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母子

鮮紅的大旗上在風中獵獵作響,名劍大會銀鉤鐵畫的金匾在其上熠熠生輝,絳紅的演武場下人頭攢動,人們期待著這場精彩絕倫的比賽,可是場上膠著的局勢著實令人不爽。葉裳覺得他一輩子都沒遇到過如此兩難的境地,因為他的對手,這個自小被他喚作瑾姐姐的女子,此刻在演武場上做出來的事情著實讓他如霧裏看花般摸不著頭腦。他握著長劍一時間進退維穀。

“葉裳,你為什麽不出招,難道你堂堂藏劍山莊的大弟子隻是縮頭烏龜嗎?”柳葉眉軒起間滿是忿怒,慕容瑾的浣衣髻在風中顫動,她喘息間說道:“葉裳,從現在開始我們都用殺招,三招之內勝負立現如何?”而後她走近幾步,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道:“葉裳,等你和我對劍之時我虛晃幾招,而後你用掌稍微帶點力道將我擊下台去,這場比試就算你通過了,沒有人能看出破綻的。”

“瑾姐我求求你了,咱們好好比一下不就得了,畢竟你是藥王穀穀主,地位與我師父一般,名劍大會又是一年一度的武林盛事,你輸給我對你很不利,我氣海中聚集不了內力,全靠手中劍術取勝,這樣輕而易舉的敗了根本沒人相信的。”葉裳撓了撓腦袋說道。

慕容瑾耷拉著腦袋,真恨不得找塊豆腐一頭撞死,她實在不明白葉裳這榆木腦袋中究竟裝了什麽,怎麽一點點變通都不會呢?

“現在我說明白點,你輕點打我,我假輸讓你晉級,你明白嗎?”慕容瑾軒了軒眉,她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在和異族人溝通似的。

“我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名劍大會就是比武功見真章的地方,咱們這樣做還有什麽意思?我不敢相信,瑾姐你身為女中豪傑,竟然不願意用真本事和我比試下,難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嗎?”葉裳打量了她的全身,突然蹦出了一句話:“是不是你姨媽來了所以你必須得下場,其實你不必這麽費事,和裁判說下就好。”

慕容瑾按著自己的額頭,覺得她真的敗給葉裳了,而且是體無完膚的慘敗。校場上的雷千仞晃了晃搖鍾:“你們兩個究竟是比還是不比?名劍大會可不是你們兩個聊天的茶社。提醒你們注意一下。”

慕容瑾臉色微變,扯著嗓門道:“葉裳,這次我一劍殺了你,看你還敢在我麵前猖狂嗎?”

她手中的長劍與唇角成一條直線,如神龍擺尾般破空而來。清嘯中劍柄上的白玉墜子滑落,葉裳掠低身形以手接住,慕容瑾的劍變換方向,蛟龍出海猛然一刺,葉裳腳尖點地躲退至擂台的邊角,以劍幹淨利落的一挑一撥,化解開了淩厲的攻勢。

慕容瑾緊抿住唇:“看我這次真的殺了你!身影騰如驚鴻,劍出如流星之勢,劍鋒順著葉裳的衣袂滑了過去。

這一劍完全出乎了葉裳的意料,絲毫沒有慕容瑾平日裏用劍的靈巧矯健,反而是像斧鉞劈砍的勢大力沉,慕容瑾全身都是破綻。葉裳望著她挑動的眉梢,還是未曾出劍。慕容瑾的劍不偏不倚擊打在了兵器架上,斧鉞錘戟瞬間坍塌而下,慕容瑾想要抽身閃開,可是故意留出破綻的她已經倒在了演武場上。

危險落下的瞬間,她清楚地看到那個杏衣梨衫的身影撲倒在自己的頭頂,唇角泛著一絲苦澀的微笑。

“瑾姐,小時候你一來藏劍就對我出奇的好,這次換我保護你吧。”那一個瞬時裏,葉裳在痛苦中居然笑了出來,慕容瑾的眸中淚光浮現。

流星錘和開山斧交替砸在葉裳的背脊上,陽光下他的眼神迷離,最後落下的一柄劍斜刺進腰肋,他在風中淒婉道:“你沒事就好了。”而後他的頭無力地偏向一側。

汩汩的鮮紅滲進了慕容瑾的指縫中,她清晰地感覺到,心中有團溫暖的東西一點點地連接成線。她以手掩住悲傷,淚線在風中零落成珠。她不住地嘶喊道:“你們快來救救他啊。”

當年名劍大會上葉裳在第四輪窩囊地輸掉了比賽,還成了重傷員,此刻的葉裳在夢境中看到了如煙往事眉彎微蹙:老天保佑不要再做夢了。

他竭力想要蘇醒過來,可是人在夢中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他也是如此。名劍大會上的往事一點一滴地在記憶深處浮現,自己無力地看著它們的演繹,而後又陷入了另一個夢境中。

微微夢囈間那張蒼白的臉頰霍然出現,映天的火光裏,自己手足無措地看著這個白衣勝雪的男子身上的血如綻放的火紅薔薇。他忍著巨大的痛苦支起身體,一字一頓道:“孩子,不要屈服於命運,如果它欺騙了你,你要相信眼中的世界,果敢堅毅地一直走下去。”言語中血液濺在了葉裳的臉上,隱隱帶著玄色浮沫。

“啊!”葉裳大聲疾呼後翻身坐了起來,冷汗沿著眉角流到了口中,鹹鹹地卻讓自己格外清醒。

漠漠竹林裏輕柔的風吹過,他大口地喘著粗氣,覺得氣海中有一團古怪的真氣,不由自主地竄到了肺葉之間,有生之年來,這團真氣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阻撓著他修煉任何功法要訣。所有名醫國手看過後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身有殘疾,毫無內力這八個字已經跟隨了他整整一生,所以他才必須苦練劍術本身,論及手上功夫他絲毫不弱他人。而方才的這個夢,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每次他都會看見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和自己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但是在男子說話時他總會猝然驚醒,好像硬生生有力量阻撓著似的。他很想知道男子是誰,更想知道自己和他究竟有何關係,可夢中永遠是混沌不明的,經年以來他隻想忘記,可是那張臉就像隻蠱蟲般下在自己的髓海深處,根本揮之不去。

“沒有緣由的事情,何必需要暗自煩惱呢?它隻是一場夢魘罷了。”他口中喃喃道。他是個與世無爭的人,最喜歡的事就是懶洋洋地躺在濃密的草海裏,一如既往的感受著輕柔的風,望著天上的太陽慢慢升起和落下。

十幾年來他一直在勤勉的練劍,就像一隻蒙著眼拉磨的驢般堅持著。雲岫劍訣一百零八式,每一式他都如數家珍。每當練到筋疲力盡之時他就喜歡躺在草上,像一隻勞累的鬆鼠平躺開來,柔軟的草葉就會像鬆樹毛茸茸的大尾巴般把自己卷起來溫暖而舒適。在整個武林,大家都隻記得那個在名劍大會上勇救慕容瑾的少俠葉裳,卻很少有人真正了解,這個身形頎長的男子,究竟在劍上付出了多少汗水。

其實藏劍山莊待他真的不公,他卻常常不去考慮這個問題。雲子安共有三位親傳弟子:葉裳,葉驚羽和淩飛宇。雲子安對於劍術的點撥更多地在於葉驚羽和淩飛宇兩位師弟,而每次看到葉裳,總是耐心囑咐他要好好對待雲想衣,其他的任何莊內事務都與葉裳毫無關係。多年以來,他就像個影子孤獨地飄在藏劍山莊內,空頂著大師兄的名號,活在屬於他一個人的後山世界裏。

可後來他的世界終於有了變化,除了師妹雲想衣對他噓寒問暖外,他的世界裏又憑空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真正教他武功的師父,他並不知道她是誰,他把其喚作銅麵人,這個人結束了他日複一日的寂寞和惆悵。人總不能隻活在兒女情長的世界裏,每一個江湖男兒都有著習武獨步天下的夢想,葉裳自然也不例外。而現在銅麵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前,厲聲道:“裳兒,把我剛才教你的招式再操演一遍讓我看看。”長身貉袖的中年女子站在秋風裏戴著青銅麵具,話語裏滿是期許。

劍光如清輝般向著四方傾瀉,梧桐葉翻卷隨風飄落,驚鴻夭矯中,葉裳手中光影流轉四麵八方回**開來。待到甫停之時,鋒上葉片密布堆積,輕輕吟弄間葉碎若沙。

“好。”女子拊掌以賀:“現在你的劍術已經能在輕柔間進退自如,穿葉旋舞也已有了七八分我的感覺。假以時日必然可以大成。”

葉裳挽了個劍花道:“師父,裳兒一直不知道,為什麽您教了我幾年的劍,除了指點我劍法修為外,來來回回這一年中都是練這一式呢?劍術的修煉不是應該多多益善嗎?你總說我修煉還不到位,今天裳兒鬥膽冒犯,這一招拂柳式,究竟要到練到何等境界呢?”

銅麵人取過葉裳的佩劍,手臂開闔間整個人化作一團褐色光暈,飛舞的葉片被劍芒聚攏在身前,真力貫注間隨著氣流擺動,銅麵人裙裾飄**揚劍身前,身前的葉片化作齏粉。

葉裳小聲咕噥道:“我氣海中根本聚攏不了真氣,無論如何也練不到你這般境界的。”

銅麵人搖了搖頭:“還是功夫不夠深,領悟不夠透徹。即使不用真力,也是可以練到這般境地的。她從袖中取出一本書冊扔到葉裳手中:“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細密的線腳將頁與頁串接起來,每頁的頁腳上有一個行雲流水的歿字,整本書以劍訣配以靈巧的工筆人物演示,人物舉劍相持,示範拂柳式的各種動作,收身回風,劍出相舞,翻動間人物隱隱自己動了起來栩栩如生。

葉裳瀏覽後發現整本劍譜中的招式與師父教給自己的如出一轍,尾頁寫著一行字:圭臬之本,勤練不輟,假以時日,必有大成。

“師父,這本劍譜是誰寫的?”葉裳嗅聞到了其中浣花箋的黃腐之氣,不解地問道。

銅麵人負手而立:“裳兒你絕計想不到,這正是你們藏劍之物,它就是劍訣《歿》的第一招,為藏劍前莊主雲子翼親手所創,後來又被封存起來了。”

歿!葉裳覺得自己的腦袋如渾然震**:“這就是我師父雲子安一生都在尋找的絕世武功——雲子翼的歿劍訣?”

“不錯,歿劍訣一直是武林中的秘密,如果歿的七式劍訣全部現世,必將引起武林的腥風血雨。你師父雲子安雖然目前自詡為劍術大宗,其實他也隻不過掌握歿劍訣中的三式而已。因為他不會拂柳這一招,所以他的身法永遠跟不上劍的速度,又沒有雲子翼獨到的功法要訣,自然就達不到雲子翼當年的出神入化。所以他現在還在苦苦尋找其他的歿劍訣。”

“可是師父,您為什麽要將這麽珍貴的劍訣教給我呢?連我師父都不會誒。我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在山莊內過得也很平淡瀟灑,而且我天生沒有真力,就算全部學會也發揮不出來劍訣的威力。”

銅麵人話語凝噎道:“裳兒,其實師父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隱瞞了你。師父今日想要告訴你。”

葉裳正色道:“師父你說吧。”

銅麵人摘下了銅麵具,酸楚的神色裏淚光漣漣:“裳兒,其實你是我的孩子,很小的時候就被雲子安奪走了,我是煙雨樓宗主白落梅。”

葉裳一個踉蹌,他覺得這一切更像是夢境般虛假,自己身體裏萬千情愫混亂遊走:“你是白落梅,我們藏劍山莊不共戴天的仇人,許多師兄師弟死在你們手裏。你怎麽可能是我娘呢?“他橫劍相向,眉宇間滿是敵意:“你覺得純靠蠱惑,我就會輕而易舉地背叛師門了嗎?”

細密的魚尾紋上愁苦暗生,白落梅秀指捏住劍鋒鮮血淋漓:“娘知道你這些年在藏劍山莊受盡了屈辱,娘怎麽也想不到他會如此狠心的對你,讓你在藏劍一點地位都沒有。可是娘實在是沒有辦法,兩年前娘才得以重新站起來,打聽到你的下落後我就來找你了,我戴上青銅麵具日夜陪你練劍修行,都是為了今日的母子相認。”

“夠了,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是我娘?我在藏劍山莊長大,怎麽可能憑你的幾句謊言就相信呢?”葉裳厲聲道。

“你的後背上有一道疤痕,那是你小時候留下的劍傷,你的生日是癸醜年臘月初八,你師父雲子安當年告訴你名字來由說是出生正值秋雨連綿之時,黃葉拂至你身上,故名葉裳我說的對嗎?”

葉裳心頭一凜:“這些你怎麽會知道的,是誰告訴你的?”

“因為我就是你娘啊。”白落梅絞著雙手梨花帶雨,“我苦苦尋覓了許久,最終才發現你就在藏劍山莊裏。”

她指了指葉裳的脖頸,其上的銀質長命鎖通體濯亮,流蘇成穗。中央的樹椏紋飾枝節虯曲,以紅寶石鑲嵌點綴。

“這個長命鎖是你一歲時的禮物,沒想到你現在還戴著它。”

“那麽我爹究竟是誰?我為什麽一出生就被與你分開了呢?”葉裳將劍收入鞘中,繼而問道:“這些你能解釋清楚嗎?”

白落梅將葉裳擁入懷中,摩挲著他的麵頰:“孩子,有些事情娘現在不可以告訴你,這是為了你好,因為歿是個不可破除的秘密,一旦真正打開江湖將永無寧日。”

葉裳詰問道:“我很想知道我爹究竟是誰?我師父雲子安當年又為何要從你手中把我搶走呢?我究竟為什麽會留在藏劍山莊呢?”

連珠炮似的問題之後,白落梅攏緊了葉裳,她用額頭抵著葉裳的臉頰:“裳兒,不清不楚對於你來說才是最大的保護,娘已經將這歿劍訣的第一式傳授給你,雖然你隻會這一招,可是它極大了提高了你用劍的敏捷和身法的靈巧,相信娘你的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娘希望你和我一起走,離開藏劍這個是非之地,永遠別再回來了。”白落梅麵頰滾燙,因為激動她握緊了葉裳的手,眼神決絕。

葉裳掙脫開拈起一片枯黃的落葉道:“娘,我相信你是我娘,可那又能怎麽樣呢?我不是一片木葉,可以隨風飄灑自由地活。我是一粒種子,已經植根在了藏劍的土地裏,離開了這裏,我所有的生活都沒有了。”

白落梅的淚水奪眶而出:“裳兒,你的人生絕不應該是這樣的,和娘回煙雨樓吧。娘一定遍訪名醫,治好你沒有真力的怪病。娘貴為煙雨樓宗主,千名殺手和萬貫家財都為娘所有,你若隨我回到煙雨樓,定然錦衣玉食,通曉各派武功。”

“娘,你身為我的母親,真的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麽嗎?”

“裳兒,你難道真的想繼續留在藏劍山莊?”白落梅輕整雲鬢掩去淚容,“你可以離開藏劍山莊和娘回煙雨樓的。”

“娘,我已經無法離去了。”葉裳望著落葉飄進泥土後他迷離的眸中突然如火如荼:“我就要有一個家了,今天晚上我就要和雲想衣成親了,藏劍山莊大喜,廣邀的武林賓客已經來了,而現在已近黃昏,婚禮就快要開始了。娘以後你別再來找我了,我隻想永遠沒有痛苦的活著,不想再理會你所謂的身世了。”

白落梅的瞳孔猛然收縮,她覺得體內仿佛有一根針在遊弋,將她的每一寸肌膚都刺地血流如注,頓時喉頭一甜吐出鮮紅。

“娘,你怎麽了?”葉裳急忙扶起白落梅,“娘,是不是氣逆丹田了?”

白落梅拔出長劍,盛怒下她的心絞痛,她放聲疾呼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難道真的是個畜生嗎?你究竟還有沒有一點點人性?難道你毀了自己和我還不夠嗎?你為什麽要毀了裳兒的人生呢?”白落梅再也抑製不了心底的悲傷,跪倒在地痛哭起來。

“娘,我爹他究竟是誰?我的人生究竟怎麽錯了?”葉裳追問道。

白落梅取出白綃拂過眼眸,繡帕上以細密針腳紋著一剪寒梅,她口鼻中滲出的鮮紅,斑斑點點滴落其上。

白落梅緊握住葉裳的手,失魂落魄中鼻尖抵著葉裳的麵頰:“答應娘,立刻回到藏劍山莊和雲想衣斷了這段孽緣,永遠忘記這個女人。”

葉裳察覺到白落梅話中含有深意,不禁問道:“娘,她是我最心愛的女人,為什麽我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不可以決定?”

兩個巴掌接連摑在葉裳的臉頰上。白落梅長鋏橫頸,語氣決絕道:“裳兒,如果你不能和雲想衣一刀了斷,娘我就會自刎在你麵前。鋪天蓋地的煙雨樓殺手之後會進入藏劍山莊,將雲想衣殺死在新房裏。”

葉裳蹲在地上,垂著頭半是抑鬱,半是躁狂:“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逼迫我,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所有事我都不想做,為什麽我就不能為自己活一天呢?我隻想簡單幸福地活著,難道這也有錯嗎?”他的頭深深地埋進了懷裏。

“裳兒,你必須揮劍斬情絲,隻有這樣你才能真正地把命運踩在腳下,而不是被命運玩弄。這點娘必須強迫你做到。”白落梅扶起葉裳正色道:“身為我白落梅的孩子,在這危如累卵的武林中,你能做到的隻有堅強。”

葉裳痛苦的麵容微斂,下意識地頷首以對。“葉裳,葉裳,葉裳……”後山中響起了幾名女子呼喊的聲音。

“娘,你快走吧,莊內的人來找我了,我必須得回去了。”葉裳望了望,竹林中幾名錦衣華服的女弟子現出身來。

“永遠不要忘了我剛才說的話,斬斷這段孽緣,否則你會生不如死,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白落梅離去的背影裏字字穿心。

葉裳望著夕陽裏隨風傾倒的竹葉,掩麵長嗟。“裳師兄你原來在這呢。師娘在莊內都快急瘋了,快和我們回去吧,飛宇師兄去請師父出關了,婚禮馬上就開始了。”笑靨如花的女弟子拍了拍葉裳的肩膀:“今天可是師兄你大喜的日子,想衣師姐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這一天了。”隨著女弟子小鹿般的步伐,葉裳在山道上疾速穿行,他的心裏卻滿是愁苦,斷情已經讓他苦不堪言了,而這份心裏的痛僅僅是一部分,隨之而來的他還要麵對一個自己身上的秘密,一個隱藏在師門內絕對不能說的秘密,它攸關著恥辱和名譽:我究竟該怎麽活誒?我還能正常地活下去嗎?為什麽這個世界不發生點改變,讓我能活得輕鬆點呢?

葉裳的思緒在腦中激**,身影漸漸沒入山麓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