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月二十三日

這個暑假林小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反正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對於林小放來說這是從沒有過的,她差點就被逼瘋。奇怪的是麵對藺熙臣,林小放的拳頭卻無用武之地了,明明是對他恨之入骨,卻又無可奈何,甚至對他的魔鬼訓練上癮似的離不開。

後來上了大學,林小放寫過一篇《與魔鬼共舞的時光》的文章,寫著寫著,就滿眼是淚,不過那是後來的事了。

林小放這天依然早起下樓,準備去擠公交車,卻意外地發現藺熙臣瀟灑地站在車邊。

一反常態的藺熙臣今天沒有穿他鍾愛的白襯衣,而是白色體恤配一條黑色運動短褲,頭發依然是幹淨整齊,陽光下的他悠然、溫暖。

林小放躊躇著走到藺熙臣的麵前,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上車吧,今天不學習了,帶你去吃好吃的。”藺熙臣為林小放打開後麵的車門。

林小放猶豫了一下,上了車,對於藺熙臣的命令林小放向來沒有抵抗力,毫無原則的變慫。

終於可以不學習了,而且是藺熙臣下的命令,林小放一下子放下心來,臉上露出雀躍的小表情。

“這麽開心,因為不學習?”藺熙臣沒有回頭。

林小放摸了摸自己的臉,這麽明顯?看來自己這不愛學習的本性還真是難改。

“聽首歌可以嗎?”藺熙臣問。

“當然,什麽都可以。”林小放愉快的說。

藺熙臣放了一首英文歌曲,對林小放說:“增強一下你的語感。”

林小放差點就哭了,還以為藺熙臣變了呢,原來還是那個坐車也不忘記學習的老師。

不過藺熙臣聽得很投入,有時還會跟著哼唱幾句,林小放看著車窗外的景色,被他感染,忍不住也哼唱起來。

下了車林小放才知道,藺熙臣帶她來到了遊樂場,真幼稚,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在這裏等著,別動,我去買票。”藺熙臣不放心的再三叮囑道。

林小放“哦”了一聲,真的乖乖站在原地等著。

買了票,藺熙臣又去排隊買了兩個大大的冰激淋,還有爆米花、棉花糖。

“給,快吃吧。”藺熙臣像哄小孩子似的遞到林小放手裏。

林小放咬了一口冰激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第一次被人照顧、被人保護,確切的說是一個男人,這種感覺很陌生,又很微妙。

林小放長到十六歲,第一次進遊樂場,說起來好笑。媽媽總是很忙,要上班掙錢供自己上學,很少有時間陪自己出來玩,即使有時出來玩,也是在離家不遠的公園逛逛。而且林小放和媽媽出門,林小放不亂要東西不說,還總是爭著去排隊買票,媽媽性格溫順、柔軟,林小放卻要表現的堅強硬朗,她要像一個男孩子一樣保護媽媽,不讓媽媽受欺負,林小放就是她們家的男子漢。

可是和藺熙臣在一起,林小放有種很踏實的感覺,坦然的接受著藺熙臣的照顧,願意被他訓,被他保護。

“敢不敢坐過山車?”藺熙臣挑釁地問。

“有什麽不敢的?”林小放不屑的回答。

“好,那待會兒不許哭。”藺熙臣把雙手插在褲兜裏,有點幸災樂禍的看著林小放竊笑。

哼,林小放扭頭,害怕就不是林小放,自己又不是那種嬌嬌弱弱的千金小姐,想當初自己學跆拳道的時候,每天都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她連疼都沒喊過一聲。

不過過山車不是跆拳道,林小放紮上安全帶的時候,還是一臉淡定,可是當過山車呼嘯著一路衝下去的時候,林小放隻覺得腦子一陣眩暈,周圍的景物從耳邊飛嘯而過,隨之而來的是整車人的尖叫,林小放使勁閉著嘴,緊緊抓著兩邊的扶手,想裝淡定,怕坐在一邊的藺熙臣笑話自己,自己剛才可是說了大話的。

突然自己的左手被人緊緊握住,那是一雙溫熱、寬厚的大手,林小放睜開眼睛,卻看不清藺熙臣的臉。

“大聲叫出來就好了。”藺熙臣喊,說著大喊了起來。

林小放顧不上形象了,試著張開大嘴喊了出來,果然,好多了,好像那些恐懼、長久以來的壓力、鬱悶通通都喊了出來似的。

下了過山車,藺熙臣和林小放狼狽得看著對方,不禁笑出了聲。

“敢不敢坐摩天輪?”這回是林小放挑釁。

“有什麽不敢?”藺熙臣學著林小放的樣子說。

於是又是一通尖叫,當他們落地時,真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嗓子喊破了,累得筋疲力盡的,心裏卻是無比的暢快。

玩了一上午,累的要命,中午藺熙臣帶林小放去吃飯,林小放像個小孩子似的乖乖跟在藺熙臣後麵,林小放沒有見過爸爸,不知道有爸爸的感覺是不是這樣:踏實、驕傲、任性。

“謝謝你,藺老師。”林小放生澀的說出這幾個字,已是臉紅心跳,林小放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從來不虧欠別人什麽,可是麵對藺熙臣,她欠的太多。她特別討厭欠別人東西,也不喜歡別人的憐憫和施舍,但是藺熙臣仿佛又不一樣。

“謝什麽?”藺熙臣笑著問林小放。

“今天,還有所有的輔導課。”林小放認真地看著藺熙臣,她是認真的,她會還的。

“嗬嗬……”藺熙臣搖頭笑了笑,給林小放倒滿了果汁,“今天謝謝你,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的生日,謝謝你陪我度過一個快樂的生日,而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啊?”林小放真的沒有想到今天竟是藺熙臣的生日,這家夥搞什麽,這麽重要的日子怎麽能和自己在一起呢?他的女朋友呢?難道說老師失戀了?林小放盯著藺熙臣的臉研究了半天,想看出一絲失戀的蛛絲馬跡。

“看什麽?有什麽不妥嗎?”藺熙臣摸了摸自己的臉,懷疑的看向林小放。

“沒有,你等一下。”說著林小放快速的跑出了酒店,不顧藺熙臣在背後的喊聲。

8月23日,林小放永遠記住了這一天。

二十分鍾以後,林小放氣喘籲籲地跑進來,手裏拿了一個蛋糕。她用自己身上所有的錢為藺熙臣買了一個生日蛋糕。

林小放把蠟燭插上,一根根點燃,然後示意藺熙臣許願,吹蠟燭。藺熙臣一本正經的雙手合十在胸前許願,然後一口氣吹滅所有的蠟燭。

蛋糕很甜,林小放覺得,這是她吃過的最甜的蛋糕,不僅僅是因為那家蛋糕店是本市最貴的蛋糕店。

吃過飯藺熙臣送林小放回家,午後的驕陽似火,車內涼爽舒適,總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林小放洗了個澡,身體很疲累,躺下卻睡不著,風扇在頭頂吱吱嘎嘎的轉個不停,林小放就那樣呆呆的盯著風扇轉了一下午。

有一些東西在林小放十六歲的花季慢慢生長,她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有點她明白,她不再是那個寂寞的小女孩,她渴望被關懷。

林小放像一隻貓一樣,跳下床,跑到衣櫃裏拿出媽媽買的那條花裙子,穿上左照右照的,看著鏡子裏那張麵若桃花似的臉,傻傻的笑了。

高二很快開學了,明顯高二的節奏又比高一快了許多,班裏又新來了十幾個同學,李丹和珍珍去了文科班,李勇和胡一飛還是選擇了留在理科班。

中午林小放和安睦在一起吃飯,安睦給林小放講著他上輔導班的收獲,和去旅遊的一些見聞。

“安睦哥哥。”那蘸了蜜似的聲音響起,林小放不抬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幽幽。”安睦有點不適應的看著許幽幽。

“安睦哥哥,我可以坐下嗎?”許幽幽忽閃著長長的睫毛,嬌滴滴的看著安睦問。

“哦,坐吧。”安睦往裏挪了挪。

許幽幽端了一托盤吃的,有黃燜雞、油燜蝦、紅燒排骨……安睦看了一眼,不解的問:“幽幽,怎麽拿這麽多吃的?能吃的了嗎?”

“人家是給你拿的,你看你,總是吃青菜,看你瘦的。”說著把一隻油燜蝦夾到了安睦的盤子裏。

“幽幽,我海鮮過敏。”安睦輕聲說。

“哦,對不起,安睦哥哥,我忘了,這個給你。”說著許幽幽把那份黃燜雞挪到安睦的盤子裏。

“安睦哥哥,下次我們還去海邊玩好嗎?還有,我把我們的照片洗出來了,等會兒給你一份。”許幽幽很親熱的和安睦說著話,不時瞟一眼在對麵吃飯的林小放,隻可惜,林小放連頭也沒抬一下,她對這種表演不感興趣。

林小放快速的吃完,收起自己的餐盤就走了,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林小放就是這麽霸氣。

安睦沒有多說什麽,默默地吃飯,剛才一臉熱情的許幽幽也失去了表演的熱情。

每天許幽幽都會過來陪安睦吃飯,在外人眼裏他倆的關係明顯就是不一般,尤其是許幽幽,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校花哎,平時眼睛都長頭頂上,根本不把這些男生放眼裏,可是對安睦還真是不一般呢。大家開始議論紛紛。

林小放為了清靜,總是躲得遠遠的,或者舍近求遠的去找李丹和珍珍一起吃飯。

“老大,你對安睦那麽好,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就是身邊的倩倩也忍不住懷疑那些流言是真的了。

“切,誰會喜歡那個書呆子。”許幽幽傲嬌的朝倩倩翻了個白眼。

“那你每天都陪他吃飯,還對他這麽好。”倩倩不滿的說。

“你懂什麽,我就是要搶走男人婆的東西,除非我不想要,否則,就憑她也配跟我爭?”

“那是,肯定是她每天纏著安睦的,還不是看上安睦家有錢了,這種女生,不都是盼著有朝一日麻雀變鳳凰、灰姑娘變成公主嗎?”

“可笑,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不過,老大也不能太輕敵了,這個男人婆可不簡單呢,她不光是纏著安睦,就是她的班主任,也被她迷的暈頭轉向的,整個暑假他們在一起被我撞見好幾次呢。”

“我交代你辦的事情辦的怎麽樣了?”許幽幽嘴角浮起一抹狠戾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