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等天色已經被黑暗完全吞噬，街頭的燈才發出微黃的光亮，在夜幕中明滅可見。

斑馬線上，一些裹著寬大校服的學生飛疾走過，臉上是掩不去的疲憊。

剛經曆了一次大考的他們，如同從一場苦戰中劫後重生。溫宜涼走在左邊，一想到自己隻做了一半的數學卷子。

就覺得天都要塌了。

考試中的自己手忙腳亂，如臨大敵。自然免不了做得一塌糊塗。考後也自然心煩意亂。

再想起那被壓縮的文科比例，其實近在眼前的中考，這是溫宜涼第一次真切得覺得，自己的生活不再是以前那般渾渾噩噩，就可以安然度過。

街角的奶茶店正在放著不知是那把清澈嗓音翻唱的我的未來不是夢。視線自然往奶茶店轉移，在掠到裏麵相倚的兩道身影，心略微一緊，頭立馬僵硬轉向別處。

一旁的寧檬和方舟停下交談：“怎麽了？”

“啊，沒事。”溫宜涼避開好友關切的目光。

一直跟自己說，這些注定是與自己是平行線毫無交集的人。但如果傷害到自己身邊的人，自己也不會熟視無睹。

她也是在慢慢明白，這世界上有太多人戴著偽善的麵具，完美外殼下的嘴臉卻醜惡無比。

而自己隻不過揭開了小小一角。

不過兩天，據說全級的老師加班加點批閱試卷，為的就是趕在周一上課把全部成績公布。

“嗚。”溫宜涼剛從廁所回來就看到書桌上躺了張卷子。先迅速把有分數的那麵擋住，再偷偷用手蓋住，露出一條小縫看成績。

鮮紅的“64”分頓時映入眼簾。那種感覺就像被人迎頭潑了一盆冷水，涼意直達腳底。

接下去的一整個下午，她都鬱鬱不樂得趴在桌子上。考的比她低分的寧檬像沒事人一樣嘻嘻哈哈。踩了及格線的方舟還在為自己低空飛過的成績憂心忡忡。

“別這樣了，你分還比我多一丟丟呢。”寧檬大大咧咧得說。

方舟無言以對。

溫宜涼苦笑：“做人不能往低處比啊。”

“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鬥起嘴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蘇緒醇厚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兩個人石化了。

“宜涼同學，你的獎狀。一等獎，恭喜。”

“哇！”剩餘兩人都驚呼起來。

等蘇緒都走遠了，兩個人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溫宜涼則看著獎狀上燙金的字發呆。

剛剛有沒有被聽到自己的話啊？他會不會改變對自己的印象？

隻覺得本來稍稍平靜的心湖又被攪得一塌糊塗。

等稍稍冷靜，寧檬和方舟的話題已經移到別的上麵了。

寧檬聲音是難得的憂慮：“最近他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怎麽不對勁？”

在捕捉到某個敏感字眼的時候，溫宜涼難得回過神來。

寧檬繼續說下去：“很冷淡，好像不想理我。”

方舟熱心出謀劃策：“你們是不是過了熱戀期呀？”

林亦，寧檬口中的他，是她青梅竹馬的男朋友。

雖說兩人一起長大，但其實在一起的時候是在初二。

看著寧檬帶上憂慮的表情，剛剛靜默的她莫名得激動起來：“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你的過錯。結果依舊是錯過，那隻能說根本不值得。”

你心心念念的，視若珍寶的，對方卻可能棄之如敝履。

不值得，有些人和事根本不值得。

寧檬托著腮若有所思，眼神複雜起來。

深眸像被籠上了一層薄霧。

什麽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