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莫小歌的錦囊(三)
當聶星辰看完這一篇的時候，他整個內心充滿了淒涼與惆悵。
他咬著牙，道：“可惜了，原本他可以成為一代高僧的。”
聶星辰合上了《閻王簿》，道：“這本是圓觀內心的秘密，這是何人書寫？又是從何處得到這個秘密？”
林軒兒笑道：“這個不是你該問的，你應該問這部書裏麵有多少像悲喜和尚這樣的人？”
聶星辰道：“這本‘閻王簿’裏所謂的‘取天下人心為己所用’的意思就是把每個人的隱私、把柄寫了進去？”
林軒兒笑道：“果然聰明！”
聶星辰心頭莫名地一顫，道：“如果這部書裏麵的內容公開於天下，一定會天下大亂！”
林軒兒道：“不止大亂，江湖恐怕已不成江湖，而會成為死水！”
聶星辰道：“假如我毀掉了這部書的話！”
林軒兒搖著頭，道：“這個你就太笨了，我們還不會傻到隻有你這一份《閻王簿》吧？你毀一本，我們就發給你一本，況且你已在‘閻王令’上畫了押，你可不要做沒大腦的事情！”
聶星辰咬著牙，頭上汗珠流了下來，道：“你也在閻王簿裏，你也是因為有像‘悲喜和尚’那樣的不堪往事被寫進這裏邊才會給他們賣命的？”
林軒兒的眼睛裏雖然在笑，但是已被怨恨的火焰點燃，道：“是的，可是我甘心為他們賣命，因為我的命根本就是賤命一條！”
這時，靠在牆上的妙心師太勉強地支撐著身體，道：“軒兒……回頭是岸……”
包括孫繡玉在內的眾峨眉弟子也道：“師姐！”
林軒兒的淚流出，笑道：“你們不會明白的，永遠不會明白的。”
聶星辰握緊了閻王簿，道：“悲喜和尚正是因為解不開‘美人蛇’與‘弑同門’的心結才會受他們牽製，最終落得個罪孽下場。你現在還有得選，不是嗎？”
林軒兒擦掉眼淚，道：“你永遠不了解人的內心，永遠也不知道內心的罪孽一旦被人識破的時候那份絕望心情！當我知道我一直以來堅守的秘密早就被人掌握的時候，我沒有死就是種最大的堅強了！”
聶星辰道：“那他們讓我公開這部書的內容豈不是連你的秘密也會被公開？”
林軒兒冷笑道：“他們不會讓你公開我的秘密的，因為用不著，我對他們來說沒有利用的價值！”
聶星辰道：“那他們要我公開的是？”
林軒兒攤開手掌，道：“給我吧，我給你說。”
聶星辰依言遞給林軒兒。
當林軒兒拿到《閻王簿》的時候，她的臉上的血色仿佛都被這本書抽幹，她翻到了“目錄”，嘴巴念道：“第三十七頁——峨眉派第四代俗家弟子“千花劍”林軒兒……”她的兩隻眼睛已布滿了血絲。
薛輕魚忽然失聲道：“不好！她要……”
說時遲那時快，聶星辰正要上前製止，林軒兒已用懷中的匕首狠狠割破了她左手的手腕，大量的鮮血混著她的眼淚流在了《閻王簿》的書頁裏，碧粼粼赤烈烈的奇異魔光再次閃現，也不知道是什麽紙張做的，書頁並未被血浸透，不管林軒兒的血流了多少，都被它滿滿地吸了進去！
霎那間，《閻王簿》的那一頁上空白已被墨黑的字跡填滿！
林軒兒蒼白的臉龐露出了微笑，那感覺像是一朵暴雨後的梨花，雖然柔弱無依，但是卻帶著溫柔之美。
林軒兒此刻溫柔的笑容裏是對聶星辰的顧盼，她嘴裏一張一合：“這是我內心的秘密，對不起，讓你見笑了，希望你給我師父說一聲對不起，弟子無用，讓她老人家失望了……”
聶星辰上前挽住她虛弱的身體，連忙點了她的穴位封住了她的流血，薛輕魚給她吃了一顆藥丸。
聶星辰咬著牙，道：“我會告訴她的，你放心……”
雖然止了血，但是卻抵擋不住毒素的蔓延，林軒兒的嘴包括整張俏臉都變成了烏黑色，沾滿劇毒的匕首還殘留了她的鮮血！
妙心師太與峨眉群尼都失聲哭泣。
聶星辰道：“心中的罪孽難道真的不能見陽光？你的師父、你的師妹們難道不能撫慰你的內心？為何甘願被它驅使成為它的奴隸？”
林軒兒的眼睛裏的淚光泛起，道：“對不起……師父……對不起……”
妙心師太支撐著身體，鼓起勁力緩緩爬到林軒兒身邊，將她抱在了懷裏，拍著她的額頭，道：“你個傻孩子……不管再大的罪……師父也會原諒你的……為何要……”
峨眉眾弟子也到了林軒兒身邊，哭聲匯成一片：“師姐……”
林軒兒的淚水已在眼窩處匯成了一個小水窪，隻聽她微弱的聲音道：“師父……希望你可以看看……那本書裏我的罪孽……請您原諒弟子……”
妙心師太道：“好好！為師原諒你……”
林軒兒雙眼露出了明亮，她溫柔地笑著閉上了眼睛，留下了最後在人世間的一句話：“當黑暗離我越來越近的時候，我所幸抓住了最後的陽光，我可以安心地離開了，即使我是如此的罪惡！”
林軒兒的屍身已冷，石室內哭聲仍在。
聶星辰起身，他握緊了《閻王簿》，閉上了眼睛。
盜金光拍著他的肩膀，道：“對不起兄弟……我不該把它帶出來！”
聶星辰咬牙道：“就算不是你把它帶出來，也會有人把它交到我的手上！”
妙心師太擦幹了林軒兒的眼淚，她在薛輕魚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道：“聶少俠，請你把那本書給我看看……”
聶星辰咬著牙，把《閻王簿》交給妙心師太，道：“望師太放寬鬆些……”
妙心師太接過，道：“少俠為何不先看看？”
聶星辰搖著頭，道：“我不想看……”
妙心師太淚水已幹，她笑容僵硬，臉上的皮肉也似已僵硬，她緊緊握著閻王簿看了下去。
當她看的時候，表情還是很平靜的，可是看到後來整個麵目是充滿了失望與痛苦的，直到看完整篇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整個人軟癱在了地上，竟然昏了過去。薛輕魚連忙托住她的身體，按住她的脈搏向聶星辰道：“沒大礙，隻是昏過去了。”
究竟是什麽內容可以讓妙心師太如此難過？
一個人的罪孽究竟能達到什麽地步呢？
聶星辰拿起《閻王簿》，最終還是忍不住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