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不是為了寫戰爭而特意去寫戰爭小說的。我的靈感來自於我的執勤導師劉玉山——一個曾馳騁疆場的老戰士。我在無意中了解到他的過往，他曾經參加過對越反擊戰，在那裏度過了將近兩年的苦痛生活。時間已久，可能社會上大多數人都已經忘卻了那段曆史，那場戰爭從開始到真正結束總共經曆了十三年的光陰，這個時間甚至比當年抗日還要多上五年。而其中最讓人難以忘懷的便是由戰爭形勢帶來的環境背景，以及這些環境背景給戰士們帶來的苦痛。這是最令我欽佩的地方，無論從軍人本身而言還是從一個社會群體中的普通一員而論，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戰鬥都是一件極其不易的事情。

那場戰爭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戰士們蝸居的地方——貓耳洞，以及因為這些貓耳洞而產生的譬如“**戰爭”一類的一係列著名戰役。現實中，戰爭大抵是相同的，都是以極端暴力的方式去解決一連串無法協調處理的問題。但是，戰爭的背景與環境卻又基本是不同的，不同的環境需要不同的戰法，不同的戰爭又促成不同的戰爭環境。再者，戰爭都是要死人的，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緊緊抓住這個主題不放的話那麽所寫出的文章無非都是大同小異了。導師給我們提到過貓耳洞，當這個詞語第一次出現在我的耳朵中時我就對它產生了一種由來的敏感。這可以作為一個切入點，因其狹小的空間，惡劣的環境。導師對我們說，老山戰鬥中他們在貓耳洞中堅守了四個月，那四個月令他們一輩子都難以忘懷，正如他自己所說，“把一輩子的苦都吃了，甚至把兒子，孫子的苦都吃了！”這句話震撼了我的心靈。

我一直覺得現代社會的年輕人是缺乏吃苦耐勞的精神的，或許他們能為一個遊戲或者一場足球賽而熬夜通宵，但是很少有人願意為了工作或者為了事業而不斷奮鬥。我曾經寫過一篇關於勞動精神的文章，老一輩們確實是做得很好，也確實給我們後人樹立了榜樣。在那樣貧窮，那樣落後的社會裏他們能夠不斷拚搏，團結一心，努力進取，最終帶著新中國跨入國際強國的行列，實在很不簡單。相比於他們，我們這些後人為國家為社會所付出的真的是太少太少。時代可以改變，社會可以發展，我們也許再也不用像前人一樣一錘子一榔頭地敲砸掘挖，但是勞動精神，勞動內涵是從來不變的，無論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年代。貓耳洞觸發了我的思考，而貓耳洞精神又何嚐不是一種勞動精神呢？這是一種不畏艱險，堅韌不拔，吃苦耐勞，甘於奉獻的精神。從如今的軍隊現狀來看，不少後來軍人也恰恰缺少這種精神，也恰恰缺乏這種血性。然而這種血性並不是單單靠鍛煉就能獲得的，也並不是靠簡單的政治教育就能對其催生。這需要長期的在刻苦的環境中磨練，以痛苦激發他們的熱情，需要不斷地給他們灌輸相關知識，以警示鞏固思想。讓他們了解前人，緬懷先輩，展望未來，明確責任。軍人若是具有了這類精神，則部隊愈固，國家愈穩；民眾若是具有了這類精神，則社會愈定，國家愈強。

這是我寫這本小說的第一個目的，同時我也希望這本書能有這樣的成功之處，那就是他人在讀過後確實有所感觸，確實覺得自己尚有欠缺，而後能夠付諸行動，改正不良風氣，努力學習與工作，盡量為社會為國家盡自己的綿薄之力。想起劉玉山導師曾對我們說過，別說貓耳洞了，就是把普通人放進人民大會堂裏，定時給他送餐，讓他在裏麵待上四個月，他也會受不了，甚至可能得精神分裂症，更別提當時戰士們的生活場景了。在洞裏沒有哪個人能逃過老鼠的偷襲，幾個蚊子加起來也能湊成一碗菜了。而且隨時可能有毒蛇出沒，蜈蚣，蠍子一類都是再常見不過的東西。貓耳洞隱蔽性強，但同時也造成了洞內溫度極高的現象，人待在裏麵跟做桑拿一樣。心髒不好的甚至會暈過去，更無論打仗殺敵了。我在導師那裏獲取了一些資料，同時自己在網上也搜尋了一些相關內容，書中有一篇叫做“艱難困苦人蛇情”，這不是虛構的事情，在現實中確有其事。同時洞中缺糧缺水也是再正常不過的，所有的物資都是從山下運到山上，有時候敵火猛烈，形勢嚴峻，物資無法按規定時間到達，戰士們就得忍受著無水無糧的生活，就得自己想辦法，否則沒有為國捐軀反倒會先餓死洞中。比如吃老鼠，吃蟲子，喝髒水這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隻要能活著，一切都好辦。

社會在進步，生活在變好，但是我們絕不能忘了曾經的苦日子，也不能忘了那場戰爭，包括在戰爭中死去的戰士英雄們。除了祭奠，繼承他們的精神，發揚他們的品德想必是對逝者最大的尊敬了。

我在書中著重通過幾場戰鬥反映貓耳洞的生活，通過安排幾個人的死亡來升華我的主旨。比如我探親回來遇見誌輝時就寫道他往陽光下跑去，身影漸行漸遠，這為他後來的捐軀埋下了伏筆。但我不是特意為了描繪戰爭殘酷而去安排戰士的犧牲，人性是我所需要表達的第二點。在文中我自始至終一直努力去刻畫細節，主要通過心裏狀態來表達這一主題。我認為正義必定會戰勝邪惡的，人性必定會戰勝戰爭的，而具有人道主義的部隊也往往是獲得勝利的一方。從古至今皆是如此，古時項羽焚城最後隻能兵敗垓下，始皇屠虐眾生換來了民聲載道，戰爭若是從人性出發才能稱之為正義之戰。比如文中寫到，除夕那天我和小楊一同出去撿拾柴禾，小楊發現了幾隻野雞蛋，便想著可以拿來作為食物，當時我阻止了他，並告訴他要結一個善緣。後來去老山戰鬥時，小楊失去了一隻眼睛，但畢竟是活了下來。他之前有過不良的心思，最後經過我的勸阻沒有任意妄為，但是難免會受些懲罰，這就是因果循環。但是我並非是在傳播迷信，我隻是通過這樣的安排告訴別人，人性勝於戰爭，勝於暴力。包括後來我和誌輝他們偷襲敵穴的時候，我在洞中竟然殺死了一個小孩，那幅場景永遠留在了我的腦海，成為了我的心理陰影，永遠揮之不去，甚至在我回家後還是被噩夢驚醒。我不忍殺他們，但是又必須殺他們，我為他們憐憫，但是他們會為我們憐憫嗎？他們對我們不斷地追殺，甚至殺死了張皇與任銀，他們可曾有過憐憫？這讓我產生了關於人性的思考，隻有秉著人道主義，才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吧？我在檢查敵人屍體的時候發現了一張照片，看到了一張男女軍官的合影，我將照片留了下來當做一個紀念，卻沒想到不久後竟然遇見了照片中的女人，而且她還成了我們的俘虜。我給她看了照片，暗示她的伴侶已經死於戰爭。是的，不是我們殺死了他，隻是戰爭害死了他，若是沒有戰爭，可能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問我借了手槍，如果我借給了她必然會遭受巨大的威脅，但是我竟然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選擇，我選擇把手槍交給她。我是在與真理賭，我賭人性勝過戰爭，勝過仇恨。果然，我贏了！她是微笑著走的，她畢竟沒有拿著手槍殺了我以報仇雪恨，因為在戰場上任何人都是情非得已！

人性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但是卻在無形中網羅了世間的一切，它有著巨大的力量，以某種特殊的方式推動著社會的發展，促進了社會的文明。無論是對物還是對人，這種情懷一旦顯露，便以柔和的方式化解一切。包括王瑩與李雲的結合，豈不是在與封建做抗爭，與傳統做抗爭？豈不是對情感的認同，對自由戀愛的一種思考？以及後來在墓園中遇見張皇的母親，十幾年隻為籌一張車票，隻為見一下自己的兒子，但是那些腐敗的政府官員們怎麽卻無動於衷？這些缺乏人性的幹部，還能繼續為共和國，繼續為人民效力嗎？

是的，社會發展，我們多數人可能已經忘記了那段曆史，那是近現代中國的最後一場戰爭，也是最後一次警示。這是我想表達的第三點，以史為鑒明現代。在我和連長的一次對話中談到，若不是新中國剛剛成立，若不是新中國尚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蘇聯也不會與我們絕交，越南更不敢擾我們邊境，搶奪我們的地盤。所謂落後就要挨打，這個道理是千古不變的。抗日戰爭可能離我們較遠一點，但是對越反擊戰卻是在我們身邊發生，而且多少參戰的戰士們，英雄們至今為止還活在世上。了解這場戰爭，了解當初這些戰士們作戰的環境，和在戰爭中吃過的苦痛，流過的汗水對我們後人繼承與發揚吃苦耐勞的精神有著很大的作用。

風雲變幻，波詭雲翳，世界沒有一刻是安寧的，總是以不同的方式在波動。中國也是一樣，總是在各個方麵參與著世界的競爭與合作，並且也在各個方麵遭受著威脅與打擊。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無論是軍人還是普通民眾，都該了解國際形式，了解國家所承受的壓力。南沙群島，西沙群島，以及***等一係列疆土問題仍然形勢嚴峻，大陸與台灣的母子關係也還沒有完全恢複，日本企圖雄霸亞洲，並借著美國這個龐然大物製造諸多事端，這些都是需要我們明確的。在明確之餘，我們要以曆史為鏡，奮發圖強，在報效國家，回報社會中升華自我，閃耀人生。

這段曆史不是屈辱的曆史，可是毫無疑問，這段曆史卻是沉痛的曆史。無論是對於越南來說，還是對於我國自身來說，都對許多人的生活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害，對許多家庭造成了不可挽救的痛苦。曆史，值得銘記，不應遺忘！

整本小說，我綜合了導師的經曆以及自己在網上查閱的資料，並以大多數真實的情節配以部分虛構的故事（為了主旨表達的需要），選取貓耳洞為切入點，以描述戰士們在貓耳洞中的生活為主體進而達到表達主旨的目的。並且，為了表達我對老師的敬意，表達他對我後來人生之路的引導，我將劉玉山的玉字去掉一點，將主人公設置為王山。這本書的完成是順利的，但我希望它也是成功的，當某天真的有人因它而有所啟示，有所改變的話，我至少可以欣慰地一笑，認為這些日子的付出沒有白費！

2015.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