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噩耗
感受到冰冷僵硬的後肩正在回暖，蘇墨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今天入夜她才發現自己肩膀的血脈停止流通，且怎麽運功都沒效果。這才半夜來丹房，打算自己製點部族流傳的藥膏來用。
其實她對自己的藥膏並沒有信心，但性格倔強的她還是沒和任何人說，打算獨自醫治。隻是沒想，竟然在這個時候遇到風瀟逸。
半個時辰後，風瀟逸才把手掌拿開，此時那道紅色印記已經完全散開了。
“想不到那丫頭竟然出手這麽重。”風瀟逸皺著眉哼了一聲，然後轉眼看了看蘇墨，沒好氣道：“你這小丫頭也傻的很，這麽重的傷也不知開口說？”
“我……”
“我什麽我？要不是我恰好過來。你就廢了知道嗎？”
風瀟逸見她還想解釋連聲打斷，他深知這丫頭的倔強難纏，所以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你要怎麽廢了，是不是要別人說我穹瀾宮欺負人，說我風瀟逸都護不住手下？你這丫頭想置我於何地？嗯！”
蘇墨瞪大眼看著眼前的人滔滔不絕，嚇得說不出話。她沒想到自己獨自療傷竟然惹出這麽大罪過，但恐於宮主大人的強勢她也不敢多說，隻是小聲的說：
“多謝宮主大人……蘇墨知道錯了……”
聽到這風瀟逸才滿意的點點頭：“這回沒事了，你的內傷我已經幫你化解，用不了幾天就能痊愈，你那個難看又難聞的藥膏就扔了吧。”
風瀟逸看了看正在冒泡的藥罐，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蘇墨活動了一下肩膀，倍感輕鬆，僵硬堵塞的血脈又恢複了通暢。她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想到什麽，疑惑道：“宮主大人怎麽這麽晚了，還來渺虛殿有什麽事嗎？”
“哦！我那邊的風祈草用光了，過來看看這邊還有沒有。”風瀟逸一拍額頭，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
聞言蘇墨想了想，道：“風祈草？渺虛殿的丹房我一直打理，好像並沒有這味藥。這東西是用來清腦提神的，宮主大人用來做幹嘛？”
風瀟逸滿臉的愁容，長歎一聲：“唉，還不是最近太多事，需要我熬夜來處理。這麽多天了，沒這個香實在累的不行。”
“這樣啊？”蘇墨恍然大悟，突然她想到什麽，眼前一亮：“風祈草是沒有，不過我這有一種功效相似的藥，是我們部族打仗時用來刺激精神的，用了以後能好久不知疲憊，隻是不能長期使用，宮主大人要試試嗎？”
風瀟逸聽後一喜，連忙道：“是嗎？那先給我對付幾天吧。改天我再讓人去買風祈草就是了。”
“好的，我這就去取。”
說完蘇墨跳著跑開了，風瀟逸閑來無事就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不一會墨拿著一個紙包又跑了回來，然後把它放到風瀟逸手上。
“就是這個，當香點也可以，不過咬在嘴裏效果更佳，隻是味道不太好。”
“是嗎？”
風瀟逸接過來，用手指捏著一塊米粒般大小的黑色根莖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股辛辣的氣味從中傳來。在放到嘴裏一嚐，感覺有苦有辣，味道十分糟糕。
看見風瀟逸的表情，墨忍不住笑出聲：“這個用火烤了味道會好一些。”
“嗯。”風瀟逸把嘴裏的東西吐掉，輕聲道：“效果還不錯，這東西我就收下了。”
說完他抬頭看著蘇墨，眼神中一種莫名的情緒在流動。
“墨，你今日被蘇夢傷了，是否覺得委屈？”
蘇墨深低下頭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沒錯。”風瀟逸語重心長道，“但有時候事情不僅僅是對錯這麽簡單。”
蘇墨還是低著頭，不說話。
“做對的事，並不一定會有好的結果。你在渺虛呆的時間不短了，應該知道，做你覺得對的事，有時依舊不會得到認可。”
蘇墨低著頭慢慢握緊雙手，腦子裏回想起這段時間在渺虛殿的生活。她來穹瀾宮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但總還有人抓住她荒人的身份，奚落她。
這時候風瀟逸突然站起，來到她的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過，隻要堅持，總會有人理解你的。”
蘇墨猛的抬起頭看著他，後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微微點頭。
“宮主大人……”
“好了，不早了我要回去工作了。”風瀟逸擺手一甩衣袖，瀟灑的走向門外。來到門口時他頓了一下，然後轉身對蘇墨笑道：
“以後有什麽不開心的，可以到內堂找我。不過，下次一定要記得敲門！”
說完大步離去。
蘇墨看著他的背影愣了好一會，突然醒悟，欣喜道：“是。宮主大人！”
隻是這個時風瀟逸已經走遠，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等到看到他禦劍離開渺虛峰，蘇墨才離開丹房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一路上臉上都有暖暖的微笑。
……
……
【天瀾一千三百零八年一月二十日】
一位身著碧色裙的女子從妖域的南部的幻夢澤出發，一路風塵仆仆，曆時十五天終於在夤夜時分趕到人族東域闌州，穹瀾山腳下的榮陽城。
一向注重自己儀貌的她沒有在城內停歇休整，連夜的登上穹瀾山主峰。來不及整理自己髒亂的裙擺，更顧不上自己絕美的臉蛋上沾滿了灰塵，在守夜弟子的帶領下，直奔穹瀾宮的議事大廳。
此時的風瀟逸剛剛準備上床休息，聽到通報後又急忙重新穿戴好衣服前往會見。
這位來自遙遠魅族的不速之客帶來一個震驚整個天下的消息：深入妖域的糾察隊全軍覆滅，無一生還！
深入妖域調查的糾察隊在妖域南部一千公裏的森林裏遭到不明組織的伏擊。兩族共二十位高手，邊退邊逃了七天後再次遭到圍堵。
在渺虛殿主月的拚死保護下隻有一名渺虛殿弟子逃到幻夢澤附近，被魅族救起。而這名弟子當時懷抱一名女嬰，簡單的交代後便昏迷不醒。三天後因傷勢過重身亡，至此糾察隊全軍覆滅。
據幸存的弟子闡述，那名女嬰是月殿的遺孤。為保護月殿最後的血脈，魅族族長青蘿親自護送那名女嬰到妖域邊緣的八尾貓駐地，避風穀。同時派族人前往穹瀾宮報信。半個月後的夜晚，信使終於到達穹瀾宮。
風瀟逸事後回憶：當時自己得知這個消息，思維幾乎是停滯的，腦中一片空白。雖然在長期的等待中，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當事情真正發生之後，依舊難以接受。
本來多日勞累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心神又經受如此打擊後，他搖搖晃晃的幾乎站不住。還是依靠大弟子夕雪的攙扶才坐在椅子上。
然而風瀟逸畢竟是風瀟逸，情況緊急，容不得他再過傷感。穩下心神後，風瀟逸連夜將穹瀾宮各殿主事召集起來，稍作安排後便獨自帶著大弟子夕雪，立即前往千萬裏遠的妖域。
在他全力趕路下，七日後終於來到八尾天貓族部落【避風穀】，從魅族族長【青蘿】手中接過繈褓中的女嬰。
那天她剛滿月，嬌小玲瓏，對外界發生了什麽還一無所知。
風瀟逸為她取名：【婧嬋】。
她出生的那天，是她母親死的那天。
“月和誰的女兒？”悲痛之餘風瀟逸忍不住問到，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月有了身孕，不然說什麽都不會讓她去妖域。
“不知道。”青蘿搖了搖頭，“那名逃出來的弟子並沒有說。對了，你要不要看一眼？遺體幫你帶回來了，隻是其他人……”
青蘿神色暗淡，欲言又止。她曾派人潛回去查看，但除了一片狼藉，什麽都沒有發現。
風瀟逸看到青蘿的神色就已明白她的意思，他把小婧嬋交到夕雪懷中，轉身道：“帶我去看看吧。”
跟在青蘿身後，兩人來到一座新挖出來的山洞前。洞口冷氣彌漫，明顯是特意準備的冰窖。風瀟逸站在洞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步履沉重的走了進去。
冰窖中間放置著一座透明的冰棺，那裏麵是一張熟悉的臉。
“淺遙……”（注釋一）風瀟逸輕聲念了一句。
那人他認識，是渺虛峰的弟子，這次也是主動請纓，跟隨月殿加入糾察隊。平日裏伶牙俐齒，上躥下跳，總喜歡躲在月的背後對著自己做鬼臉。想不那麽活潑好動的一個人，現在隻能靜靜的躺在這裏。
風瀟逸仔細查看，雖然遺體已經被清理過，但從她塌陷的胸腹還是能明顯的看出，她生前遭受過多少折磨。
“其他人真的找不到了……”他低著頭，語氣異常沉重。
青蘿麵帶愧色，不忍道：“盡力去找過了，但一無所獲。魅族都無法找到的話，遺體怕是被對方作踐了，畢竟有妖族的人在。風宮主節哀，還是不要多想了。”
“連月的遺體……”
“這名弟子說的山洞我們也探查過了，隻發現大量血跡……”
風瀟逸閉上眼，長歎了口氣：“唉。當初我便不同意她去，囑咐她千萬小心，一定回來。想不到現在連幫她魂歸故裏都辦不到。”
“月殿是為保全她的女兒，拚死送那弟子出來，也是把寄托交給宮主了。”青蘿輕聲說道，“大家都在大廳等著商議此事，這次怕是有大麻煩。”
“走。這幫人我絕對不會放過！”說完他大步朝大廳走去。
會議開展的並不順利，因為糾察隊全軍覆滅，帶出來的消息實在太少了。不過經過對戰場的調查，人們意外的發現其中有海族鮫人的蹤跡。
海族生活在遙遠的外海，基本不可能會深入內陸這麽遠。他們的出現讓事情更加撲朔迷離。
討論無果後大家隻好組建了一支更龐大的調查隊，監視妖域內的動靜。而魅族也應邀加入進來，承諾幫助調查。
半個月後，穹瀾宮的後援隊伍終於趕到，風瀟逸安排一半弟子駐守妖域，協助調查，然後帶領剩下的人回到穹瀾宮。
【注釋一】秦淺遙，人族，渺虛殿弟子。是唯一一個進入過【不存在的城市——梨城】的人，也是梨城最後的幸存者。梨城覆滅後，秦淺遙流浪到穹瀾宮，入山拜入渺虛殿。其性格乖巧，擅長書畫手工。因為剛入山時被眾人捉弄嚇唬時留下心理陰影，導致尤其害怕見到宮主風瀟逸。（詳情見：【亂世英豪錄之花秦淺遙】）
穹瀾天下·流火貪狼錄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