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月份了。霧霾走了。地震來了。

天還依戀在夜的懷抱中,大地卻不情願地晃動起來。老婆睡覺很輕,稍有動靜就會醒。突如其來的晃動,讓她本能意識到地震來了。此時,吳能還撅著屁股呼呼大睡。情急之下,老婆掄起巴掌硬是將吳能給拍醒了。屋外泛起了人們的喊叫聲,小孩的哭聲,牲畜的叫聲,一時間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生生打破了夜的寂靜。說時遲那時快,老婆喊了句,地震了!吳能撐開厚重的眼皮,來不及穿褲子,順手抄起枕頭頂在老婆的腦袋上衝了出去。一番驚天動地,鬼哭狼嚎之後,大地伸了個懶腰又呼呼沉睡過去。

太陽出來了,露出燦爛的笑容。一束束溫暖的陽光,撒在了驚恐的臉上,敷在流血的臂膀上,照進了人們的心窩裏。這畫麵無比震撼,簡直就是再真實不過的震後百相圖。好在房子堅固,好在震級不大,好在命硬。一番感慨之後,吳能才意識到自己**著上身,下麵隻穿著一條三角**。

地震成了長春大街小巷人們議論的焦點。

說起長春,今年可是個多事之年。眼下都十月份了,雪花應該四處飄灑,不過今年的雪似乎還處在冬眠期;再來之,前段時間,霧霾興風作浪,到處一片蒼茫,春城硬是被迷成了霧城;現在可好,地震又接檔,前赴後繼而來,上演著自然災害係列片。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吳能抱著這樣的心態,按時和老婆坐上了公交車,來到單位,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壞事成了好事。

中午大家吃飯,單位的同事一邊吃飯,一邊嘮起了閑嗑。單身女同事阿麗拿著手機玩起了微信,聽口音對方應該是北京的,雄性。同事小喇叭蹭了蹭一旁正在吃白菜燉粉條的老侯。老侯瞪著圓渾渾的一對猴眼,嘬進一串粉條說,小喇叭,你幹嗎?話裏夾著不滿,似乎打擾到他享受美食了。小喇叭一聽,歪歪嘴說,就知道吃,我好心好意幫你把風,你倒不領情。看來我是自作多情了。老侯一愣,將餐盒裏的肥肉片子夾到了小喇叭碗裏,呲呲笑著說,是我狗咬呂洞賓,是我不識抬舉,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小喇叭看了看碗裏的肥肉片子,捏著鼻子說,趕緊拿開,最近我一聞豬肉味就惡心。老侯隻好又把肥肉片子夾了回來,扔進自己的嘴裏,嚼得滿嘴油花。小喇叭見老侯把肉咽下去,看了看阿麗說:

“剛才,阿麗拿著手機跟一個嘴裏老是丫丫的男人聊微信呢。”

“什麽丫丫的,那是什麽玩意?”

“丫你妹啊!重點是微信!土老帽,微信是現在最新的一種聊天工具。”

“哦,我隻知道手機能聊天,微信也能聊天?”

“唉,沒文化真可怕,說你文盲你還梗著脖子充有學問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小喇叭見再這麽聊下去,非得瘋了不可。現在都是高科技時代了,老侯同誌還是一如既往的這麽幼稚,這不是可悲是什麽?這時,阿麗放下手機,晃著那對飽滿的胸器,扭到了老侯身邊。屁股剛著地,就打開了話匣子,拿著勺子敲了敲餐盒說,親們,今兒早上地震,大家都沒事吧?要不是我眼觀八路,耳聽四方,可能就見不到你們了。你說咱們單位本來女人就少,更何況像我這樣漂亮有魅力的女人,我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缺胳膊斷腿的,你們不得心疼死啊?廢話,有事了還能坐在這裏。見過要臉的,真沒見過這麽要臉的。吳能看著阿麗那矯情樣兒,就渾身不自在。可有人偏偏就喜歡阿麗這款的,老侯同誌就好這口。見沒人搭理她,老侯就嗬嗬笑著說,這點小震當了什麽,就是再大點也沒事。看有人呼應,阿麗更加來勁了,說網上報道了,今晚可能還會有餘震,大家睡覺的時候悠著點,別睡太死,活著比什麽都強!話說完,有人坐不住了,打趣說,阿麗,今晚要是地震了,就讓老侯同誌給你當棉被。說完,身邊的同事都哈哈大笑起來,阿麗的臉瞬間成了猴屁股。這時候老侯站出來衝大家擺擺手說:

“別鬧,別鬧,我160斤,太沉了,怕壓壞阿麗。”

“你傻啊,給你個套你就鑽。”

阿麗紅著臉起身,衝著大家嬌媚地撇了句,流氓!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然後扭著肥圓的大屁股走了。

半天才明白過來的老侯,隻好埋下頭往嘴裏噎著米飯。大家都心知肚明,阿麗和老侯之間關係不一般,同樣都是離異單身,老侯有一個兒子,阿麗有個女兒,這樣組合成一個家庭,雖說有點白米黑米一鍋煮的意思,但不管怎樣,能熬成粥那就是好米。

玩笑歸玩笑,可也得看人。像老侯這麽質樸的同誌,從來沒有紅過臉,惱過火。頂多就是咧著嘴笑笑,好像玩笑跟他沒什麽關係。

地震造成的恐慌還在持續發酵。下午,吳能老婆打來電話,說下班後要去超市買地震應急物品,比如壓縮餅幹、麵包、礦泉水,濕巾,手電筒等等。吳能聽後,覺得老婆有些小題大做,但還是答應下班後一同前去。看來,每個人都是懼怕死亡的,當災難來臨,說不怕死那是捂著耳朵偷鈴鐺。下班後,老侯找到吳能,說要請大家吃飯。吳能瞄了瞄不遠處站著的阿麗,心知中午的笑話起到了作用。不掏錢白吃飯,自然是好事。要是不領情,就太不給麵了。可老婆當道,哪能不從?吳能隻好硬著頭皮,不得不在眾多發黴的理由中,篩選出了一個還算新穎的理由——老婆月經大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