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水長東
這裏是十年級。
“那個殺手怎麽樣了。”
“哪個殺手？”
“就是你寫的那個，那次我們一起討論的。”
“哦，那個啊。我也不知道。”
“啊，你沒繼續寫那篇文章啊。”
“寫完了啊。”
“那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因為我沒有給他寫個結局啊。”
“這也行啊。好吧，我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局。”
“你知道啊，有些故事本身就是沒有結局的。”
南禕前些陣子看了部殺手係列的電影，突然想寫一篇殺手題材的文章，但隻寫出了個開頭。
前輩們把殺手題材都寫濫了，也寫爛了，他卻寫懶了。是得想出什麽創意才能使文章出彩。
於是寫了個開頭放了一段時間，雖然掛念但總也懶得繼續。後來他跟念筱菀說了，兩人便饒有興趣地探討起來。
有個人和你一起編故事，多好。
文章開頭是這樣寫的。
“殺人好玩麽？”稚嫩的童音問的很直接。
殺手早就聽到了聲動，疑惑的是寒冬深夜挪動梯子從天窗爬上樓頂的竟然是個小男孩，他仍然趴著，繼續調整瞄準鏡。
“我撿到了你的子彈。”小男孩手裏捏著一顆殘缺的圓形塑料子彈——小時候我們常玩的玩具槍的子彈。殺手不語。
“大人也玩玩具槍麽？”小男孩問。
“大人也有小孩子的時候。” 殺手說話了。
“那長大了就可以玩真槍吧。”
殺手皺了眉。
“我隻是來試試夜視鏡的效果。”小男孩帶著夜視鏡。
殺手本想回頭，又條件反射般地收住，他明白了為什麽小男孩一上來就立刻看到了伏在夜色中的自己。
“孩子，你應該下去了。”
“不，我先下去你會不放心的。”
哦？真是個聰明孩子。
計劃中狙擊的時間點就要到了。殺手跑神了：殺該殺的人，不殺不該殺的人，問題是，該不該殺。
“滅了。”
這次殺手極為震驚，他要刺殺的目標在對麵建築的最高層，偏偏樓頂的霓虹太耀眼影響視線，而12點燈滅。
竟然連自己的行動時間都猜得到，殺手有了不安。
觀光電梯已經上來了。這部電梯12點關閉，最後停到一樓。剛才殺手從攝像頭看不到的電梯外頂搭著它上來，然後通過天窗朝著電梯的下樓鍵打出玩具槍子彈，用這種方式按下該鍵，讓自己行動完成後剛好能隨著電梯關閉搭乘其下樓，這樣行動全程不進入大樓內。計劃幹淨，本該完美。
是殺，還是不殺？
殺誰？！
殺手右手食指勾住狙擊槍的扳機，同時左手按著地上的手槍。
他緩緩回過頭。
他們探討了一些問題，大概是以下內容。
比如。
殺手叫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該是哪國人。
這樣啊，你覺得韓國人怎樣。
棒，嘖。
那他是好人還是壞人？要殺誰，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不過我知道他要殺人。殺誰還沒想好，大概設計的是雇主的情殺，目標是個可憐的小男人，哈哈，不然還有誰工作到那麽晚，高處不勝寒哪。
那也不一定啊，也許背後是商業競爭什麽的。那你覺得殺手應該設計成什麽性格？
我也不知道。也許像代號47那樣冷，也許像裏昂那樣不太冷。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廢話，這得看故事發展嘛，我沒想好主線，所以才想和你一起編故事嘛。
反正殺手都帥帥的喲。
哪種帥，性格帥，是美劇看多了，長的帥，是韓劇看多了！還有，人家結婚了。
你怎麽可以讓他結婚了呢，那多無趣。你是不是想寫幹完這一票，他就決定金盆洗手開始正常人的生活，他老婆已經懷孕了。
倒沒這麽庸俗，不是說帥帥的男的都喜歡男的嗎。哈哈，編故事就是這麽任性！
切，更庸俗！不過電梯那一點設置的挺巧妙的，我都沒有想這麽多。
對啊，為了讓殺手更職業嘛，這種劇情設置得極小心，不能讓故事的破綻太多。這有點難。
所以你可以是一個合格的殺手。
對啊，帥帥的喲！
噗！
哎，你不覺得小男孩才是大boss嗎。
對哦，那個小男孩，他為何這麽吊。
我也在想啊，甚至還想著要不要讓他是主角的。
別啊，帥帥的殺手應該是主角。
那隻能不讓故事裏有小男孩了。
那好吧。那小男孩什麽來曆？
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這句話可以省略掉！
好吧。他這麽吊，肯定是要有背景啊。比如他來自殺手集團，或者他老子也是殺手，要不然就是這小東西殺手電影看多了，真是太他媽的機智了。
對了，你剛才講到最後，是要寫殺手要殺了小男孩麽？
哈哈，我不知道。不過要是我是那個殺手，我應該不會吧。
那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些什麽呢。
那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些什麽呢。
上課時間到了，話題還是沒有討論完，故事也沒有繼續編。
南禕心想，是吧，有個人和你一起編故事，多好。
可是，要給故事一個結局，是多麽不容易。無論結局是悲是喜。
但這一年來，他和念筱菀、寧子虔一起經曆了太多，過程太華麗的話，結局就很難收尾了，無論是悲是喜。
他們一起做了好多事，走了好多路，去了好多地方，講了好多故事，也以自己為主人公編了好多故事。
如今晚課後南禕一個人往宿舍走，這條路寬廣、平整、幹淨，沒有市區大路上來來往往讓人迷亂的黃色和紅色的車燈。
一輪圓月懸在夜空，一層雲或是霾鋪滿了蒼穹。他突然覺得這條路好孤獨。
南禕唱著歌：“閉上眼看，最後那顆夕陽，美得像一個遺憾，輝煌哀傷，青春兵荒馬亂，我們潦草地離散。”他想，將來某一天，大家分開了很久，他也會把他們的故事寫出來吧。
他們已經分開了。“我曾擁有你，真叫我心酸。”
已經是6月了。6月的第一天，叫做兒童節。
南禕買了好多個棒棒糖，送給念筱菀。北島說：“從賣氣球的人那裏，每個孩子牽走一個心願。”南禕對念筱菀說，每個棒棒糖就是一個氣球，承載著你五顏六色的心願。
他還記得許嵩說過：“巨大的氣球戳破後縮成一團幹癟橡膠，雖然不再充盈飽滿，皮肉之間卻更加貼切。”然而那些散掉的空氣，才是氣球的存在，才是孩子的歡喜。
南禕也收到了田小雨的棒棒糖，她正在給南禕寫同學錄。
真好。不摒棄純真，不拒絕成長。
但是，他和寧子虔、念筱菀已經分開了。雖然三人還坐在一起，但已經少有交集。念筱菀每天和周冉在一起，寧子虔獨來獨往，南禕也獨來獨往。
大概每個人沉默的時候，內心都太壓抑吧。
如果怕辜負，就隻好孤獨。
假期來了的話，就是最好的解脫。因為高考，學校放了三天假。兩年後的這時候，他們也會走上神聖的高考殿堂。
寧子虔和父親處於冷戰之中，他跟著母親寄居在外婆家裏。這時他最緊張的，是2011年NBA總決賽。老冤家達拉斯小牛隊成為了熱火三巨頭加冕奧布萊恩杯的最後阻礙，6號和8號兩天，寧子虔連著看了兩場直播，大呼過癮，這時候，兩隊戰成2：2平。雖然韋德在場上呼風喚雨，詹姆斯卻有些神遊，而對麵諾維斯基老當益壯，如有神助，寧子虔也略有擔心。
同是資深球迷的南禕當然也沒有錯過6號和8號的這兩場直播，但是他最在乎的，偏偏是7號。
6月7號，是高考的第一天，這無所謂。
這一天，更是阿倫 艾弗森的生日。
南禕在QQ空間發表了一篇日誌：
忠艾一生（歌詞88 周傑倫《煙花易冷》調）
N B A 曾幾何時傳奇了一人
狀元秀混世魔王個性又有怎
強者生存 費城之神
費城十年 共十年的打拚
最無奈天妒英才替補終不肯
無冕王幾波曲折退役又遺恨
黃金雙槍 活塞灰熊
背井離鄉 流離到世外聯盟
艾弗森 黃金代最阿倫
大混混 二十二處紋身
酒窩隱傷痕 你始終很堅韌
從來不可征服 奪冠夢
艾弗森 黃金代最阿倫
那年份 地壟溝裏縱橫
穿花蝴蝶風 華麗鬼魅一身
閃電孤膽英雄 隻一人
歎曾經信仰3號艾迷多少人
終悲劇不堪回首造化都弄人
忠艾一生 仰艾英魂
時境不論 我一直還認真
結局經歲月風塵還有誰心痛
這塵世洗盡鉛華獨留你球風
不屑眼神 真AI永存
看著籃球 看著你 繼續馳騁
艾弗森 黃金代最阿倫
大混混 二十二處紋身
酒窩隱傷痕 你始終很堅韌
從來不可征服 奪冠夢
艾弗森 黃金代最阿倫
那年份 地壟溝裏縱橫
穿花蝴蝶風 華麗鬼魅一身
閃電孤膽英雄 隻一人
籃球場唯愛是“答案”
AI：
今天、你的生日。
不知道你在哪裏，我隻是懷念你。
認識你、喜歡你、如果淡忘你，都是在不經意。
不是跟隨你成長起來的一代，96年我才1歲，嗬！
錯過不是誰的過錯，我看到的是巨星隕落、華麗謝幕。
可是我就是喜歡悲劇英雄，我期待自己也會是，你懂、他們不懂－－是的、你是“答案”，是的、答案！
那抹純淨的笑容，清澈的眼神裏透著的憂鬱與堅定，嘴角上揚泛著那絲略微戲謔的笑意，就這般充斥著記憶裏的每個角落，清晰如昨。猶記得，05年那似蝴蝶穿花般的驚鴻一瞥，那無雙的驚豔，便穿插進血液，深入骨髓，已如呼吸一般，割舍不掉。
他們說，你一直都是“壞孩子”，他們還說，我也是。
你浪**，你狂狷，連離經叛道都驚世駭俗。
為了維護黑人尊嚴，你在選秀前差點將最神奇的天賦葬送在黑屋子裏；
“我無須尊重任何人”，，與公牛一戰遂成經典，你才無謂麵對的可是“上帝”；
十年之前，你喋血孤戰到自己夢想最遠處，高傲輕蔑的“**之辱”曾讓洛杉磯的夜空絕望；
02年，你持槍挾持兩名男子隻為尋找離家妻子，之後獲得高達14項的指控；
後來你離開了費城，他們竟然讓你打替補，笑話！然後你繼續淪落飄離……
奇裝異服是個性潮流，你才不穿什麽正裝，那是你不羈的性格；
從來不曾疏遠自己社會底層的黑人兄弟們，他們和你一起長大；
被傳揮金如土遭致破產，你一笑置之，說遠方打球隻因你還熱愛那塊場地。
你是誰？你是“答案”。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聯盟史上最矮狀元秀、處子秀的得分紀錄，新秀MVP，4屆得分王，連續3年的搶斷榜首，全明星驚天逆轉斬獲MVP…
你的榮譽大滿貫，你的無數處傷病，你不放棄、不言敗！聯盟卻始終欠著你那枚戒指，終生的遺憾！
當年76人把十年的老大送到丹佛高原，他們不知道小AI不可能是AI、是小艾。回來時你親吻了76人地板上的隊徽，你才是唯一的費城之子！
因為黃金雙槍，你和瓜哥都不爭球隊老大，隻向總冠軍進發。你在脖子紋下“忠”，球迷隊友教練以及我是多麽感動！可是天公不作美，你放下了桀驁，卻掩飾不了背後的蒼白。
被一換三的交易後，你就開始輾轉流離，welcome back home時，你再次親吻76人地板上的隊徽，那一刻，我知道好多人和我一樣淚流滿麵。你為了照顧女兒放棄全明星賽首發。後來你遠涉重洋，又回美國養傷，然後就再沒有了你的消息。
我忘不了的太多！
從此無心愛良夜，除卻巫山不是雲，你是我唯一的神。
一直不喜歡那個這幾年聯盟的代表人物，隻是因為十年前你和胖子成就了他，同是96黃金一代，起初他在你眼裏算是什麽？你們被作了13年的對此，庸俗至極。我不喜歡他，現在想來，這種不喜歡是多麽幼稚。胖子前幾天退役了，離開了NBA這個19年的舞台。而24號，我猜以後他也隻會更無力。老了、老了，他謝幕的時候，又會讓多少人感慨？你們都是那麽倔，我也該釋懷，祝福你們。
一生的誤解，你累了麽？一生的傳奇，誰記得呢？
任何貌似堅強的肉體和心靈，都將脆弱憂傷掩飾在了眼底。
你選擇去土耳其時我糾結半天，我希望英雄就此了結。
現在我隻是想，我看不懂你，但我希望能一直注視著你！
能否在看到你打球？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讓太多人傷感：你屬於籃球，可籃球屬於你嗎？我想你認為，是的，這樣的你！
你的36歲生日，36歲啊！以後會怎樣呢？不重要了吧。
艾，生日快樂！
我好懷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