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電話鈴聲終於停下來時，溫宜涼一直都如泥塑的雕像一動不動，時間仿若都在這個瞬間凝固了。

湧上心頭的，說不清是什麽感受。憤怒，難堪，甚至有一些不甘。

腦子裏跳出這個字眼時，她覺得血液都開始衝上腦部。

她低下頭看著已經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緊緊捏著鬆不開。

關嶼抱著一小摞資料書叫她好幾次，她都沒反應。轉過頭去，背著光的關嶼站在她身後，看不清麵孔。

“怎麽了？”

“沒呢，就是突然。”

“恩？”

“突然覺得你變帥了呀。”

關嶼微微勾起嘴角:“你是不是傻。”

看著麵部線條逐漸變得柔和的關嶼，溫宜涼有些恍惚。

她和方舟、關嶼是念同一個幼兒園的，關嶼讀書晚，長她們一歲，總是會保護她們。

當然，她們兩個也會為了關嶼哥哥更喜歡誰而較勁。甚至會因為關嶼多給了方舟一顆糖而傷心。傻傻躲在被子裏哭。

想著自己是不是生來就是灰姑娘，用來陪襯作為公主的方舟。

現在想想，隻會為自己的幼稚覺得好笑。

後來關嶼跳了一級，不再與她們同級。方舟與溫宜涼初一和初二也被分在了不同的班級。

大家好像就這樣錯開了，但隻有他們知道，彼此的羈絆有多深。

更多時候，她隻要想起那段被關嶼保護著，和方舟一起玩鬧著的童年時光，就會覺得很溫暖。

印象中的那個關嶼哥哥，在他們分開成長以後，變得愈發成熟可靠。一切好像依舊如常。

除了方舟和關嶼之間開始變得有些微妙的關係。

他們兩個不再親密無間，甚至有些刻意的疏遠。溫宜涼夾在中間，還是能察覺一二。

“關嶼，你是不是和方舟吵架了，還是決裂了？”溫宜涼定定看著關嶼的眼睛，突然發問。

關嶼瞳孔有些收縮，聲音帶著些許不可置信：“誰說的？”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怎麽可能？就算我對方舟的某些想法有些不讚同，但在我心裏，你們永遠都會是我的妹妹。你們都一樣重要。”

永遠。一樣重要。

聽到這些詞匯，她覺得剛剛濕冷的心，開始被陽光籠罩。

其實她不是糾結於那些她不知道的部分，她隻是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不堪一擊。

所有的感情，都會染上黑暗。

腦子裏又閃過剛剛的片段，用力甩甩頭，仿佛這樣就可以把那些清空出自己的記憶。

睜開眼，正對上關嶼帶些擔憂的雙眸：“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眼睛看久了書，有點累。”溫宜涼朝他擠出一個笑容。

“其實，我跟方舟的確是吵過架。”關嶼說這些話眉是微微皺起來的：“那個丫頭，初一跟盛一繁同班，就傻傻喜歡上了他。盛一繁那個小子，流裏流氣的。”

溫宜涼微愣，方舟喜歡盛一繁，她是知道的。

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一向乖乖的方舟會喜歡上與自己大相徑庭的盛一繁。不過大概也是這些不同，方舟才會喜歡上他的吧。畢竟，跟她談起他的方舟，眼裏流動著光彩。

隻是盛一繁，隻是把她當成妹妹來看待。

“該死的妹妹，誰要當他妹妹呀？討厭死了。”

方舟帶著惱怒的抱怨猶在耳邊。

“本來不想管的，可是，”關嶼似乎是有些頭疼得接下去：”可是，盛一繁是我表弟呀，我姨媽一直叫我看著他，不許他早戀。”

什麽？

盛一繁那張帶了些許邪氣的臉，永遠不羈的神情。

看著溫宜涼有些驚愕的樣子，關嶼無奈笑了笑：“更何況，那小子不喜歡她呀，一頭熱紮進去她隻會受傷的。”

一頭熱。

溫宜涼苦笑起來，誰說不是呢？

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關嶼。”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有些僵硬得轉過頭，蘇緒一隻手插在校服口袋裏，站在自己不過一兩步的距離。

他臉上帶了些歉意：“我要先走了。”

還沒等關嶼回複，他解釋起來：“安妤突然打電話，說有事找我。”

“恩，我懂。快去吧。”

蘇緒揚起一個笑：“恩好，拜拜。”

明明已近黃昏，溫宜涼還是覺得似乎有些光亮，襯得他此刻的笑容特別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