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籠煙毒

“當--!”劉子升把劍橫在胸前才勉強擋住了箭弩的前殺,卻被箭弩帶起的力道往後直直推了好幾尺遠!

“來者何人?何故站在暗處傷人?!不仿出來一會!”劉子升抓起箭弩,小心翼翼地避開弩尖,側身屏氣往茶棚後方走去。

“嗖--!”又一支箭弩以驚人的速度射了出來,劉子升借著側身的同時一閃避開了箭弩,又以人體所能達到的最大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量將手中的箭弩投向了方才箭弩射來的方向,在運功以耳傾聽,隱約聽見在百尺之外有箭刺入肉中的聲音,心下便是了然,又嚐試動了幾步發現再沒有氣流波動的聲音了,便準備往殺手所在的位置走去。

“慢著,”劉子升頓住了腳步,”還是先去南疆救下孩子們要緊!”說著,劉子升繞開店小二的屍體,拿起桌子上的衣物披上,一躍上了馬背:“他奶奶的,老子茶也沒喝著,掃興!你啊,靜靜躺著吧!老子現在趕路沒時間來藏你,這條路過路的行人應是不少的,自會有人將你安葬,等老子有時間了給你燒個紙錢,不好意思,連累了!”衝倒在地上的店小二說完之後,劉子升便策馬朝南境飛馳而去,卷起了路上滾滾黃塵。

“大人!”在一個胸前被刺中了箭弩的弩手的屍體旁邊,周敬梓靜靜站著,一個呆著蒙麵巾的黑衣人從樹上閃下,”屬下們盡力了!”

“嗯……”周敬梓抬手製止住仍想開口解釋些什麽的黑衣人,雙手負背而立,”劉子升老賊若是這般好對付,也就不是武林盟主了,當年歐陽無牙不就是死在了他手上嗎?”

“可……”黑衣人還想辯解,卻又一次被周敬梓製止。

“你看看赤峰的傷就知道了,這是他徒手扔回來的箭弩。”周敬梓沒有轉身,隻是指指身旁的弩手,語氣有些歎息。

“……”黑衣人翻過弩手的屍體,瞬時被弩手胸前駭人的傷口嚇住了,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傷口呀,不僅是弩箭透背而入,而且傷口周圍的肉竟像是絲線一樣攪在一起,四周的皮下泛紅,顯然是內髒是在弩箭射中的瞬間被那股力道生生震碎了啊!這……這……這這這簡直就是……殺人機器啊!

“百尺之外。”周敬梓的語氣微瀾,心下有些微的激動,果然是厲害的角色,不過……這樣才有報仇的快意!

“竟然比箭弩的力道不差多少!”黑衣人的心裏一顫,好強大的對手!

“不過…….哼!縱他劉子升再厲害……也有疏漏的地方!”周敬梓一甩袖,”紫月,將赤峰和那店小二好生安葬了,藍星,我們去下一個點!”

“是!”

“遵命!”

“駕!”夜色之下,冷寂的官道上隻有劉子升策馬的聲音和馬蹄急湊的得得聲,顯得分外空曠。

“籲--!”拐了幾個彎之後劉子升看見前方的一個樹林似是適合休憩,於是便減緩速度慢慢策馬踱了過去,好早之前他就覺得身子有些發軟,可能是這兩天過於勞累了,想著今夜就先趕到這裏,先在此處休息一下便會好些,明早養足精神才能好好趕路。

“屏氣,他來了!”周敬梓低聲喝到,連不會武功的他都能聽見這群笨蛋的呼吸聲,何況是劉子升,即使他早就中毒已深,可是這點不對勁他肯定還是聽得出來的。

周敬梓看見劉子升在距離他們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四下張望,不再前行,突然,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喊道:“誰?出來!”

一陣死寂,周敬梓心下一淩,這劉子升果然是深不可測,離他中毒已經有兩柱半香的時間了,他的肌體竟然還是如此強悍,現在要如何是好?

“再不出來,老子就不客氣了!”劉子升一陣狂怒,”他奶奶的,睡個覺也睡不安穩,出來!”說著,一道內力集成的氣流朝他們直直掃了過來。

“主公小心!”綠植呼地衝出來擋在周敬梓的身前,首當其衝,口吐鮮血。

“綠植!”周敬梓壓低了聲音接住了向後倒來的綠植,”藍星,把他扶下去,你們好好地呆在這裏,我去會會這個武林盟主!”

“主公!”

“主公!”

一陣激烈的反對聲此起彼伏,”主公,讓我去吧!我去和他打一場!”

“好了,你們打不過他的,別去送死!我不會武功,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我們隻要拖到他毒發就好!”周敬梓壓低聲音嗬斥道,說著不給手下人一點機會,扒開灌木叢就走了出去。

“周尚書,原來是你啊?怎麽?不在吏部好好呆著,到這荒涼之地來做什麽?”頭越來越暈,身子也越來越軟,劉子升強撐著”睡意”,打起精神和周敬梓說起話來,直覺告訴他,這個周敬梓,來者不善!早就聽說他與李孝傑師徒情深,出現在此定有陰謀!

“我是來送劉盟主一程的,在劉盟主臨走之前告訴你這麽些年來,你被咱們英明的聖上,是怎樣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周敬梓走近劉子升後發現他的身形已經開始搖晃,遂知曉毒已正在發作,現在隻需加速毒素在劉子升體內的循環就可以了,讓他大發雷霆氣血運行加快,毒素也必能隨之擴散!

“哦?”劉子升心中疑雲開始彌漫,這個周敬梓心裏打著什麽算盤?

“你可知道,為何在昭炎帝三十四年那個夏天太皇太後的八十歲大壽上花長行也在席上麽?你可知為何你家會被燒光,為何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最沒有可能放火燒你家的歐陽無牙麽?你可知道為何次年你們的大公子的病怎樣也醫不好麽?你又可知道為何在莊賢帝元年的問鼎山莊裏審問花不易時會出現那樣駭人聽聞的一幕麽?你可知道為何如今莊賢帝要讓中原武林與苗疆廝殺麽?你知道麽?你不知道,聖上也從未曾告訴過你們吧?”周敬梓的嘴邊挑起邪異的弧度,陰惻惻地讓人滿心不舒服。

“為何?”劉子升心中也一直有疑問,隻是如今武林朝廷交好,他也不方便過問皇家事,再說,莊賢帝待他們一向包容……

“哈哈,傻子!因為是想讓你們互相殘殺,我們好坐收漁翁之利啊!哈哈哈!”周敬梓突然笑得非常詭異猖狂,麵目有些猙獰,在這樣的嘲笑中,他體味到了一種複仇的快感!卻冷不丁被盛怒的劉子升死死掐住了脖子,一個猛的咳嗽,他開始有些呼吸苦難。

“主公!”藍星從灌木後麵瞧見自家主公被這個強悍的殺人機器死死掐住,也顧不得危險,隻急急運輕功衝了出來!拔劍指向了劉子升。

“唉!藍星,何必與一個將死之人計較!”看著因為突然毒性發作而不得不收回手的漸漸癱跪下去的劉子升,語氣中快意難掩。

“你們……什麽時候給我下的……毒……說!”劉子升運功強撐地站起來再次衝過去掐住了周敬梓的脖子,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籠煙毒,西域劇毒,在你運功的時候便會瞬間從你打開的皮膚滲入你的血液,無色無味,可附著於一切物體,包括……門簾,還有劍弩,”周敬梓蹲下身來,看著雙眼發藍臉上直貌冷汗的劉子升,”一旦中毒,一柱到兩柱香的時間內便會毒發,若是沒有解藥,半柱香便會倒地而亡!”

“你!原……原來……你……你們…….那箭弩…….不過是……是個幌子!”劉子升有氣無力地指著臉上猙獰的周敬梓,原來劍弩不過是逼他運功的幌子而已,他們的目的是讓他中毒!

“劉盟主應該自豪,你可是整整撐了兩柱半香的時間,還是在被我的刺激之下才瞬間毒發的,可見你武力之深厚啊,啊?”周敬梓邊說邊站起身來準備走開拋下劉子升讓他靜靜地毒發身亡的,可是又覺得不解恨,這樣讓他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於是又衝過去一把抓起了劉子升的衣襟把他狠狠地摔在了樹上,”你可知道,這就是當年害得劍聖李葉‘走火入魔'的毒藥?這毒藥一旦植入人體,根本就不能清除,除了定期服解藥根本沒有其他的辦法?!當時匈奴以此藥害他,逼他投敵叛國,他真真假假地向外遞出消息,隻是為了能夠活下去而已!他能有什麽辦法呢?你說,他能有什麽辦法?!”周敬梓又衝過去抓起劉子升,雙目瞪視這氣息奄奄的劉子升。

“呸!”劉子升鄙視地朝周敬梓吐了一口唾沫,”苟……苟且……苟且偷生!懦……懦夫,死……死……死不…….死不足惜!”

“哼!懦夫?那也比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要好的多!”周敬梓甩下劉子升,轉身道:“你就靜靜等死吧,藍星,我們走!”

“等……等……等一下!”劉子升見周敬梓要走,連忙拽住他的褲腿,”不……不……不準……不準走……”知道自己時間已經不多了,劉子升隻想知道這些年來的真相。

“怎麽?劉盟主?舍不得死啊?不好意思,我可沒有解藥,我隻殺仇人,從來不救。”周敬梓饒有趣味地轉過身來蹲下看著緩緩倚靠在樹幹上的劉子升。

“真……真……真相……”劉子升有氣無力,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切,我還以為是什麽,真相?你要什麽真相?都要死了,還要什麽真相。”周敬梓看見劉子升這副模樣,心底裏突然可憐起他來了,不過他身上確實是沒有解藥,這籠煙毒異常珍貴,據老師說煉一瓶都要好幾十年,毒藥也是在煉藥時一同煉製的,每一種籠煙毒的配方都有不同,一瓶毒藥隻有一瓶解藥,除非藥師把煉製籠煙毒和解藥的配方留下來,不過這種情況是很少的,籠煙毒的煉製可是萬分複雜的。

“真……真……真相……”劉子升已經進入死前的彌留狀態之中,意識開始漸漸喪失,卻仍舊沒能放下執念。

“哎,你也是個可憐人啊”……好吧,我告訴你。”周敬梓已經忍不住給劉子升擦了擦汗,語氣也柔和了下來,”真相很簡單,不長,你可要撐住啊!”

“真……真……真相……”劉子升依然在不斷喃喃。

“哎,其實這是聖上登基時向群臣許下的必要幹出一番統一社稷的雄圖大業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