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這天的天氣有些陰沉，天空灰蒙蒙的，隻有“凝視之眼”的信號燈在不停閃爍。
遠處一棟龐大的建築是ISL的主樓。ISL的主樓被設計成了一條披著金發的美人魚，象征著人類自遠古而來，從海洋走上陸地，成為了如今的萬物靈長。
“美人魚”像是一座巨大的雕塑，立在ISL的正中央。她長著天使一般顛倒眾生的臉龐和潔白如玉的手臂，雙眼柔情，麵帶微笑。她的每一根發絲都精雕細琢、巧奪天工，甚至能隨風飄舞。
從側麵看，“美人魚”的姿態又像是一個S形，指的正是“Science”的首字母“S”。
“美人魚”的尾巴旁邊，是LD—7號樓，用於儲存重要的文獻資料。LD—7的一樓是大廳，中間5層儲存著大量的電子信息，頂層擺放著浩如煙海的紙質書籍。
雖說是一層，實際上擺放紙質書籍的“那一層儲藏室”足有120米高。它內部四周的牆壁上擺著無數的重要文獻，底部85米放著公共文獻；而上麵的35米被分為了許多隔間，打開每個隔間都需要進行身份驗證，這些隔間用於存放私人文獻。
整個儲藏室是中空的，中間是讓人眼花繚亂、能夠自由變換的樓梯。
看著這些樓梯，蘇天淩讚歎，也許全世界隻有ISL才有能力不計成本地建造LD—7這種“科研性”遠大於“收益性”的建築了。
艾伯特?道森在世時，戈登就獲得了查詢他的研究資料的權限。戈登帶著蘇天淩和方若漠來到LD—7，想要查找艾伯特?道森留下的研究資料，看看是否有關於黎明劇場的線索。
他們登上扶梯，樓梯開始變換形狀，與上方的樓梯“接軌”，並與下方分離，隨後由上半部分的樓梯帶著，繼續向上變換。最後，樓梯停在了艾伯特?道森的資料室前麵。
戈登輸入密碼後，資料室打開了。蘇天淩最先查看的就是艾伯特?道森去北京之前的研究任務。通過資料的日期，他們發現，艾伯特?道森去北京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仍然在研究麥田怪圈的成因。
戈登說：“麥田怪圈和故宮的靈異事件看起來並沒有什麽關聯。”
蘇天淩說：“若是沒有關聯，艾伯特?道森不可能那麽快動身去北京，其中一定有聯係。”他一邊看著手上關於麥田怪圈的資料，一邊在房間裏踱步，低頭沉思著。
戈登和方若漠則是在資料室裏繼續翻找其他的信息。艾伯特?道森的許多研究成果都放在這個資料室裏。
可是他們翻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其他線索。
突然，蘇天淩說：“我想到了，麥田怪圈的成因是高頻輻射，不是嗎？”
戈登點了點頭，但他的目光還是透出了疑惑。
方若漠笑了一下：“還記得為什麽艾伯特?道森的研究資料會拷貝一份給第九組嗎？”
戈登說：“當然，因為沒有人知道這些高頻輻射來自……等等，你的意思是，艾伯特?道森已經確定了這些高頻輻射來自黎明劇場？”
方若漠搖搖頭：“不見得，那個時候黎明劇場還沒有露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蘇天淩說：“但是也許艾伯特?道森那時就確定，那些高頻輻射產生的方法不來自任何一種人類已知的技術。所以他認為這些輻射來自於未知文明，才留下了那張寫著‘地球之外’的紙條。”
戈登問：“可是，這和故宮有什麽關係？”
蘇天淩說：“這我倒是還沒想到。”
方若漠笑著說：“之前我問過夏長安，不，我問過‘哈姆雷特’一個問題——有沒有聞到宮女焚香的氣味？”
蘇天淩若有所思：“氣味……沒有氣味……沒有氣味！我懂了！”他大叫起來。
戈登說：“氣味，代表什麽呢？”
方若漠問他：“很簡單，‘影像’通過什麽在人類的眼中呈現的？”
戈登理所當然地說：“光。”
方若漠說：“‘光’是什麽？”
戈登恍然大悟，說道：“我明白了！”
方若漠繼續說：“沒錯，光是一種電磁波。其實當時我就有所懷疑了，現在想想，那神秘的宮女……恐怕是一種高頻輻射製造的影像罷了！既然我們沒有找到投影設備，恐怕是黎明劇場已經掌握了用高頻輻射進行遠程投影的技術。”
蘇天淩說：“所以，宮女焚香才沒有氣味。看來黎明劇場就是用同一種高頻輻射，製造了故宮事件，把艾伯特?道森吸引過去的。”他又皺了皺眉，“可是這樣，雖然知道了紙條的含義，問題卻又回到了原點——黎明劇場到底是什麽底細？”
他們陷入了沉思，蘇天淩又繼續開始查找研究資料。
半個小時後，他們仍然一無所獲。
蘇天淩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陰沉的天空。窗外已經起了大風，烏雲壓境，幾乎要蓋住了“美人魚”的長發。天空中回**著滾滾雷聲，讓人不安。
不一會兒，下起了瓢潑大雨。好在所有的“凝視之眼”都做了避雷措施，飛行兵也都降下了地麵。
蘇天淩眼見著這令人焦躁不安的天氣，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難道，暴風雨終究是要來臨了嗎？
仿佛是對他心聲的回應，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天際，整個天空都在轟鳴著，強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天空中的黑雲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窟窿”，裏麵冒出了無數的黑點。
蘇天淩驚恐的發現，那可不是什麽“黑點”，那是一批數量龐大的導彈！
戈登大怒：“該死的，他們怎麽敢！不，這麽多導彈是怎麽突破巴黎的雷達防線的，它們竟然能直接飛到ISL上空！”
一台飄在空中的“凝視之眼”的信號燈閃耀起來，並發出了警報。隨後，信號燈的亮光蔓延到了整個總部所有的“凝視之眼”，ISL長鳴著警報聲，所有人都抬頭向天上看。
此時，總指揮室裏不斷響起警報聲，秦義琨麵色嚴峻，眯著眼盯著“凝視之眼”傳回來的畫麵。秦義琨長著劍眉，眼神銳利、目光炯炯有神，他是總部此次作戰的總指揮官——“騎士”的最高首領，一名華夏人。同時，他也是最高委員會的委員之一。
秦義琨輕蔑一笑：“終於來了嗎？”他冷靜地發出指令，“立刻使用導彈防禦係統進行攔截！發布緊急避難通告，除了作戰人員以外，所有在室外的工作人員立即進入防空洞；來不及避難的人，就近躲進有防爆措施的建築物。”
“是，長官！”
“凝視之眼”飛快運作，計算出每一顆導彈的飛行軌跡，隨後將信息發送到地麵的導彈防禦係統。頓時，大量導彈從地麵衝上天際。天空中傳來陣陣的爆炸聲，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總指揮室內，一個士兵麵色焦急：“長官，襲擊的導彈太多了！恐怕有一些我們來不及攔截！”
黎明劇場的第一波攻勢出乎了秦義琨的預料，他有些不甘：難道，這麽快就要動用“極光塔”了嗎？
幾秒後，秦義琨做了決定：“立刻發動‘極光塔’，決不能讓一顆導彈落下來！”
“是！”
“凝視之眼”繼續將信息傳送到“極光塔”，裏麵待命的情報部各組組長和“騎士”的各個首領立刻按下了“極光塔”的啟動鍵。
每座“極光塔”都發出數道高能激光，精準命中了從天而降的導彈。
此時，蘇天淩他們已經躲入了LD—7地下的防空洞，但仍然能聽到天空中源源不斷的爆炸聲。強大的聲波震動著地麵，持續了很久。慌亂之中，他們與戈登走散了，戈登去了旁邊的一個防空洞。
防空洞裏有設置“凝視之眼”傳來的全息影像。看著天空中不斷落下的導彈，人們陷入了恐懼之中，他們不知道ISL是否能阻擋住這樣的攻勢。
萬幸的是，最終沒有導彈落到地麵上。雖然“凝視之眼”有小範圍的極速閃避功能，但還是有許多“凝視之眼”被導彈的碎片砸壞了。人員的傷亡不大，隻有少數來不及避難的人受了一些輕傷。
爆炸總算停止了，透過全息影像，蘇天淩看到，大量導彈的殘骸散落在地麵上，總部被籠罩在濃濃的煙塵之中，“美人魚”的上半身都被掩蓋住了。
暴雨仍在繼續。這時，天空中出現了三個人影，背上長著銀白色的金屬羽翼。
秦義琨說：“把影像放大。”
“凝視之眼”的視距被拉近。
秦義琨看著天上的三個人影，自語道：“‘琥珀’、‘黃泉’……還有一個人，倒是不在我們的情報裏。”
上空，“琥珀”笑了一下。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影像，她的聲音傳遍了總部：“各位ISL的人們，你們好，我們是黎明劇場的殺手——‘琥珀’、‘黃泉’，和你們未曾見過麵的‘清漣’。”
蘇天淩聽到“清漣”這個名字，就馬上想到了死去的葛仕江。“清漣”長著黑色的短發，麵色蒼白，眼神冷漠。但不知為何，蘇天淩從她的目光中感受到最多的反而是“心如死灰”一般的絕望，這讓蘇天淩很不解。
“琥珀”繼續說：“第一波的攻勢，你們可還滿意嗎？黎明劇場將為各位獻上更精彩的演出。”
“清漣”舉起右手，奇異的事情發生了。暴雨瞬間停止，所有的雨滴都靜止在空中。隨後雨滴開始聚集，化為了無數支長矛，密布在上空。地麵上出現了大片的陰影，ISL顯得更黑暗了。
一座“極光塔”試探性地射出了幾道激光，命中了幾支長矛。激光瞬間穿透了它們，但是對這些雨做的矛來說，卻沒有絲毫影響。
秦義琨有些不祥的預感，額頭上冒了汗。
“琥珀”冷冷地說：“來吧！戰爭，開始了！”隨後，影像便消失了。
她伸出潔白的右手，食指上發出了一道藍光。“長矛”開始結冰，一支、兩支、三支……隨後徹底蔓延開來。
“琥珀”的食指往地麵一點，成千上萬的冰矛往地麵急墜而去！幾台“凝視之眼”頃刻間被穿刺，變得支離破碎！
秦義琨的臉色難看，他捏緊了拳頭：“給我粉碎它們！”
“極光塔”內的操控者們接到了消息，開始反擊。
暴雨源源不斷，激光碎裂了一支冰矛，就會有更多的冰矛形成。
托特大喊：“該死的，這些是什麽鬼東西！”他將“極光塔”調整到了最大功率。
上百座“極光塔”發出高能激光，攔截降落的冰矛，一時之間倒也攔截了大部分，但仍然有很多“凝視之眼”被摧毀。另外，地麵的各類設施也被摧毀了不少。
秦義琨又下令：“擊落那三個殺手！”
接到命令後，所有有效距離內的狙擊手們都開始行動，扣下扳機。然而黎明劇場的三人似乎是配戴了什麽探測儀器，能夠預判子彈的軌跡，配合銀色金屬羽翼的閃避能力，輕易地躲過了狙擊。偶爾有幾顆子彈無法閃避，也被合金羽翼擋住了。
秦義琨說：“用‘極光塔’。”
“極光塔”是結合了“凝視之眼”定位係統的。“凝視之眼”的定位之所以精準，就在於它不是單純地進行光學定位。它還是一種微型的相位控製電子掃描陣列雷達，同時結合了超聲波探測技術。
雖然相位控製電子掃描陣列雷達早在一百年前就誕生了，可是卻巨大無比，占了幾層樓的高度。ISL在過去的時間裏，不斷改進技術，才使這種擁有三合一探測技術的設備變得如此微小，便於移動。代價就是它們的探測範圍變小了，但大量的“凝視之眼”組合成的網絡仍然能實現精準定位。
離三個殺手最近的“極光塔”裏的托特開始將高能激光對準他們。
然而，琥珀一抬手，他們身前就出現了一種高速震動的冰層，高能激光這種光學武器即使對準了他們，也被不斷地折射，反而擊中了建築。
秦義琨連忙讓“極光塔”停止射擊殺手，繼續阻擋墜落的冰槍。想了想，他又說：“讓剩下的‘凝視之眼’向上釋放高頻輻射衝擊。”
高頻輻射衝擊是“凝視之眼”作為電磁波探測儀器意外的衍生品，ISL找到了控製它的方法，讓它可以朝著某個方向釋放，不過這是一種無差別攻擊，因此使用時需要格外慎重。
“凝視之眼”開始緩緩上升，直到超過了所有的建築物高度時，它們便啟動了，高頻輻射衝擊帶著高溫，向上空散射。
墜落的冰槍被輻射升溫，大量汽化。
“琥珀”皺了皺眉，他們也提升了飛行高度，遠離“凝視之眼”。
暴雨不斷，但墜落的冰槍都被汽化，局麵暫時僵持住了。
蘇天淩看著影像，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暴雨沒那麽快停止，但‘極光塔’的能源撐不過幾個小時的！”
方若漠說：“ISL有一種能夠驅散幾公裏以內雲層的武器，可以用它停止暴雨。”
蘇天淩說：“可是，幾分鍾以後，雲層還是會聚攏過來，這樣還是無法解決問題。”
方若漠看著煙塵散去、已經露出了肩膀的“美人魚”，他嘴角翹起：“你有沒有發現，現在的霧比剛才小了許多？”
蘇天淩疑惑道：“霧？什麽霧？”他凝神盯著全息投影。
方若漠說：“就是剛剛黎明劇場投下的導彈爆炸產生的煙塵，剛剛能遮住‘美人魚’的上半身，而現在隻能遮住她的頭部了。”
蘇天淩仔細看著：“確實，霧已經散了不少。那個煙塵有什麽問題嗎？”
方若漠說：“當然有。你認為黎明劇場是用什麽技術控製暴雨的？‘魔法’嗎？”
蘇天淩說：“怎麽可能！不過，我的確不清楚。從‘清漣’的刺殺方法來看，她應該能夠控製一定範圍內的水，而‘琥珀’可以凍結物體。可是，怎麽會達到這麽大的範圍？如果她們有這樣的能力，‘琥珀’上次在分部就不可能被抓到了。”
方若漠說：“他們當然無法憑空控製這種規模的暴雨。我猜測，秘密就在那些煙塵上。”
蘇天淩思考了一下，然後說：“我明白了，你是覺得‘清漣’之所以能控製水，是借助了一些用納米技術製造的微粒。‘清漣’把一定濃度的微粒溶在水裏，才讓水能夠自由移動，而那些煙塵，就是這種微粒！”
方若漠說：“沒錯，而‘琥珀’之所以擴大了操控範圍，也是借助了那樣的微粒。”
蘇天淩說：“這麽說，黎明劇場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導彈會被ISL攔截。因此根本不需要導彈降落下來。他們的目的隻是借助導彈的爆炸，讓那種不明微粒飄散在空氣中，與這暴雨融合是嗎？”
方若漠說：“也正是如此，他們才特意挑了暴雨天氣來進攻總部，這樣他們就會有近乎無限的‘彈藥’了。”
蘇天淩說：“那些不明微粒被消耗了，所以霧才小了……”他突然麵露喜色，“等等，那隻要發射幾個驅雲彈，驅散了煙塵，他們就無法繼續進攻了！”
方若漠點了點頭。
蘇天淩拿出手機，說：“我立刻聯係朱莉，讓她匯報這條信息。”
幾分鍾後，秦義琨接到電話。
得知這個推論後，秦義琨沒有猶豫太久就下令：“降下‘凝視之眼’，向低空發射八枚驅雲彈。”
於是，八枚驅雲彈在空中爆炸。驅雲彈實際上是作為一種民用設備被研發的，ISL在一年前剛剛發明了它。設計者試圖以發射驅雲彈的方式，來緩解某些地區的澇災。驅雲彈可以爆發不遞減的低程度衝擊波，從而驅散一定範圍內的雲層。
雨仍在繼續，但隻有越來越少的冰槍形成。幾十秒後，它們變成了普通的降雨。驅雲彈雖然在低空爆炸，但雲層也被驅散了不少，有幾處雲層較薄的地方已經透出了陽光。
“琥珀”放下手，皺著眉說：“看來ISL的確不容小覷。”
總部暫時恢複了平靜。
蘇天淩說：“我們成功了！”
方若漠說：“接下來，他們又會做什麽呢？”
空中，“黃泉”扇著羽翼說：“讓他來吧。沒有他，我們下不去的。”
“琥珀”轉頭看著“清漣”，“清漣”點了點頭。
“琥珀”歎了口氣，說道：“‘天河’，該你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