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曖昧過頭,就成了愛情

1.

“寶貝兒,我來河北了,兩個小時後,大魚大肉準備好迎接我。”

我發了一條消息給她,沒等回複直接閉上眼沉沉的睡去。

當我睜開眼時,是列車乘務員輕輕拍醒我,告訴我終點站到了。

走下高鐵,天已經黑了。我打開手機微信,發現這廝沒有回複,人生地不熟的,絲毫沒有方向。恰逢微博上拐賣人口的新聞太火,特別長相清秀的男娃,我覺著我長得還不賴,我有些害怕。

我打電話給她,我說,“你再不來接我,我可就回去了。”

她說,回去吧,整天就想逗我。

我急了,“我真來了,不信你看。”我拍了一段視頻發過去,周圍全是白色的,視頻一陣抖動。

這真不是我故意,隻因為我穿的不夠,我以為我預想到的溫度已經夠冷,我套得夠厚,誰知還是直哆嗦。

她說,被你整習慣了,我還以為你又跟我開玩笑呢。她跟我各種道歉。她說,你別動,我馬上來。

我哈著白氣,快步走進出站廳。我說,大哥您可快點來,這鬼天氣,我快凍死了。她沒回複,我繼續說,別忘了帶件羽絨服。也不知道她聽見沒。

掛了電話,我有些迷茫。現在的處境仿佛有些不真實,我甚至不知道待會兒見到她的第一句說什麽。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2.

寒假到了,學校放假,在家實屬無聊,於是去北方賞雪。

我有一個朋友,Z小姐,標準的北方姑娘,我們認識一年了。Z小姐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有男朋友,我沒有。

我已經忘了寶貝兒這個稱呼怎麽來的,她隻比我大三天,卻高我兩個年級。她總提醒我要叫她姐,我不答應,我一直覺得她單純想占我便宜。

去北方看雪而已,怎麽會想到她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想我知道了答案。

她說過,如果我去北方,她請我玩,並且包吃住,想來想去肚子有些餓,於是,為了一頓飯,我跑過大半個中國,去找她請客吃飯,順便看看北方大雪。

我跟她在微信群裏認識,就是俗稱的微信網友,她卻不是人民日報說的茶葉女騙子,她是寫作大神,我問過她很多問題。我是她粉絲,硬鐵的那種。

Z小姐酷愛張傑梁靜茹,愛聽古典流行民謠和輕音樂,熱愛寫作看書,喜歡旅行江南和拍照,她有一個快成功的小目標,出版一本屬於自己的書。

這些全都是她說的。總而言之,典型的文藝女青年。

恰好,我不喜歡看書,尤其嚴肅文學,我以為我們不會有話題,加好友之後會一直躺在對方的好友列表。哪知我們很聊得來,最主要是她開車比我猛,猝不及防,車速太快,我都反應不過來。

人物背景交代完,我也在候車大廳門口看到她,旁邊還有一個男人,看樣子,應該是她男朋友。她抱著一件一米六高的粉白色羽絨服,特別少女心,我已經能猜到我穿上之後別人會如何看我。

見麵後,我竟什麽都沒說,我想了那麽多話,我隻是望著她。

她也沒說話,隻是走過來給我披上衣服,摟住我的脖子。她很高,比我見過的大多數女孩兒都高。

她問我,“今晚想吃什麽?姐給你做。”

我白了她一眼,除了生吃大蔥大蒜,我哪兒知道北方人吃什麽。我說,除開大蔥大蒜下饅頭,啥都行。

她輕拍了一下我的頭,北方女孩兒果然力氣大,我差點昏過去。我說,“輕點,力氣太大,找不到男朋友的。”

男人在一旁站著,從一開始就沒說話。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她找到了,你加油,不要落後於人。”

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大老遠來一趟,吃了幾大口狗糧。我想著,這口氣不能忍,我對著Z小姐說,“姐,他笑話我沒女朋友,還送我一盆狗糧。”

Z小姐轉過頭,眼神有些壞壞的,“單身狗,這是你哥。”

我吵著別拉我,讓我回家,城市太險惡。

她不理我,讓我別打岔,帶我回她家,接著去超市。第一次我發現北方的超市什麽都有,和南方一樣。

她問我,你以為北方什麽樣?

我說,我以為你家住窯洞,啃大蔥下饅頭,過節才吃肉呢。

她指著我的頭,說,你這是什麽舊思想。

她接著問,現在呢,什麽感受?

我實在不想說話,饑寒交迫的身體,硬憋出一個字,“餓。”

她傻笑一下,哈哈,忘了你還沒吃飯。

3.

茶足飯飽之後,我突然發現她隻是一直盯著我看,沒有動筷子。她解釋說因為已經吃過了,怕我一個人害羞,不肯多吃,才拿一雙筷子盛一碗飯裝樣子。

我比劃著對她說,怎樣,這側臉帥吧。

她搖了搖頭,說,看來剛剛我錯了,你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那天夜裏,我住她弟弟的房間,遲遲睡不著,玩手機很晚,她陪我聊天。不知怎地,我們聊到感情和前任。

Z小姐說,你要不要聽聽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麽樣子。

我問她,就是那個你說給他洗過衣服的男孩兒?你講過的。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微微一笑,說,“你講吧,我聽著。你知道我愛聽故事,這種機會可不多。”我想我應該知道她為何會點頭又搖頭,或許是講過的故事沒講全。

其實我們都知道對方的感情史,網絡上的朋友,隨便你怎麽說,無論故事真假,你們沒有共同朋友,吹牛逼沒有人揭穿,秘密不會被傳播,無所顧忌。

屏幕沉默了一會兒,她問我,“你刪過你很喜歡的人嗎?”

我回答有,後來又給加回來了,不過卻沒再說話,隻是一個名字。

我問她呢,她也說有。說起來我們挺像的,性格很像,感情史也像。現在我是單身狗,這點不一樣。

她問我什麽感受,沒等我回複,她又自顧自的繼續講。

Z小姐說,“點擊確認刪除的時候,真的很猶豫,想哭,卻哭不出來。曾經深愛過的人靜靜躺在好友列表,你們再也沒有聯係,甚至朋友圈點讚都是一種奢侈。但你太累了,你想要前行,必須擺脫羈絆。”

我問她,“後悔嗎?你是否真的放下了。”

她答,“有過後悔,轉過頭想了想,又放下不切實際的念頭。放下的那一瞬間,真的很痛,但也是真的輕鬆。”

“一切都過去了,幸福在前麵。”

發出消息後,我們第一次沒有互說晚安,各自沉沉睡去。或許我們都沒睡,隻是想一個人安靜的待會兒。

畢竟,隻有寂靜的夜晚才是真正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時間。

4.

Z小姐說的那個洗過衣服的男孩兒跟她是高中同學,前後桌。

和台灣偶像劇不同的是,他們是斜著的前後桌,她在他後麵。她的桌上永遠有一垛書,她說為了更好的學習,也為了不讓男孩兒發現自己偷看他。

男孩兒沒多帥,卻很陽光,很耐看。

男孩兒喜歡打籃球,下課鈴一響就去操場打球,不放過絲毫可以玩耍的時間。

Z小姐說,他們是很好的朋友,男孩兒會惹她不開心,也會用心的哄她。

她以為,男孩兒是喜歡她的。

有一天下午,體育課,男孩兒打完球回教室,看到桌子上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寫,對不起,你的校服被我不小心用筆劃了一道,我拿回宿舍洗後給你。

男孩兒看了,沒在意,隻是輕聲一笑,這個女孩兒傻的有些可愛。

後來Z小姐常給男孩兒洗校服,一般選擇在體育課後的晚上。男孩兒體育課打籃球流汗,晚上Z小姐在宿舍洗漱台洗衣服。

Z小姐說,高中畢業那天男孩兒跟她講,你很溫柔,也很賢惠,高中的時候,謝謝你幫我洗衣服。然後轉身離去,留給Z小姐一個漸漸變小的背影。

其實Z小姐喜歡男孩兒的時候,她的很多朋友都勸阻她,說男孩兒不好,不要喜歡他,男孩兒不是好人。

年輕時候的我們哪裏肯輕易聽別人的話,總是撞破南牆,還得轉身奔向東西方,我們要撞破可以前進所有的阻礙,我們都以為,轉個彎就可以繼續前行。

後來Z小姐用了三年時間證明,朋友給自己講的,的確正確。男孩兒不好,抽煙喝酒打架,什麽都做,對Z小姐的微笑,隻是為了衣服能在體育課後有人幫忙洗幹淨。男孩兒卻不是壞人,男孩兒隻是不喜歡學習,同樣不喜歡的,還有Z小姐本人。

我問她,三年的青春用來證明一個人的好壞,值得嗎?

Z小姐說,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有些事本就無法衡量。如果你問我重來一次會不會改變,我想,我還會這麽選。

我無言以對,問她,後來呢?

好像聽故事的人都喜歡問後來呢。

後來呢?這是一個問題,也是一種無奈,更是一種遺憾過後心裏留下的廢墟。那些幸福的從來不會問這個問題,他們都是直接指向身旁的人,現在她是我媳婦。

大一下學期,男孩兒聯係過Z小姐。

他問她,我們能不能在一起。

她說,不好意思,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我說,你做的很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拒絕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不給敵人留一絲傷害自己的機會。

Z小姐發了個白眼表情包。說,“其實我還喜歡他,但我知道他不喜歡我,甚至大一他說喜歡我或許都不是真心的,隻是因為寂寞,所以我拒絕了他。”

沒等我說話,Z小姐又發了長長的一段語音,耳朵傳來風聲,聲音裏帶著哭腔,直讓人心疼,“可不知為什麽,明明我說過不喜歡他了,明明我知道拒絕是正確的做法,我還是有些心痛呢。”

我分享給她一首歌,我說,或許是心疼那段青春和自己吧。

然後她讓我唱歌給她聽,見她實在太難受,五音不全的我,唱了兩遍晚安喵。想來,我必須寫個故事讓她記住。

5.

我在Z小姐家待了三天,她和男朋友沒住在一起,他們在同一個小區,天天秀恩愛,大庭廣眾的沒眼看,每當這時我都會念大力金剛咒,急急如律令。

他們帶我去滑雪,在不知道第幾次摔痛屁股後,我終於可以獨自滑到十米開外。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笨,在一次摔倒想爬起來沒站穩又滑倒後。

三天後,我準備離開。

頭一天夜裏,兩人拉著我去喝酒,兩個北方人,我哪裏敢去。

我拒絕,我苦苦哀求,我抱著桌腳,我甚至卡在門口柵欄處,可我怕癢,這個秘密Z小姐知道,我失敗了。

北方人愛喝酒,無論男女。Z小姐曾說,做她男朋友必須會喝酒,這是她爸定下的規矩。我感到慶幸,拍了拍胸脯,幸虧我沒找北方姑娘做女朋友。

我說,能不能先喝啤的,循環漸進。

Z小姐沒說話,她男朋友直接給我倒了一杯白的,美名其曰暖胃。我想著,你是暖胃了,我直接趴桌底啊。我有些害怕,他們該不會準備灌醉我之後割我的腎吧,想著好幾天也沒動手,應該不會。

她男朋友真的很能喝,我覺得我喝到吐跟他拚酒,他還能喝兩斤白的,北方漢子,全他媽鐵打的胃。

喝到一半,她男朋友有事走了,已經第三個電話,實在脫不開身,臨走前叫Z小姐陪我多喝點,喝盡興。

我苦笑。

Z小姐問我,盡興了嗎?

我一個勁兒的點頭,很盡興,不敢說不盡興,我產生陰影了。

Z小姐自顧自的喝酒,沒管我,沒勸酒。酒過三巡,Z小姐抬起頭,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她說,“記住,無論何時,都要去愛一個願意為你留下來的人。”

我不知道說什麽,隻是一個勁兒的吃菜。

她哈哈大笑,舉起酒瓶跟我幹杯,我哪敢答應,用了一個很小的杯子。她說,“別忘了,小和,去愛一個願意為你留下來的女孩兒,你明白嗎?”

明白嗎?明白啊,早就明白了。

後來,她喝醉了,她男朋友來帶她回家,他背著她,各種哄。

轉過頭又問我,你怎麽沒醉?能走嗎?

我有些心虛,說了假話,把責任全推給醫生,我說我沒喝多少,光吃菜了,醫生讓我少喝點。她非要喝,我讓她少喝點,脾氣上來了,我勸不過她。

他笑道,她確實野蠻,我也勸不了。

然後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我忍不住想抓一把狗糧吃。我說:“你怎麽喜歡上她的?”

他答,“我跟她是高中同學,很好的好朋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怎麽就在一起了。”我被嗆得不輕。

6.

他背著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我已經忘了第一次遇見她時的情景。

普通好朋友式的相識,誰會記那麽久?

隻是突然有一天,我們在打打鬧鬧中,我再一次將她抱在懷裏,我看著她,情不自禁一直盯著她。

我說,“我們在一起吧,我想談戀愛,想來想去,數你最合適。”

她問我,“我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嗎?”

“以前是什麽樣的?”我反問她。

她看向我的眼睛,很認真的說,“無所顧忌,打打鬧鬧,有錯會直接提出,你會惹我生氣,但也會哄我。”

“會的,並且會更好。”我看著她,不由得有些想笑。

“好吧,從今天開始,朕宣布,你從太子上升為哀家的男寵。”

我敲了一下她紮著辮子的頭,“亂說什麽,快叫爸爸。”

“你是不是皮癢了?”她說話慢條斯理,一點也不著急。

我訕訕一笑,“不敢,錯了,翎姐。”

“別動,讓我躺一會兒。”她躺在我懷裏,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眼睛往天空的方向看去,正好是我的下巴。

我摸了摸下巴,剛刮不久的胡須,下巴很光滑。我比劃著說,“下巴好看吧,怎麽樣,側臉是不是很帥。”

她閉著眼,輕聲回複我,“不要臉。”

我慢慢低下頭,趁她不注意,在她嘴唇趕緊唑了一口,不知為何,總覺著有些甜甜的,接著又一口。

我不是第一次親她。

上一次是意外,我將她想要的東西舉在頭頂,她越搶,我舉得越高,她跳起來撲在我身上,不小心對唇親了一口。我一愣,東西被她搶到手。

她讓我身體別動,嘴巴滾遠一點,別打擾到她休息。

看看!看看!這就是家暴啊!!

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喜歡上她,但我知道這不是其他的情緒,也不是因為寂寞,這就是愛,單純的喜歡。

我知道她高中的時候喜歡另一個男同學,那個男的跟我是宿舍對門,她也知道我談過一個女朋友。我們很熟悉,那時我們是朋友,我們遇到感情問題都會向對方詢問,哪知後來我們會在一起。

我想,我已經忘了第一次認識的場景,卻永遠不會忘記戀愛前的對話,那是在冰天雪地產生愛情的前奏。

“我們在一起吧,我想談戀愛,想來想去,數你最合適。”

“我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嗎?”

“以前是什麽樣的?”

“無所顧忌,打打鬧鬧,有錯會直接提出,你會惹我生氣,但也會哄我。”

“會的,並且會更好。

如果你問我為什麽會喜歡她,我想我隻能回答因為快樂。愛情源自於快樂,日常的相處讓我知道,她恰好給我快樂。

我讓他別說了,最近聽不得太甜的東西。

他男友笑而不語,默默自顧自的說著。好像是說給我聽,我卻知道,聽眾另有其人,一切隻是因為愛。

7.

在我離開時,他們來送我,昨日大醉的她,今天就跟沒事人一樣。

我上車後,發給她一條消息,愛那個為你留下來的人,我懂了。

她答不對題,說,下次再來玩。姐帶你吃好吃的,爬雪山。

我說,有酒嗎?

她反問我,還想喝?

我答,害怕,有酒就不來了哈哈哈。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回複,剛剛你哥給我買了鮮花,挺香的。

我差點摔手機,我說,請您滾,別讓我看到,狗糧出門左轉。

Z小姐很嚴肅跟我講,剛剛在路上,他跟我說明年結婚。現場沒有掌聲和破木吉他,隻有一朵鮮花一枚戒指,和一個跪下去的男人,但我想,我得嫁給他。

我說,你可真好滿足。

她笑笑,我知道他為我做過什麽。他隻是不說,無論是把那個我高中喜歡的男孩兒打一頓這種傻事,還是他為我放棄南下留在河北老家,我還是在朋友那兒聽來的。他很少說愛我,但我能感受到愛意。

我說,他是個好人。

Z小姐直接發了一條語音給我,氣鼓鼓的說,他不是好人,他是我愛人。

“這幾碗狗糧,再見了您嘞,狠狠愛下去,明年我來喝喜酒。”

“一定,這種男人,我可得抓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