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救人

而此刻依靠在2003門邊的林月宜,穿著體麵,頭發梳理妥帖,臉上還畫了些許淡妝。見到全套武裝的警察將其包圍並未感到驚奇,而是在看到唐立與王翰後,露出了一抹不知滋味的笑容。

“沒想到。”之後的話沒有說出口,而是側過身體讓他們進入。在王翰途徑她身旁時輕問了一聲,“你發現的吧。”

王翰不說話,看著林月宜,他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何必用這種方式逼自己。”

聽到此話,一直保持鎮靜的林月宜終是哭了出來,反過身捂著臉靠著牆慢慢蹲下。

走在前麵的唐立回頭看著門口的兩人,揮手示意兄弟們衝上閣樓。

這也許是個老套的言情小說。在林月宜斷續的坦白中,王翰看到的是一顆從懵懂期待到覺醒絕望的心。

大學畢業的林月宜懷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開始了漫長的求職過程。眼高手低似乎是一些人的通病,無論是年輕的還是年長的。林月宜本就在學校有幾分姿色和學識,自認比起同期畢業生求職更有優勢。

然而社會從來不會因為美好的心願,而完成你的夢想。屢次求職失敗後的林月宜依然沒有放棄,最後來到南華地產。剛開始擔任售樓小姐的工作,讓她力不從心。不懂察言觀色,曲意逢迎。

同時,同事之間相處的並不融洽。除了對新人的排擠,也是由於她的容貌成了大家假想的競爭者。

當時的銷售經理羅寧正值事業升職期,年輕、帥氣、真誠而又熱情。似乎是在一次次為她解決困難過程中,產生的惺惺相惜,又或是孤獨異鄉中突然而至的溫暖相隨,林月宜冰封的心徹底被俘虜。

就當一切水到渠成。在這間曾經以為是兩人將要共度36500天的婚房裏。抱著孩子站在門口的女人對著他,隻說了一句話,“我原諒你,所有的一切仍將為你保留。”

如果這是現代版的陳世美,那麽她算什麽?既不是苦命原配,也不是有權勢的公主。她不過是一個真情錯付,而又不願放棄的第三者。

羅寧帶著鮑娜娜來她這裏的那天,林月宜便知道他們終要結束的時刻已經到來。

“為什麽不報警?”王翰忍不住問道,卻又在問後心裏自動的給予了答案。

“是我綁架了鮑娜娜。”林月宜轉過身,笑中帶淚的嫵媚動人。

從閣樓上被救下的鮑娜娜看起來乖巧許多。在看到唐立的那一刻,她不顧身上的傷痛,衝向他,雙手摟向他的頸脖,狠狠地將自己拋在他的身上。

唐立沒有回抱。不過卻任由鮑娜娜在他身上放任的哭泣。此時的她不再是那個刁蠻任性的女孩,頭發淩亂,臉上沾染著些許灰土,**在外的雙腿膝蓋上顯現著大大小小的傷痕,有幾處看起來像是被用力拖拉硬拽後的二次傷口。

“唐立,謝謝你來了。”鮑娜娜終於恢複情緒,抬頭看向唐立,眼裏的淚珠還掛在睫毛之上。

“應盡的職責。”唐立刻意冷淡並沒有打散鮑娜娜的依賴,依然不願鬆開緊握衣角的手。

在樓上檢查的領隊喊了一聲,“唐隊,有情況。”

聲音聽起來很是複雜。唐立欲掙脫鮑娜娜,可是對方卻不願放手。無奈,兩人一起再上閣樓。鮑娜娜在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後,便閉上雙眼,雙手抓著唐立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後前行。

從領隊指著的方向,有一個書本大小的電子裝置放於牆腳。唐立想要再走近點觀察,卻被鮑娜娜拉住。

“別去。”鮑娜娜搖著頭,整個身體都在發抖。“這個東西會讓人疼痛,不知道為什麽就會突然如此。”

唐立按住身後鮑娜娜浸著冷汗的手背,終是抵不過她的柔弱,溫柔安撫著,“別怕,我們都在。”

“唐隊,從儀器表麵上看應該是個電子收發器。可是現場仔細搜查過並沒有發現與之相應的接收器,真是奇怪。”幾個警員在隻有三十平米的閣樓地麵上,來來回回反複尋找,連地上唯一毛毯也不曾放過,細細查看生怕遺漏了某處。

可是結果依然不盡人意。從他們臉上的失望表情可以看出此儀器的接收器所藏之處,並沒有大家想象的簡單。看著身後臉色憔悴的鮑娜娜,唐立的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鮑娜娜,你在被綁後有沒有招到特殊的……對待?”唐立的本意是想詢問一些特殊事件,但似乎這樣的話容易引起誤會。至少此時處於敏感脆弱的鮑娜娜,反應太過激烈。

“唐立,你這是什麽意思?”鮑娜娜雙臂環胸,左右看了看周圍的警察,用憤怒的眼神直視著唐立。

確實是他的錯。唐立此刻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卻也不想多做解釋,由著鮑娜娜討厭自己是件好事。

“不好意思鮑小姐,隻是例行公務的詢問。別誤會。”

“鮑小姐?我告訴你唐立,雖然我鮑娜娜經常離經叛道,但也是個懂得自愛的人。如果有被強行特殊對待,我情願死,也不會服從。而且,我也是文化人,知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氣節。”

唐立被鮑娜娜最後一句話嗆住。“能說出詩來,說明你開始恢複正常。不過這句詩不太合適用在這裏。你從哪聽來的?”

“要你管……這是從樓下那個女人口中聽到的。”像是被揭穿了自己刻意營造的正氣,鮑娜娜有些不好意思,最終還是選擇先將怒氣放下,繼續躲在唐立的身後。

這種時候還要麵子。唐立搖搖頭,心裏忍不住想到鮑家的人大抵都是如此,人前總要爭個輸贏,就連江美琳也被沾染了這種自作自受的惡習。可是他自己呢,不也如此在她的麵前好強?想到這他輕輕歎了口氣,頓感疲憊。

鮑娜娜拉著他的衣角,“別歎氣。先聲明我可沒有被那個變態特殊對待對。隻是……我第一次被送到這裏的時候,有被下過安眠藥,睡了很長時間,醒來的時候總覺得身體裏有些異樣。”

“是嗎?如此說來接收器有可能在你身體裏。隻是,你被關在這裏的時間,又是如何利用儀器來製造對你的傷害?”

鮑娜娜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眼睛裏浮出一絲水光,“不知道。除了那個變態偶爾的發瘋,對我動粗手……他不在的時候,那東西隻要開始嘟嘟的響起鳴叫聲,過不了幾秒後,我就會渾身火辣的疼痛。有時會痛的想撞牆。”

如此,這個裝置的作用原理是什麽?幾個警察拿著此物,輪流查看,也未得出結論。

一直在樓下對林月宜進行審問的王翰,在簡單記錄之後,將她交付給其他同事,帶往公安局,自己也上了閣樓。

就在王翰踏上閣樓的台階,裝置突然嘟嘟作響。所有人為之一震,是什麽導致了觸發?

待王翰踩上最好一級台階,鮑娜娜突然的抱緊自己,麵色蒼白,臉上的汗不斷地滲出,很快變將胸前衣服濕透。

唐立快速拿起毛毯將鮑娜娜裹住,伸出手掌製止王翰的前行。“站著別動。”

此番命令由於聲音洪亮,屋內所有的兄弟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各自的行動。

果然,鮑娜娜瞬間眉頭舒展開,抬頭對著唐立無力的一笑。“這麽大聲,想讓我聾啊。”

唐立並不理睬,朝王翰點點頭。王翰緊緊盯著鮑娜娜,慢慢抬起右腿,緩緩向前跨出一小步,又輕輕放下。然而鮑娜娜並沒表現疼痛。他又再次的重複動作,她依然沒事。

不是王翰這裏。那是哪裏被觸動了?唐立再次吼道:“大家都別動,一個個的確認。”

首先閣樓上的幾個警察兄弟,一邊輪流做著慢動作,一邊觀察著鮑娜娜的情況,沒問題。

不是閣樓上。唐立拉住鮑娜娜的手腕,帶著她下樓,卻被她用力握住手掌,他抽出不得,回頭看了她一眼,最終作罷。

樓下共有四個警察。客廳兩個、廚房一個、門口一個。按著順序,唐立依次讓他們做抬腳起步慢動作回放,直到最後一門口的兄弟做完,鮑娜娜依然沒有痛楚。

剛剛的情況隻是巧合?看鮑娜娜當時疼痛的樣子絕不是偶然。那麽這個裝置的接收器到底在哪?

“唐隊,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門口的兄弟指著林月宜,他要先行一步帶將嫌疑人帶回局裏。

“好的,辛苦。”唐立點點頭,正在為林月宜的癡情誤終身而感動惋惜,卻不料身旁的鮑娜娜再次發作,疼地彎下腰,跪坐在地上,緊閉著嘴唇,咬緊牙齒。

“站住。”唐立對著正欲轉身離開的兩人喊道,眼裏出現了複雜情緒。

“是你。為什麽不主動交代?”

“我不明白。”林月宜明白唐立是在質問自己。從剛剛鮑娜娜的情況看來,自己的嫌疑最大。然而,她真的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她什麽都沒做。

已經跟隨而來的王翰向門口的警察兄弟示意,“將林月宜帶回來。”

奇怪的是,林月宜回到屋內,無論她如果走動,鮑娜娜都沒事。而她一旦走出自家房門,鮑娜娜便會發作。

“這難道是電腦係統控製的距離感應器?那麽另一個接收器在林月宜的身上?這兩人還不能分開。”帶頭的領隊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大家都沒表態。如今的現狀也確實如此,隻得先將兩人留在屋內。

可這不是長效的辦法。唐立站在門外抽了根煙,王翰靠在門邊,“唐隊,你說這要是隻能保證一個人的安全,我們該怎麽辦?”

唐立懂得他的心思。“沒有被證實的話別亂說。這可不是你的風格,難道被陳霖影響了?”

王翰抓了抓頭發,“對不起,我錯了。不過,我其實對一些電影上的虛構情節,也是挺信服的。那些看似荒誕的作案動機背後,實則是早已種下了惡的種子。”

唐立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事情沒確認前,雖然要對結果報以最壞的打算,但我們依然要先往好的方向想象。否則,活不下去。”

屋裏的警察正在給局裏打電話,請求技術科的同事前來幫忙。在此之前,大家都留在屋裏。林月宜向剛剛要押送她警察要煙,不過對方似乎沒有。正準備向其他警察詢問時,王翰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將煙遞給她。

林月宜看了看王翰,伸手接過,動作生硬的兩手夾住煙頭,卻發現家裏的打火機不知遺落在何處。

“不喜歡抽,就不要抽。”王翰從唐立那裏借來打火機,並未給林月宜點上。

林月宜低著頭,看著手指間的煙,輕哼了一聲,“抽煙哪裏有喜不喜歡,吸一口承受住嗆鼻的煙味後,就圖這個過程。”

啪,王翰打開火,為她點燃。“怎麽想到用貓窩傳送?不覺得多此一舉嗎?”許是看著林月宜強忍著內心的不安,他想著說些話題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是。確實養過貓,隻是他不喜歡動物。就像不喜歡小孩子,孩子打了連胎盤都沒留下,裏外都是空的,沒有一點痕跡。貓被送走,至少還有個窩可以想念。”林月宜說得輕鬆,又吸了口煙,從嘴裏吐出的一串串煙圈,將她的臉模糊。

王翰不知如何接話,安靜坐在地毯上的鮑娜娜接了話,“你就是羅寧的小三?長得挺溫婉的,不像傳聞裏的浪騷樣兒。”

“你們之前都沒見過?”唐立從一旁插話,他想不明白,鮑娜娜被關在閣樓裏,林月宜竟然沒有上去與她見麵。

“我被關這裏後,吃飯她都用那個東西傳上來,虧她也能想出來,拿個動物的窩……要不是我參加過公司會議,看過羅寧,也聽過他的傳聞。他真是特麽不要命了?也不怕我哥滅了他?你這個傻女人竟然還幫他?你知不知道他在公司說你是個什麽樣的賤貨?”

“好了。”王翰突然打斷,“鮑娜娜你安靜點,好好坐著。”

“唐立,他是誰啊?敢這樣我和說話?讓他滾蛋。”鮑娜娜似乎忘記自己剛被綁架的事,態度蠻橫起來。

還未等唐立回話,林月宜也不示弱,“你也和傳聞中的一樣,驕傲自大,蠻橫無理,一點大家閨秀的氣質都沒有,一看就知道不是親媽帶大的。”

這話像是個火苗,噌地一下就讓鮑娜娜燃燒起來,一巴掌摑在林月宜的臉上,盡管人小又受著傷的,但力氣卻很大。林月宜的臉上瞬間紅腫。

唐立用力將鮑娜娜拉住,丟到懶人沙發上,“鬧夠了沒有?”

“唐立,我才是受害者!我被人綁架,被人打,現在還被人罵沒有媽?你還說我鬧?”突然的大哭,讓屋裏所有人始料不及。誰也沒想到鮑娜娜會像個孩子,哭的眼淚鼻涕滿臉。

“真是讓人羨慕。”林月宜低聲說道,“有人寵著才敢這麽恣意發泄自己的小脾氣。”

“誰像你,沒爸沒媽的還被男人騙……”鮑娜娜突然停住,哭聲也小了些。

“你這人嘴巴這麽毒,詛咒人爹媽太過分。”王翰打抱不平,本想回頭安慰林月宜,卻見她一臉無所謂地笑著。

“她說的對。我在福利院長大,後來被領養。”

福利院?唐立像是嗅到某種不尋常,“你認識秦小華和江美琳?”

“不認識。”林月宜回答地非常幹脆。

唐立還想繼續詢問,門口突然走進四個人,“這是出演得哪出戲?”

開口說話的是郭鬆,他的旁邊是兩個技術科的同事,而最後走進來的竟然是鮑思傑。

“這麽巧?”鮑思傑對著唐立點頭,“我是聽下麵人報告這裏出了事,有很多警察,作為南華地產總負責人自然要過來看看。沒想到娜娜竟然被綁在自己的地產業中,真是可笑。”

鮑娜娜見到鮑思傑,頓時從沙發中跳起,扔下裹著的毛毯,向他跑去。“哥!”

鮑思傑寵溺地抱著鮑娜娜,任由她在他的高級西裝上流下眼淚鼻涕,待唐立一行人圍著裝置討論時,他才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妹妹,話多不好。”

鮑娜娜一驚,“對不起,我錯了。”

圍著裝置儀器的幾人看著技術科的夥伴拿出工具進行檢測,唐立側頭問向郭鬆,“你怎麽來了?”

“我正好閑啊。”郭鬆還是那副懶散模樣,話不正經。

唐立也不想往下追問,在大家忙的腳底朝天的時候,法醫還能閑?“看見陳霖沒有?”

郭鬆推著眼鏡,一副很奇怪的眼神盯著唐立,“你的跟屁蟲,把你拋棄了?”

“你就不能說個人話嗎?算了,當我沒問。”

郭鬆聳聳肩,繼續看技術科的兩人拿著掃描儀對著周圍開始探測。緊接著,在鮑娜娜的腹部探測儀開始鳴叫,從隨身的小型Retina屏上可以看出有一個類似手機mini卡的芯片,植於她的皮下組織。

“怎麽會?什麽時候放進去的?哥!”鮑娜娜叫喊起來,拉著鮑思傑的手又開始大哭。

鮑思傑拍著他的背,輕聲哄著,“別怕,有哥在。”

而通過林月宜全身探測時,大家也同樣看到一個mini卡大小的芯片,隻是它的位置更近於血管,就連技術科的同事也表示這種情況不妙。

“那該怎麽辦?”王翰語氣有些焦急。

沒有人回答。“逼供秦小華,讓他說出解決辦法。”不知是誰冒出這句話,也有人點頭附和。

唐立抽了根煙,“不成。秦小華的審問是要耗時持久戰的,可現在卻是急事。”唐立說完看著郭鬆,卻不開口。

被看地有些發毛的郭鬆,終是忍不住開口,“就說閑不了。讓他們把我的手術工具箱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