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賭局(一)

遠遠地，聶星辰還能看到盜金光倒在地上狼狽的模樣，盜金光的眼眶裏還有光閃過，那是淚光嗎？難道他也會為聶星辰的勇於擔當而不安？還是因為聶星辰的所 作所為感動了他？

聶星辰知道盜金光是在擔心他的安危。

讓一個人擔心流淚，這是否也是一種幸福？

悲喜和尚雙掌畫圓，帶著金剛破壞神之力排山倒海一般地襲來了。

在這個千鈞一發的一瞬間，聶星辰必須要做一個決定。

這個決定也許會影響他一輩子。

聶星辰閉上了眼睛，用心去聆聽這個世界的聲音，雖然隻是一瞬間，也能夠聽到許許多多平日裏被人們忽視，但是卻美妙非常的聲音，其中有小鳥拍打著翅膀的聲音、枯葉落地的聲音、嬰兒嘟嘴拍小腳丫的聲音、天空裏風吹動白雲的聲音……每一個聲音都十分細小，卻在這一瞬間響亮在了聶星辰的耳中、腦海中。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回歸自然。

悲喜和尚的雙掌突然變慢，聶星辰巧巧避開，他右腳腳心一點，整個人彈起，緩緩地彈起，好似被微風吹起的花瓣，他自然地右手一橫，右手無名指與大拇指相扣，突然一股莫名之氣從兩指之間彈出。

這股氣息裏還藏有一顆狼星，它已飛入悲喜和尚的眉心裏。

悲喜和尚還在舉著雙掌在揮舞，可是當他擊向聶星辰頭顱的時候，他突然停頓，從手到腳到表情全部停頓。

聶星辰輕輕道：“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人生，你會不會做和尚？”

悲喜和尚臉部在出抽搐，道：“貧僧沒的選擇，我一出生就在少林寺，我能看到的天就是少林寺的天，地就是少林寺的地。”

聶星辰道：“你現在有的選了，你是悲喜和尚，是選擇開心地離開，還是帶著沮喪離開？”

悲喜和尚苦笑皆難得，閉上了眼睛，道：“貧僧一世，悲喜難求，唯有悲喜折中取之，左臉悲，右臉喜，是一個被世人視作‘麵目奇怪可憎的僧人’，貧僧勤奮刻苦，終於在三十一歲之年進入達摩院殿堂修習上乘佛法，可算是不枉此生。”

聶星辰咬著牙，道：“你還有什麽心願，或者說有沒有什麽事情是生前想做卻沒有做的嗎？”

悲喜和尚抽搐的臉略有紅潤，他笑道：“貧僧在二十三歲的時候隨師傅下山化緣時，遇見一位女施主，她的麵容就像是觀音一般親切，我後悔沒有機會認識她並問她的名字。”

聶星辰淡淡笑著，道：“隻後悔這件事？”

悲喜和尚悲道：“還有一件……一件……就是……我……被……寫入……閻王……”

悲喜和尚倒下，他最後的表情定格在悲苦之中，聶星辰歎了口氣。

聶星辰回想著他的話：“‘我被寫入閻王……’”

解開盜金光的穴道的時候，盜金光沒有表情，看不出悲和喜。

他身上的桃花香已淡若無味。

聶星辰苦笑道：“現在你不用擔心會被下油鍋了，因為我會替你下油鍋。”

盜金光道：“為何要幫我？”

聶星辰道：“沒有緣由，這是我的命。”

他已走出陋巷，走進光明之中。

盜金光看著聶星辰的背影，突然喊道：“你是個傻瓜！天下間最傻的傻瓜！”

聶星辰沒有回頭，他絕不會回頭，他不想讓盜金光看到他的淚光。

沒有人會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