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荃羅鎮海曆六十年七月十六日,早八點二十一分,蝶影宮別墅區內。
火紅的鳳凰樹花若飛鳳,與如茵的綠草相得益彰。樹叢背後坐落著一座金色公館——它是一幢古典主義複興風格的三層建築。二層奶白色的方窗裏,十五歲的少年從**坐了起來,他抱著枕頭又蹦又跳,在地板上手舞足蹈道:“該死的國中會考總算時結束了,噢耶,漫長的暑假開始了,我今天終於自由嘍,感謝上帝,感謝真主阿拉,感謝雅典娜!”他在屋裏翻滾雀躍,嘴唇笑成了新月形。
“主人,您有一條新的短信。”智能小R語音播報道。
“快放。”少年回答道。
“越前龍馬,你丫的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讓大哥我八點到檸檬樹網咖帶你,現在都過去二十分鍾了,你人呢?”男人憤怒道。
“糟了,讓副幫主帶我做任務升級,我居然睡過頭了!他急忙對小R說,我現在開始輸入語音短信,快記錄:副幫主,我是萬分的對不起,十分鍾內必到,我錯了,小弟實在是抱歉,您稍安勿躁!”
他打開衣櫃門,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蒙克萊橘色夾克和黑色九分運動褲。按動電鈴喚道:“洪叔叔,和國強叔說讓他把車開出來,我馬上就出門。”
電動牙刷和毛巾在他的臉上飛快地卷過,陳晨套上了紅色運動鞋。飛奔下大理石階梯。
“二少爺,你怎麽穿著運動鞋出來了?”洪管家問道。
“洪伯,沒時間廢話了,快給我拿個三明治。”陳晨側目道。
“二少爺,廚房八點已經備好了早餐,剛才我讓他們又熱了下。”洪管家躬身道。
“哎呀,沒時間了。”陳晨奔到白色烤漆餐桌前,抓起金槍魚三明治整個塞進了嘴裏。
“二少爺,您慢點吃,這樣會噎著的。”洪管家說。
陳晨擺了擺手,倒了一杯熱牛奶,咕嚕嚕灌了下去。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玄關前。扭回頭說:“洪伯,學校老師讓我趕快去領國中的畢業證,再遲就領不到了。”
“二少爺,你慢點。”洪伯話音剛落,鈦合金門哐地一聲關了。
洪管家摸了摸鼻子道,“弘毅國中不是安排七月二十一日統一發放畢業證嗎?唉,二少爺又跑出去瞎玩了。他舉起報話機道:“老仇,讓小楊他們跟著你的車,千萬要注意二少爺的安全。”
“知道了,老洪,有我在你放心好了。”男人嗓音響亮如洪鍾。
陳晨奔跑了三分鍾,肚子發脹便跑不動了:“這小腹抽著痛,不會是得闌尾炎了吧?”他的腳步放緩,摸出香蕉手機撥了一串號碼,聽筒裏男人罵道:“越前龍馬,你讓我堂堂一個風華幫副幫主等了你半小時,你當你自己是大明星呢。”
“副幫主你息怒,陳晨賠笑道:“我馬上就到檸檬樹網咖,我保證很快的。”
“我給你十分鍾,十分鍾不來後果自負。”對方下了通牒。
“副幫主你放心,我一定到。”陳晨還未說完,電話那頭已經掛斷了。
一輛轎車從林蔭道的拐角轉了出來,車身顏色為深藍相間亮銀。尾部的車標為一大一小兩個相疊的M,邁巴赫2S相比陳萌的布加迪威龍來說雖然少了幾分霸氣,但是對於討厭坐前排的陳晨來說,無異於最佳選擇。
駕駛室的中年男子蓄著優雅的山羊胡,下車為陳晨打開了後車門:“二少爺,請上車。”
“國強叔,後麵那兩輛車是怎麽回事?”陳晨瞥了一眼樹影裏的兩輛保時捷panamera:座駕前的男子精瘦幹練,撚滅了煙蒂。
“少爺,那是小楊他們,跟車的。”仇國強說道。
“我都說過多少遍了,我出門不需要他們跟著,天天搞的我像毒販子似的,好像還帶了幾個黑幫成員。”陳晨直跺腳道。
“二少爺,你年齡尚小,老爺說千萬要保障你的安全。”仇國強說。
“年底我就十六了,真是服了你了,你和他們說注意和我保持距離,別影響我見朋友。”陳晨坐入車內,打開了車載電視。
仇國強啟動了汽車,說:“知道了少爺,冷氣溫度還可以嗎?”
陳晨調台道:“還行,我讓你準備的銳澳雞尾酒買了嗎?”
“買了,就在電視下麵的櫃子裏。”仇國強說。
陳晨揭開了拉環說:“走吧。”
“少爺,咱們去哪?”
“忘了說了,去大統華超市四樓的檸檬樹網咖,仇叔叔你七分鍾之內能到嗎?”陳晨擔心道。
“上班高峰過去了,應該沒問題。”仇國強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邁巴赫疾速掠過成排的棕櫚樹。
六分鍾後,邁巴赫已經切入了大統華超市地下一層的引道,仇國強打方向盤拐向直達電梯的側門。
“仇叔可真有你的,這電視裏一撥怪還沒殺完,你就到了。”陳晨說。
“少爺,我在離京開車二十多年了,這不過是點小意思,畢竟咱們的車夠給力,想超誰就超誰。”仇國強笑道。
“我走了。”陳晨打開車門,飛速衝入了電梯口。
仇國強跳下車說出語音道:“鎖車”,他一邊奔向電梯口一邊揚起手腕對著智能手表喊道:“傳信給小楊,少爺在大統華超市四樓的檸檬樹網咖。”
電梯門關閉的前一秒,他準確滑進了轎廂。
“國強叔,你以前是短跑隊的吧。”陳晨吐槽道。
“少爺我還真不瞞您,以前年輕時我還真練過幾年短跑和跨欄,後來腿拉傷就去參軍去了。”仇國強微笑道。
三分鍾後,檸檬樹網咖內,陳晨剛一進門便對這網咖有了好感,空氣中彌漫著淡雅的檸檬香氣。網咖內人不多,大多都帶著繭控製器斜躺在沙發座沉浸在各種遊戲裏。少數的幾人麵前擺著杯咖啡,正在吃肉桂麵包或者炸餃子等早餐。
“這網咖不錯誒,裝潢好且幹淨,人還少。”陳晨樂開了花。
“小子,你是會員嗎?滿臉滾刀肉的老板推了陳晨下,“我們這是私人網咖會所,閑雜人不能入內。”
仇國強怒道:“你小子注意點,我們少爺來這裏是給你們麵子。”
“呦嗬,你這老頭子算那根蔥,敢這樣和你暴哥說話?”網吧老板嗤笑道:“注意你他娘的個腿,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帶著中年的西裝老頭,來找茬的是吧。”
“我勸你閉嘴,我們少爺能來你這上網算是給你麵子,你說話幹淨點。”仇國強嗔道。
“我說話就他媽不幹淨怎麽著了,你信不信,我要不是看你們一個老一個小,現在你們臉都開花了。我這網咖是為上網人群服務的,這小子沒滿十七歲吧,法律規定十七歲以下禁止上網。”暴哥甩了甩手,我也沒辦法哦。”
“我們少爺必須要在你這玩會,能上也得上,不能上也得上。”仇國強怒道。
“老頭,你以為你穿個破西服就牛掰了是吧?成心找茬嗎?”暴哥一拍手,身後一高一壯兩個打手現了出來。
“實話也不怕告訴你,經常有人來網咖找會員的事,都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暴哥放話道。
“你們能不能閉嘴,我來找副幫主黑羅刹的,老板你知道他在哪嗎?”陳晨問。
“小子,喊我一聲爹,老子就告訴你誰是黑羅刹。”暴哥挑釁道。
“小子,你馬上就會後悔你說過的話。”仇國強對著手表道:“人呢?少爺遇到麻煩了。”
“兄弟們,把這老頭和小子給我趕出去。”老板一聲令下,打手揮拳便上。仇國強反身扼住高個子的右臂,飛起一腳將另一人踹倒在地。
“疼,哎呦疼。”高個子連聲求饒道。
“老頭,我的人馬上就把你打得跪地求饒你信不信。”老板剛揚起沙包大的拳頭,旋即便收了回去。八個戴著墨鏡的黑西服已將他圍了起來,一柄馬格南手槍頂在他的腰眼。
“仇叔,少爺沒事吧。”小楊關切道。
“幸虧沒事,若是少爺出事了,你們都擔當不起。”仇國強斥責道。
在場的七人,如變戲法般全都摸出了手槍,槍口直衝著老板。
老板冷汗直流,擺手道:“大哥,都是誤會誒,全是誤會,剛才我就是開玩笑的,我真不是人,我該死。”他連打了自己三個耳光。
“行了,老板,快帶我們少爺找到黑羅刹這個會員。”仇國強吩咐道。
老板畢恭畢敬地帶著陳晨一行人來到控製台,在查看了一番後他說:“真對不起大哥,我們注冊的會員裏麵沒有姓黑的會員。”
陳晨掃視著監控畫麵機,他指著一個包房的監控畫麵道:“就是這個,這就是黑羅刹,在VIP3包房裏。
“VIP3包房很貴的,裏麵的機子是頂級配置,還有杜比環繞音響,繭控製器也是超級豪華版的。”老板說。
“怎麽?還怕我們沒錢,用這卡刷1000荃幣,夠了吧?”仇國強掏出了黑卡,鈦金屬的卡麵上激光鐫刻著陳逸凡的英文名Nicholas Chen,荃羅中央銀行的Logo現出亮銀色。
“黑卡!老板脫口而出,諂媚頷首道:“貴賓您這邊請,哪敢找您要錢誒,你們隨便用,來我這都是三生有幸。”他拐過彎一推手:”這就是VIP3包房,快請進。”仇國強和陳晨推開門走了進去。
小楊收起了馬格南道:“老板,這個包房不準再進人了。”
“這個自然,自然,你們幾位要喝酒嗎?”老板賠笑道。
“不用了。”小楊甩手道。
VIP3包房內,沙發座前的男子年齡約莫十七八歲,護目鏡下雙眸狹長,膚色是長期經過日曬的古銅色,正佩戴繭控製器進行著遊戲。
陳晨推了推他,輕聲喚道:“副幫主,我是越前龍馬誒。我來了。”
男子渾身一激靈,睜開雙眸取下控製器,他猛敲了下陳晨的頭:“你小子怎麽現在才來!我等了你半個小時,剛殺死回紇的那個大教長,老多經驗了。”
“不得對少爺無禮。”仇國強怒了。
“仇叔,沒事。”陳晨擺手道。
“龍馬你混得可以誒,上網還帶個保鏢?”小黑打量了下仇國強。
“我們少爺是空翼集團董事局主席陳逸凡先生的二公子,你應該學會尊重他。”仇國強正色道。
“仇叔,算我求你了行嗎?你出去和小楊他們在一起吧,你在這我們根本沒法玩。”陳晨蹙眉道。
“少爺,有事隨時招呼。”仇國強知趣地退了出去。
“你原來是陳萌的弟弟誒,昨天我剛剛認識他,我們是同學。”小黑說。
“副幫主,原來你是我哥同學誒。”陳晨笑道。
“以後別喊我副幫主了,我叫沈昂,不過大家都叫我小黑,你就喊我黑哥吧。”小黑說。
“是,黑哥。”陳萌打開了機器,點擊了劍傷的遊戲圖標。
“陳萌,你身為一個五毒派,經脈卻打得像個武當派,所以你各方麵都出了問題。”小黑說。
“幫會裏的人都這樣說,說我太小白了,別說PK了,下本DPS都打不起來。”陳晨撓頭道。
“等下進了遊戲,我先帶你去找NPC買個洗髓丹,重新打通經脈,你才能跟我去做任務。”小黑說。
“嗯,跟著黑哥混,我會越來越強的。”陳晨話音剛落。仇國強率先衝了進來,他麵色刷白,顯然是受了什麽刺激,一字一頓道:“少爺,快接電話。”
“仇叔,不用這麽大驚小怪的吧,陳晨接過電話剛聽了兩句,突然臉色鐵青道:“你說什麽!我哥殺人了?”
小黑騰地也站了起來,厲聲道:“怎麽一回事?”
陳晨重心不穩,摔倒在沙發前。他怔怔地說不出一個字,兩滴淚水滑落臉頰,掰成兩半。
“究竟怎麽了,陳晨,你哥怎麽了?”小黑問道。
“我哥完了,我哥完了,現在我爸心梗住院在搶救。陳晨的手抵住了額頭,低低地抽泣。
“什麽?老爺犯病了?”仇國強說。
“到底怎麽回事?陳萌雖然有點囂張臭屁,但是他怎麽可能殺人呢?這絕不可能的誒。”小黑問。
“他衝進了一個老板的家,殺了四個人,現在三個都在搶救,還有一個輕傷。”陳晨痛不欲生道。
“他也不缺錢誒,怎麽會去什麽老板家搶劫呢?究竟是怎麽回事?”小黑問。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剛才吳助理在電話裏是這樣說的。”陳萌說。
“那老板叫什麽?是不是和你們家有仇誒?”小黑問。
“叫柳華盛,我們家根本都不認識這個人。”陳晨掩麵道。
“這名字怎麽聽起來這麽熟悉呢?啊,柳華盛!”小黑張大了嘴巴,問道:“你聽清楚了,那老板名字叫柳華盛?”
“不錯,就叫這個名字。”
“壞了誒,陳萌不會真是去殺亞子和子期吧。”小黑心急如焚。
“少爺,吳助理有沒有說大少爺現在怎麽樣了?”仇國強問。
“我哥他在醫院簡單治療後,已經讓警察帶走了。”陳晨黯然道。
“少爺,咱們快去醫院看看老爺。”仇國強說。
“不,我想去看我哥,我爸他在醫院應該沒事的,還有那麽一大幫人在那守著。”陳晨說。
“少爺,大少爺現在審訊期間咱們不可能見到的,快去醫院看看老爺吧,我很擔心老爺的身體。”仇國強急得直拍手。
“我來查查新聞消息,小黑點開瀏覽器說“找到了,阿爾卡地亞別墅區發生特大殺人案,傷者為四名男性,已送往宜川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其中兩名男性受害人已不治身亡,另一名男性傷員還在搶救之中。據悉,發生案件的宅邸為風華地產董事局主席柳華盛所有的豪華別墅!真的是亞子家!”小黑戰栗道:‘這怎麽會,子期和亞子不會死的,他們絕對不能夠死的誒!”
“少爺,仇國強掛上了電話,我問過了,老爺在宜川醫院搶救,現在已經基本上脫離危險了,大少爺現在犯了重罪 ,他更需要你的陪伴誒。”
“龍馬,咱們現在的確應該去宜川醫院,傷者他們也在那,我們可以充分了解事情的真相,也許這完全就是場陷害,你哥會無罪釋放,你爸爸也會痊愈出院的。”小黑說。
“咱們現在就去宜川醫院,但願我哥是冤枉的。”陳晨扭開了木門問:“仇叔,我媽現在在哪?得趕快通知她這一情況。”
“少爺,夫人已經在回國的飛機上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你放寬心。”仇國強說。
小黑走到吧台前說:“老板,今天的錢算我頭上,以後一起結。”
“沈少爺這是哪裏話,一共就上了一個多小時,還認識了陳大公子,老板一挑眉遞回了錢,以後想玩多久都行,檸檬樹永遠是你們最溫馨的家。”
“那多謝暴哥了。”沈昂點頭道。
“我媽什麽時候到離京?”陳晨問。
“夫人的飛機今天下午兩點多抵達白山機場。”仇國強瞅了一眼智能手表盤道。
“咱們快走。”陳晨三人步進電梯裏,關上了轎廂。
“老板,你怎麽今天這麽慷慨,居然兩個人都沒收錢?”高個子打手擦著紅花油問道。
“你懂個屁,那少年是陳逸凡的二公子,我剛才在商界雜誌裏突然看到他家的全家福了,這樣的人能巴結就得巴結,比賺多少錢都管用。”暴哥說。
“陳逸凡是哪個?”高個子打手問。
“你笨啊,暴哥舉起瓶可口可樂說,這可口可樂是誰生產的?”
“可口可樂公司授權空翼集團旗下的佐爾公司合作生產的。高個子一拍腦門道:”我想起來了,陳逸凡原來是空翼集團的大老板。”
“算你小子眼還沒瞎。”暴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