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約千年

本書開卷。

公元二一六年,東漢建安二十一年。

玉門關外,三十萬漢軍紮邊界,軍營延綿數裏,旗鬥森嚴。對麵的西涼軍虎視眈眈,人人心弦緊繃著,就怕戰爭一觸即發。

一名甲胄鮮明,威武的七尺男子,手握腰間寶劍,玉立在城樓上,頭頂屋簷一帥旗迎風飄揚,蘇字大旗亦是歡欣鼓舞,向世人宣示,我們乃是漢朝蘇軍!

他便是蘇元帥。蘇習武,四十一歲,官拜兵部尚書。

回想起他與蘇打虜的爭論……

蘇打虜堅持道:“大哥,小雪有難,我一定要去營救她!否則,我將萬死莫贖!”

蘇習武痛心的怒問道:“西涼軍散布的,萬一是假消息,你也信?非去不可?”

蘇打虜笑道:“人活一世,總得有所取舍。我對權力,對名譽,對世間一切都不爭。唯獨我對小雪,就算明知道麵前是刀山火海,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跳過去。大哥,你珍重!”……

“元帥,蘇將軍許久不見回來,莫不是遭遇不測了?”一個將軍道:“要不要準備發兵營救?”

“小弟武功不俗,平常人奈何不得。”蘇習武濃眉緊皺,“怕的是,他感情用事。”

“西涼軍守在邊界,戒備森嚴,怕是知道了什麽。”文士羽扇綸巾,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我苦口婆心的勸小弟,他固執要去……”蘇習武回頭疑問:“那六月雪究竟是何方神聖?”

文士道:“西涼太師,上官辟邪的女兒,上官小雪。聽少將軍說,被她救過性命。”

知恩圖報!很好!蘇家男兒該這樣做。但是兩軍對壘,發生這樣的事,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弟弟,蘇習武的智商就不夠用了。“我蘇習武戎馬一生,麵對任何人事,都不會優柔寡斷。唯獨對這個弟弟,我一直是無可奈何。父母臨終之時交代,說他是什麽伏羲一脈的後人,轉世托生在我蘇家……要我……”

文士道:“少將軍的確有人皇脈象。前些時候,在下與少將軍算卦,凶卦在西……”

“你提醒過,我知道。但是我把父母,把軍法都搬出來了,他還是去了……”元帥懊惱不已,“我這做大哥的,很不稱職!”

文士道:“元帥不必懊惱。有十二生肖保護,少將軍武功也不弱,全身而退,想來沒問題。”

蘇元帥點頭道:“還是東郭先生想的周到。”

東郭先生並沒有說,擁有人皇血脈的後裔,注定要多災多難,千年都不得消停。

……

西涼不周山下,崎嶇不平的石場南麵,依山建起一座能容納千人的石台。風雨侵蝕,顯示著年代久遠。

石台中央立著一根腥味濃鬱,紅得嚇人的撐天巨柱。柱子上雕刻一頭黑蛇,栩栩如生,隨時要竄出來咬人似的。

在這根柱子上,結束了多少生命,不得而知!因為這裏是神壇!是西涼國祭奠上天的重要場地!

柱子上綁著一位瘦弱無助的小女孩。小女孩身著翠綠的留仙裙,幹幹淨淨的,漂漂亮亮的,不受丁點汙染。可是小女孩的雙眼失靈,什麽是害怕,什麽是恐懼,她全無知覺。

柱子左右,立六根巨柱旗鬥,上麵掛著紅、黃、藍、綠、紫、黑,六色骷髏幡。骷髏皆是白色,在烈風下呼啦啦搖擺著。往下看,柱體上刻繪著上古神獸,朱雀、玄武、青龍、白虎、鳳凰、麒麟的線條圖案,栩栩如生,巧奪天工,造化神奇。皆是遍塗紅色,詭異絕倫,卻是有悖常理。

台上八方,有八架火盆,有丈高,架著梯子。火盆裏是黑幽幽的**,裏麵卻燃燒著熊熊烈火,刺鼻的氣味充斥著高台空間。**是上古認知的(石油)石仙泉,極難得,所以六界珍貴之極,不敢浪費。

高台之下,人群如海,雖默不作聲,卻是表情各異,痛苦、冷漠、微笑、同情、也有無可奈何的。但大多的人麵無表情,恰如白癡。

一個暗暗落淚的婦女,癡癡的看著柱子上的女孩,“雪兒!我的兒啊!”

平台南邊,卻有一座由巨石構造,小樓一般的烘爐。烘爐裏正燃燒著熊熊烈火,時而火苗竄出丈高,時而又不見火苗星子蹦出。

兩位小童在鼓風箱。其實他們不是小童,而是侏儒。麵目俊秀的小人,身材不高,卻是成熟的男人。

一位能把人嚇屎的鑄劍大師,正在一錘錘的,哐哐的敲打著一根通紅的銅棒。鑄劍大師骨瘦如柴,麵目妖異,有如鬼魅。但是揮舞大錘,卻是信手拈來,輕飄飄亦的如鴻毛。他正在聚精會神的煉著一柄絕世好劍。

天空中烏雲密布,翻滾著,憤怒的咆哮著。電閃雷鳴,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陣勢。

高台中央,是一位身穿虎皮的女巫。看其臉色慘白,兩眼無神,顯然精神不好。如果她做正常梳妝打扮,無疑是一位美女。可惜她神神叨叨的,總是認為自己仙法高絕,是能上達天聽的神人。

八名光著膀子的壯漢,分站八方。八人皆是一樣的裝束,身穿牛頭褲,頭戴牛角,臉塗鬼狀,凶神惡煞。如果夜間行走,遇見這幾位,定會嚇得魂飛魄散,藥石無救。

女巫在高台之上宣讀判詞:“不周山下,有望族上官世家,大房長女,小雪。此女天性頑劣,不受教養,為家族帶來了無數災禍。罪一:出生之時,克死生母;罪二:異邦入侵,私通外敵;罪三:不敬尊長,虐待幼弟。”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聲大喝響起:“好個無恥妖婦,為了一己之私,居然如此殘忍無道。你會遭天譴的。”一個十八歲的少年,策馬狂奔而來,向高台喊道:“雪兒不怕,打虜哥哥來救你了。”

“來人,拿下這個小子。”一位老者須發雪白,站在高台之上,仙風道骨,威武大氣,指揮若定,“漢朝人,一概格殺勿論。”

“糊塗啊!真是糊塗啊!”少年怡然不懼,揮舞劍器,瀟灑絕倫,抬眉道:“上官辟邪,醒醒吧,西涼與漢朝兵戎相見,與小雪何幹?你怎麽能忍心,親手送自己的女兒入火窟。你的心真的麻木了嗎?”

老者正是上官家族的族長,又是西涼國的太師,上官辟邪,“蘇打虜,漢人屢次妄圖吞並我西涼朝,國仇家恨,豈是你巧舌如簧,便能化解的。而你又潛伏我上官家做下人,刺探我邦底細,還與我女兒私定終身。不孝女兒傷風敗俗,丟盡上官家族顏麵,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沒有這樣的女兒。”

女巫冷笑道:“如此不守婦節的女子,用以祭奠絕世好劍,可是她莫大的榮幸,知足吧!”

“真是愚昧無知!”少年蘇打虜冷笑道:“我就不明白,就算你們拿小雪祭了劍,得了絕世好劍六月雪,難道就能與大漢朝廷百萬雄師抗衡?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女巫一聲令下,“祭劍!”聲音如鬼界幽靈,飄飄渺渺,回**在高台之際。

蘇打虜聞言,臉色巨變,拍馬向高台奔去,大喝道:“妖婦不可!”揮劍砍翻阻擋的兵丁,硬是讓他殺出一條血路來。

上官辟邪吹著胡須道:“來人,攔住他,生擒活捉有重賞。我就不信,他縱然是三頭六臂,本領再高也隻一個人,鬥不過他,就累死他。”

蘇打虜本是有計劃而來的,企圖以大勢引誘老頑固改變主意,怎知道上官辟邪油鹽不進,一條路走到黑,甘願受那女巫擺布,全然不顧骨肉親情。

“不——”落淚的婦女撲向高台,卻被拿著兵器的守衛倒拖下來。一路的血跡,顯然是手抓硬地,磨出來的。

守衛無情,力氣大,豈是一介弱質女流可以抗拒的!

一名漢子,麵無表情,老鷹抓小雞似的,提起小女孩便投入熊熊烈火中。

蘇打虜離開白馬,飛躍上了高台。身上受到無數劍器攻擊,依舊阻擋不住他要靠近心上人的恒心和腳步。終於渾身是血的撲向烘爐了,卻隻抓住小雪的一片衣袖在手。他呆呆回頭,突然大吼“不!”雙目赤紅,猶如困獸,“我要大開殺戒,你們都給小雪陪葬吧!”回身連連揮劍,與兵丁大殺數十回合,直到他人站在屍體堆積的頂端,才不甘心的放棄。“小雪,我們真是同命鴛鴦!”看著圍觀的人群,個個事不關己,表情冷漠。巫行雲,你究竟控製了多少行屍走肉啊!

整個場地血流成河,鬼界煉獄也不過如此。

如此威武的少年,真是舉世罕見!後邊的兵丁眼見同伴,一劍之下就陰陽兩隔,誰還敢送死!亡命之徒,也還知道珍惜生命。

蘇打虜哈哈大笑,他既然敢來,就沒有打算能活下去。“小雪,一千年後再見了。”血淋淋的手從傷痕累累的懷裏摸出一方白玉,“女媧石!請你幫我保護好她!”奮力拋向烘爐,奇準的掛在劍柄之上。回頭怒目金剛的吼道:“我蘇打虜詛咒上官家族,永世不得好死!”聲音響徹天地,久久不絕!

上官辟邪聞言臉色巨變,暴跳如雷,“可惡!殺了他!給老夫殺了她!……”仙風道骨的氣派**然無存,換來的是一個平凡的老頭,一如市井之徒。

詛咒,在遠古漢朝時期,誰不忌諱?

蘇打虜精疲力盡,實在是無力反抗,苦笑一聲,隻得閉目等死……

頭領大著膽子上前,揮舞彎刀試探了幾回,確定他真不會反擊了,才鼓起勇氣割下蘇打虜的首級。這個恐怖的殺神終於死了,代價卻是幾十條鮮活的生命。

一時之間,兵丁們歡騰四起!

頭領虛脫在地,忽然大哭起來,哭得很悲切。他不知道為什麽哭,反正要哭了心裏才好過一些。這個人簡直是——簡直是什麽?他一時找不到詞來形容蘇打虜。

“啊!”婦女痛心疾首,卻無能為力。“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巫行雲,我也詛咒你不得好死!”

女巫師嘿嘿冷笑,不為所動。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真得了‘六月雪’這柄絕世好劍,天下就是她的了,什麽漢朝,什麽西涼朝,在自己麵前,除了俯首稱臣,還能有何作為。

小女孩被投入火海之際,卻蘇醒了過來,“打虜哥哥,記住我們的約定,千年後再見!”由於烈火焚身,小女孩麵目扭曲,痛的淒厲的慘叫聲,驚動天地為之變色。

十二生肖殺向西涼官兵,“我們來晚了……”

十二生肖有十二人,按照十二個動物排名,十二個動物模樣,以十二個動物的動作為武功。

老虎對龍說:“老大,如何是好?”

“殺!”龍怒了,“凡是有武力的,一個不留。”

猴子道:“包括女巫?”

馬道:“包括女巫。”

兔道:“上官辟邪,給少主償命來!”

一時間,人潮翻滾,又是一番屠殺,直到上官辟邪麵前為止……

沒有人營救上官辟邪,沒有人理會巫行雲……

一時之間風起雲湧,不周山上空閃電雷鳴,狂轟亂炸,天譴終於隨之而來了。

罪大惡極的人,真的遭到天譴了!

女巫嚇得臉色蒼白,神神叨叨的拜天拜地,也不頂用,隻好四處躲藏。

雷神高高在上,麵無表情,“好個惡毒的婦人,惘顧他人性命,實在是該死!這樣的 人怎可以位列仙班,登上封神台?”在天際揮舞著大錘,打著閃電,炸得女巫麵目全非。

醒轉的人群,群情激動,都認為女巫師該死。

在這些人群裏,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便是有些人的表現。

無情的守衛們,群龍無首了,當場麵混亂起來,便做鳥獸散。可惜逃不過人多勢眾,便遭受憤怒的,慘絕人寰的攻擊,死得屍骨無存。

上官辟邪如夢方醒,起身看著女巫師被閃電攻擊,滿山逃竄,不知道如何是好。

天譴效應,導致人群認知改變,明白是巫師錯了,便倒戈相向。“殺了她!殺了她!”人群山呼。

沒有了守衛,女孩的母親便瘋狂的撲上烘爐邊,嚎啕大哭,然後捶打著跟來的老者,女孩的父親。“你還我女兒,你還我女兒。”

上官辟邪也被雷電擊中,渾身顫抖了好一陣,一道紫光才離開身軀。腦袋突然醒過來,看著眼前的修羅場,所發生的故事一幕幕的閃現腦海,“我錯了!我真是錯了!”流著悔恨的淚水,他為什麽要聽巫行雲的讒言,自己也是糊裏糊塗的。

靈智受人控製,當然會身不由己,任人擺布了。

巫行雲,一代巫師,沒有一點厲害手段,如何能在上官家族立足?控製了上官家族的族長,等於是控製了上官家族。進一步,如果有可能,控製西涼朝也不是問題,上官辟邪可是西涼朝太師。

她的野心可不止於此,因為崇拜女媧,常以女媧大神為楷模,有朝一日也能位尊六界。但是巫行雲遭到天譴,後麵的有可能的事,也就不可能了。

可惜巫行雲手段過於偏激,終於走上了邪路,要不然還真讓她踏上了六界的巔峰。

權力,誰都喜歡。但是權力用對了,可以造福一方。用錯了,就是流毒一方。

巫行雲被五雷轟頂,屍骨無存,魂飛天外,永世不得輪回了。

當場麵失控之際,豎立在烘爐之中的劍,突然紅光萬丈,絢麗多彩,還能影影約約的看見,它開了一扇暗門。更讓人驚心動魄的事,白玉也同時發出光芒,包裹住小女孩那羸弱的身體,跳入了劍體之中,然後關閉門戶,收斂光芒。

人群驚嚇得很了,連忙頂禮膜拜,神神叨叨的念些火星方言,這可是誰也聽不懂的外星語。

那柄青銅劍猶如活過來似的,嗖!的一下就飛起來,向目瞪口呆的老婦人點頭為禮,然後向不周山上飛去。

十二生肖眼見變故出乎預料,卻是欣喜不已!少主的真身在那裏,威武的聳立在西涼兵的屍體之上,雖然沒有頭顱,卻不失皇者之氣!

當狗把蘇打虜的頭按上屍身之後,奇跡發生了,他居然活了……

不是活了,而是靈魂歸位,“你們回去,就說我去了該去的地方,讓我大哥不要擔心。”然後一道光飛向九霄雲外……

十二生肖頂禮膜拜一陣,然後回到軍營,向蘇習武說了事情始末,從此消失,去向不明。

……

不周山上,一汪清泉之中,有一小島嶼,劍插其上,光芒四射,照亮天際。

小女孩的一縷靈魂,渾渾噩噩的,在黑暗之中遊**,不知今夕何夕,自己身在何方?

千年,好漫長的千年,小女孩睡了醒,醒了睡。

滄海桑田,物換星移。

……

公元一二一六年,南宋寧宗,嘉定九年,三月陽春。

杭州,西湖,一個美麗的地方。

每一個美麗的地方,都有著它美麗的神話傳說。白娘娘的神話傳說,就發生在西湖。也就是這個美麗的地方,如今正上演著一個新的神話故事。淒美的神話故事!

一個十八歲,衣衫破爛的少年在跑,一柄劍在追。

跑過繁華城市,跑過小橋流水,實在是沒辦法了,少年停下腳步,回頭氣喘籲籲的道:“你究竟想要幹嘛?”他對這柄來曆不明的劍,奇怪的劍不能擺脫,心中恐懼萬分。

那柄鏽跡斑斑的劍,長一尺,通體暗紅,輕如鵝毛般懸浮空中。

他走它就追,他停它就停,並不威脅少年的人身安全。

這柄劍,是少年在山中亂葬崗裏,無意中刨出來的。不知何故,它自從沾染了蘇好奇的尿後,便如同認了親的活物一樣,寸步不離的追隨,蘇好奇去哪裏,它就去哪裏。

現在少年所處的地方正是一座小橋。江南水鄉,隨處可見這樣的小石橋。但是,這裏正是斷橋。

杭州,是一座得天獨厚的水鄉城市。文人風雅,姑娘秀麗!讚美的詩句,不一而足!

那柄劍突然顫抖了一下,一道霞光閃起,耀眼奪目。少年驚駭莫明,後退連連。待得霞光逝去,卻見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女孩走出了那柄破劍,嫵媚一笑,向他行起了古代女子的大禮。

老人們講的美女鬼故事欺騙了蘇好奇,這明明就是個醜八怪啊!

少年也是個乞丐的模樣,衣衫也比這女孩好不了那去。 “喂喂,你是誰啊?你要幹嘛?”

小女孩思緒萬千,滿目驚奇,疑問道:“我是誰?我在什麽地方?”

少年突然明白了,原來她是劍靈。可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鬼靈精怪居然敢出來作祟?真奇了!

傳說一柄上古神劍,經曆歲月的變遷,吸收日月精華後,往往會孕育靈智。日積月累,或者靈智變成人形,脫離劍體禁錮,遊**人世間。神劍本無好壞,好壞在於它的主人是誰。難道說的便是她?

小女孩道:“請公子幫我洗洗。”

“什麽?幫你洗洗?”男女有別,世上的小孩子都知道,她不知道?她被封印劍中多少年了啊?現在是宋朝,禮教最嚴的朝代。

“幫我洗洗。”

少年搖頭。開玩笑,他才不傻呢!

“幫我洗洗劍身。” 那柄破劍飛過來,落入少年的手裏。

少年可算聽明白了,“原來是洗劍身啊!”

過路的行人是看不見小女孩的,否則早就大驚小怪的逃之夭夭了。隻是好奇怪,少年對著一柄劍自言自語,在幹什麽?莫不是餓昏了,開始瘋言瘋語?

雖然不情願,還是照做。少年轉身下了橋,在碼頭上,用石頭一點點的磨去劍上銅鏽。每磨一點點,他便能看見那小女孩一點點的變化。這就更奇了!

青銅劍,冷如冰雪。劍柄刻有古漢字,名曰:六月雪。

待得少年在清水裏把劍衝洗幹淨,小女孩也就煥然一新! 一身翠綠的留仙裙,可以留仙子!

少年驚呆著了:她的真麵目,原來是這樣的。好美!

流光溢彩中的女孩,約莫十五歲光景,虛影似弱柳扶風。顧盼生姿的來到少年身邊,弱弱道:“我沒有地方去,望公子收留。”她作弄少年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子的。

少年滿腦的詞匯,都是用來形容女孩子的,卻半天說不出口來,總覺得它們都不夠形容這女孩子的美麗。董永,你有仙女做妻子,我也有仙女作伴了。一時恍惚,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麽,便盲目的點頭。

女孩子高興雀躍。

少年如大夢初醒,“那個,什麽?你剛才說什麽?”

小女孩堅決的道:“小女子追隨公子,無論天涯海角。公子你已經答允我了。”

“好吧!”少年無奈的歎氣,便帶著她和她的劍,回家了。

越過星羅密布的街道村落,越過山川河流,越過阡陌交錯的田野,越過鳥語花香的竹林,一人一劍,還有一個靈魂,來到一座山穀之中。

山穀之中,田地密布,繁花似錦,世外桃源也莫過如此!可這些都不是少年的。

少年的家,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家?那是一個建立在一個大樹丫上的家。

簡單的說,那就是一個鳥巢,他就是鳥人。但是這個鳥人不會飛,也不會仙法武功,否則他就不會淪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少年回來,村裏的人皆不待見。少年早已經習慣了。

小女孩現在隻是一縷靈魂,除了少年能看見外,其餘的人是根本看不見的。估計是童子尿的緣故。

……

回首往事,記得當時,少年在山間追趕一隻野兔,不小心掉落一個懸崖。奇怪的是,山崖下麵居然是軟綿綿的一片草地。

由於饑餓過度,信手摘了一隻蘑菇就往口裏塞。在山間生活了五年,哪些東西能吃,哪些東西不能吃,他都了如指掌。

實在累了,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醒來之時,已經滿天星光了。再次感覺饑餓難忍的少年,這會兒居然尿急起來。在山間,又沒有旁人,隨地方便,已經是自然而然的習慣了。

哪知道一泡童子尿下去,一個聲音就響起了:“哎呀!又下雨了呀?”

少年這一吃驚,非同小可,生生的把尿意嚇沒了。還摔了一坐地。翻身爬起,恐懼的呼喊道:“誰?”“誰在說話?”“你在哪兒?”四處看看,沒有人,便想起老人們講的故事,莫不是山間鬼怪精靈出來了?

“咦!有人在這裏說話。”那個童音興奮的說:“到今天已經一千年了,居然第一次聽見有人與我說話。沒錯,我算著日子,到今天,整好一千年。”

“你是誰?我的肉不好吃。你可不要害我。”

一千年了,她一定是個老妖怪了。可是她的聲音怎麽如此幼稚?

他掉下懸崖都能大難不死,也不見絲毫損傷,如今,難不成就要被妖魔鬼怪生吞活剝了?

少年掉下之處,正是一片亂葬崗,開始並不覺得如何懼怕,因為常在山中過夜,什麽地方都有睡了,野外墳崗睡一覺也不足為奇。現在看清楚了周遭環境,他才覺著害怕起來。

這些亂葬崗,真的是亂,墓碑東倒西歪。有的連棺材暴露在月光之下了,屍骨也散落林子四處。整個一片陰氣森森的場地,令人毛骨悚然!

即使少年的膽子再怎麽大,現在也是嚇得渾身無力了。

“這個人,怎麽如此膽小?”女孩的童音笑嘻嘻道:“沒事我吃人肉幹嘛?不過,你的人肉好吃的話,嚐嚐也無妨。”

少年這才發現,聲音就在自己身邊,就是剛剛撒尿的地方。

“喂!請幫個忙。”女孩道:“幫我刨出來。”

“刨出來?”少年漸漸恢複了平靜,既然她不吃人,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刨什麽出來。”

“真是個笨蛋。當然是刨我出來啦!”小女孩嬌嗔道:“你的尿難聞死哪!再不刨我出來,我就得再暈睡一千年,那可是不行的。況且,我還救了你一命呢。”

少年驚奇道:“是你救了我一命?”

“你以為呢?”小女孩道:“你又不是神童。沒有武功仙法護體,那麽高的懸崖峭壁掉下來,不死也得重傷。你現在好好的,可虧了我墊在你身下。”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2016年3月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