掙紮的坐起來,甜甜一笑:“真的是你們嗎?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一句話,一下子撕裂了所有人的心,都紛紛哭了起來。

小年用手摸索著,安慰道:“你們別哭呀,我還能見到你們已經很滿足了。”

在小年逐漸模糊的視線裏,漸漸有無數細小的光點在浮動,帶著各種美麗的顏色,如同精靈一樣成群結隊地飛舞,嬉笑著追逐。

她對著天空伸出手來,極力想去觸摸那美麗絕倫的虛幻之光。

楚吟歌看著麵如金紙,紅唇褪色的小年時,他痛苦得難以言喻,哽咽低喚著:“小年……”

她吃力的合了一下眼,似乎氣緩了一下,臉上有著一些不自然的紅暈。

楚吟歌知道,這就是神醫司徒樂說的回光返照了,頓時心痛如絞,隻緊執著小年的手,仿佛怕他手一鬆,小年就這樣去了。

突然小年的手在他的手中抽搐了一下,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靜止。

楚吟歌咬緊著牙,小心翼翼地將小年放在**,可最終小年合上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連手也越來越冰涼。

霎時,一波又一波的痛感擊上楚吟歌的心頭,不會的,不會的,老天爺不會這麽殘忍的。

不知過了多久,白玉樓看著滿頭大汗的楚吟歌,再看看仍舊沒有反應的小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沉痛的說道:“小年已經死了。”

楚吟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小年,一直就這樣看著。

入夜,大雨,陣陣寒意彌漫,已是深黑暗沉的靜謐屋子外,電閃雷鳴,即便動靜再大,聲勢再響,也不過是世間塵埃,渺小而又孤寂。

自小年死後,白玉樓和蘇暖玉想盡法子讓楚吟歌重新振作起來,他們邀請楚吟歌乘船一起去藍關的碧海,像三人當年一樣開懷暢飲。

陽光燦爛,海水湛藍,海歐輕巧地自船上飛過,海天遼闊。

此刻,楚吟歌正一身白衣站在甲板上,這樣的美景,卻絲毫映不到楚吟歌的心裏,他的心裏隻剩下一片灰暗。

白玉樓和蘇暖玉自船艙內出來,兩人遠遠地看著楚吟歌,自從小年死後,楚吟歌就像變了個人,將自己的心完全封閉起來,他走不出去,別人也走不進來。

兩人又將楚吟歌帶到紫洲的街上,以前的楚吟歌總是特別喜歡紫洲繁華而又熱鬧的景象,可現在他的雙目無神,讓白玉樓和蘇暖玉看得都十分心痛。

突然有一個姑娘穿著淺黃色衣裙,對著賣糖葫蘆的小販喊道:“大叔,我要買一串。”

楚吟歌一恍然,衝到那熟悉身形的姑娘身後,一手拖住她的臂膀,將她扳過身來,麵向自己。

那楚楚動人的容貌,眼睛也是大而明亮,可卻並不是小年,楚吟歌剛剛沸騰的心,瞬間化為冰冷。

白玉樓和蘇暖玉看到這一幕,竟都紅了眼睛,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小年走了,留給了楚吟歌曾經他們在一起的美好記憶,可對於現在的楚吟歌來說,每次一想到過去種種,他都會心痛不已。

當他再次來到洛河時,正是元宵佳節,那裏的美麗依舊沒有變,到處盡是燦爛的燈火和如花的笑顏,可唯一變的是楚吟歌的心境。

讓他不由想起一句詩:去年元月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花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僅僅一年,竟讓他徹底變了一個人,早生華發,憔悴不堪。

正值初春,桃花已開遍了整個子雅山莊,陣陣春風拂過,片片桃花瓣如粉紅色海浪鋪滿整個山莊。

楚吟歌就在庭院裏,站在最大一株桃樹麵前,他腦海中閃現著曾經小年依偎在他的懷中陪他一起看著漫天飛舞桃花的情景,這一站,就是好久好久。

如鶯忍不住淚流滿麵,急切地看著南敏說道:“南敏姐,你這麽聰明,一定會有辦法的。”

南敏挫敗地用雙手捂著流淚的眼睛,低下頭歎道:“看來楚大哥的病永遠都不會好了。”

傾城忍不住大哭起來,哭的肝腸寸斷,含雪沒有哭,可是心痛卻不比她們三人少。

有一日,楚吟歌夢到自己在桃花樹下,看到他日日思念,夜夜難忘的小年。

小年一臉心疼:“楚大哥,你竟瘦了那麽多,看到你如今這個樣子,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小年,我隻求你在夢中多待一刻也好。”

“楚大哥,我並沒有死,隻是暫時的昏睡,我的德行被桃花仙子看中,桃花仙子命我打理桃花二十年,二十年後,我還能與你重逢。”

“小年,你說得都是真的嗎?”

小年望向他,兩人的目光,再也解不開,隻見她兩行清淚,緩緩滑過雙頰。

他迎上去,小年卻消失了。

他從夢中驚醒,醒來後被子冰冷,身側卻隻有他一人。

他不得不重新麵對小年去世的事實,楚吟歌在小年初逝之時,幾乎痛不欲生,恨不能相隨於地下,傾城等人百般慰藉,終難解他眉上愁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