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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羅鎮海曆六十年七月十六日,荃羅西城清真路與仙鶴大道交叉口,西門豹再又瞅了一眼方向盤的鍾:三點二十一分,自己已經足足等了四十分鍾了。

他再次回憶起了昨天的計劃安排:“兩點四十一分準時到位清真路,你就把車停在南口的恒道水果超市門口。待到目標出現,以最快速度撞擊並碾壓目標致死。之後快速到達清真路北口右拐上紅葉大道,疾馳六公裏,於紅葉大道東口拐入華美大廈地下停車場,而後大廈西出口的Wings coffee店側門出來,上路邊一輛黑色保時捷卡宴離開現場,車牌號是離A38762S。

西門豹覺得這個計劃幾乎萬無一失,唯一麻煩的是清真路上有一家醫院,而目標正是出現在醫院住院部門口,若是人流較大阻攔了車流,那自己可能就會難以逃脫。

“這個計劃關鍵在於你自己,如果你能成功脫離那裏,那這剩下的五百八十萬就都是你的了。”K打消了他的顧慮。麵對自己目前的窘境,已經沒辦法再思考是否能夠萬無一失了,一想到趙康和他的四名手下,西門豹還是硬著頭皮應下了。

他把伏特加瓶擺在方向盤旁,實在不行就酒壯慫人膽吧。他再次瞅了一眼照片上的目標:女子約莫四十多歲,著純黑商務襯衫和套裙,幹練的發型頗有些女強人的感覺:一定又是個很有成就的女人,不知怎麽的就得罪了黑道或者什麽人,我就成了這個好用的槍手。他也清楚這件事的規則,人死了一切都好辦,若是不死,怕是自己不僅什麽都得不到,還會有殺身之禍。他又回想起了K今早說的話:“我們已經確認過了,目標會搭乘一輛香檳色的帕加尼跑車到達醫院門口,醫院門口是禁止停車的,若是她從馬路對過往門診部走,你就執行計劃。若是她隨車到達了地下停車場,你當機取消計劃,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

“唉,老天保佑這女的今天死吧,我本不想殺你,可事到如今你不死我就得死。”西門豹心裏剛說話,他的眸色一閃,右邊後視鏡裏一輛金色的跑車衝了過來。

“大不了就是坐牢,先撞死你再說。”他啟動小貨車慢速跟了上去。

帕加尼停在醫院對麵的報亭前約莫二十秒後,女子走下了汽車。開始等待紅燈。

“好機會。”西門豹心頭暗喜,他快速換擋猛踩油門,超過兩輛小轎車衝了上去。

“開那麽快找死啊!”謾罵被他置之腦後,女子走上了人行橫道。

“保佑我,一定要趕上啊!”西門豹的車如離弦的箭般與來越快。

顧曼曼步即將到達對街的人行道,愈來愈響的的引擎聲驚醒了她的沉思。太陽鏡裏的白色貨車如一頭瘋狂的野牛,已到了眉睫之間。

哐當一聲巨響,顧曼曼的身體飛了出去,茶色的GUCCI墨鏡在車輪下碾得粉碎。

西門豹緊急刹車後瞅準了血泊裏顧曼曼的位置,再次衝了過去。在匆匆碾壓了兩個來回後,他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音。街道兩旁的行人聚攏起來,醫院旁的三名執勤交警衝了過來。

一個是死,兩個還是死。西門豹一個左轉彎,當先的一名交警也撞飛出去。

西門豹一腳油門,小貨車衝開人群飛馳起來。

嗚嗚的警笛鳴響,刺眼的亮黃色閃入眼簾,西門豹這才注意到,兩名交警開著警用摩托在車後追著自己。

“停車,停車!否則我們將采取強製措施。”高個交警的摩托已和貨車並排,報話器裏語氣森然。

“該死,這兩條子若是招來更多的警察,我就徹底走不了了。西門豹心一橫,貨車和摩托的距離逐漸拉近,他猛然打開左車門,摩托翻倒在地警察飛了出去。

緊隨小貨車的交警見勢不妙,抓起通訊器呼喊道:“報告總部,清真路發生一起重大案件,嫌疑人駕駛一輛……”

他的話凝結在了風裏。貨車突然刹車。咣當一聲他撞倒在了地。

他勉強爬了起來,抽出警棍奔向駕駛室,迎接他的是一個密封的伏特加酒瓶,玻璃傾灑在他的臉上,他無力地倒了下去。

“反正我已經殺了人,與其判死刑還不如徹底逃之夭夭。”西門豹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二十分鍾後,他走出了華美大廈地下停車場,果然在Wing Coffee門口看見了那輛計劃中的保時捷卡宴。他警覺地隔著車窗查看起來,車內隻有K先生一人,他悠閑地在喝咖啡。西門豹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K先生遞過來一杯咖啡道:“我剛買的香草拿鐵,冷氣一吹現在溫度正好。”

“咱們應該趕快離開這裏,馬上警察就會將整個仙鶴大道交通管製了。”西門豹心急如焚。

“你知道我為什麽讓你把車停進華美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嗎?”K不慌不忙道。

“因為那裏車多,他們不好找到我?”西門豹問。

“你的車牌號現在已經成了交通台的頭條,車一小時之內就會為人發現。之所以選擇華美大廈的地下停車庫,是因為那裏的攝像頭全都關閉了。”K說。

“這怎麽可能?”西門豹說。

“他們的電腦係統遭遇了病毒襲擊,監控係統的軟件不能用了。”K說。

“是你們做的?”西門豹問。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眼下我們先回你家,你把你所有需要帶走的東西都收集起來,之後徹底燒掉一切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K說。

“燒掉了我豈不是成為一個隱身人了?以後怎麽辦?”西門豹急了。

“你看看這個就明白了。”K先生從貼身口袋裏摸出一張證件,西門豹端詳起來:反麵五星國徽旁寫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居民身份證,簽發機關:上海市公安局浦東分局惠南派出所,正麵的照片赫然正是西門豹的,人名也改成了陳洪亮。

“這東西是怎麽辦出來的?我怎麽可能成為了一名中國人?”西門豹問。

“不敢相信是吧,這個世界有許多事情看起來根本不可能,實則就是這般奇妙,它不是一個假證,而是一個真的居民的身份證,明天我們將你送出國去上海待著。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後這起案件就會變成死案,那時候你就可以盡享富貴了。“K先生說完,換倒車檔切到路麵,向左拐去。

“咱們現在去哪?去港口嗎?”西門豹吸了口咖啡。

“回你家拿東西。”車子已經停在了玫瑰色小樓下。

“你瘋了吧,警察說不定已經在我家守株待兔了。”西門豹說。

“不要把警察的辦事效率等同於福爾摩斯,快下車咱們上去拿東西。”K先生打開了車門。

“咱們拿什麽誒,我家都讓趙康他們砸掉一半了,也不剩下什麽了。”

“將你需要的隨身物品帶著,必須留下的行李碼放起來,等到警察走後我派人幫你收起來。”K先生打開後備箱,取出一截麻繩係在腰帶。

“你拿麻繩做什麽?”西門豹按下了電梯鍵。

“你需要保管的行李旁放一截麻繩,警方看不懂,但我的手下能明白。”K先生戴上了墨鏡。

清泉的短信鈴聲響起,西門豹滑開看後說道:“可真有你們的,居然還真辦成了。”

“他們已經到了?”K先生問。

“不錯,他們已經搭上了飛往上海的班機,二十萬也全部轉到我前妻的戶頭了,我讓他們先在上海好好玩兩天,我隨後就到。趙康老板的欠款怎麽辦?”西門豹問。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走之後我們會將一百萬還給他們。”K先生說。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我都改名換姓到了中國生活,我的意思是這一百萬就別還給他們了,直接給我吧,我保證對今天的事守口如瓶。”西門豹笑道。

“這樣也行,昨天那幾個混混我也不想再和他們打交道了。”K先生笑道。

鑰匙插入鎖眼轉動了兩圈,門開了。K先生突然說:“這走廊裏有攝像頭!”

西門豹揮手道:“不用擔心了,趙康他們打了我好幾頓,電梯和走廊的攝像頭早讓他們弄壞了,他們怕我帶錄像資料去找警察,為此物業找了我兩次,我都說是小孩拿石頭砸的。”

“哦,這樣就好,否則警察會發現我們的蹤跡的。”K長籲了一口氣。

步入室內,西門豹走進臥室取下了結婚照片,他擦了擦上麵的灰,自言自語道:“老婆見到煥然一新的結婚照一定喜上眉梢。我再帶回一大筆錢,她一定會答應和我複婚的。他把照片卷成遝,脖子上突然套上了麻繩,強勁的膂力扼得他幾近窒息。意識模糊間,他奮力地掙紮,口中嗚嗚道:“你……殺……我……”他的目光漸漸渙散下去,癱軟若一團爛泥。

“馬哥給我的報酬才三百萬荃幣,你小子還想拿六百萬,就這二十萬撫恤金已經算是莫大的恩惠了。”K先生就勢放下麻繩,從口袋裏取出借據和芝寶火機,丟落在屍體腳側的結婚照下。

他飛速奔出大門下到樓梯間,一陣狂奔後坐進了卡宴車。腕上手表顯示時間是四點二十二分。他發動引擎拐出小區大門時,左側道路上三輛警車呼嘯而至。

他把車停在雜貨店旁,用手機撥通了號碼:“馬哥,我是小柯,事情已經處理幹淨了,警察剛好也到了。”

“小柯,後麵警察的事情你不用管,老板早已安排好了。“馬潮說。

“馬哥,別的我不擔心,唯獨這小子的老婆孩子在上海,他們過幾天回國後一定會去查這小子死亡的真相,到時候很麻煩。”K說。

“實話告訴你,他老婆手裏那張卡的開戶者就是趙康,趙康的老板已經讓我搞定了,趙康隻能當替罪羊。”馬潮說。

“馬哥,警察已經上去了。”K說。

“好,小柯這次你幹得漂亮,小林和小寧他們指處理地雖然幹淨,可接觸的人太多,遠不如你。”馬潮說。

“多謝馬哥誇獎。”小柯發動汽車,消失在密集的車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