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1

有那麽一瞬間,任逸萌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外星人假扮的皇甫秧,而她剛才聽到的隻不過是因為最近腦子塞了過多的東西而產生的幻聽而已。

“你剛才……說什麽?”她疑惑地出聲,想要再跟皇甫秧確認一遍。

“任意門,我們來合作吧,讓盛仕軒和林逍以後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皇甫秧朗聲重複了一遍,一雙美眸裏滿是鬥誌,“我已經知道了林逍那方麵的狀況,而你又已經跟盛仕軒共同工作了兩年,現在又這麽熱心地在查找資料,想必對他的背景也有所了解吧?”

“……要合作可以。”任逸萌感覺到她的決心和誠意,但她的嘴角還是不自覺地**了一下,“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皇甫秧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還能討價還價。

“不準再叫我任意門。”任逸萌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尾音還很詭異地顫了一顫。

“……原來你這麽在意……”皇甫秧怪腔怪調地瞧著她,拚命地憋住了笑意。

她可是叫了將近一個學期啊。

“少廢話,成交不成交?”任逸萌一個媲美暗器的眼風狠掃過去,提高了聲音遮蓋自己的窘意。

“可是我怕萬一我忘記怎麽辦,都叫得這麽順了。”皇甫秧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其實任意門也沒有什麽不好的……”

任逸萌二話不說,鐵青著臉轉過身去作勢要收起筆記本電腦走人了,皇甫秧立刻眼明手快地截住她,奉送大大的諂媚笑臉:“我改我一定改!”

“自己過來把這個看一遍。”任逸萌沒好氣地將手中的一個剪貼本丟給了皇甫秧,自己則重新坐回電腦前瀏覽著網頁,“看完之後,中午一起出去吃個飯吧,順便交換一下情報。”

“沒問題!”皇甫秧比出勝利的姿勢,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來,捧起剪貼本仔細地看起來。

剪貼本上細致地貼滿了剪報和網上打印下來的文章和照片,旁邊還有一些細小的標注,製作者的用心程度可見一斑,皇甫秧也難得地靜下心來,對付著這些看起來有些吃力的小字體,一點一滴地了解著到底天鷹組和白夜組是怎樣的組織,以及他們曾經的過節。

盛仕軒和林逍……

皇甫秧從未想過,在她的生命裏先後出現的這兩個對她來說都十分重要的人,竟與這樣的組織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仿佛已經是命運共同體一般息息相關,她再一次感覺到了這次的任務並不是兒戲,就算皇甫秧再怎麽神勇無敵,與黑道打交道還是頭一遭。

但是她絕不會退縮。

她所珍惜的人,就由她來守護。

啊……感覺全身熱血沸騰了……

任逸萌淩空殺出一聲怒喝:“皇甫秧,本子要被你捏爛了!”

“任意……萌!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大腦,我就是你的四肢,我們要相互扶持,患難與共!”皇甫秧不僅沒有收斂,反而還豪情萬狀地站起身來,難得她還沒忘記自己和任逸萌剛剛達成的交換條件,“走吧,我們這就去製訂作戰計劃,順便吃午餐!”

製定作戰計劃,順便吃午餐?

肚子準時開始餓的某人,大概說反了吧……

被皇甫秧三兩下架出了辦公室的任逸萌抽筋地想著。

學校附近的咖啡館,因為周末的關係,客人並不是很多。

咖啡館裏放著優雅的爵士音樂,醇厚的咖啡香氣填滿了這裏的空氣。

皇甫秧和任逸萌選了較靠裏麵的一張桌子坐下,任逸萌叫來侍者隨便點了一樣咖啡,皇甫秧點了熱可可外加一份沙朗牛排,遭到了任逸萌的極度鄙視。

“你到底是來吃東西的還是來談事情的?”任逸萌沒好氣地拿走皇甫秧麵前的MENU,因為她發現皇甫秧似乎還有想再要些甜點的趨勢。

“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為止就隻喝了一杯牛奶而已。”皇甫秧可憐兮兮地伸出一根指頭申明道,“現在我大腦缺氧,必須補充糖份。”

說完,她理直氣壯地把MENU拿了回來,叫來侍者再加點了一份藍莓芝士蛋糕。

因為客人不多,兩人點的東西很快便送了上來,皇甫秧大口地吃著蛋糕,一邊聽任逸萌說著她那邊所知道的情報。

聽完之後,皇甫秧五味雜陳地咬著小湯匙,極力地理清自己的思緒:“這麽說,盛仕軒的父親,很有可能不是被林逍的父親殺掉的?”

天鷹組和白夜組的組長竟然成為了她口中兩個熟人的父親,皇甫秧自己都覺得有些別扭。

“這裏麵應該有什麽誤會。”任逸萌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這是盛仕軒的母親告訴我的,應該不會錯。”

“這麽說,你去了盛仕軒家裏一趟?”皇甫秧口齒不清地問道。

“嗯,幸虧我去了,收獲真的不小。”任逸萌點了點頭,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皇甫秧沒有再說話,咀嚼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就連可口的冰淇淋奶油也仿佛失去了甜味,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前方的桌麵出神。

原來她一直漏掉了些什麽。

“任意……萌。”她吞下最後一口蛋糕,鄭重地抬起頭來,“我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

“什麽?”任逸萌抬起眼漫不經心地看了看皇甫秧,似乎對她的“嚴肅”並不抱什麽期望。

但是這次她估計錯了。

皇甫秧支吾了幾秒,終於定下神來,神秘又扭捏地湊近任逸萌:“你是不是喜歡盛仕軒啊?”

任逸萌猛地咳了一聲,口中的咖啡險些噴到皇甫秧的臉上。

“不喜歡的話,不會幫他做這麽多事情的,對不對?”皇甫秧一邊小心地閃遠,一邊旁敲側擊著,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酸酸的,吃了再多的蛋糕也於事無補。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任逸萌紅著臉瞪她,並沒有反駁皇甫秧的說法,“可是有一點我對你很生氣,就算仕軒也許喜歡的是你,但是你配不上他。”

對於任逸萌的直白,皇甫秧一下噎住,隨即便不滿地拿湯匙猛敲盤子:“你什麽意思啊?老娘我是笨了點,但是……”

“你確實是個笨蛋,但是我指的不是這方麵。”任逸萌打斷了她的話,也成功地再將皇甫秧陷入到迷惘的狀態裏去。

“你好好想想,林逍和盛仕軒你到底喜歡誰,不要兩個都霸著不放。”任逸萌撂下這句話之後,便低頭也研究起了MENU,不再搭理皇甫秧。

“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已經想清楚了嘛。”皇甫秧抬手撓了撓頭,“雖然它困擾了我很久啦……但是終究是想明白了。”

任逸萌微微一怔,抬起頭正好看到皇甫秧大大的笑容。

“我喜歡的人是盛仕軒。”皇甫秧很篤定地說道,眼底有一抹真摯的感情,“已經確定了,不會再改了。”

“即使他做錯了什麽,你也會一樣喜歡他嗎?”任逸萌忽地覺得有些心酸。

她想起了那天她在巷子裏偷聽到的話。

皇甫秧也許隻是棋子。

“喜歡就是喜歡,難道他做錯了事情我就不喜歡了嗎?”皇甫秧吐吐舌頭,捧起熱可可抿了一小口,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神色,“其實那一天我也有迷惘過,我不能接受他對我有所隱瞞……”

皇甫秧稍作停頓,又笑著繼續說下去:“後來才知道,因為我是真的在乎他啊。”

“傻瓜。”任逸萌的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笑意,“我對他的喜歡也絕對不會輸給你的,就算合作,我們也仍舊是對手。”

“這也是最初的那個對決吧。”皇甫秧想起了任逸萌當初向她了撂下的戰書,挑一挑眉,“現在繼續?”

“當然繼續。”任逸萌點了點頭,“不過,前提當然是不妨礙我們的合作。”

“沒問題。”充滿元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2

傍晚的街燈下,一個修長的身影靠在牆邊,時不時地看著手表,似乎在等著什麽人。

這條小街較為偏僻,也不通往住宅區,平時並沒有行人經過。約莫五分鍾之後,長街的盡頭才漸漸地出現了另外一個人影,他的步伐很慢很沉,頭也始終低著,仿佛是一路都被什麽艱難的問題給困擾著。

“仕軒,你遲到了很久,實在不像你的風格。”一身白衣的霆邁起步子朝那個身影迎了上去。

“抱歉。”盛仕軒低聲道著歉,低垂的眼眸裏有幾分凝重,但因為昏黃的天色,看得並不真切。

“這麽急著把我約出來,應該有特別的事情吧。”霆毫不介懷地笑了笑,很快便切入了正題,“難道是我們的行動要提前了?”

盛仕軒抬起頭來,眉頭深鎖,猶豫半晌,才輕輕地吐出一個字來:“不。”

霆微微一愣,卻不動聲色,挑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麻煩你告訴大家,所有的計劃暫時擱置下來,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行動。”盛仕軒終於定下心神,完整地說出了這句話。

話音一落,霆的雙瞳明顯地一震,血色在那一刹那從他的臉上全部褪盡:“仕軒,你這是什麽意思?不要告訴我你反悔了。”

盛仕軒躲閃著霆的目光,俊美的麵龐彌漫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別開玩笑了,天鷹組已經沉睡了十年,足夠了。”霆揚起了聲音,語氣漸漸激動起來,“難道你已經放棄了屬於天鷹組的驕傲和尊嚴,不再準備為組長報仇了嗎?還是你過慣了安逸的生活,就想這麽一直平平凡凡地過下去,讓白夜組看笑話嗎?”

“不。”盛仕軒依舊是否定,他的語氣很輕,卻帶著決絕的力量,“我的想法沒有變過,隻是,我似乎找到了對我來說更加重要的東西。”

“還有什麽比這件事更重要?”霆不以為然地上前一步,昂起下巴質問道,“盛仕軒,你變了?”

片刻的安靜之後,盛仕軒終於輕輕地點了點頭。

“也許吧。”他口氣淡然,思緒萬千地苦笑著。

她的出現,似乎真的改變了他的想法,那些他一直堅持著的。

也許他早就該放手,相信父親的遺言,遵從母親的囑咐,隻是總是缺少一個放棄的契機。

皇甫秧,會成為他人生的轉折點麽?

……

“盛仕軒。”霆冷冷地看了他半晌,撂下了最後一句話,“我對你失望透頂。”

說完,他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向長街那黑洞洞的盡頭。

昏黃的燈光和清冷的月光混合在一起,地麵上再次隻留下一個斜長的黑影。

盛仕軒輕輕地喘息,英挺的雙眉輕輕攏著,身體不由自主地靠向身後的矮牆。

以後會不會後悔,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如果現在讓她就這樣一步一步地離他遠去,那麽他也許會永遠失去。

盡管,也許這樣會對不起很多人。

悠長的歎息聲,在黑夜裏響起。

3

不知不覺,時間又悄悄地溜走了一個星期。

值得興奮的是,在聖誕節的前夕,A市終於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初雪飄得分外柔美,帝都學園古銅色的屋頂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純白色,古代歐洲建築的氣息更加濃厚,不少正在上課的學生不顧一切地打開窗戶,驚歎著這些從天而降的白色精靈們。

下課時間,任逸萌叫住了正要去水房裝些熱水的皇甫秧,快步走到她的身邊。

“你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她低聲地詢問道。

“當然。”皇甫秧得意地點了點頭,“隻要我認真休養的話,其實是可以好得很快的。”

為了能夠快些回複往常敏捷的行動能力,皇甫秧這個星期可是過足了皇帝癮,極盡所能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在養傷的同時還不小心地多養了幾斤肉出來,讓她的臉頰變得更加圓潤可愛,泛出健康紅潤的光芒。

“他們倆呢,最近有沒有再找你?”任逸萌對這個問題也分外關心。

“林逍總是盯著我,時不時就提醒我絕對不要做危險的事情。”皇甫秧傷腦筋地撓了撓頭,“我在他麵前總是裝出一副傷還沒好全的樣子,這樣他大概就比較放心我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那盛仕軒呢?”任逸萌不依不撓,再次提起了這個被皇甫秧刻意忽略掉的名字,“他幾天都沒有來學校了,難道沒跟你有聯絡?”

“呃……”皇甫秧糾結了半晌,才蹦出一個單音節詞語。

“說。”任逸萌幹脆利落地要她把話說完整。

“前天晚上……他打了我的電話……”皇甫秧一副準備逃跑的姿勢,“可是,我沒敢接……”

果不其然,任逸萌的額頭迅速地躍起了一個大紅叉,背後轟然騰起的火焰連神力女超人皇甫秧看了都不禁要抖上一抖,連忙舉起雙手投降:“我錯了!他下次打來我一定接!”

“下次?”任逸萌的眼光又是一凜,凶神惡煞地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把你的手機拿出來。”

“手機?”皇甫秧愣了愣,盡管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是乖乖地將手機遞了過去,動作迅速地按下幾個鍵,再把手機塞還到皇甫秧手裏,接著施施然地轉身,就這樣走掉了。

對於任逸萌的舉動,皇甫秧更是一頭霧水,她一邊怔怔地看著任逸萌走遠的背影,一邊條件反射地拿起手機往耳旁靠了靠。

沒靠不知道,這一靠讓皇甫秧險些想把手機當飛鏢。

“喂?”手機的那一頭,幹淨且有些綿軟的聲線,帶著淡淡的沙啞,卻意外的好聽。

皇甫秧的心跳忽地加快,她終於明白剛才任逸萌做了些什麽。

她知道自己這樣拿著手機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的行為很豬頭,可是,沒辦法啊。

自從她確信自己喜歡他之後,那些隻有白癡少女漫畫裏才會出現的感覺,統統在她的身上一一實現。

“皇甫秧嗎?”那邊久久沒有等到回答,便再追加了一句,聲音裏不難聽出有著淡淡的笑意,“撥了我的電話又不說話,實在不像你的作風啊。”

“不是我撥的。”這句話倒是說得格外的利索,“我是被人陷害的。”

皇甫秧說話的語氣活像竇娥冤,一隻腳的腳尖不由自主地在地上來回畫著歪歪扭扭的圈圈。

“這麽說你不願意打來了?”盛仕軒的心情似乎不錯,依舊耐心地和她饒著彎彎。

“……我,我前幾天沒有接到你的電話,隻是問問,你,有什麽事情。”皇甫秧一邊掏空心思地搜羅著借口,一邊暗暗地鄙視著自己的不坦率。

果然有一種不可逆的化學反應,在這兩人之間華麗麗地發生了。

“我得了重感冒。”盛仕軒似乎是刻意加重了鼻音,聽起來十分的小孩子氣,“那天晚上是為了告訴你,接下來的幾天我沒辦法像往常一樣去接你了。”

“……重感冒?”皇甫秧沒來由地緊張起來,“那現在好了沒?有沒有看醫生,有沒有按時吃藥,有沒有多喝水?”

一連三個的“有沒有”,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好象過於熱心了。

皇甫秧看不到電話那頭盛仕軒麵頰上溫暖的笑容,隻是提高了嗓音欲蓋彌彰地掩飾著自己方才的過分關心:“我隻是怕以後上學沒人接送!你要趕快給我好起來聽見沒有?”

“你的傷還沒有好嗎?”盛仕軒好聽的聲音淡淡的揚起,帶著一點點的頑皮和戲謔,“若是傷好了,應該不再需要我的接送了吧?”

“你敢!”皇甫秧立刻急了,氣血上湧地跳起來,“你,你那天都親過我了!你要負責!”

梆——

話音一落,媲美喪鍾的的聲音便立刻在皇甫秧的腦海中響起。

她她她這個蠢材都說了些什麽?

好想倒帶回去洗掉啊……

電話那頭,盛仕軒終於再也忍不住,爽朗地笑出聲來。

“皇甫秧,謝謝你打電話來。”他一邊笑著一邊說道,“要是我每天多這樣大笑幾回的話,感冒一定好得很快。”

笑吧笑吧……

那麽驢的話都說了,反正皇甫秧現在已經沒有臉了……

“那個。”她的麵頰明顯地泛上紅暈,有些結巴地嘟囔著,“那個……我,呃,我……”

盛仕軒但笑不語,耐心地等她把話說完整。

“我想告訴你……”皇甫秧輕輕閉上雙眼,尷尬地輕咳幾聲,“那天沒有來得及說……其實,我相信你。”

溫暖的靜默在順著電波緩慢地蔓延,盛仕軒心口一熱,眼底的笑容更深幾分。

“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他低低地說道,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想告訴她。

想告訴她,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和該舍棄的,到底是什麽。

“什麽事?”皇甫秧的心跳愈快,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機,緊緊地貼近耳旁。

仿佛這樣,就可以離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然而,她沒能等到他的回答,電話便莫名其妙地切斷了。

還沒等皇甫秧回撥過去,上課鈴很不識趣地響了起來,她揣著不安的心情朝教室走去,正想發一個短信過去,盛仕軒的短信便很及時地進來了。

“抱歉,剛才手機沒電。剛才沒有說的事情,等元旦那天,一起出來吧:)”

皇甫秧這才安心下來,臉上甜蜜蜜的笑容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經過這一次的聊天之後,她更是覺得全身充滿了鬥誌。

任務,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4

自從那場溫柔的初雪之後,接踵而來的大雪已經紛紛揚揚地連續下了好幾天。

天氣忽地變得異常寒冷起來,天也始終是陰沉沉的,見不到一絲陽光,就連人行道上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稍有不慎便會摔個大跤。

A市後街。

這一帶是許多混混聚集的地方,大多都是小幫派,偶爾也會有白夜組的低層組員過來走動。

而這樣的人,便是皇甫女王今天的頭號目標。

皇甫秧的傷已經完全痊愈了,而她壓抑過久的體能讓她看起來像一頭餓極了的獵豹,炯炯有神的雷達雙眼隨時捕捉著獵物的一舉一動。

其實,要判斷一個人是否是白夜組的成員並不困難,隻要細心觀察那人的右手拇指上是否有六芒星狀的刺青圖案,就可以判定那個人定是屬於白夜組的一員。

此刻,正有一群混混從街的那一頭走來,一邊抽著煙,一邊高聲肆意地談笑著,也許是因為風大,其中有一個人的煙怎麽也點不著,他便揮了揮手讓同伴先走,自己停下了腳步,想要點上煙之後再跟上去。

他重新按下火機,還未等跳躍的火光湊近香煙,便覺得脖頸處猛地一緊,他痛得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想要朝前麵的同伴求援卻喊不出聲音,原本叼在嘴上的香煙無聲落地,一股巨大的拉力將他整個人拖到了拐角的無人處。

皇甫秧一個漂亮的轉身將那人按在了冰涼的牆上,雙手牢牢地鉗製住他,一雙美眸裏盈滿了令人卻步的氣勢。

“幹得漂亮。”任逸萌從陰影處走了出來,不由自主地拍起掌來。

“你們,你們想幹什麽?”那人怎麽也想不到會被兩個少女給鉗製住,不甘心地掙紮著,想要逃離皇甫秧的掌握。

“勸你別在做無用功了,乖乖回答問題就放你走,否則剁了你的手腳!”皇甫秧陰狠狠地說著,乍一看仿佛她才是正牌的黑道人士,那被她死死按在牆上的男子隻是一個可憐的被收取保護費的人。

“你們是哪條道上的?”男子喘著氣,雙眼裏已經有了畏懼的神色,嘴裏卻依舊逞強著,想要報出組織的名字來嚇唬人,“我們白夜組可不是好惹的!”

“你還是自認倒黴吧,就衝著你是白夜組的,我今天非得扒你一層皮下來。”皇甫秧手上的力氣又增加了幾分,痛得那人哎喲哎喲直叫喚。

“別嚇著他了。”任逸萌的目光仿佛確認一般淡淡地從他的右手拇指的刺青上掃過,接著唇邊挽起一抹淡笑,繼續開口道,“隻是很簡單的問題,我們保證隻要你回答了,就馬上放你走。”

“……你問。”那人放棄了掙紮,有些頹喪地垂下了雙肩,認命地乖乖答道。

“你們的組長現在在哪?”任逸萌不急不徐地開口問道,“有些事情,我們想當麵想他請教。”

“組長?”那人有些驚詫地挑起了眉,“我隻是白夜組最下層的組員,至今為止連組長的麵都沒見過,怎麽可能知道組長的行蹤呢?”

他話音未落,皇甫秧二話不說,將他的雙手更加用力地往後扭去。

“嗷嗷嗷嗷,聽兄弟們說,組長這幾天都呆在青雲山的溫泉度假區!不到元旦應該是不會回來了!”這一下果然有效,那人一邊吃痛地喊著,一邊乖乖地將他知道的全體招供了出來,“如果我所說有假,就讓我不得好死!”

皇甫秧和任逸萌相視一笑,目光裏互相傳達著首戰告捷的喜悅,接著任逸萌先一步退進了陰影裏,皇甫秧也迅速地放開了對那人的鉗製,飛快地閃身離去。

“喂,任逸萌,青雲山在哪裏?”饒上大路之後,皇甫秧撓了撓腦袋,想起方才那人說的這個陌生地名,“離我們A市不會很遠吧?”

“這個地方我倒是聽說過,據說是很有名的溫泉度假區。”任逸萌若有所思地說道,“渡假區就在A市的臨市,但畢竟是山區地帶,離市區中心有兩小時的車程,而且每年冬天就是溫泉渡假區的客源旺季,如果不提前預約的話,是訂不到房間的。”

“為了這次任務的成功,房間我們一定得訂到!”皇甫秧躊躇滿誌地握著拳頭。

“從這個月的二十九號到元旦我們有三天的假期,到時候去吧。”任逸萌點著頭,“我去網上搜索一下這個溫泉渡假區的資料,順便打電話谘詢訂房的問題,時間緊迫,千萬不能再拖了。”

“任意門,你好可靠。”皇甫秧睜著一雙晶亮的星星眼,雙手在胸前交握著,崇拜無比地看著任逸萌。

“你敢閑著試試,把身體給我鍛煉好了,你可是負責出力的。”任逸萌的臉色不怎麽好,一抬手就給皇甫秧來了個大蓋帽,“還有,你又說錯我的名字了!”

5

“小姐,你這是幹嗎?”

晚上,陸笑眉一推開皇甫秧的房門,便看到她奮力地把一堆衣服往旅行箱裏塞的畫麵,頓時嚇了一大跳,“不會是要離家出走吧?”

“我可沒那麽無聊。”皇甫秧翻了翻白眼,一邊將一套泳衣塞了進去。

雖然她這次可不是去享受假期的,但泡溫泉的必須品還是帶著為好,說不定到時候戰略有變,還能以防萬一。

當然,這也是任逸萌的建議。

“快來幫忙呀。”皇甫秧見陸笑眉還在一旁呆呆地看著,便連忙出聲招呼她一起幫忙塞東西。

“呃,好……”陸笑眉盡管摸不著頭腦,卻還是蹲下身來將地上淩亂擺放著的東西遞到了皇甫秧的手裏。

“咦,這個……這個不是小姐上次買的巫毒娃娃嗎?”陸笑眉順手拾起一個小玩意,低頭一看,才發現是幾個月前皇甫秧買來要送給盛仕軒的巫毒娃娃,卻因為林逍而沒能送成。

皇甫秧應聲抬頭,接過巫毒娃娃,收拾東西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原來我還沒丟掉它啊……”皇甫秧的唇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笑意,低聲地自言自語著,“偷心大盜……那個死家夥,誰偷了誰的心還不知道……”

“小姐,你的表情好可疑……”陸笑眉一邊揶揄地說著,一邊看著皇甫秧忽然柔和起來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出聲來。

“少廢話,快收東西!”皇甫秧立刻板起麵龐,順手將巫毒娃娃丟進了旅行箱裏。

“不過小姐,說認真的,你到底是要去哪裏啊?”陸笑眉還是很好奇,一向對旅遊沒有興趣的皇甫秧這次居然這麽熱忱,實在是有違她的一貫風格。

“青雲山的溫泉渡假區。”皇甫秧毫無心機地隨口答道,一邊皺著眉頭研究著任逸萌列給她的必須品清單。

“小姐喜歡泡溫泉嗎?”這可真是更稀奇了,皇甫秧連平時洗澡都可以媲美戰鬥,現在居然打算要悠悠閑閑地去泡溫泉。

“……哎喲,你就別管了,當我一時抽風吧。”皇甫秧也覺得自己似乎對陸笑眉說得太多了,撓了撓腦袋站起身來,“算了吧,你還是幫我去看看晚上有沒有小點心好了。”

陸笑眉吐了吐舌頭,也站起身來,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還很貼心地帶上了房門。

不過……她這一趟可不是白來的。

在皇甫秧為她的大行動計劃的這些天,林逍也秘密地和陸笑眉達成了共識,為了防止皇甫秧做出什麽傻事,林逍讓陸笑眉隨時盯緊皇甫秧,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或不尋常的舉動,都要及時向他匯報。

於是忠心耿耿的陸笑眉在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便拿起了手機,找出通訊錄裏的一個號碼,迅速地撥了過去。

“不好意思啊,小姐,我也是為你好。”陸笑眉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等著林逍接起電話來。

約莫過了五秒鍾,林逍接起電話,陸笑眉將皇甫秧今天的狀況一五一十地匯報過去,還提到了青雲山溫泉渡假區。

林逍一聽青雲山,心裏便一個咯噔,暗叫好險,身為白夜組組長林舸兒子的他當然知道他的父親會在那裏渡假,也猜到了皇甫秧大概要做些什麽,幸好有讓陸笑眉對皇甫秧進行緊迫盯人,否則萬一她真的行動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笑眉,你聽我說。”林逍定了定神,“用你最大的能力阻止小秧去那個地方,假如真的阻止不了的話,就算是耍賴也要跟著一起去。”

“我……我知道了。”盡管是個大難題,陸笑眉還是盡力地應承下來。

隔天早上,皇甫秧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之後,沒有等陸笑眉就拿著一袋牛奶就匆匆地往學校奔去。

因為距離遠近的關係,家住市區中心的任逸萌還是比她早到了一些,皇甫秧放下書包坐在任逸萌的臨座上,一起研究著任逸萌剛從網上打印下來的青雲山溫泉度假區的宣傳冊。

“昨天我打電話問過了。”任逸萌撐著下巴,拿起一隻筆在宣傳冊上象征性地圈圈點點,“隻剩下普通客房可供預定,高級的別墅區已經被人包下來了。”

“……果然是黑道老大的作風。”皇甫秧撇了撇嘴巴,“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就不用蹲點慢慢地一個個找目標了。”

“我已經定了一個雙人間……”任逸萌正繼續說著,卻被皇甫秧弱弱地打斷。

“那個……再加一個單人間吧……”皇甫秧訕訕地笑著,“我實在是拗不過笑眉,她賴死賴活的非要一起去……”

“敗事有餘!”任逸萌瞪住她,“不是跟你說過要保密的嗎?”

“可是,笑眉又不是外人。”皇甫秧很委屈。

“你想想,萬一到時候她遇到危險,我們豈不是還要多救一人,對行動會有影響的。”任逸萌冷靜地分析給她聽。

“沒關係啦,讓她一個人住單人間,我們行動不會讓她知道的。”皇甫秧可憐巴巴地哀求著,“笑眉從來沒要求過我什麽,這次她好象是真的很想去啊。”

“嗯,看起來的確不錯。”

“是啊,哎,如果沒有任務的話,也許能好好玩一趟也說不定。”皇甫秧很自然地接話道。

……不對。

剛剛講話的那個人……是誰?

皇甫秧和任逸萌同時驚嚇地轉過頭去,發現盛仕軒正站在身後,饒有興趣地盯著她們桌上的那份宣傳冊看。

“這裏一點都不好玩!你絕對不可以有興趣!”皇甫秧強忍住想要摔倒的衝動,拚命擺起手來。

“嗯,聽說那裏服務很糟,溫泉也不幹淨。”任逸萌也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

“可是你們似乎打算要去?”盛仕軒眼底的光芒絲毫未減,反而興趣更濃,“也算我一個吧。”

轟隆——

一道巨雷華麗地劈倒了皇甫秧和任逸萌。

看來這次的行動……萬分艱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