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兩日後,月圓之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到水潭邊。

那天的月色正好,遠遠的我就看到坐在草地上的細血。她穿著那件黑袍,那隻白狐依偎在她腳邊。見到是我,細雪站了起來。她背對著月光,披散的長發讓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一定要這樣嗎?”

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開場白。

細雪沒有說話,作為回應,她反手拿出一把纖細的長刀。

唉~我歎了口氣,朝她走了幾步,突然她用刀指向我:

“拔劍……”

腳下的白狐發現氣氛不對,悄悄的躲進草叢中看著我。我瞅了它一眼,然後看著細雪。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傷害你……”

“我殺了這麽多人,唯獨不想你死,但我又不得不殺你……不要手下留情,如果你死了……我會很難過……”

細雪抬起頭,眼神的冷漠就像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樣的陌生。

“所以,拔劍吧。”

聽到這我才明白該來的始終會來。我拿出了師傅送我的劍,苦笑了一聲:“我不會這麽容易讓你殺死的……”

“好!”

說完細雪突然朝我衝了過來,她的動作很快,話音才落下她的刀已經來到了我的喉間。我瞳孔緊縮,用劍尖準確的格擋。

鐺的一聲,長刀被我彈開。細雪手腕一轉,長刀在空中一折,轉而刺向我的左肋。我微微側身想躲過這一擊,但長刀突然由刺變撩,又斬了過來。見此我趕忙將劍橫於身側格擋,與此同時細雪衝向我身側,而那把細長又靈活的刀則繞過我的劍,割向我的後頸。

細雪個子稍小,而長刀從上至下卻封住了我的退路。我隻好往前一撲,丟下一縷頭發,險險的躲了過去。

早料到細雪的身手不凡,卻沒想到如此難對付。呼吸間她出了四刀,刀刀靈活多變,直逼要害,若不是這些年我也是刻苦修行過的,怕在第一輪攻擊中就敗了。

這時候細雪轉過身看著我,我握了握手上的劍,嚴陣以待,不敢有一絲大意。

“很好……但,僅防守是贏不了我的。”

說完,細雪身子一晃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道冷風突然吹向我的後脖領。我下意識把劍斬向身後,這時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從心底升起!

等我明白過是怎麽回事的時候,那把光亮的長刀詭異的出現在我的胸前。我避無可避,隻能強扭動肌肉,讓那把冰冷的刀錯開我的心髒。

劇痛傳進我的腦海,我看見細雪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也感受到她顫抖的手正在**那冰冷的刀刃。

原來夢中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細血……咳……咳……”

我握住鋒利的刀口,咳了一口血,這一刀割破了我的肺葉,讓我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細血小心的抬起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她用藏在黑發下的眼睛盯著我嘴角的血漬,嘴唇緊咬。

然後她開始旋轉著手腕,用力推那把刀……

“還手啊……你會死的……”

我緊盯著細血的臉,看著她顫抖的雙唇擠出這麽幾個字。她撇過臉,躲避我的視線。我苦笑了一聲,扔下劍一掌打向她的肩膀。因為刀被我抓在手裏,細雪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掌,頓時整個人飛了出去。

刀抽離身體的那一刻,我的心好像也被掏空了。相比傷口的疼痛,心裏的疼卻更難以忍受。原來,她真是會殺了我……

細雪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摸了一下嘴角的鮮血,又把刀指向我。看著她冰冷的眼神,我心中一涼,也彎腰撿起來劍,步子踉蹌的朝她走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打的你不能還手,這樣你就不能殺我了吧……

我猛的加速,淩空斬出十八道劍氣,頓時揚起漫天的草屑。細雪在狂風中左右搖擺,從容不迫的避開我的攻擊,腳尖一點也撞了過來。

短兵交接,火星四濺。細血的刀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刁鑽。而我也用了真本事,手中的劍化作一道白光,飛舞在細血身前。

她一刀砍中我的左肩,我一劍刺中她的手腕。她翻手掏出一把短刀插進我的後背,我猛地轉身用肩膀撞裂她的胸骨。飛出去的同時她的長刀刺貫了我的大腿,而我抬手一劍震碎了她的腳踝。

即使這樣,細血還是一次比一次猛地衝向我,我而也一次又一次把劍刺向她。我們從草地打到水潭,清澈的潭水漸漸染上了血紅。

就這樣半個時辰後,筋疲力盡的我們終於停下下來。我站在水中,全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血水混著潭水不停的滴下。而細雪的黑袍也變得破爛不堪,胸前的一劍更是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絕】說的對,瀟逸,你很難殺……”細血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儀態,大口的喘息著:“真好,真好……”

“你的右腳和左半身已經不能活動了。細血,放棄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搖了搖頭,不忍看她的樣子。那些傷都是我造成的,本來要保護她的我卻在親手傷害她。

“你很強,但還不能結束……”細血說著,搖搖晃晃的著走向我。我看到她的眼裏空洞無神,行走中身子不受控製的搖擺,就好像一隻的提線木偶。

我知道她不想,但卻無法控製自己。所以她寧願變成一隻沒有靈魂的傀儡,去完成自己不想完成的任務。

看到這我的眼神黯淡了下來,我不知道怎麽解救她,隻能照她說的用盡全力,不讓自己死在她的手下。

因為腳踝和胸前的傷,細雪的半個身子應該都不能動了。但是她好像無視這些傷痛,仍然一步一步的走向我。同樣失血過多的我覺得頭暈目眩,滿眼金星,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隻能咬了咬牙,迎了上去。

緊接著那把長刀再次勢頭不減的出現在我的麵前,而我也再次揚起手中的劍。叮叮當當,刀與劍的碰撞聲,在月光下再次交織成一首殘酷的樂曲。

打到最後,我和細血都已疲憊不堪,我們癱坐在水。被鮮血染紅的潭水,緩緩流下旁邊的懸崖。

我們兩個就這麽坐在水裏互相看著對方,誰也沒有說話。我以為我們能這樣呆到天亮,但細雪再次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她的左半邊身子無力的傾斜,左腿不能著地,隻能拄著刀站立。她低著頭,長發垂下,讓我看不到她的臉上表情。然後,她開始朝我挪動。

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尖上,劇痛讓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但她的每一步又那樣堅定,好像地獄的使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就像我第一次帶她來水潭的那天,她的身子隨著風微微搖擺,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死寂。我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我知道那雙灰色的眼中充滿了絕望。

我知道決戰的時候到了,我看著她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