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華山論足(一)

華山自古以雄偉奇險聞名於世,為天下第一險山。

莫小歌喜歡華山的原因有三個。其一是華山有位劍客,其名步翩躚,外號“美虯髯”,傳聞步翩躚的劍法如同華山的最高峰“落雁峰”一般險絕天下,但步翩躚本人卻極為雅趣,和莫小歌一樣都有唱唱小曲兒,聽聽音律的嗜好,可謂是“身居險峰上,逍遙自在人”,這點深得莫小歌讚賞。

其二,華山派不同於其他門派那般銅臭氣!華山派的掌門沈心魚是個真正的世外高人,連莫小歌都覺得他是!華山派有門下弟子兩百三十五人,掌門沈心魚從不會擔心他們的生計問題,因為沈心魚不僅傳授著他們華山派的絕妙劍術,還傳授著他們種瓜種菜,飼養牲畜的技能,反而很少鼓勵他們與山下的商人打交道,更別說與鹽幫、鏢局的弟子來往。華山派這一代的弟子是少而精貴,心性已被沈心魚調養得分外出塵,所以極易領悟精深的道理。華山派弟子姚淩仲與周鹿揚便是沈心魚悉心培養出的人才,姚淩仲的“香雪沉煙”與“若水禪心”,周鹿揚的“古犀吟月”與“長空孤影”都是頗為獨創且精妙的劍招,稍加時日,此二人必成大器。

其三,在華山日月岩修行洞內居住著一位隱士,人稱“千機千算,百死無悔”的“算死鬼”陳禪。陳禪原名陳耄生,為一佛道雙修的異人,除了“佛法”、“道法”之外,他還潛心修行“人法”,曾觀華山派“翻天驚飛鳥,滾地不染塵”的劍術,提出“劍法即是人法”的精深道理。陳禪通曉古今文章,於奇門遁甲之術涉獵頗豐,他更是個江湖百事通,是童童山三老之一譚百聰最好的朋友。譚百聰八麵玲瓏,於江湖關係有其一套方法,陳禪則是譚百聰的幕後智囊,為其疏通江湖關係出盡謀略。陳禪也是個怪人,他雖然通曉江湖中事,卻不會輕易將這些事告知別人,而他居住的地方是日月岩修行洞,卻又時常不見蹤影。傳說華山七十二懸空洞,每一個洞穴內都有他的蹤跡!所以,要想見到陳禪一麵,那真是比登上華山落雁峰峰頂還難!不過,尋找陳禪也成為莫小歌來華山的一大樂事!

莫小歌已快有一年的時間沒有來華山了。在這一年的時間裏,他除了“拔除風光大旗”的江湖使命之外,還與“鬼醫”仲孫無奇、“鑄劍師”諸葛無用、“神廚子”司空無味、“酒仙”上官無夢互有來往,雖然這天下四奇都想盡了辦法來對付莫小歌,可是都被莫小歌一一破解。他們是極好的朋友,卻又是最好的對手。

得到片刻清閑的莫小歌來華山的原因隻有一個,正是受華山派掌門沈心魚及“美虯髯”步翩躚之約來參加每兩年一次的“華山論足”大會!

華山論足——說的明白一點就是“比試輕功的高低”!

華山論足盛會是華山派掌門沈心魚一手創立。

沈心魚不是個生意人,卻還是個明白人。華山派獨得太華山險絕的地利,沈心魚借此條件創此盛會,不僅為華山派壯大了聲威增添了生計,也為這個平靜已久的盛世江湖注入了久違的活力。

莫小歌還沒有到華山時,就已知道“魚小耀”也受到了邀請。

魚小耀是此次華山論足盛會莫小歌最大的對手!莫小歌從不擔心自己的輕功,可是他再怎麽萬能,卻也比不上魚小耀“專精”的態度!

魚小耀的“浮沉星鬥”是莫小歌親眼見識過的,那是天下第一的輕功!是魚小耀參悟天外星宿及領會人生浮沉的道理之後所創,這套步法奧妙無方,蘊藏著無數的玄機,是繼莫小歌的“愈暗纏光手”及“玄機破”之後最神奇的武學之一。其觀賞性更是武當“雲中歌”、“虛境挪移”、峨眉“迷夢花影”,白馬山莊“烏騅踏浪”、歐陽生“九尾騰挪”等輕功不能比擬的。不是誰都可以欣賞到魚小耀的“浮沉星鬥”,所以還是值得來的!

莫小歌此次上山,說到底還是為了陪朋友!對了,還有“宇文楓滌”!如果他能夠在大會裏出現並彈奏一曲,那就實在是太妙了!

莫小歌原以為可以一身輕鬆地遊山,卻碰到了鏡花夫人與蘇百庸這兩個人,他此刻身揣“劍神決”,渾身不是滋味。

“咕咕咕……”

莫小歌仰天望去,遙見一隻雄鷹正盤旋在華山北峰之上。

其叫聲雄壯豪邁,其羽翅巨大寬廣,尋常飛鷹難以望其項背,但見北峰四麵懸絕,上冠景雲,下通地脈,巍然獨秀,有若雲台,故有雲台峰之名,此雲台峰最少也有四五百丈高,卻見雄鷹愈飛愈高,早已超越雲台峰的高度,並漸漸隱匿於雲海中。

那莫非便是傳說中的華山神鷹?

“不知道魚小耀能否追上它?”

莫小歌頓時心緒大展,畢竟遇到華山神鷹是個好兆頭。

莫小歌對於華山的路徑極為熟悉,他穿過全真道觀“玉泉院”,經“擦耳崖”而行,屏氣凝神來到日月岩下修行洞,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算死鬼”陳禪,可是修行洞內空空如也,莫小歌也不失望,他已習慣。莫小歌加快了步伐,他躍過如神龍脊背一般的“蒼龍嶺”,不過在經過蒼龍嶺時還是不忘停下來看看“韓愈投書”處,這是他來華山的慣例,就像是一定要走“長空棧道”與“鷂子翻身”才算來過華山一樣。其間遇到一個名叫“嶽少華”的挑夫,這名挑夫的獨特之處在於有妻子相伴左右,他們是一對新婚燕爾,妻子不忍心丈夫勞苦,便與丈夫一同上山,為他擦汗,喂他喝水。嶽少華有妻相伴,上山速度雖減半,卻比以往更加歡愉,他們不求賺錢多寡,隻求甘苦與共。莫小歌誠心獻上了祝福,隻盼得一份如“嶽少華”夫婦一般的平凡幸福的姻緣。在這對夫婦離別的時候,莫小歌摸出錢袋,他自己留下一枚金葉後,便將整隻錢袋巧巧擲入嶽少華的背簍裏,他親吻了手中最後一枚金葉,便繼續上山。

莫小歌眼看即到金鎖關,耳中如潮的人聲已從山崖之間傳來,他頓時興奮難抑,正欲加快步伐縱身而上,山路中忽然有兩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處。

此二人呈夾擊之勢鎖住了莫小歌前後的視野,似乎是故意而為。但見此二人年紀尚輕,約莫十八九歲。他們身披翠玉衫,頭戴攬月巾,手握碧水劍,正是華山派門下弟子的裝束。

莫小歌也不急,仔細打量。隻見前方一人身材高挑,劍眉星目,嘴角處還有一朵酒窩,而背後一人外形冷峻,身材魁碩,雙手抱在胸前,他的嘴裏還含著一根狗尾巴草。從外形上看,此二人倒是很出眾,不過眼力實在是差勁,連他莫小歌都認不出來!

莫小歌道:“此山是你們開,此樹是你們栽,所以你們就該在此阻我上山?”

前方劍眉星目的少年道:“我們已恭候多時。”他的聲音清俊悅耳,好似泉鳴。

背後冷峻的少年道:“不錯,你要過金鎖關,就得先過我們這一關!”這個聲音低沉有力,頗具威嚴。

莫小歌摸著耳朵,道:“是沈心魚那鬼老頭子派你們倆來堵我的?”

兩位少年頓時不說話,前方的少年咳嗽一聲,道:“反正你得過了我們這關,你才能上去!”

“不錯!”背後少年附和著道。

莫小歌忽然覺得很有趣,道:“很好,說吧,怎麽比?”

前方劍眉星目的少年笑道:“當然是比武功,我們不用‘華山劍法’,你也不能用‘玄機破’!”

“看來他們知道我是誰!”莫小歌心道。

背後冷峻的少年道:“切磋而已,點到為止!”

莫小歌點著頭,雙眼中盡是光亮,道:“好,我陪你們玩玩!一起上,還是單挑?”

前方的少年眼睛一轉,道:“與你比試,當然得一起上了!”

“不錯!”

莫小歌笑道:“好吧,一起上吧!”

話還未止,隻見前方的少年的劍已向莫小歌的胸膛刺去,這一劍的力道極為飄忽,劍鋒之上似乎還有顆顆晶瑩的水花兒,碧水劍破風聲極為好聽,恰似穿破水心一般。

莫小歌知道這一劍的準心絕不是胸膛,但凡飄忽的用力點都沒有準心,可是當他將手從胸膛處撤離的時候,才發現他預判錯了,這一劍的目的是刺破他的胸膛!

莫小歌隻能退後,所以背後的少年的劍也如約而至,莫小歌本可以輕靈地挪動腳步躲開背後的長劍,可是他預判又錯了,背後的這柄劍的破風聲很刺耳,力道也應該凶猛非凡,可是忽然間力道全部消失,劍風就好似春風楊柳一般掃在了莫小歌的脊背上,莫小歌搖著頭,隻好腳弓一點,縱身彈起,才躲過了前後這兩柄長劍的攻勢。

莫小歌在空中還未調轉方向的時候,兩位少年也已縱身而起。

兩柄碧水劍恰如兩股清泉從地底噴湧而出,讓莫小歌無處躲閃。

“如果用玄機破,就太丟麵子了,他們可真沒有用華山劍法。”

雖然莫小歌不能用玄機破,但是他可以充分運用“玄機破”的眼力!

時間在此間稍作停頓,讓我們隨著莫小歌來分享這個畫麵:

莫小歌在半空中,輕功剛剛釋放出,談吐之氣尚足,但抵禦兩柄長劍之氣不足。

兩位少年長劍上衝的力道都很強壯,但略有不同。

劍眉星目的少年的禦劍力道較為內斂,暗藏了許多道家陰陽運轉的技法,整招劍法氣韻圓潤,不管是進攻防禦都有兼顧,況且在整個劍招的氣魄上頗有自成一格的風範。

而冷峻的少年的禦劍力道較為外放,走的是剛猛精進的常規路子,但與常規路子又有明顯的不同,看似有板有眼,其實虛招過於實效,此間是上衝劍,其實是飛入製高點下墜之劍!

莫小歌不由讚歎道:“這兩個少年真是有種!”

讚歎歸讚歎,千萬不能丟了臉麵才是大實話。

如果是左右手同時抓住兩柄劍,自然是可以,此二位少年劍招是絕妙,但是內勁不足,上衝的劍氣到得空中便有所削減,但是空手抓此二人的劍有一個最大的弊端就是會羞辱了他們,不行,決不能打擊他們的信心,多好的兩位少年啊!

如果是用左右手的彈指將兩柄劍上衝的力量削去,自然也是可以,但是不能夠立刻停止了此二人的攻勢。

如果是雙腿踢飛雙劍,亦或是雙足纏住二人的手,這樣做也很不雅,與空中抓劍羞辱之舉差不多。

既不傷及二人臉麵,又能夠完美勝出,該當如何呢?

莫小歌當然有辦法。

隻見莫小歌雙腳很輕柔地踩在了雙劍劍尖之上,他借著二位少年的力道,飛上了高空,二位少年眼見莫小歌的身影,他們緩緩落在了地上,隻盼著莫小歌能夠落地,可是莫小歌的四肢在空中來回舞動,就好似在水中遊泳一般,竟然越飛越高。

忽然一道陽光閃過,二位少年忙閉上了雙眼。

說時遲那時快,莫小歌的身體急墜而下,他的雙手也落在了他們的咽喉處。

莫小歌自然不會讓他們看到他是如何從空中飛墜而下的。

劍眉星目的少年搖著頭,滿臉都是沮喪,道:“你上山吧!”

冷峻的少年也搖著頭。

莫小歌笑道:“你們覺得會贏我?”

兩位少年沒有說話。

莫小歌道:“武功不等同於智慧,當你的招式精妙絕倫的時候,就應該想想除了招式之外,你自身有沒有什麽破綻?招式再是精妙也是死的,人如果也是死的,克敵不說,早就把自己給克死了。所以以後在與人比試的時候,多想想這個人,想想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對付什麽樣的人得用什麽樣的招式,如果你不了解這個人也沒有關係,多培養自己的腦子,先讓它活起來,其實你們的腦子已比許多人都靈活得多了!”

兩位少年的雙眼發亮,像是觸碰到了寶藏一般。

二人倒轉劍柄,躬身道:“多謝莫少俠指點,晚輩感激不盡!”

莫小歌點頭笑道:“你們的師父是‘步翩躚’還是‘崔正陽’?”

兩位少年麵麵相覷,臉紅著,忽然間,劍眉星目的少年道:“莫少俠,千萬不能告訴師父我們與你切磋過!”

“千萬不要!”背後冷峻的少年也如此道。

說罷,兩位少年就頭也不回地急匆匆地下山了。

“喂,你們的名字叫什麽?”

沒有回應,隻有他們急促的腳步聲。

“真是兩個奇怪的少年!”

莫小歌笑著搖著頭繼續上山,他終於走出“金鎖關”,黑壓壓的人群已將金鎖關填滿,振聾發聵的人聲傳入天際,又急衝衝地墜入莫小歌的雙耳裏,莫小歌隻有將“耳藥”盡量塞入耳心裏才緩解了人聲的壓力。也在此時,他遠遠地就看見了“緲雲山,天外峰,忘憂閣樓”的樓主忘憂生在向他打著招呼。對於忘憂生的出現,莫小歌還是很開心的,“朋友”就是一種很奇妙的物事,不用天天掛念,隻需相見之時互道一聲珍重便足夠了,他與忘憂生的關係很微妙,如果忘憂生的房子著火了,他不會去救火,他會把身上唯一的銀兩送給他,給他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的道理,那莫小歌的房子如果著火了,忘憂生也不會去救火,更不會給莫小歌銀兩,他隻會給莫小歌一壺好酒,陪他一起欣賞房子慢慢被火焰吞噬的美麗景致。他們都曾對對方說過一句話“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可是一旦相見,終究還是把對方當做朋友!

隻見忘憂生一水月白衣衫,纖塵不染,其衣衫白色色澤裏還帶著一種銀光,這中奇妙的銀光色隻有在光線打在他的衣服上才能見到,忘憂生的麵容絕美,沒有皺紋,雙眼眼球裏透著奇異的淡淡藍光,對於他的身世,莫小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算他不是中土人士也不打緊,朋友就是朋友,何須問明出處呢?不過他的年紀確實是莫小歌最好奇的,因為在莫小歌出生之前,忘憂生便已成名於江湖五十餘年了,如今豈不是已快過百歲?

莫小歌看著這一位似乎超越了年齡極限的老妖怪,揉捏著耳朵道:“你是來看‘浮沉星鬥’的,還是來物色後起新秀的?”

忘憂生神秘地笑著道:“如果我說是來看你的,你會不會意外?”

莫小歌聽著天外的潺潺流水聲,道:“當然不會意外,‘忘憂生’乃普天下所有書生的領袖,不僅富甲天下,而且一手水墨功夫無人可及,偏又如此豐神如玉,可奇怪的是他的身邊偏偏沒有女人!嘖嘖嘖,你如此一問,我倒是不敢與你走太近了,怕被你的門生看到誤會,寫進《江湖月報》就不好了!”

忘憂生搖著頭,道:“你們五個人,就你的嘴皮子最厲害!”

莫小歌道:“厲害是厲害,可是比起你手中的筆就差遠了,江湖中稍有風吹草動都會被你寫進去,我現在出門都不敢有太大動靜!”

忘憂生道:“要怪就怪你太有名!”

莫小歌深吸了口氣,道:“此刻我才知道名氣就如飲酒般,飲時痛快,醒時痛苦!”

說這句話的時候,莫小歌是看著沈心魚與步翩躚說的,沈心魚的年紀最多六十歲,他的臉龐紅潤,雙眼透出悠然之氣,他的胡須是筆直的,就好像落雁峰一般。沈心魚背著手在此迎接每一位到場的朋友,盡顯掌門風範。

步翩躚則倚在遠處人跡罕至的一棵鬆樹上,正閉著眼聆聽著什麽,是在聽水聲,還是在感受此刻各路英豪的談吐?

步翩躚的虯髯胡子是呈淡紫色的,他握劍的手卻是蒼白的。

忘憂生順著莫小歌的眼光,道:“你可能還不知道,沈心魚與步翩躚之前大吵了一架!”

莫小歌不解地道:“為何?”

忘憂生的聲音放輕:“隻因沈心魚把閉關修煉‘太華千仞峰’的機會給了‘陰陽劍’崔正陽,這本是步翩躚的機會!”

莫小歌驚道:“‘太華千仞峰’?可是那百年前的華山派第一高手‘沈鶴西’的‘三絕劍’之一?”

忘憂生點頭道:“昔年華山怪劍客沈鶴西以‘水月滄心’、‘逍遙十三快劍’、‘太華千仞峰’威震江湖,沈鶴西‘駕鶴歸西’後自然也將其劍術精華留在了養他育他的太華山!”

莫小歌摸著耳朵道:“沈心魚為何會把這個機會讓給了‘陰陽劍’崔正陽?”

忘憂生笑道:“很簡單,步翩躚太過自我,不利於門派發展,而崔正陽循規蹈矩,稍加時日定能委以重任!”

莫小歌點著頭,道:“看來性格決定了他們的未來。”

忘憂生顧目四望,道:“我倒是有心過來看看‘姚淩仲’與‘周鹿揚’這兩個小子,可惜他們兩個被沈心魚派去‘西嶽廟’修葺‘灝靈殿’了。”

莫小歌道:“華山派何時承擔起了修葺‘西嶽廟’的工作?”

忘憂生道:“這你就不懂了,這是沈心魚刻意安排的,他派姚淩仲與周鹿揚去修葺‘西嶽廟’,一來有助於華山派福澤延年基業穩固,二來可以讓他們兩個體會西嶽廟內的無上心得。當年‘陰陽劍’崔正陽與‘美虯髯’步翩躚也是被派到西嶽廟的,他們自然就淩駕於其他弟子之上了!”

莫小歌豁然道:“這正是華山派獨特的門派規則!”

“難道之前阻我上山的那兩個華山弟子就是姚淩仲與周鹿揚?”莫小歌心道。

莫小歌正自沉思,一隻手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肩膀。莫小歌回頭,原來是華山派掌門沈心魚。沈心魚早就看到了莫小歌,他喜出望外地拉著莫小歌的手,道:“你小子倒好,半年多沒來了,此刻可不許走了,你我且醉他個三五天!”

莫小歌道:“喝酒不成問題,可是你這裏的女弟子沒一個像樣的,要是我醉酒了,還真不知道該上哪張床!”

沈心魚道:“我的床很大,我可不介意的!”

沈心魚很開心,他也趁著這次的盛會放鬆了一下心胸,他看著莫小歌,就好像看著年輕時候美妙的時光!

莫小歌問了沈心魚一個問題:“姚淩仲與周鹿揚除了練劍,他們還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嗜好?”

沈心魚道:“姚淩仲喜好烹飪,曾遇‘神廚子司空無味’指點一二,周鹿揚喜歡煮酒,與‘酒仙上官無夢’是忘年交,為何問我這個問題?”

莫小歌道:“世上能者太多,如果連一點嗜好都沒有的人是不可能成為一個內外兼修的人的!姚淩仲與周鹿揚就不錯,恭喜你有這兩個好徒孫!”

沈心魚笑得合不攏嘴,他的眼光本來就不差!

莫小歌也很開心,畢竟有沈心魚這樣一位深謀遠略的一派之主是華山派之福,他不止最大限度地傳承了華山派的武學造詣與精深心得,也為下一輩的發展做出了最大的開拓與創新。沈心魚知道這是一個繼往開來的江湖,老一輩的江湖人應該做出最大的讓步與妥協,不然一定會被時代的潮水淹沒。

莫小歌與沈心魚是無話不談的朋友,沒有年齡的束縛,也沒有輩分的拘束。其實像沈心魚這樣的正常的老人,最需要的就是與莫小歌這樣的年少之人闊談,這是一種情感的交往,也是一種對於青春的緬懷,所以莫小歌每次來華山看望沈心魚不用準備厚禮,沈心魚也不需要。

沈心魚湊近莫小歌耳邊說了個笑話:“像你這樣的多情之人就應該娶一個性欲淡泊的女人為妻,你每次想與其行房之時,就感覺像是一個飽受饑荒之苦的災民,而你的妻子就是管著糧倉卻閘門緊閉的官員,你苦求他開閘放糧,她卻說‘每月取糧一次足矣’!”

莫小歌苦笑著,道:“那我就不能去找一個心係災民的父母官?”

沈心魚搖著頭,語重心長地道:“再是心係災民的父母官也養不起你這個‘胃口’的災民。”

莫小歌笑了,他品味著沈心魚的話,沈心魚也開始招呼其他的江湖人,沈心魚回頭向莫小歌眨了個眼神。

莫小歌全身雞皮疙瘩頓起,不再理會這個老不正經的沈心魚,他主動走向形單影隻的步翩躚的身邊,道:“我有個朋友做了一首古琴曲,他將‘傷心與暖心’之意結合得天衣無縫,改天有機會帶你去聽聽!”

步翩躚看著莫小歌的笑臉,他摸著虯髯胡子,心中的不悅頓時掃去,道:“一言為定!”

莫小歌道:“小歌說的話自然不會假的!”他拍了拍步翩躚的肩膀,步翩躚向他點了點頭,便走入人群之中,步翩躚也總算有了笑臉,他笑起來其實很好看。莫小歌欣慰地走到忘憂生身旁,正要開口,忘憂生笑道:“我都聽到了,姚淩仲喜歡烹飪,周鹿揚喜歡煮酒,連‘司空無味’與‘上官無夢’都覺得他們倆不錯!”

莫小歌點頭道:“所以沈心魚開心得連胡子都翹起來了!”

忘憂生道:“能得到天下四奇的指點,此二人的心境自然超越常人。”

莫小歌欣慰地點著頭。

忘憂生道:“話說這天下四奇卻被你氣到吹胡子瞪眼,他們都想用最狠的法子來對付你,但是你卻好好地在這裏!”

莫小歌聳聳肩。

“沈心魚倒也是很了解你,你就該娶一個管著糧倉卻閘門緊閉的官員為妻。”

莫小歌頓時沒了表情,忘憂生卻開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