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鮑娜娜的舊案

6月19日早上唐立剛進公安局,便被叫進了許道華的辦公室,進門看見陳霖已經挺直了身體坐在椅子上。陳霖見他進行,站了起來叫了聲:唐隊。

唐立點頭用眼神詢問,陳霖搖搖頭。

“許局。”唐立見許道華自顧自地低頭看手上的資料,並未理睬他們,聲音提高了一些,再次叫道:“許局。”

“我聽力好得很。”許道華將手中的資料遞給唐立,“好好看看,昨天你們都幹了什麽,給我交代清楚。”

唐立接過資料,上麵赫然寫著:“舉報南華市公安局唐立、陳霖兩位公安同誌野蠻執法,毀壞蔬果、白吃白喝”

“這是汙蔑啊!”站在身旁的陳霖自認自己是一名正直的共產黨員,受不得這樣的詆毀。

唐立未說話,繼續看下去:6月18日江島村村委書記秦紅接到江島村村民舉報,自稱由南華市公安局前來的唐立、陳霖兩位警察同誌到達江島村時覬覦島上桃子鮮美,不顧村民反對私自采摘,為了尋到更好吃美味的鮮桃,不惜破壞桃樹幾十餘棵,造成村民當月收成無望,損失慘重。後又聽聞島上蔬菜無公害營養,逼迫村民將自家種養的蔬菜收集轉讓。最後竟貪圖島上已孕有四個月的村婦李姚氏美色,並進行恐嚇哄騙企圖拐帶,行為極其惡劣,嚴重影響了江島村村民的生活,造成精神及物質上的重度傷害,懇請黨和領導為群眾做主,懲治黨內蛀蟲。

陳霖看完立即跳了起來,“這是汙蔑,徹底的汙蔑!許局,你不會相信吧?”

許局抱起雙臂未回他的話,對著唐立問道:“你有什麽要說的?”

唐立放下手裏的資料,看著許道華的眼睛,搖了搖頭,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許局,這事是我沒考慮好後果,擅自行動,有什麽處罰就罰我一個人吧。”

“不是,許局我們沒有犯錯啊,桃子和菜都是他們主動給的,而且桃子是我吃的,就吃的一個,那姚菊是被拐賣的婦女,我們是想救她啊……”陳霖還想再辯解,卻被許局大喝:

“好了!你還有臉說,這事若不是你們太魯莽會像現在這樣被動?凡事都要動頭腦,我們公安警察是可以蠻幹的嗎?對待人民群眾必須要尊重!江島村這條線索你們先放一放,扣你們三個月的績效,還有什麽話說?”

唐立拉住陳霖,給許道華行了個禮,“謝謝許局。”

出了門兩人迎麵遇到了郭鬆,他手裏也拿著一疊資料,看見唐立和陳霖一臉晦氣,倒也不詢問,而是攀上唐立的肩膀晃晃了手裏的資料,“否極泰來,看我給你們帶來什麽好消息。”

“江國柱的屍體你不都解剖查過幾次了,還能有什麽線索?難道直接查出凶手是誰了?”陳霖此刻的心情像是正駛在雲端的過山車,稍加一碰,就像要衝出軌道一般。

“好了別賣關子,快說吧,一會兒請吃午飯。”唐立看見資料有些頭痛,但願是個好事。

郭鬆也不再賣關子,抖了抖手裏的資料,“昨天聽到鮑娜娜的名字就覺得熟悉,所以查了下。鮑國強案你知道嗎?”

“郭哥,你這是什麽案件啊……”陳霖伸手想要接過資料,卻被唐立快速奪走。

“和鮑娜娜有關?”

郭鬆不語,對著資料努嘴示意。唐立翻開手中的資料,隻見上麵寫著:“……從死者胸部傷口來看,凶手使用凶器是銳利的刀刃,另胸口有六處傷口,有五處的刺傷部位都離心髒距離幾厘米,整個傷口圍繞著心髒形成了一個圈形,隻有一處傷口是直接刺入心髒導致最終致命……”

“這是真的?”唐立此刻的表情可以用欣喜若狂來表達,“那鮑國強案的凶手是誰?”

“未破。”

“什麽!”唐立陳霖異口同聲。

郭鬆再次拍拍唐立的肩膀,“別急,盡管鮑國強案未破,但是有個人肯定知道凶手是誰。”

像是突然得到了啟示,唐立點點頭,“正是老天有眼,雖然江島村這條線索暫時斷了,又給了我們新的機會,看來我還要再會會這個鮑娜娜,正巧……”

陳霖一臉懵逼地看著他們,“你們在說什麽新機會?”

可是唐郭二人並未理會他,自顧討論起今天誰請吃午飯:

“記得請吃午飯。”

“當然,我請客你手機支付。”

“哎,說話不算數,你的信用呢?”

“我才被扣了三個月的績效,哪來的信用。”

……

當唐立再次來到方向書屋的時候,他的心情與上一次的截然不同。他對微陌裏的‘唐澤雪穗’除了有種罪犯的第六感,也有種說不清楚的情緒,她的每篇文字寥寥幾句卻很深意,似乎能走進他的心裏。

原本他想在上次見麵的時候和‘唐澤雪穗’說,“人生可以不走回頭路,但可以轉彎走,什麽時候改變都不晚,隻要保持初心。”所以坦白一切,前方一定有路。

可是如今,他應該再也沒機會對真正的雪穗說出這句話了。自上次由鮑娜娜冒充與其見麵後,那個微陌裏真正的“雪穗”再也沒有出現過。

“唐隊,怎麽還不進來?”已經走進書屋的陳霖正在門內向唐立招手,一麵興奮地看著書屋裏低頭思考的青年男女,有種回到大學裏的熱血青春。

同樣蹺腿霸占著二樓僅有座椅的鮑娜娜,見到唐立快速站立起來,再見到後麵的陳霖又泄氣般地跌坐回椅子上,“阿三啊,約會,你帶個跟屁蟲做什麽?”

“你叫誰跟屁蟲啊?我們可是正經來查……”

“找個人少點的地方吧,這裏人多不方便。”唐立打斷陳霖的話,對著鮑娜娜一臉嚴肅的說話。

“怎麽著?人少的地方我怕,誰都知道警察現在的辦案水平太差,總是屈打成招。”鮑娜娜挑著眉頭,雙手分別放在椅背上,仰躺著,緊身超短褲下的細長腿膚白性感,隨著說話一晃一晃的閃人眼睛。

“我告訴你,你別太……”陳霖自從上次車上被鮑娜娜踢過後,一直對此耿耿於懷,對她很是不待見。

“告訴我什麽啊?”鮑娜娜霍地站起來,將最後一個“啊”字拖了個長音,修長的手指一圈一圈地打著彎,微微上翹的下巴逼視著陳霖,高跟鞋在地上咚咚作響。

“既然你不介意,我們就在這裏好好細說下你父親‘鮑國強’案的具體內容。”唐立揮揮手上的資料,往木質的樓梯上坐了下去,幾個青年男女抬頭看了眼他手裏的資料。

鮑娜娜作勢想要搶奪,唐立手一縮,讓鮑娜娜撲了空,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好在陳霖及時拉住了她。

好心當作驢肝肺。鮑娜娜嫌棄地甩開陳霖的手,拍的給了他一掌,“誰讓你的髒手碰我的?”

陳霖捂著紅痛的手背,想和她評理,卻看見唐立將資料收起來,轉身下樓,他趕緊跟上。眼見他們已經走到門口,隻聽樓梯上咚咚作響,“讓開、讓開。”

已經推門而出的唐立頭也不回,坐上車子說了句,“一會到前麵左轉的第二條街的咖啡館停下,我隻要杯水,給鮑娜娜來一杯拿鐵吧。”

話剛落音,鮑娜娜打開車門,坐在了唐立的旁邊,“到前麵左轉第二條街的咖啡館吧,那裏是包間。”

陳霖回頭看著他兩笑笑,眼神充滿著好奇,不過也沒說什麽開車而去。

門頭用黑白英文寫著“Avi”的咖啡館裏,正放著ZeeAvi的《The Story》,當歌詞:will you remember my name?響起的時候,鮑娜娜嗬嗬笑了兩聲,“說吧,為什麽把我爸的案子翻出來。”

“因為你爸的案子與我們現在的案子有關。”

鮑娜娜再次嗬嗬,“那與我有什麽關係?你們先把我爸的案子破了。”

“也許兩個案子可以一起破獲,不過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我們需要你把當時的情節再仔細回想回想,有什麽更特別的地方。”

“該說的五年前我就已經說清楚了。”鮑娜娜拿起包起身離開。

唐立把資料放在桌上,“從你父親胸部傷口來看,凶手使用凶器是銳利的刀刃,胸口有六處傷口,五處的刺傷部位都離心髒幾厘米,隻有一處傷口是直接刺入心髒導致最終致命……”

鮑娜娜的包掉在了地上,她蹲下身想去撿,卻抱住了自己,將頭埋進了膝蓋。

這是她一輩子的噩夢,想忘記卻永遠忘不了的記憶。

“2010年6月高考剛剛結束,我與幾個高中朋友約好6月12日那天乘坐上午10點的飛機去普吉島度假。我父親公司非常忙,每天都有應酬,所以根本沒有時間親自送我,於是那天他派了司機小陳送我去機場。

當天早上7點多的時候,我聽到停車的聲音,以為是小陳來了,就叫他上來幫我拎行禮。結果等他上來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迷暈了,醒來的時候人在車子的後備箱裏。

車子應該開了將近幾個小時吧,具體也不確定。車子停好以後我很害怕,但也不敢亂動亂叫。這也是我爸教我的,說我們有錢人家遇到壞人的危險要比普通人高幾百倍,所以遇到了不要叫,不要激怒壞人,他們無非就是要錢,要多少就給多少。

那個人出了車門,沒有立即打開後備箱,而是過了一會,直到有另一個人來了,他才把後備箱打開,而我害怕隻能假裝沒醒,閉著眼睛,也沒看到那人的長相。

之後就被那人用布將眼睛蒙上,他把我抱到房間,丟在了地上,然後關門出去。我等他們走遠,才輕輕地睜開眼睛,可惜什麽也看不見,隻好慢慢地到處摸索,找到牆後一點點地挪動。房間裏一點動靜都沒有,感覺他們隻是把我扔在那裏自己離開。

到了晚上,我聽見兩個男人說話。他們說話聲音很大,一人聲音很粗獷,一人聲音很溫和,但都不是小陳的聲音。他們把電視打開,裏麵放著足球的介紹,好像是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開幕式,他們兩在打賭今年世界杯的冠軍隊是誰,那個聲音粗一點的人說是德國,而那個聲音溫和的人卻說是西班牙,因為他喜歡西班牙鬥牛。

很晚的時候,他們像是想起我,打開房間門給我送了一份盒飯,為我鬆開綁手的繩子,但沒有拿下我蒙眼睛的布。他們應該是看著我吃完的,所以很快就把我的手捆綁起來。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我被其中一個人叫醒,他讓我聽電話,他把手機放在我的耳朵上,裏麵是我爸爸的聲音,他問我還好嗎?那時我突然哭了,哭的停不下來,結果那人打了我一巴掌,讓我爸爸拿錢來救我,否則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第三天,他們又把我扔到後備箱,開了將近4個小時,這次他們沒有抱著我走,而是把我重重地扔在地上,踢著讓我站起來自己走,那個粗獷聲音的男人還說要把我睡了,因為我爸爸報了警。溫和的男人讓他別著急,先看情況再說,隻要他們拿到錢,警察是找不到他們的。

當天晚上,他們讓我和我爸通了電話,我剛喂了一聲他們就把電話搶走了,說讓其準備好500萬放在西林郊區的一個小鎮的小賣部裏。

第四天,他們應該很早就起來,因為其中有人還說了句活了二三十年,第一次起這麽個大早的話。我聽到聲音也醒了不敢再睡,直到他們打開了我的房門……讓我乖乖地等著,否則就等著家裏人替我收屍。

我當時心裏特別害怕,怕他們收了錢根本不讓我回家,到時該怎麽辦,所以就順著牆到處摸,結果發現有個牆角是突出來的,我就試著背身過去,想象著電影裏將綁著的繩子在上麵摩擦,結果繩子就會被弄斷,我成功了。拿下蒙眼布,我發現自己正在一片廢舊的平房裏。當時就想著出去,所以一直用力地撞門,可能是老舊的房子,門真的被我撞開,出去一看,外邊就是個簡易棚子,一張床,一台電視機。

房子外麵都是樹,像樹林一樣,我一直喊著救命,卻沒有人。也不知道往哪走,隻得憑著感覺拚命地往前跑,直到跑到公路上才遇到人,向他求救。”

陳霖將手上的資料放下,問了句,“我剛剛讀的這段是你五年前被救後送到派出所錄的證詞,你還記得嗎?”

鮑娜娜點點頭,喝了口杯裏的拿鐵,雙手緊握杯子。

“後來給你爸鮑國強發信息,讓他到那間舊房屋的是你嗎?”唐立接著詢問。

鮑娜娜猛地站起身,“怎麽會是我?!我都不知道那裏是哪裏,怎麽會讓他過去!”

“可是,通過通訊部門的查詢,那個號碼發送信息的位置當時是在那個房子附近。”

“當然是綁匪啊,當年我也和警察說了。一定是他們拿到了錢,就把我的位置告訴我爸爸,讓他來救我。”

“不,因為警察當天埋伏在西郊小鎮的小賣部四周,24小時監控,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人員靠近,最後綁匪根本沒有去拿錢。但你爸爸卻收到了正確地址,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不知道。”鮑娜娜的聲音有點發抖。

唐立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問道:“案發現場雖然被火燒了,但幸虧警察有暗中派人保護你父親,才會在房子未燒毀嚴重的情況下找到了屍體。你確定,你父親到達那裏前,你已經離開了此處?”

“當、然、確、定!”鮑娜娜在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牙齒緊繃,被捏彎的咖啡杯,灑出的咖啡濺在桌子四周。

唐立放下資料,輕聲說了句,“別激動。”讓陳霖重新買了拿鐵,遞給了鮑娜娜,“我們非常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想要破案,所有的細節都不能放過,希望你也能理解我們。”

鮑娜娜偏過頭,用手背輕撫了下臉,“有什麽快問,我可沒有時間和你們耗著。”

“那好,為何當年口供裏你堅持綁架你的人是你的繼母。有何證據?”

“證據?那女人就是為了錢嫁給我爸的,整天一臉的慈善,家裏所有人都被她騙了,我的爸爸、我的哥哥!隻有我最知道,她是有目的的,她那一切的善良都是偽裝的,就是為了我家的錢。而且那天她也去了案發現場不是嗎?”

“可是警察在查證後發現你父親早就將遺囑寫好,他死後,你繼母一分錢都得不到,唯一的就是可以繼續在你們家別墅裏過正常女主人的生活。而且據你父親的朋友、親人甚至你哥哥都表示,自從你親生母親過世後,你父親一直鬱鬱寡歡,是你繼母一直陪著他、照顧他,兩人在一起幾年雖然沒有名份,但感情很好,要不是你父親執意再娶,他們也不會再婚。

既然如此,她的殺人動機是什麽?另外,你繼母到達案發現場是收到了和你父親相同號碼發來的短信,她到的時候警察已經在現場處理你父親的屍體,記錄裏寫她當時哭暈了幾次,嘴裏還一直叫著你的名字,說對不起你父親,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唐立,我看你們也沒頭緒破這個案子,還是算了吧,馬上我還有個約會,就不陪你。至於你想知道的另一個答案,還是下次我們再約吧,最好是你一個人來喲。”鮑娜娜說著拿起包就要離開。

唐立站起身攔在她的前麵,笑著說:“鮑娜娜,那天你堅持說你自己就是‘唐澤雪穗’,那你知道‘雪穗’為何會犯罪嗎?因為她小時候被親生母親出賣了肉體……”說著唐立還上下打量著她,激的鮑娜娜當下爆了粗口:

“放你M個狗屁,我親媽才不會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

“很好,那你告訴我6月16日我們約會的前兩個小時,你在和誰通話?還有我們相約見麵的前一天,微陌裏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

“我和誰打電話這是我的隱私。我們聊了那麽多內容,說了那麽多話,我怎麽可能還記得最後一句是什麽?”

“好吧。”唐立讓開放行,看著鮑娜娜繼續說道:“可是根據我們的調查,在你五年前被綁架的前一天,也有過一個通話記錄,號碼同與我見麵那天下午通話的號碼屬於統一來源,網絡電話。

鮑娜娜,請你解釋一下,為何消失五年的網絡電話又那麽巧的在我們見麵當天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