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值錢的腦袋

子雅山莊的庭院,風清鶯啼,這裏的風景很好,餘暇映照著山莊,更顯出一份瑰麗的色彩。

楚吟歌忽然發現庭院裏有個人正悠閑懶散的坐在他經常坐的藤椅上,他的一條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隻手握著酒壇,小口的淺抿細啄,時時發出幾聲滿足的歎息,隻見這人年輕俊秀,身材修長,身上穿著的一襲青色的錦袍。

楚吟歌笑了笑,沒有說話。

白玉樓忍不住問道:“我坐在你的椅子上喝著你的酒,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楚吟歌看了他一眼:“我喜歡朋友這樣做。”

白玉樓卻覺得驚奇:“朋友?你認為我真的把你當成了朋友?”

楚吟歌笑而不語,白玉樓不服氣的說道:“你也別得意,我就是想和你做朋友的期間,了解你的弱點,然後再殺了你。”

楚吟歌麵上又泛起了他那瀟灑、懶散不可捉摸的笑容:“那我奉陪到底。”

原本白玉樓的哥哥白玉虎掌管洛河白虎堂,好不威風,然而就在四年前,楚吟歌卻發現他哥哥以權謀私,串通黑道上的人劫持富貴人家運鏢路上的財寶,事後又一起刮分,引起富貴人家全體恐慌,楚吟歌當眾揭穿白玉虎的偽善麵具,讓名震天下的白虎堂堂主在一夜之間顏麵掃地,白玉虎因羞憤難當竟退位讓賢,出家當了和尚。

年少氣盛的白玉樓怎麽可能咽下這口氣,他不惜花重金聘請武林高手和江湖中一等一的殺手去殺楚吟歌。

可讓白玉樓萬萬沒想到的是每次他請的那些殺手都主動將黃金退還給他,並告訴他,殺誰都可以,殺楚吟歌,不行,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沒有這個能力,即便有這個能力,他們也狠不下這個心動手,要知道他聘請的這些人都是心腸極硬的冷血殺手,楚吟歌身上究竟有什麽樣的魔力,竟讓他們放棄殺他,不僅如此還勸自己不要再動殺念。

白玉樓一直想不通,可就在他去紫洲做生意,遇到大盜飛豹搶劫之時,他才明白其中緣由,因為那個時候,楚吟歌出現了,不僅將他從飛豹手中救了出來,也讓飛豹從此改邪歸正。

“不知你現在來找我,所謂何事?難不成你已想出殺我的法子?”楚吟歌的話將白玉樓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白玉樓咳了咳:“我今日來就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話說到一半,他得意一笑:“這個消息對於我來說是個好消息,但對於你來說卻是個壞消息。”

楚吟歌仿佛很感興趣:“哦,那說來聽聽。”

白玉樓抿了一小口酒,悠悠的說道:“現在有人比我出更高的價錢買你的腦袋,聽說是三千萬兩黃金,這可是我以前出的十倍,你說這對我來說是不是好消息?”

楚吟歌瀟灑的接過白玉樓遞給自己的酒笑道:“不知誰這麽大方,竟對我的腦袋如此感興趣?”

白玉樓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個人,估計你怎麽都想不到,她就是南洛國老王爺南宮海的掌上明珠南敏郡主。”

楚吟歌的確沒想到,他顯然吃了一驚:“南敏?”

白玉樓忍不住替他歎息一聲:“都說女人心海底深啊,想不到吧,那個以前對外揚言非你不嫁的她現在居然到處網羅殺手來殺你,所以說,楚兄還是少去招惹女人,平時喝喝小酒,曬曬太陽也是極好的。”

楚吟歌也不由歎息道:“好像我也沒去招惹過她吧,甚至我連她的麵都沒見過。”

白玉樓悠悠道:“那也隻能怪你太出名。”

楚吟歌不解:“難道人一出名,脖子上的腦袋就特別值錢了?”

白玉樓聽完忍俊不禁:“這當然不是,隻是誰叫你少年成名,就勾去了千萬少女的玻璃心,那個南敏郡主可是喜歡你很久了。”

楚吟歌苦笑道:“難道她和別的女孩不一樣,她喜歡的是我的腦袋?”

白玉樓搖搖頭:“那倒不是,隻不過女孩子若打翻醋壇子,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誰叫楚兄千裏迢迢從渭城趕往藍關,隻為見傾城姑娘一麵,現在又金烏藏嬌,把這個絕世美人給藏到了子雅山莊,你說,南敏郡主能不吃醋麽?她不僅花重金買你的腦袋,也花了同等的價錢買這位傾城姑娘的腦袋。”

白玉樓一直都在觀察著楚吟歌的表情,其實他極想看到楚吟歌一臉苦瓜的樣子,不過讓他有些失望的是楚吟歌隻是雲淡風輕的笑了一下,好像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白玉樓不甘心,又說道:“這次她可是出了血本,請的不僅僅是一流殺手,有幾個還是在江湖排行榜上有名有姓的人。”

“哦!”楚吟歌仍是不以為然。

白玉樓極力想向他證明什麽:“這次她居然還請動了江湖第一殺手、雪影劍的主人含雪。”

聽到這個名字,楚吟歌心裏震了一下,含雪,其實是個挺美的名字,但大多數江湖中人隻要聽到這兩個字便聞風喪膽,即便是成名己久的江湖中人也不願去得罪含雪,因為他們都知道隻要雪影一出,那必見血。

雪影劍本是極有靈性的一把劍,喜飲人血,雪影劍的主人含雪嗜殺戮,殺人已成為她的習慣,仿佛她一出生便是世間最殘酷的劊子手,如果傾城殺人是為了自衛,複仇,那含雪殺人便是一種使命和追求。

不過含雪之所以沒有被武林世家聯合起來圍攻是因為雪影劍從不殺婦孺小孩,亦不殺平民百姓,隻殺江湖中人,含雪雖喜怒無常,但絕不暗算別人,她殺得光明正大。

從來沒有人看到過含雪真正的麵容,隻知道她始終穿著黑色的衣服,黑色的紗巾將她整個臉完全遮住,如鬼魅一般,又如地獄裏來的幽靈,她的手中也始終握著一把血紅色的劍,那把劍好似吐著腥液的火蛇。

含雪還有一個古怪的脾氣,如果她認為這個人並不值得她動手,無論買主出多高的價錢,費盡多少心思求她,也沒有絲毫用處,很顯然楚吟歌確實是值得含雪拔出雪影劍的那個人。

這時,子雅山莊大門已有響聲,隻敲了一聲,門外就傳來低沉的聲音:“楚吟歌,你出來。”

一聽到這個聲音,楚吟歌已飄然走了出去。

推開門一看,竟來了十幾個男子,雖有許多陌生的麵孔,但楚吟歌卻看見了幾個自己認得的江湖人士,他們在江湖中頗有名氣,曾經因為身懷絕世武功,轟動一時,分別是江湖排行榜上的十幾名,但那些人卻並未見過楚吟歌,他們成名的時候,楚吟歌還未成名。

但楚吟歌有種感覺,仿佛那些自己並不認識男子的武功造詣與內功修為似乎比那些在江湖上有排名的人要高出很多倍。

原來江湖中臥虎藏龍之輩如此之多,他們竟因為自己的腦袋而現身於江湖,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忽然一個少年站在了自己的麵前,隻見他負手而立,身上著一件簡簡單單的粗布白衣,洗得幹幹淨淨,此外別無飾物,隻是麵容俊秀,膚色白中透紅,神色微赧,似乎不習慣在這許多人前露麵。

雖是如此,他卻是第一個開口要楚吟歌出來的人。

他對著楚吟歌叫道:“楚吟歌呢?我是要楚吟歌出來。”那個年輕人仿佛是初涉江湖,他顯然不會相信自己崇拜多年的偶像,自己心心念念要挑戰的對手便是這個像書生一樣瘦弱而年輕的男人。

楚吟歌一怔,其實他也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可每次遇到這樣場景,他都會選擇沉默,這次卻沒有,他對這個少年有種特別的好感。他大概十七歲年紀,有一雙無比清澈的眸,純粹而沒有任何雜質,這在江湖中是很難看到的,而且他能感覺到在這個少年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殺氣。

楚吟歌沒有直接回答那個少年的問題,而是對他溫和一笑:“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愣了一下,他完全不相信會有人問自己的名字,忽然心底湧起一絲感動,對眼前的這個人竟沒有半分反感,他一直默默無聞,是個無名小卒,歲月讓他淡忘了自己的名字,夢想卻讓他堅定了活著的方向。

那個少年嘴唇動了片刻,才紅著臉說道:“我沒有名字,你可以叫我無名。”

楚吟歌笑道:“無名,這是個好名字。”

那個少年的臉又紅了,此時的他哪裏像剛才那個冷漠無情的劍客,這分明就是個單純羞澀的男孩。

“告訴我,無名,你為什麽要找楚吟歌?”

“我要殺了他。”少年回答得十分堅定,這語氣聽著讓人覺得這便是他一生的追求和信仰。

“哦,你和他有仇麽?”少年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要殺他呢?”楚吟歌感覺這個少年和其他人來子雅山莊的目的並不一樣。

少年輕撫著手中的劍,緩緩說道:“因為隻有殺了楚吟歌,我才能在江湖上成名。”

楚吟歌笑著搖搖頭:“其實在江湖上的名人多得是,如果你殺了他們其中一個,也會出名的,為什麽一定要選擇楚吟歌呢?”

這時,在少年的眼中忽然閃出崇拜的光茫:“隻有他配死在我的劍下,因為他一直都是我最欽佩和敬仰的人。”

楚吟歌很無奈得笑了一下,若你的崇拜者積攢實力,目的就是為了要殺你,那他寧可不要任何人去崇拜他。

無論怎樣,楚吟歌對無名的好感並沒有因此消減半分,他仍是一臉笑意:“你說楚吟歌是你最敬佩的人,你殺了他豈非會被江湖中人所恥笑,這樣的成名其實不要也罷,要不這樣,你說出楚吟歌該死的理由,隻要能說出一個,我就要他出來見你。”

無名忽然跳了起來,大聲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憑什麽要我告訴你?”無名當然說不出一個,楚吟歌如果該死,那麽他們這些人統統都應該碎屍萬段,扔到荒郊野嶺去喂狗,無名咬牙道:“我偏不告訴你,你能把我怎麽樣?”

楚吟歌吃驚地看著他,忽然又笑了:“現在我相信了,看來你的確想要楚吟歌的腦袋。”

眾人忍不住大笑,隨後眾人大呼道:“名動江湖的子雅公子在哪裏,咱們能不能見見?”頓時呼聲一聲接著一聲,如浪潮卷來,響徹天地。

楚吟歌坦然一笑:“各位,在下便是楚吟歌,你們不辭辛苦,遠道而來,是先去子雅山莊喝杯清茶呢,還是就在這裏取楚某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