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狼戰與牙齒項鏈

依娃與狼久久地對峙。

這是青瞳最後的一招,如果失敗,她便放棄依娃,讓他回到薑少紅的身邊,從此不再管這對母子倆,倘若成功了,便繼續**依娃,她知道,她所麵對的,並不是對付小畸嬰那麽簡單。

依娃與狼被關在同一個房間裏,一個僅有一點點光線的房間,像是僅為了給他們透點氣用的,所以,這個房間整體看起來還是幽暗無比,依娃也一時搞不清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夜晚。

隻有狼的眼睛在發著綠光,那綠光充滿著饑渴,貪婪,凶殘,與攻擊,在黑暗中像顆持續燃燒的隕星,那麽奪目,帶著毀滅般的璀璨。

它已經攻擊依娃好幾次了,每一次攻擊,都被依娃很輕巧地躲開,剛開始,依娃差點被它撲倒,幾次之後,依娃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身手可以如此輕巧,而且一躍,可以好幾米遠。甚至可以攀著牆壁飛快地爬行,居然還可以倒掛在天花板上,這對他來說,真的太奇妙了,這是依娃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會有這樣的能力。

於是更是激起了他的好奇之心,他看了看自己玲俐而細長尖銳的手指,輕巧的身手,與蠢蠢欲動的潛伏在肌體處的能量,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隻是一味地閃躲。

在狼再一輪發起攻擊的時候,他跳了起來,揪住了狼身上的毛,騎在了它的脖子之上,狼狂躁了起來,甩打跳動,並在地上翻了幾個滾,但依嬰的身子小,他緊緊地貼在它上麵,像依附在它身上的一隻跳蚤,怎麽都甩不下來。

然後他使勁地掐住了狼的脖子,狼在掙紮了一會之後,再也沒有力氣再動了,趴在那裏,喘著粗氣。

依娃知道,如果他再用點力,就會扭斷它的脖子,他為自己有這麽大的力氣也嚇了一跳,小小的身子,居然能製服一頭狼,準確地說,是完全可以殺死一隻比自己的個子大上好幾倍的狼。

他放開了那隻狼,然後從它的脖子上跳了下來,而那隻狼躺在地上,看著他,鼻吼裏喘著粗氣,依娃對它笑,“我不殺你。”

那狼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晃了一下頭,慢慢地站了起來,然後搖晃著尾巴,它的目光變得很溫和。

猶豫了一下便朝依娃走了過來,並用頭蹭著依娃,剛開始依娃嚇了一跳,以為它又來襲擊,但是,它隻是很親昵地用腦袋蹭著他的臂,還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癢得依娃咯吱咯吱地笑。

一下子,他們從互相要饕餮食之的敵人變成了親密無關的朋友。

但是,這種朋友關係,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隨即而來麵臨的問題是饑餓,他們已經餓了一整天了,再餓下去,他們都會死。

生存是每個動物的本能,饑餓是天敵。

狼的眼睛又重新燃起了貪婪與饑餓,而依娃,也餓得兩眼發光,這種生存的欲望把他們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友情,一下子又到了摧殘的境地。

在生存麵前,其實什麽都是脆弱的,這是一種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不管是人還是獸。

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狼終於發動了攻擊,這次可以說是拚命的,不帶一點情麵的,而依娃也不甘示弱,因為他現在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力量,並能夠熟練地運用了,而且,這回,他也是真的餓急了,餓得他很想撕開它的大腿一口咬下去。

此時,依娃抓住了它躍起的一條腿,在空中甩動著,把它重重地向牆壁扔去,狼撞上牆後,又彈了回來,摔得很重,很明顯,它的一條腿已經折斷,而它的身上也被依娃抓破了,淌著鮮紅的血。

依娃聞著那血腥的味道,更是刺激了他那饑腸轆轆的胃。

他慢慢地走進狼,狼已經不能再反抗了,它用哀求的目光看著依娃,仿佛在說,求求你,別殺了我。但依娃已經按耐不住了,他把尖銳的手指紮進了狼的脖子,用力擰開,然後把頭深深地埋了進去……

依娃並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青瞳看在眼裏,當她看到依娃身手敏捷的樣子,到後來輕易地擰斷了那隻狼的脖子,她的嘴角露出了滿意的冷笑。

是的,這次,依娃並沒有令她失望。

喬磊開著一輛很舊的JEEP牧馬人去尋找青瞳。

車是丹魅給他的,他在學校裏是學過車的,有時也會開下姐夫季榕那輛菲亞特,所以,雖然不是很熟練,但一般性質的駕駛並沒問題。

他在104國道上一直開著,然後看到了童村這個牌子,就如水晶球上所顯示的那樣子,他怕自己會忘掉,還特意畫了張線路圖,拿出圖紙再確定下,然後拐進了小路,開了許久,終於看到了靈崗,靈崗看樣子早年就是墳場,到處是零散的墓碑,穿過墳場,四周顯得更加荒涼,黃沙半蓋著枯草梗上,這裏顯得半沙漠化,有點像塞外的感覺。

他把車停下來,開始步行過去,因為中間有著很窄的橋,一邊走腦子裏一邊不停地搜索著水晶球裏所看到的影像,走了好一會兒後,一切又開始空曠,他終於看到了那幢傾斜的廟宇,跟水晶球裏的映象是一模一樣的。

當他站在那裏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走到了某個夢裏,一個很荒涼空渺的夢裏,同時走向了曆史的盡頭。一種久遠亙古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大腦。

他一身風塵仆仆的背包裝扮,真像是遠足後的迷路旅者,他把包裏的照相機拿了出來,胡亂拍了一氣,他知道,此刻,他是一個演員,作為一個殺手的本質去演,但是,他能不能勝任,一點都沒底,是啊,一個從來沒殺過人的人,怎麽能勝任殺手的角色呢,甚至,他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壯感覺。

估計人沒殺成,自己反倒被宰了。

當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斜廟的大門口時,還沒假裝暈倒卻被一隻不知從哪裏躥出來的大狼狗給撲倒了,喬磊一下子給撞昏頭了,躺在地上心想完了,這回可真是來送死的,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居然被一隻大狗給送命了,這樣也死得太不值了,跟別人喝水噎死沒什麽不同。

那狼狗咬著他的褲腳,並踩在他的身上一陣狂吠,喬磊一時間實在動彈不得,他也不敢掙紮了,一反抗狗再發怒,他的小命真的休矣。

這時,他聽到一女聲的喝叱聲,“給我下去!”

喬磊抬頭看了一眼女人,雖然他的視線這會有點模糊,但是,那女人分明就是丹魅所說的孿生姐妹——青瞳,那樣子長得跟丹魅非常像,身著一身黑衣,乍一開,根本分不出她們有什麽不同。

而喬磊因為疼痛捂住了小腿處的傷口,他看著從指縫時流出來的血,一下子真的暈了過去。他有暈血症。

喬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繡花的被褥,寬大繡花的白色帳幔,鼻息裏滿是浸人肺腑的幽香,自己分明睡在女人的閨房裏。

一抬頭,卻見一身黑衣,脖子上戴著大小不一的類似於珍珠的項鏈,眼角下長著一顆淚痣的青瞳正癡癡地看著他,他環顧了下四周,若不是牆角呈傾斜的狀態,他以為自己離開了那個該死的廟宇,因為,這裏布置得十分溫馨,跟那灰暗頹敗的外景簡直有天壤之別。

青瞳輕輕地說,“你醒了?”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喬磊,他感覺到小腿的疼痛,坐起來看腳,發現已經用白紗布包紮好了,這女人似乎並不壞,而令喬磊納悶的是,她的聲音很熟悉,像是哪裏聽過,並不是因為跟丹魅的聲音有幾分像。

“放心吧,沒事了,我已經經過消毒處理了,過幾天就好的,不過,暫時你還不能走路,否則會扯到根筋,想好也好不了了。”

“你家的狗也太狠了吧。”

一想起那隻大狼狗,喬磊還是憤憤不平,“怎麽可以這麽亂咬人,不分青紅皂白就亂咬一氣,分明是隻沒教養的狗。”

青瞳的臉微微發紅,“不好意思,是我平時沒**好,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對了,你怎麽會來到這裏呢?”

“噢,是這樣的,我是個攝影愛好者,喜歡拍些比較非主流比較另類的東西,比如荒野,墳地,還有,像這樣的古廟,對這些特別感興趣,走著走著就迷了路了,十分的累,然後就找到了這裏,我以為,這個破廟裏沒有人住的呢。”

“原來是這樣的,真不好意思,我倒是喜歡這裏,有人喜歡鬧市,有人喜歡山野,也有人喜歡海邊,人各有所好罷了,對了,你一定餓了吧。”

一說餓字,喬磊的肚子真的在咕咕咕地叫了,他點了點頭。

“你先躺著吧,我去拿吃的來。”說完她便起身離開了。

看樣子,這個青瞳比那個丹魅脾氣好多了,看似也人情味多了,但喬磊已經不再相信表象了。或者說,他已也不會把這種來自表麵的感覺放在心上。

她一走,喬磊就從**爬了起來,用受傷的右腳試了試地,發現疼痛難當,該死的,看來這隻腳還真的不能動了。

便用一隻腳跳著走,隨即他便發現,這個房間並沒他從白帳紗幔裏看上去那麽溫馨。

那串掛上牆壁的木釘之上,他原以為是珍珠的項鏈,走近看時卻覺得心寒,竟然是用白森森的牙齒串成的,而且,這分明是人的牙齒,每顆牙齒都被打了一個洞,用一根堅韌的麻繩串成一條。

那麽,剛才她脖子的那串白色的東西難道也是人齒項鏈?

一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突然覺得自己的牙齒說不定就是下一串項鏈,他應該想到丹魅那女巫婆的孿生妹妹自然也不是尋常之人,更不是什麽好貨色,說不定比丹魅更邪惡更詭異,否則丹魅怎麽不自己來殺她,非要我這麽個手無縛雞之人的人來做這種事。

但是,他的心驚還是沒有停止,他看到一個透明的玻璃缸裏,竟然泡著一個樣子很恐怖的骷髏,那兩隻空洞洞的眼睛,似乎正諱莫如深地看著他笑,看得喬磊全身的毛孔都倒豎了起來。

怪不得這個房間裏的香味特別濃,特別奇怪,原來是為了蓋住這種藥水味道,這時,他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自己被泡在福爾馬林裏的情景,比這個骷髏好看不了多少,他為這個恐怖的想像感到崩潰。

無論如何他也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它比那個紅房子還要令喬磊感到恐怖。

一想起自己馬上就有可能被極為殘忍地殺害,撬出牙齒,然後頭顱被泡在了藥水裏,可能還會被剔光臉上的皮肉,他便忍著小腿的疼痛,抓起背包準備逃走。

當他抓起背包準備出逃的時候,卻感覺上麵有什麽東西落了下來,一滴一滴地打在他的臉上,他用手指抹了下,溫熱的,粘乎乎的,帶著腥味。

分明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