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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羅鎮海曆六十年七月二十六日午後,離京南郊禦景灣內誇父山山麓。
沿著橡樹密布的盤山公路,邁巴赫走了約莫二十分鍾,車停在了三岔路口。仇國強問:“少爺,你說的輝煌莊園究竟在哪誒,這導航裏顯示根本沒有,咱們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這裏我來過一次,那時候葉大哥也還是小孩呢,所以我也不知道具體在哪。”陳晨撓了撓腦袋。
“那咱們怎麽辦?原路返回還是?”
“ 不,讓我想想,上次來的時候走哪條路來著?”陳晨竭力去想,可記憶是那般模糊,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少爺,你看那邊是什麽?”仇國強望著後視鏡,倒吸了口冷氣。
樹林內摩托的引擎聲分外刺耳,四輛川崎六眼魔神跳了出來。四名車手呈倒8字形環繞在邁巴赫周圍,每人身後都背著一柄長刀,殺意濃鬱。
“少爺,咱們開槍吧。”仇國強從車墊下抽出兩柄沙漠之鷹。
“仇叔,把槍收起來,我想起來了,小時候和我哥來葉大哥家時,就是由長刀武士帶我們進莊園的。”陳晨笑道。
仇國強扭頭看陳晨的刹那,車門霍然別開了,手中的兩柄槍已不見了蹤影。他剛反應過來,槍口已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下車!”黑色頭盔下的聲音威嚴,其餘三人打開了後座車門,長刀已架在陳晨的頸上。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竟敢公然在離京行凶?”仇國強怒道。
陳晨擺了擺手,“我是家主的摯友,今日應邀前來拜訪他。”
“以何為憑?”武士問。
“公然持刀上街這叫危害公共安全,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仇國強反手去奪槍,黑色頭盔側身閃過,左手扼住了仇國強的左臂,他痛得直咧嘴。
“不得對仇叔無禮。”陳晨從頸上取下一條項鏈,亮銀色的鏈子縛著塊黑曜石,張翅含珠的龍目炯炯有神,背脊上雕刻著一個“裳”字。
黑頭盔從身後抽出另一柄沙漠之鷹,將兩把槍擲於地鞠躬道:“既然是家主的朋友,剛才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光天化日的你們幾個帶著凶器出門,信不信我馬上讓警察把你們抓起來。”仇國強說。
“警察無權幹涉我們的事。”黑頭盔冷冷道。
“仇叔別說了,還勞煩四位大哥帶我們找到莊園的位置。”陳晨抱拳道。
“家主貴客,自當如此。”四人跳上摩托,引著邁巴赫拐入了左邊的山道。
仇國強當先看見了成片的椰林,褐色的果實與葉片交隙處微弱的紅光頻閃,他心頭猛然一驚,說:“少爺,這些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有紅蠅攝像頭?這可是荃羅軍方的專用配備誒。”
“仇叔你不愧是在部隊混過的,一眼就戳破了他們的身份。”陳晨說。
“難道這幾個混小子是軍方的人?仇國強搖頭道,這不可能誒,我軍軍紀一樣嚴明,怎麽會訓練出這幾個古惑仔般的人物。”
“仇叔,你還記得我國盛朝的最後一位皇帝葉宣嗎?”陳晨問。
聯合軍於鎮海元年在淺葉海邊一舉消滅了叛軍的殘黨,由工黨挑頭在淺葉海邊的晴明宮召開了製憲會議,曆時二十一天後荃羅臨時政府宣告成立,軍隊迅速地穩定了國內形勢,由此荃羅鎮海共和國宣告正式成立。建國當年為鎮海曆元年。晴明宮作為國家曆史遺跡開辟成了人文風景區,晴明宮本身為十九世紀末繼位的盛朝末代君主葉宣所建造的一處別苑。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西方民主思潮泛濫,外來的殖民者對盛朝這片土地的第一印象便是好吃的荃羅肉和貝殼內光潔的珍珠,由此這片土地更名為荃羅。葉宣開萬世表率自願放棄封建帝位,倡導君主立憲製,他率領軍隊打敗了外來的英法聯軍。荃羅由此邁向強盛之路。二戰爆發後,荃羅為日寇占領,葉宣家族流亡海外,積極倡導抗戰之事。光複後返回荃羅,會同荃羅國父歐德興的部隊剿滅了禍亂的叛軍,一手建立了荃羅鎮海共和國。鎮海曆三年葉宣去世,家族建立的曙光能源公司隨國家發展而壯大,漸漸成為荃羅商界的翹楚,躋身世界五百強之列。
“葉宣我當然知道,光明皇帝葉宣乃是名聲赫赫的人物,盛朝皇族葉氏既是荃羅最負盛名的家族,也是大財團曙光能源的最大股東。”仇國強說。
“不錯,我這位葉大哥便是葉宣的曾孫,曙光能源的董事局主席。”陳晨說。
“這樣說來,今天我還真是三生有幸呢,沾少爺的光能見見傳說中的皇孫了。”仇國強踩了一腳離合道。
“葉大哥單名一個裳字,他沒有按照皇族班輩來起名,倒也真是率性之人。”陳晨說。
“對了仇叔,我今天能帶你看到一件稀世之寶,你知道我國近代史上最傳奇的一件東西是什麽嗎?”
“讓我來想想,珍寶古玩,文物字畫應該都不是吧,少爺你快說說,究竟是什麽?”
“你可知道盛朝四百年來皇族有一秘傳之術叫做天魔功?”
“這個名字實在是很耳熟,讓我來想想。仇國強拐進了綠草如茵的瑰麗莊園,建築風格類似中國古代的宋代風格,但又巧妙地和古荃羅特點相結合,院牆高牆築著海藍色網格窗,內中曲徑古樹鬱蓊。邁巴赫沿著瀝青道開過一座九孔橋,現出成排的馬廄形木隔間。
“我想起來了,在盛朝太祖爺葉麒铖時期,中央便豢養了一群秘而不宣的死士,由皇族掌握的秘傳之書《天魔寶典》訓練,名為天魔士的這群人專職掌握皇帝委派的刺殺探查等重要任務,在盛朝初年的曆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錯,荃羅天魔士可以與中東的阿薩辛教派,中國明朝的錦衣衛以及日本的甲賀流忍者相媲美。他們不僅負責朝內之事,有些還在東南亞海戰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盛朝初年我國國勢鼎盛也與這支神秘的軍隊有著微妙的關係。”
“是的,當年蘇祿國素丹馬格查喇卜派兵在海上截殺盛朝商船十二艘,扣押了我國大量海外珍寶,天魔士十人潛入島內斬素丹頭顱,由此蘇祿國望風而降。”仇國強轉而問道:“不過這些與你說的寶貝有什麽關係?”
“在葉宣年輕繼位的第二年,天降一塊飛火流星,落入海岸為軍士所得。隕石內包含一塊不可多得的天外隕鐵。葉宣聽從了當朝鑄劍大師甄陸子的建議,將這塊鐵轉而用來打招兵器,曆經九九八十一天得一塊斷金碎鐵的鋼石,然而無論用何鍛造之法,都無法讓它成功的成模範鑄,甄陸子最後給了葉宣一個建議,帶此鐵來到發現地旁的誇父山,在極天閣求問蒼天之意。”
“少爺,雖然這故事聽起來很傳奇,我還是不得不說,這應該是百年前的說書先生添油加醋的產物吧,哪裏有這樣奇特的刀劍呢?”仇國強吐槽道。
“不,這是真實的。葉宣帶著此鋼石到達了極天閣,向上天求問了三天無果,他頗為心煩意亂,第四日雷雨大作,葉宣剛從天壇回到閣內休息,霹靂大作刹那間天地一片漆黑,天幕上現出惡魔鍛鐵之景,暴虐聲傳響四野,此事在古籍《永安筆記》裏也有所記載,鋼石瞬時化為兩截,一塊鋼石永墮山崖消失無蹤,葉宣帶著另一塊返回帝都,甄陸子以天魔寶典的特殊秘法鍛造而成,名為閻魔刀。他向葉宣聲稱,另一半鋼石乃為上天收取,天劍世出之日,便是天下大亂之時。”
“這肯定是戲說的吧,最後這天劍和閻魔刀在哪裏呢?”仇國強笑道。
“這閻魔刀就在葉大哥手裏,也許你今天便可以看到。”陳晨說。
“我還倒真想見識下,這刀能有多厲害。”仇國強說完,黑頭盔敲了敲車窗,指了指馬廄。
“什麽意思?”仇國強打開了車窗。
“車停那裏,之後跟我們走。”黑頭盔說。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這裏的主人真有情調,整個馬廄來泊車。”仇國強吐槽完,走下車用語音鎖上了車。
“不好意思,例行檢查。”黑頭盔把仇國強抵在車前蓋,開始了搜身。
“有你們這麽待客的嗎?還搜身?”
“別抱怨了仇叔,來輝煌莊園的人都是這樣。”
“少爺,我就不明白了,咱們放著老爺夫人的案件不去查,開這麽長時間的車來這破地方究竟要做什麽?”黑頭盔從仇國強身上抽出柄格洛克,收了起來。
“來這裏正是為了查案,幾天前我讓醫院拉走的屍體正是送到此地調查。”
仇國強攤手道:“好了吧,現在可以走了吧。”
黑頭盔踏上漢白玉階梯,三人順著甬道穿過了一處荷葉田田的水榭。
“少爺你別說,這裏的景致還是不錯的,以前不愧是皇族的宅邸,就是這守衛看起來太高端了。”仇國強指了指亭台裏站崗的兩名軍士,草綠色護目鏡下背著SCAR突擊步槍。
“這莊園本來就不是私人官邸,而是隸屬於軍方的一處駐地。”
“這些扛槍的就是駐紮部隊?”仇國強問。
“不,他們隻是莊園的安保部隊。陳晨指著半山腰的一處巍峨樓閣道“葉大哥說他在極天閣裏休息,他手下的小隊成員在淺葉海邊訓練泅渡呢。”
“小隊成員?”
“是的,以天魔寶典結合現代戰爭需求訓練的天魔士中隊,他們的行政級別高於警方,由軍方安排任務,是平行於國防部的單位。”
“聽起來很牛掰的樣子,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聽過有這樣一支部隊的存在。”仇國強說。
“不錯,他們的存在本身對於國家來說就是保密的。”陳晨跟著黑頭盔走到了一個山洞前,盤旋而起的蛇由整塊磐石雕刻而成,蛇目栩栩如生依稀還帶著寒意。
“這支部隊叫做靈虺團,仇叔你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吧。”陳晨走入了山腹內。
“少爺,我在空翼呆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知道老爺還認識這麽傳奇的人物,你們是怎麽認識他們的?”
“很簡單,葉裳喜歡咖啡與茶,頻頻光顧Wings Coffee,自然就相熟了。”陳晨解釋道。
“他真的能幫我們解開案件的真相嗎?”仇國強有些懷疑道。
“八天前我在病房已經和風子期談好了,我們共同的看法是柳家命案和我父母的案子是有著莫大關聯的,有一隻隱藏在背後的黑手悄然在控製著這一切,而我們眼下還缺少證據,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從屍體開始著手。”
“少爺你覺得黑手會是誰?屍體為什麽又要來找這葉裳呢,咱們在市內找一個經驗豐富的法醫不就行了嗎?”仇國強的皮鞋踏到了石隙的寒露,他收回腳便望見了前方的電梯。
“黑手其實誰都能猜到,誰在他們的死亡裏能夠獲得最大利益,誰就是這幕後黑手。而今集團易主,秦易峰夫婦全盤掌控,無疑就是他們。我前往風子期的病室時,柳亞子還處在昏迷狀態,我萬般懇求,他才同意將風語和柳華盛的屍體交由我再行屍檢,我有一種預感,在屍體的背後,我們會看見許多可怕的真相。”
“少爺,這裏麵的水很深呐。”仇國強邁入了轎廂,望著黑頭盔按下了數字2鍵,他不禁問道:“這麽氣勢磅礴的電梯為何隻有兩層?”
黑頭盔解釋道:“這是直通誇父山極天崖的電梯,一層的山腰是我們靈虺團的駐地,二層是家主的宅邸。”
“小子,你原來就是靈虺團的人誒,打扮的不三不四太像古惑仔了吧。”仇國強吐槽道。
黑頭盔摘下了頭盔,幹練的短發下是淡褐色的眼眸,女人淡淡地說,我是靈虺團第十三名成員,在這裏大家都稱呼我為十三。”
“原來你是個女的誒,是我失言了。”仇國強道歉。
“沒事,既然是家主的朋友,我提醒兩位,在家主麵前可不要信口開河,家主近來頗為苦惱,已經一周沒有帶領我們訓練了。”十三說。
“葉大哥最近怎麽了?”陳晨問道。
“家主近來不再飲茶,改以自製冰咖啡解暑提神,然而我們為他采購來的幾十種咖啡,都沒有讓他滿意。家主為人頗為執拗,非要尋到一種能愉悅自己味蕾的咖啡不可,所以最近一直在鑽研此道,連訓練也放下了。”十三解釋道。
“這樣看來,我今天來,倒真能解決葉大哥的煩惱。”陳晨笑道。
電梯上升了許久後,終於停下來了。仇國強剛一邁出腿,兩眼就直冒金光,他哆嗦道:“我的天來,這是要死的節奏誒。”腿一軟他抱住了陳晨。
陳晨望了一眼周圍,行天步道整體以玻璃板製成,腳下即是萬丈懸崖。步道外雲海繚繞,崖壁上鬆柏蔚然,崖頂上恢弘的建築為盛朝傳統的海灣風格,貝殼與海的浮雕讓人眼前一亮。
“仇叔,你不會告訴我你恐高吧?”陳晨笑道。
“快拉住我,我的恐高症很嚴重的。”仇國強擺手道。
十三拿出根黑布條,罩住了仇國強的眼:“眼不見就心不煩。過了這段就好了。”
三人緩步穿過行天步道,青鬆下白鶴夭矯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