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佳期如夢
早晨空氣格外清新,院子裏的的幾株桂樹正是花滿枝頭芳香四溢,幾隻鳥兒從天空掠過留下一串串動聽的音符。不知為何紅衣今天的心情特別的輕鬆,竟對皇後的召見充滿期待,也許隻是為了早點看到那個人吧。
坤寧宮建築宏偉大氣,但裏麵的裝修並不奢華。皇後衣著樸素,與昨晚的裝束大有不同,更像一位鄰家大嬸,很容易讓人親近。皇後和宮女們正在采摘桂花,見紅衣來到便高興地拉著她的手詢問其在皇宮是否住得習慣,又詢問了傷勢。
紅衣很客氣地回答每一句問話,這是她第二次參見皇後,還沒施禮問候便被熱情地拉住雙手,沒有做作,那是一種自然心性的流露。
皇後仔細端詳一番問道:“羅姑娘來自哪裏?我看不像是中原人氏?”
紅衣平靜答道:“塞外草原”
“父母呢?”
“——都是普通牧民”此刻已顯語塞,父母的問題是她最敏感的軟肋。
正在談話進入僵局時,有人稟報楊公子來了,話音未落楊敬便進了屋,看見羅紅衣便笑道:“原來皇幹娘在屋裏會見貴客呀,我來的真不是時候”,皇後站起身來高興地說:“你來的正是時候,你們倆先聊著,我去外麵看看,隻要是看到你來,那些小妮子們就沒心思幹活了!”
紅衣本來有很多話要問,現在那人就在眼前,卻一句話也問不出,隻是默默地站著。楊敬從頸上取下黃色的香囊說道:“這個香囊就是皇後送給我的,我一直都帶在身上,那時候她還不是皇後……
一個月前我在客棧裏得了瘧疾高燒三天神誌不清,當店主準備把我移到店外時,碰到了微服私訪的馬皇後,她當即讓店主把我抬到她們的房間,請來名醫為我醫治,後來發現了我的香囊才知道,我就是那個多年前救過她們的少年。病好後,她就認我為義子,我也覺得這兩次都是上天的安排,我們真的有母子緣分。直到她帶我回家時,我才知道她就是萬民敬仰的馬皇後。”
聽完楊敬的敘述,紅衣也深為感動,覺得皇後和楊敬都是重情重義之人。此刻她已不想在皇宮逗留,也不想再生任何念頭,她告訴楊敬自己這就要走,正好算是給皇後辭行,楊敬點頭默認,馬皇後見她執意要走也不好強作挽留。吩咐春蘭秋菊隨羅姑娘收拾行李,又派人趕馬車在門外等候,楊敬輕聲說道:“三天後,我去風月館看你。”紅衣無語悄然而去。
蘭兒見風月館裏的大管家胡茂才率眾人都已回來,獨不見小姐現身十分著急,問過才知道原來是被皇後娘娘留下了。蘭兒不知小姐在宮中會發生什麽狀況,在家裏坐臥不安。
剛吃過早飯,一輛豪華的馬車就把紅衣送回到風月館,玉牡丹親自迎接到門口,館內之人如眾星捧月般把紅衣迎回紅樓,眾人七嘴八舌表達對她的羨慕與感激,畢竟這次皇宮之行給大家都帶來了不菲的收益。今天的紅衣也一改往日的冷漠與孤高,大家談得十分融洽。
晚上紅衣第一次與蘭兒促膝長談,一直到天亮還在竊竊私語,蘭兒感歎道:“楊敬就是上天派來保護你的天神。”
第三天,楊敬如約而至,隻是他換了裝束今天打扮更像是一位異域商人。蘭兒第一次和楊敬打招呼就發現他與小姐真的很像,很般配,蘭兒想:“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吧,自古美人配英雄”,忽然又一陣難過,“趙大哥呢?他怎麽辦呢?”
楊敬告訴羅紅衣,風月館的幕後老板就是大明丞相胡惟庸,上次透漏皇上微服出訪,去棲霞寺賞花的就是胡惟庸的大管家,這次舉薦他們去皇宮表演的也正是這位胡大人。羅紅衣不禁打了個寒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似一次次的天賜良機卻盡是別人的精心設計的圈套,就算成功刺殺了皇帝,自己也不過是別人改朝換代的工具而已。
紅衣黯然神傷,自己猛然間變得一無是處不知所措,她想起棲霞寺的另一名刺客,忙問道:“哪一名刺客是誰呢?也是胡惟庸派的嗎?”楊敬沒有回答,隻是黯然一笑。
楊敬問及紅衣的將來打算,是繼續潛伏在應天,還是有了新的想法。紅衣半天無語,真的太傷自尊了,往日自持一身本領目空一切自以為是,今天卻發現真是太幼稚了,把一切都看得過於簡單。就此收手呢心存不甘,一意孤行呢又怕成了別人的棋子惹出更大的麻煩。
楊敬看她麵露難色話鋒一轉:“你們雖下山快三年了,想必平日也沒去過什麽好玩的地方,我正打算回武夷山探望師父,不知你們願不願意一起前往呢?”
“武夷山?你的師父?”
“是呀,我的恩師就是武夷山桃源洞洞主逍遙子。”
最終羅紅衣和楊敬去了武夷山,羅蘭兒依然待在紅樓,他們出發不久,趙飛雄便出現在風月館,半年沒見,蘭兒差點認不出他來,他比以前清瘦了許多,並且還蓄起了胡須。趙飛雄見到蘭兒的第一句話就是問羅紅衣在哪裏,蘭兒如實回答,並訴說了這半年來的發生的事情,他一直默默地聽著,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但細心的蘭兒還是捕捉到了一絲絲地失落。
蘭兒問起這半年來的經曆,趙飛雄頓時一臉的無奈與感傷。自己如何開口呢?棲霞寺的蒙麵人刺客正是趙飛雄,他為了給紅衣製造機會,才會先發製人為的是拋磚引玉,行刺失敗後,京城搜查嚴禁他隻好潛回華山,因身上的傷勢被師父看出破綻,結果就被罰麵壁思過半年……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
蘭兒看著趙飛雄疲憊憔悴的樣子,心裏難過極了,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坐了片刻趙飛雄便失魂落魄的走了。
一個月後,羅紅衣與楊敬一起歸來,蘭兒發現小姐好像變了個人,不再是愁眉緊鎖,而是滿麵春風笑語盈盈。蘭兒打心眼裏為小姐感到高興,但每次想到趙飛雄心情又沉重起來。
蘭兒告訴他們趙飛雄來過,沒說麽又默默地走了,紅衣見蘭兒有點難過,便告訴蘭兒,不用擔心他還會來的。
紅衣回來後很少登台表演,其實她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現在隻有一個想法,和楊敬一起遠走高飛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是楊敬呢?他屬於江湖不屬於自己,這次武夷山之旅,雖然有趣快樂,可是楊敬也隻是把她當做朋友,沒有暗示沒有承諾。
一天羅紅衣對鏡梳妝時忽發靈感,便自己在絲綢上勾畫出鏡中的容貌,畫好後又親自用金絲銀線繡了上去,連小飾物也用真品代替,一切裝幀完畢有裝進一個精致的紅木匣子裏。她想送給楊敬,希望能像那香囊一樣永遠伴隨著他。
轉眼到了冬至,這一天非常巧合楊敬和趙飛雄都來看望紅衣,蘭兒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又掂來上等的好酒,三個人都喝了不少酒。
紅衣取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和一個紅木匣子,她把首飾盒推到趙飛雄麵前說:“趙大哥,這是去皇宮表演時皇後賞賜的首飾,今天就送給你了,若有一日大哥找到意中人就替我交她。”
趙飛雄打木然地開首飾盒,裏麵有金釵戒指和耳環,都是純金打製做工精致,並鑲有珍貴的各色寶石。
紅衣又把紅木匣子送給楊敬,楊敬正要打開,卻被紅衣用手攔住讓他回去再看。
紅衣讓他們把禮物放好,舉杯說道:“我與蘭兒打算明年春天離開這裏,回天山。”
趙飛雄和楊敬都沉默不語,他們知道紅衣已經選擇了放棄仇恨。
過了一會兒,趙飛雄說:“那我就送你回去,把你的寶貝也都送到天山上去。”
紅衣望著楊敬,楊敬什麽也沒說。
趙飛雄和楊敬又說起了一件事情,每年的二月初二九華山都要舉行武林大會,就是競選武林盟主也要通過武林大會的選拔,楊敬每年都去但他從不比武,隻是一個旁觀者。
夜深了,冰窟裏更冷了,冰玉緊緊地依偎在蘭姨的懷裏,蘭姨忽然問道:“你相信這世間有真愛嗎?”冰玉搖搖頭,蘭姨悠悠地說道:“我們離開風月館時,楊敬沒有為我們送行,倒是趙飛雄一直把我們送到天山腳下,分別時給小姐一隻白鴿,說它知道去華山的路,有事可以傳書送信。看他想的多麽周到,我們回天山的那年夏天神尼就去世了,那段日子小姐心裏很難過,我就陪她下山散心,在西湖斷橋上巧遇到楊敬,他們還真是有緣,楊敬說他也已厭倦了江湖,不想整天在打打殺殺中度過,分手時他們約定中秋之夜在九華山天台寺相見,到時他會去皇宮與皇後告別,之後就陪小姐隱居天山。我們非常高興,當即就去了九華山,八月初就聽人們議論說江湖中的義俠龍七殺被封為了忠義王爺,起初我們並不相信,可是後來很多人都在議論。我們在九華山一直等到八月底也沒見到楊敬,小姐隻好傷心地回到天山。”
“回去的第二年創建了天山聖女教,此後的每年她都會到各地招收徒弟,大多都是孤兒,你也是其中之一。二十年了,她還沒有忘記楊敬,每年中秋節都倍感傷懷,可是楊敬從未來天山看過他,以小姐的脾氣更不會去應天找他。”
冰玉驚奇的問道:“師父的畫像怎會落到少林寺和尚的手裏呢?”
聽完冰玉的講述蘭姨也覺得蹊蹺,難道楊敬二十年沒來天山還另有玄機?聰明的蘭姨已經想出一個一箭雙雕的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