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賬號來曆
消失的賬款？
鮑思傑的突然來訪與離開時的話，讓唐立不由產生疑惑：是偶然？巧合？還是故意為之。
如果是前兩種唐立隻能表示天助人也，為他們警方送來溫暖。不過法律上從來沒有偶然之說，所有的案件都會有起因，所以產生了結果。
他想要什麽結果？唐立不免好奇：“美琳，鮑思傑在南華公司地位如何？”
“是老板地位。”江美琳此刻並不明白唐立話裏的意思，正盯著電腦屏幕看著賬務分析數據，她實在不明白為何鮑思傑認為有問題，上一期的匯報數據也是以這份為準，並未在會上聽到有人對賬務質疑。
唐立見江美琳一臉疑惑地看著電腦，小嘴很自然嘟起來，還咬著大拇指，甚覺得可愛。不過，這也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當他看著隻有10%電量的手機，不由歎了口氣，“看來打完這個電話，手機正好關機。”
“喂王翰，回市裏一趟，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唐隊……”正在江島村的王翰欲言又止，正在思考要不要和唐立匯報一下島村的情況。電話那頭唐立卻說的急切，“沒時間和你多說，今晚就趕回市裏，那個神秘的賬號與南華地產有關。去查清楚匯報。”
不等王翰回複，唐立的手機掛斷。
江美琳見唐立拍打著手機，“怎麽了？”
“沒事，手機沒電了。嗯，我需要回家一趟，你一個人沒關係吧？”
江美琳笑了笑，繼續看著電腦屏幕。唐立見此，看了看時間此時已晚，想必那人今晚不會有所動作，一來一回充個手機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
於是向江美琳告辭，臨走前叮囑了一些安全知識，江美琳也不看他，輕輕點了點頭。
下了樓的唐立待檢查過樓道監控，和前台值班的姑娘慎重交代後方才離開。待他走後，從小區陰影處走出一個人來。
而在江島村的王翰想申請延後再回，他怕陳霖一人控製不住島村上的村民。然而唐立的手機一直提示關機，他想了想，今晚就動身回去，直接與唐立麵對麵匯報情況也好。
第二日大早，王翰便已來南華地產。隻是站在大廳裏，他竟不知該如何進一步調查。自己手上的賬號已請局裏的同事通過公安係統查詢，暫沒有回複。
就這麽貿然的亮出證件讓他們配合調查？不合適。正在愁神的時候陳霖來電。
“出事了？”
“沒有。就是想問問你查的如何。”
“唉，我正愁著呢，總不能直接亮牌子說我是來查案的吧？”
陳霖一聽樂了，“王哥，你找點房產問題谘詢，拐著彎試探唄。”
王翰一聽，“對啊，你看我這幾天都暈了。行，辛苦你支撐一天，別讓島上的人亂來，我盡快回去。”
掛斷電話，王翰在大廳裏轉了轉，正想問下房子購買問題，隻聽旁邊有個人問道：“洋房容積有多大？”
接待的前台立即領著她去VIP室。王翰隨即走上一處空著的前台接待處，櫃麵上的名牌黑底金字，寫著：林月宜。
這名字一聽就很溫婉，王翰上前坐下打了招呼。
“你好，我想谘詢個事？”
“買多大的房子？”林月宜低頭在手機上打著字，王翰伸著頭看去，她正和誰聊著微陌。
“我想問問洋房容積有多大？”
林月宜抬頭見麵前的男人三十歲左右，小平頭，身著老式襯衫，衣領上隱隱露出汗漬，右邊袖口的兩個紐扣也已脫落……這人是來搗亂的吧？
“喲，容積率是指項目用地範圍內總建築麵積與項目總用地麵積的比值。”林月宜微微昂起下馬，尋思著：“先發製人，看你還敢不敢問下去。”
理工科出身的王翰對計算公式脫口而出，“那也就是總建築麵積除以總用地麵積。那也就是說容積率越低，這房子的舒適度就越高？”
沒想到對方能接下她的話，林月宜臉色不快，直接敷衍的“嗯”了一聲，低頭繼續玩著手機。
“那你們這個房子多大容積呢？”王翰並未察覺對方的不快，腦子裏一直思索著如何談到賬務話題，隨意指著櫃麵上的一處房產畫報。
林月宜翻著白眼，”這是別墅，不是洋房。“她刻意提高音量，希望對麵的男人會明白她的意圖離開。
“喲，我不懂。別墅和洋房有什麽區別？”
林月宜壓著火氣，“別墅就是住宅裏最高檔的住宿空間。別墅進了大門就都是屬於自己的，獨門獨院。洋房，就是檔次高一些的普通住宅，樓層較低，一般幾戶合住。打個比方就是普通客戶、VIP客戶及VIP鑽石客戶等這樣的分級。”林月宜特意強調客戶的等級，用眼神提示眼前的男人可以看到她麵前的桌牌上，標注著VIP字樣。
“喲……和搜索裏的內容差不多。”王翰回的不緊不慢，語氣裏帶著些許不滿。顯然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
壓著怒氣的林月宜不再說話，拿起水杯起身離開，不死心的王翰跟在身後還在追問著一些莫名的房產名詞。
終於被激怒的林月宜突然轉身，兩人相撞，林月宜手裏的水杯猛的倒向麵前的男人身上。可當她突然意識到水溫的時候已晚，對麵男人的手上已經迅速紅腫擴散。
她快速拉住男人的手，立即用嘴輕輕吹起了風。
這是杯熱水，在這個盛夏，像王翰如此粗糙的男人也抵抗不了它的熱氣，還有手上傳來的酥酥麻麻的莫名悸動。
“對不起，你沒事吧？”林月宜看著手上已經紅成豬肝色的大手，心裏甚是愧疚，“我叫林月宜南華地產銷售部員工，如果對我的服務不滿意，可以隨時投訴。”
王翰心裏一動，抽出自己的手，幹咳一聲：“嗯嗯，不礙事。”
林月宜用手指住王翰紅腫的地方輕輕一戳，“不疼？”
啊。王翰忍不住發出聲，臉色與手上顏色相近，尷尬不已。林月宜抿了下唇，“你和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一間標有VIP的房間。林月宜引著王翰坐在黑色真皮大沙發上，自己轉身進入裏麵的小隔間，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毛巾。
她將毛巾搭在王翰的手上，“你不是來買房的吧？”
手上的絲絲涼意讓王翰緩解了疼痛，他抬眼看著蹲在麵前的女人，綁住的盤發由於走動過多已在不知不覺中鬆散，兩側的碎發依在肩膀上，其中一根正巧落在她的鎖骨上，配合著她說話時一上一下的浮動，王翰突然感到燥熱，也沒聽清對方說些什麽，隻是嗯嗯的附和著。
“那你來南華地產做什麽？”林月宜抬頭突然與對方的眼神撞個正著，她眨眨眼立即低下頭，翻動覆在王翰手上的毛巾。
同時與林月宜對視的王翰隻覺一口氣堵在了胸口，此時他極需大口呼吸。他試圖抽出自己的手，卻不知為何沒了力氣，一時竟有些慌亂，未經大腦考慮脫口而出：“我來查個賬號。”
話一出口，他渾身冷汗盡出，神智終於回歸。
此時林月宜也站起身，拿著毛巾的手環於胸前，“查賬號？你是警察？”
王翰動了動被燙疼的手掌，漫不經心的一句，“我要是警察也不會被你燙傷，是吧？”
林月宜放下雙手，再次走進隔間，從裏麵傳來詢問：“什麽賬號？”
聽著裏麵的水聲，王翰又動了動被燙的手掌，“是我們村子。前些年村子裏總有一筆固定收入，近幾年前停了。村裏人也要生活啊，就推選我來問問。”說完此句，王翰拳頭正好緊握。
裏間的水聲戛然而止。林月宜推門而出，手上的毛巾還滴著水，她盯著王翰許久，“你從哪裏來的？”
王翰四處張望，拍拍沙發身體重重壓下，“這裏真是舒服。咱們島村和這裏……”
“沒法比。”林月宜打斷他的話，“你們搞錯了吧，我們地產公司怎麽會給一個小村子進賬款呢？”
王翰點點頭，“是啊，我也覺得不可能嘛。可村裏把賬號都給我了，我一查還真是這事……”
林月宜聽著王翰熟練的報出那串數字，不由地抱起了雙臂，頭腦裏盤旋著他的話：“關於賬號，要一勞永逸，這關係到我們的將來……”她和他的將來……是靠一個賬號來決定嗎？
王翰見林月宜發呆，也不多話。他這次來也沒多大把握能查出些重要信息。如今，現代化的警務工作大多已經依賴於先進科學技術。
“這個事我已經和你們村的管事私下溝通過，她也明確表示過不再追究，為何你們還來？”
她是知情人？！王翰不敢多語，怕被揭穿，一時有些犯難，不自禁的抓了抓頭發。
“哼，我看是你自己想撈點好處吧？”
“嘿嘿，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王翰順勢低頭嘿嘿一笑，抬手抹了抹額頭。
林月宜倒沒多想，靠在沙發上坐下，蹺起二郎腿，“人不能貪心，也不能有私心。我也不怪你，肯定是你們管事的沒有平均分配，但這個鍋我們可不背。你若想從這裏再敲出些東西，那就是來錯了地方，看在剛才燙傷你的份上，我放你一馬，也不向上報了。你若是個明白人，直接離開，就當沒來過。”
王翰搓著手，欲言又止，“要不再問問你們董事長……”
啪。林月宜拍著沙發猛地站起身，拿起手機作勢要打電話，王翰立即麵向著她90度的鞠躬，道：“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直到離開南華地產，王翰這才喘了口氣，心想著，“沒想到來南華地產竟然能查到點線索，從剛才和林月宜的對話，可以得出江島村的賬號和南華地產有關。江島村的牽頭人應該是秦姑姑，南華地產的牽頭人是董事長還是總經理又或是其他人……？”
正想著，忽見林月宜急匆匆地從南華地產跑出來。王翰想也沒想跟在後麵，兩人保持著百米距離。
林月宜大概走了兩站路遠，在一家名為“甜愛之屋”的甜品店門前轉頭向四周看了看，推門而入。王翰站在門邊碩大的仿真粉色冰淇琳標誌旁邊，透過透明玻璃窗向裏看去，見林月宜繞了幾個座位，坐在一個女人的對麵。
是匯報賬號的情況嗎？王翰不敢輕易跟進，便在粉色的冰淇琳標誌旁靠著，觀察著店裏兩人的動態。
“叔叔，你在看那個姐姐嗎？”年約7歲，頭頂紮著兩丸子頭的小姑娘拉著王翰的衣角，睜大著眼睛看著他。
王翰趕緊朝店裏看了看，見林月宜並未察覺，拉著小姑娘往冰淇琳後麵靠了靠，“沒有，小姑娘，叔叔就是在這裏休息一下。你家人呢，別讓家人擔心你啊。”
小姑娘不屑似的翻了白眼，“果然男人都是膽小鬼。”
這話說的王翰頭皮一緊，“不是，小姑娘你……”本想說教的話到了嘴邊被王翰咽了回去，“趕緊回家。”
小姑娘也不回話，扭頭走進甜品店，徑直走到林月宜的隔壁空位上坐下。
王翰的一顆心差點沒跳出來，見小姑娘朝他看來，他趕緊招招手，用唇語讓她離開。
小姑娘昂昂下巴，扭頭朝著林月宜那桌望去。
這可急壞了王翰，隻要小姑娘一開口，關於賬號的調查便會暴露。
馬上離開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不過，若林月宜對麵之人便是賬號幕後之主……他豈不是失去大好機會？他不甘心，思來想去，王翰決定在附近找地方掩藏。
剛準備離開，小姑娘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叔叔你要走了嗎？”
王翰朝林月宜看了看，蹲下想要摸摸小姑娘的頭發，卻被對方躲開，他輕咳了聲，“小姑娘趕緊回家，不要讓家人擔心，叔叔休息好了，就要走了。”
“叔叔，那個姐姐哭了。”
王翰抬頭見林月宜雙眼通紅，雙手放在大腿上握成了拳。“難道是因為他的調查，被責罵了？”
“哼，還說你不認識，你們男人就喜歡說謊。”
看著小姑娘抱著雙臂，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王翰哭笑不得。他抓抓頭，“叔叔錯了，叔叔走了。”
誰知小姑娘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服，“她很傷心。對麵那個姐姐一直在罵她。”
腳步遲疑。王翰歎了口氣，自己是個警察大事為重，可是……卻不能讓個女人為自己背鍋受罪。事情出了問題都該由自己承擔。
一想至此，王翰決定推門進去，卻見小姑娘站在原地不動，“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小姑娘搖搖頭，指著從門內迎麵走出來的人，悄聲說道，“我媽媽出來啦，噓！”
果然，“囡囡，怎麽在外麵？要待在店裏媽媽的視線裏喲。”
原來是店主的女兒，囡囡，很可愛的名字。
囡囡往媽媽身上一撲，“我去外麵招攬生意啊，看，這個叔叔答應進來買冰淇琳啦。”
店主看起來很年輕，一身薄荷綠的連衣裙，笑起來兩個酒窩醉人，“歡迎光臨。”
王翰有些尷尬朝她們點了點頭，現在的他不能光顧她們的生意，他得先解決問題。
越是走近林月宜，越是發覺整個店裏隻有她們這桌最為嘈雜。但聲音一直是同一個人發出。
“你個小戝人，別以為不說話我就放了你，當真以為羅寧愛上了你？”
不過是一場狗血的愛情鬧劇。他要不要上前？王翰猶豫著，見林月宜咬著下唇，肩膀抖動，眼淚卻沒掉下來。這樣的忍耐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啪。”出聲的女人突然拍著桌上站起身，抬起手。
王翰快步跑上前，將林月宜拉到自己身邊，用後背擋住了一巴掌。
“怎麽是你？”林月宜推開王翰，想要問些什麽，見王翰搖頭。
“你是誰？”聲音又高又尖，刺耳。
女人真是百變。王翰麵前的女人，長發微卷，眉眼好看，配上一身淺粉色套裝，溫柔佳人，卻如此跋扈。
“我是她朋友。咱們好好說話，不要動手。”王翰試圖調解，卻不懂得女人的心思。
“好你個林月宜，身邊有男人，還要勾引有婦之夫，果真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沒想到對方見到他後，竟然更加肆無忌憚的辱罵起來，王翰著實頭疼，索性一手摟住林月宜，“夠了。我女人容不得你來教訓。”
對方先是一愣，見王翰臉露怒氣，也不敢再多話，抓起椅子上的包，對著林月宜哼了一聲，離開了店裏。
尷尬。王翰放開林月宜，想著道歉，卻見林月宜雙手捂住臉，放聲哭起來。他不知如何安慰，卻聽周圍食客不斷催促著他抱住對方，思來想去，跺了一腳走上前去，抱住了林月宜。
待林月宜恢複情緒，兩人走出甜品店時，囡囡在店裏叫住他們，擠著雙眼，“叔叔阿姨，送給你們，要甜甜愛愛喲~”
王翰抹了把臉，接過冰淇琳，待店門關上，他立即認錯，“實在對不起林小姐，我絕對不是故意進去的，也不是故意要抱住你的……”
刷，林月宜投來一道眼光，嚇得王翰閉嘴。她拿走他手上的冰淇琳，用舌頭卷了一些入口，表情看起來很滿足。
“謝謝。不過賬號的事你別想再查下去……這不是我們能承擔的結果。”
嗯。王翰也不再追問，兩人一時無言，他也不知道哪根腦筋搭錯，竟開口道：“這女人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沒想到如此凶悍……”他立即收口，想要道歉。
林月宜一笑，“知人知麵不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