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醜惡的嘴臉
丁玲從辦公室的抽屜裏取出五支飛鏢，然後對著牆上掛著的標靶開始玩起了扔飛鏢的遊戲。連續五鏢幾乎都直中靶心。這樣的命中率是丁玲在長期的遊戲中練出來的--每當她心中有焦慮或煩心的事情，扔飛鏢便成為了她消解這些負麵情緒的幫手。
可是今天，她扔完飛鏢以後心中仍然感到焦躁，便在辦公室來來回回地踱起步來。她想，現在唯一了解林大衛的人應該就是張偉教授了。她想打電話給張偉教授，但是又有些遲疑。她不知道這麽做會不會給張教授帶來危險，但是現在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而且，把安娜這種奇怪的表現告訴張偉說不定能夠解開她心中的疑惑--安娜的前後不一的言語讓丁玲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讓丁玲想不通的是，林大衛自從來到仁愛醫院以後就一直呆在自己的辦公室旁邊的病房。他應該沒機會對安娜動什麽手腳啊？那麽唯一的可能是什麽呢？是別的人動了手腳？也不大可能。因為安娜的病房是特殊照護的病房，未經醫院方的允許是不可能進入安娜的病房的。而且即便是探望病人的客人也必須要在護士的陪同之下才可以進入，所以外人要動什麽手腳是很難的。那麽現在最大的可能的就是護士當中出現了“內鬼”。
但是丁玲覺得，最不可能對安娜動手腳的也是護士，因為這些護士跟自己的關係都很好。
這一切假設的前提是，某種東西或者藥物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和行為。丁玲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張偉所說的“人類行為控製晶片”，而上一次見麵她隻聽張偉說了一個大概。她對於這種晶片如何在人身上產生作用並不是很了解。另外，安娜當時進醫院的時候後腦勺上就有銳器割傷的痕跡，莫非那個時候安娜就被植入了“控製晶片”？丁玲沒有再遲疑，她在全息網絡電話上找到了張偉打過來的電話記錄，然後按下了“回撥”按鈕……
回過來的聲音卻是“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丁玲又試著撥了好幾遍，仍然是同樣的提示音。在這個需要求助的時候偏偏沒有人接電話，真是急死人！
丁玲又在辦公室裏來回踱著步子，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
“該死的林大衛，居然這麽輕鬆地就把安娜帶走了。安娜明明說過不想讓林大衛接她出院的，後來卻又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說法，前後判若兩人。林大衛對安娜做過什麽？他為什麽要執意帶走安娜？這中間究竟發生過什麽？真是讓人頭疼！”盡管丁玲努力地想挖掘出一點蛛絲馬跡，但卻一點頭緒也沒有。雖然沒有明顯的證據林大衛和這件怪事有什麽直接聯係，但丁玲憑直覺斷定操縱這一切的幕後主使很可能就是林大衛。
丁玲又撥了幾遍張偉的電話，仍然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丁玲想，也許張教授現在正在忙什麽。想到這裏，她又自顧自地忙起自己手邊的事情來。
林大衛從仁愛醫院接走安娜之後不久，生命科學研究所內林大衛的實驗室傳來了幾聲猖狂而得意的笑。
“哈哈哈……所長，你看，現在控製晶片已經在安娜的身上起作用了。她現在的思想和行為都受我控製。隻要我看著她的眼睛，她就會按照我的想法說話，做事。哈哈哈……太好了，太完美了。”
張偉在旁邊附和著，“確實不錯，可喜可賀，你的實驗已經成功了。嗬嗬……”
張偉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但很快他的笑容又僵硬了。他最擔心的事情到最後還是發生了。他沒能阻止林大衛拿真正的人體做實驗，而這個實驗的對象偏偏就是他非常欣賞和愛護的安娜。
“所長，現在就我們兩個人在實驗室裏，我告訴你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吧，總統為獎勵我們的實驗取得成功，已經答應從國家財政裏麵劃撥五億元給我們研究所。而且，還額外獎勵你和我每人五千萬。五千萬那……哈哈哈……太好了，這筆錢這輩子都花不完了。”林大衛得意地笑著。
“是啊！我們實驗室這幾年做的這個項目一直都在新總統高度重視之下，我們一直承受著很大的壓力，現在終於成功完成了初步實驗，下一步……”
“下一步”，林大衛搶過張偉的話頭，“下一步就是在更多的人身上做實驗了。不過，人類行為控製的核心技術都掌握在我們手裏。哈哈，安娜，羅振東……現在都沒用了。哈哈哈哈……”
聽著林大衛的尖笑，張偉覺得自己的心髒正在一陣接一陣地收緊。
“這個家夥，他還是人嗎？太可怕了。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擇手段。張偉原以為林大衛愛著安娜，應該不會對安娜做出什麽過分的事。但他想錯了，現在的林大衛已經瘋了，貪婪正在吞噬這個家夥的理智。
“隻有阻止林大衛才能防止事態變得更嚴重。”張偉心想：“可是，我該怎麽阻止他呢？殺了他？或者，刪除他所有的記憶？但現在所有的控製晶片權限密碼都掌握在他那裏。我要怎樣才能既保護好控製晶片的權限密碼和核心技術，同時又能摧毀林大衛的邪惡計劃呢？當然，我可以把他們腦內的晶片取出來。但是萬一造成記憶丟失就不好辦了。要修複記憶還需要很多的影像和聲音資料，以便讓他們重新獲得自身的原始記憶。但是思維能力卻是不可再修複的。那一切就要看運氣了……”。
張偉想到一個能暫時解決當前狀況的辦法，給林大衛注射“CD007”--那是一種快速麻醉劑，麻醉時間隨量的增加而增加，大量注射甚至可以致人死亡。
“嗯，大衛，我先出去一下，一會再過來。”張偉說著走出了房間。
“好的所長。”林大衛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很快又把他那雙色迷迷的眼神轉移到安娜的身上。
張偉不愧是經曆了多年風雨的人。要是一般的年輕人，在林大衛的麵前可能早就沉不住氣了。
張偉的不動聲色以及在某些時候附和奉承林大衛的言詞雖然言不由衷，但卻似乎有效地讓林大衛對張偉減少了戒心。否則，林大衛根本不可能讓張偉獲悉和介入這次實驗的進程－－因為這個項目一直是林大衛擔任主要負責人。
張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一看全息網絡電話，有十多個未接電話。再一看，竟然都是仁愛醫院打過來的。張偉想，一定是林大衛把安娜帶走了，所以丁玲給我打電話過來問我怎麽回事。不過現在他已經顧不上給丁玲回電話了，眼下要盡快把安娜救出來，不然再拖下去就晚了。因為人腦所有的記憶在閑置的狀態下會逐漸丟失，閑置得越久，丟失得越多。
張偉打開了抽屜，還有一瓶CD007靜靜地躺在抽屜的角落裏。他拿起兩隻注射槍，把那瓶五十毫升的CD007麻醉劑分別導入了注射槍中。其中一隻注射槍的注射標度定在了20毫升，而另一隻是30毫升。
張偉隻要給林大衛的體內注入40毫升CD007就可以把林大衛送進地獄，但他還不打算這麽做，因為他要觀察從安娜體內取出控製晶片以後她的記憶是否能夠正常恢複。如果能夠恢複記憶自然就不用依靠林大衛了；如果不能恢複，那可能還會需要林大衛的通過技術手段來修複安娜的記憶。
這20毫升CD007足夠麻醉林大衛5個小時。如果一切進展順利，張偉會把剩下的30毫升全部注射進林大衛的體內--那樣的話，這個罪惡無恥的人的所有器官功能都會減慢直至衰竭，最後，他會因身體各個器官衰竭而死--就像一片在秋風中枯萎風幹的樹葉，一直等待生命耗盡。
通過注射CD007死亡是偉大的21世紀裏很多癌症晚期病人選用的死法，因為這種麻醉劑可以緩解病人的痛苦，讓病人在類似睡眠的狀態下死亡。以前的人曾美其名曰安樂死，不過因為很多自殺者也選用注射CD007的方式自殺，所以CD007問世之後不久就作為特殊醫用藥被嚴格禁止買賣和流通。不過張偉作為生命科學研究所的所長，要通過內部渠道獲取CD007是輕而易舉的事。
張偉看著手中的注射槍，搖了搖頭。他推開了實驗室的門，毅然朝林大衛實驗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現在安娜看起來麵色不錯，應該恢複得很好。”張偉說道，“大衛，看來你很喜歡安娜啊？哈哈。”
張偉這樣和林大衛說話的時候臉部紅心不跳，儼然是和林大衛同一個陣營的。他不得不說著口是心非的話，因為現實就是這樣殘酷。有句古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心險惡，所以一個人不能對不信任的人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麵。換句話說，人有時就得學會隱藏自己，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落入他人設置的陷阱。
麵對於林大衛這樣一個陰險狡詐的人，張偉有一種疲於應付的感覺。說實話，他不是那種善於玩陰險和耍詐的人，所以雖然每次和林大衛共處一室的時候，雖然他表麵上站在林大衛這邊，但內心裏卻極其痛苦。雖然他現在是這個研究所的所長，但掌握實權的卻是林大衛，因為總統很器重這個陰險狡詐的家夥。他現在掛著所長的名頭，卻隻能算是一個傀儡，林大衛要啟動什麽工程隻需要在形式上讓他簽字就可以了--他和林大衛都知道這些形式隻是欺騙公眾的把戲。其實簽不簽字都是無關緊要的，因為即使不簽字，總統也可以直接許可讓林大衛搞某個工程，做某個實驗。
張偉已經走到了林大衛的身後，他慢慢地掏出注射槍，準備把這些麻醉劑注入林大衛的體內。正當他要往林大衛身上注射的時候，林大衛卻忽然轉身過來。
“親愛的所長，張教授，請問您手裏拿的是什麽？”林大衛陰笑道。
“沒，沒什麽，哦，這是鎮靜劑，是準備給安娜用的。”在這當兒，張偉的言語竟然有點結巴了。
“哈哈……張教授，您什麽時候學會撒謊了啊？要知道，我林大衛可是撒謊的高手。誰要是撒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說這話的時候林大衛無比得意。
“親愛的張教授，張所長，”林大衛繼續說道，“其實我早就注意到您了。你跑去跟丁玲密會的事情，我了如指掌，哈哈。”
“你……”，張偉內心十分憤怒，他心想，“本以為一切行動都躲過了林大衛的眼線，沒想到還是讓他發現了。不過林大衛說自己是去跟丁玲“密會”，為什麽不直接說我去“告密”呢？他是為了給我留個下台的台階？不，以林大衛一貫陰險狡詐的行事風格推斷，他應該早就知道我在幹什麽了，那我也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好吧，既然你挑明了，那我直接告訴你吧！林大衛，我今天就是來阻止你的。”張偉舉起手中的注射槍，義正詞嚴地說道。
“阻止我？哈哈，你以為你阻止得了我嗎？沒想到你都一把年紀了想法還這麽單純。即便你阻止了我，你能阻止總統嗎？你能阻止他稱霸全球的野心嗎？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與其作無益的抗爭，不如同流合汙嗎？’”林大衛冷笑著，眼前的張偉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不識時務的糟老頭子。
“這麽多年你不是都忍過來了嗎？為什麽到現在就不能忍了？你看，新總統不是都讓你做了研究所的所長了嗎？要知道，咱們這個研究所可是全國一流的研究所。國家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在我們所裏，你現在享受的是部長級待遇，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混蛋，我最後悔的就是當時把你調到總部來……”張偉正要繼續說下去，林大衛忽然飛起一腳把張偉手上的注射槍踢到了實驗室的角落裏，然後像一條瘋狗一樣朝著注射槍飛撲過去。
張偉一見這情勢，馬上反應了過來。他立即向林大衛的身後撲了過去。
在一番激烈的扭打中，林大衛倒在了地上，他顯然已經處於被麻醉的狀態。那支注射槍還靜靜地躺在角落裏，紋絲不動。林大衛沒有搶到它，張偉也沒有搶到。不過張教授不用拚命搶那支注射槍，因為他的口袋裏還有一支。也就是剩下的30毫升CD007，張偉將那些麻醉劑全部注入了林大衛的體內。
這下林大衛得安靜地睡上八九個鍾頭了。不過張偉仍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幸好準備了兩支注射槍，要不今天就麻煩了！”
接下來就該給安娜取出晶片了。張偉先把林大衛拖到牆角，然後到更衣間換上了手術衣。他把安娜從實驗室推到了手術間，打開了無影燈。安娜仍然是一臉懵懂的表情，剛才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竟視若無睹。顯然，控製晶片已經阻斷了她的思維。她現在就像是一個機器人，別人叫她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在張偉的指令之下，安娜麵朝下躺著進入了睡眠狀態，乖得像一隻小奶狗。
張偉給安娜後腦勺的晶片植入處塗抹了少量的局部麻醉劑和消毒劑，然後拿起了手術刀和鉗子熟練地操作了起來……
約莫一個小時以後，張偉順利地將控製晶片從安娜的腦內取了出來，植入晶片的切口處也已經縫合完畢。
沒過多久安娜就醒了過來，但她仍然處於懵懂的狀態。她的意識卻並沒有隨著控製晶片從大腦中被取出而順利的恢複。
“現在怎麽辦呢？”張偉陷入了思考的狀態：“隻有等了。”
張偉想到了丁玲，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辦公室裏給丁玲打了一個電話。
丁玲正準備交班，一名護士跑過來說道：“主任，有你的電話。”
“好的，稍等。”丁玲把交班文件先放到一邊，然後打開展開全息網絡電話，按了“接入丁玲辦公室”的按鈕。她接起電話，一聽到那聲音，她就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待的電話終於打過來了。
“張教授，你終於有消息了。我上午給你打了好多電話啊！”
“嗯，我知道，丁玲啊，現在我沒時間和你多說，你現在能不能馬上來我們所裏一趟？是有關安娜和控製晶片的事情。”張偉焦急地說著。
“好的。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呢！”丁玲說。
“對了，帶上你的工作證件。”
“醫師證嗎？”
“是的！”
“好，我會盡快趕過來。待會兒見！”說完丁玲掛了電話。與另外一名接班的醫生交待完當天的注意事項以後就急匆匆地跑出了仁愛醫院，飛快地鑽進了一輛出租車，往生命科學研究所的方向風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