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新晉紅人

高仁愛沒想到,歐陽麗剛來沒到一月,便組織了最新崗位招聘雙選,結果在一個周五例會很快正式公布了出來。

會上師總到場親自宣讀部門主管任用名單,新招聘進兩個新人加一個跟高仁愛呆過大台的許可可。新人當中,一個叫朱文君,在華市職大念過工商管理,歐陽說跟經濟搭邊,給了她金融行業。還有一個,廣告部唯一的研究生司進,響應集團複合型廣告人才號召,從日報新聞部過來。做個普通業務員委屈了她,一個分主管因她而設,有標杆的意思。

兩個新人擺明了都有來頭,隻有許可可這大黑馬著實讓人跌破眼鏡。

師總用“大有作為”這樣的大詞形容許可可,連說小許這個位置,不是報社給的,是她自己給的。

廣告部沒有誰比高仁愛更了解許可可在大台服務華市移動公司的經曆。

那時候,華市移動作為電信行業老大,財大氣粗硬氣得很,晚報一直當優質大客戶好生伺候著。一個偶然的機會,華市移動劃歸到許可可頭上,許可可喜在心頭,卻也知道那公司有個難纏龜毛的史主任。隻要搞定了史主任,就不怕真金白銀的不進來。

許可可使出吃奶的勁兒,她本是一個樸拙不過的人,就連拍馬屁也透著別扭的那種。結果令人不解的是,那史主任陰差陽錯跟她投緣。在華晚廣告部,史主任就認她。她也是每天一早過來,第一通電話一定是問候史主任的,史主任長史主任短。到許可可完全搞定了史主任,發稿時那是氣貫長虹,一路如提了尚方寶劍大開綠燈。許可可媚上有一套,欺下自也不落人後。但凡有人說移動廣告哪裏出了問題,許可可口頭禪是“你們史主任說了雲雲”跟紅泥印章壓下去一般立馬生效。師總是這樣誇許可可的,這次通信IT分主管競崗,客戶點名了她。希望今後,我們廣告部出更多的小許小趙,大家要明白一個道理,你們的崗位是客戶給的,你們的業績是客戶給的,你們的年終獎也是客戶給的。既然如此,你們有什麽理由不服務好我們的衣食父母,把任何工作做到位,讓客戶滿意?以前我們說,時間創造價值,理念創造價值,今天我要說,服務創造價值。說到此,四下掌聲雷動。

高仁愛聽到這兒,總覺得師總調子定得如此之高,對許可可如此發揮,有點摸不著頭腦。無論如何,金融、通信IT、美食這三塊是華晚今年盯著的三塊增長點,新上任的主管們尤其許可可已是廣告部冉冉升起的業務新星,上下一百多號人盯著瞅著的紅人,做得好,明年都是頂替現在各自行業主管的人選;做得不好,統統的大台的幹活。

歐陽一來,便如拔竹筍一樣,火速提拔年輕同誌勇挑大梁,在論資排輩的廣告部曆史上,也是前無盡有的。

例會結束當天,歐陽便吩咐秘書小方去把口號語“服務創造價值”裝裱起來,懸掛到部門前台。

就在公布之前幾個小時,高仁愛仍記得歐陽麗那天開車送她回家那次的談話,充滿著對她的關愛與照拂。她本能地想放鬆警惕,數年職場打拚下來,該稍做修整,調理調理身體,做一些女孩子適婚年齡該做的事。她沒想到,半年前開始的盆腔炎症最近忽然發作得厲害了,有時難受到臉色泛黃走路打漂。她一向苦熬硬撐慣了的,這一回她無論如何是挨不下去了。

高仁愛知道,作為曾經的廣告標杆,若不進步則意味著退步,那也是落不得好下場的。聽到這份主管任命名單的時候,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今年要咬緊牙關啃過去熬過去,就算身體有個三長兩短,也是要拚勁全力才能保住現有地位的。多少雙眼多少張嘴等著看她笑話的啊,就等素材下鍋。

身體這個事,她不敢打電話跟父親高大海講。聽在老家的親戚說,父親這兩年身體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她想多抽時間回家陪陪父親,無奈她隻要一回家,就得聽父親嘮叨她結婚的事。這些年,她在華市的情況,她也不曉得父親知道多少,更不知道仁慈、念恩他們跟父親講了多少,但高大海不斷抱怨不斷催婚的事實,是真真切切每年春節都要輪番上演一回的。情況糟糕的時候,會變成彼此之間互相指責不理解對方,一個摔門不見,一個不歡而散。

一周前,她不得不去人民醫院複診了下,醫生大吃一驚,上次沒收尾,光消炎調理根本不再起作用,需要立即住院。她看眼下廣告淡季,向歐陽麗請假說動個小手術,在醫院呆了一星期,堅持開了中藥回家繼續吃。這一剛回到部門,就發生了崗位微調。

高仁愛也是休假之後,聽大台的葛靜跟她講過,這回公布的三個分主管崗位,早被一幫人虎視眈眈覬覦過。畢竟僧多粥少,廣告部提拔分主管,幾年才空一兩個崗,升到分主管差不多到了管理中層,進可攻退可守,隻要指標連年完成,升職加薪不成問題。業績完成得好,小行業轉大行業,轉到房產行業,那就是廣告部副總經理後備人選。

按葛靜說法,在華晚,分主管位置分為兩派,要麽資深老廣告派,比如方青山這樣的老廣告。要麽能力卓越派,比如學曆高學校好,來頭還不小。葛靜沒說,還有個例外,高仁愛這樣的,既不是老廣告,司齡不到十年;更沒有高學曆好名牌,卻穩穩上了位。葛靜背後跟人的說辭是,華晚廣告部近二十年來,隻出了一個高仁愛,當仁不讓。

葛靜分析下來,當時覬覦這三個崗位的有四個人選。

靜姐,你不用說,讓我猜猜。高仁愛跟葛靜同在大台待過幾年,有幾年跟許可可還是葛靜的左右手。直到現在,葛靜跟她倆仍有舊情誼在。高仁愛猜了孫曉晶、魏嵐、黃微微、周尖四個,結果全中。

仁愛看不出來,平常你悶不吭聲,心裏頭都門兒清呀。好,大事不糊塗,這就對了。這四個,就是沒你穩當,欠一把火候,心裏要什麽全寫臉麵上,才一次次在關鍵時候掉了鏈子。尤其魏嵐,我不說她,最早也是跟我在大台幹的,本來起點很高,條件也好,家裏還有點根基,自己腦子不勤奮,心思全在談戀愛上。我就常跟她說,小姑娘家急什麽。你不曉得,她這個人,怎麽會對婚姻、對男人充滿幻想的。她那樣家境的女孩子,怕是從小家裏給的太好了,根本不曉得這世上還有不好的和壞的。這是怎麽得了。

靜姐,我們這批年輕女孩子,全都多虧了你提點,我們都把你親姐姐一樣信任。你看我,也是心裏有什麽話,都願意跟你講,聽你的意見。畢竟靜姐你見的世麵多,能拿到好主意。

仁愛就你會講話,我知道你現在嘴巴上這樣說,怕是心裏並不這麽想呢。我知道,你現在是找到比我更高的人了,你聽了他的話呀,是處處不會出錯了的。葛靜見這話也隻能說到這兒,轉身就回了大台旁邊的獨立辦公室,她早就升任大台總主管,在這位置上幹了雷打不動的十年了。

高仁愛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老狐狸,便沒趣地回去了。雖然她目前的位置不比葛靜差,卻仍在大廳的格子間裏辦公,跟眾多普通員工看似沒什麽兩樣,也隻是收入高點,負責一些管理工作而已。這也是她一直不懈努力的動力,她理想的最不濟的至少要爬到葛靜的位置,在一個獨立辦公室辦公,哪怕比歐陽他們的辦公室小了不少,好歹是個獨立空間。當然,部門分主管中,享受獨立辦公室待遇的,也隻有葛靜跟方青山,外加一個房產的孫柔雨,其餘行業分主管,是輪不到這種辦公待遇的。這進而,也彰顯著葛靜他們在分主管中與眾不同的特殊地位。

高仁愛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竟還出了匿名信這種事,著實非同小可。在她如今這個位置,是不容有任何閃失的,也即是零容錯。雖說這事兒被老鯊魚有驚無險敷衍過去,但她知道,這事兒有些人是知道的,一個月下來,正由有些人,慢慢擴散到了很多人,比如今天葛靜這話裏有話的意味,她便覺非常可厭。

中午,高仁愛故意拉了許可可一塊兒出去做美容,順便祝賀她升職。許可可現在在廣告部裏除了葛靜幾個級別的分主管,是誰的賬也不買,唯獨對高仁愛不敢胡亂打發。她知道高仁愛這時候請的哪門子美容,還不是要找個地方說話而已。

高仁愛早答應給許可可做一個免費光子嫩膚。許可可做得高興了,便挑高仁愛想聽的說。她說歐陽動員大會的時候,說得那個感天動地,原話是這麽說來著。許可可講到這兒,裝模作樣學起了歐陽,端著臉凝著眉,仁愛你聽好啦,歐陽是這麽說的,為適應廣告行業發展規律,合理設置廣告行業劃分,原來12個行業細分為15個,原有行業主管一律不變,大家仍腳踏實地各司其職,新增商業金融、健康美食、通信IT,設兩個行業分主管,大家踴躍競崗。考核實行雙重考核製,也就是年底行業發布量計入所屬商業部和健康生活部,參與總盤考核;同時獨立核算,完成子盤同樣拿全獎。

雙重考核這種事,是歐陽第一個發明。高仁愛心下岌岌自危,選崗歐陽顯然已開始安陣步兵,這回一個微調,年底就一換血。商業的周尖、再加魏嵐一幹人,都是曹總器重的老部將,估摸著當前歐陽看不順眼的。可憐這四個,身在危境仍想一搏,今日是他們,明日豈不會兔死狐悲?

仁愛,你沒想錯。許可可跟看到了高仁愛肚子裏的話似的接下去說,健康美食、通訊IT兩個分主管,競崗的很多,包括魏嵐、孫曉晶這樣不上不下不進不退的,當時都踮著腳巴著呢,都投過競崗書。仁愛,告訴你個秘密,說了你還真別不信。起初,我根本就沒投競崗書。你知道的,我跟他們四個沒法比,個個人精似的。我有這個自知之明,我哪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四個,又都是華市當地人,家裏都多多少少有點關節的。我才不拿雞蛋碰石頭呢。

那後來是歐陽讓你投,還是師總?高仁愛猜歐陽的可能性大,師總凡事很少出麵的。

啊呀,仁愛,你真是足不出戶能知天下事,你太神了。是不是在廣告部有耳目?我看你那個實習生常江芝很靈。以後呀,我還真凡事要多跟你聯絡,你這大腦是個活雷達啊。在我們這兒,就怕個信息不對稱,凡事後知後覺。

你看你不也凡事不按常理出牌嘛,這不,還出奇製勝了嘛,謙虛什麽呦。往後呀,我還要跟你討教業務經驗呢。高仁愛自己隻做了個基礎護理,畢竟最近她身體不舒服,護膚並不是當前頭等大事,她看中了美容院相對私密,說話方便。而且,常江芝剛給她的消費體驗券,再不使用都快過期了。

仁愛,這麽說,你還把我許可可當朋友不?別忘啦,咱們可是在大台一起給葛主任當下人使喚過的並肩作戰的戰友。說正經的事,歐陽後來其實分別找他們四個都談過話,叮囑孫曉晶繼續盯好綠森林500萬的單,讓王翔開始策劃今年的建材賣場博覽會,下了800萬的任務。魏嵐那教育行業估計今年是夠嗆,去年就開始不景氣了,要求完成80%考核才合格。黃微微運氣不錯,歐陽一來,就把華市交家電陳款的事辦妥了,為報社為集團最大程度減少了損失,而且他們的微波爐,前幾天已差不多到集團廣告管理中心了,而且周尖已和他們侍總簽好《尾款議定書》,還記了當月服務獎。

這四個人各自行業都做得好好的,為什麽要來搶那不算香餑餑的餑餑呢?高仁愛想,如果她那一周在報社,她會不會也跟他們四個那樣,興衝衝投了競崗書。她肯定不會,每個行業每年都大幅上升,開辟一個新的領域,都未必好做。除了周尖外的三人可以理解,分主管對他們來說,都上了一個階梯。周尖已經是商業部主管了,為什麽棄明投暗呢?

我們通信原來就屬於商業部,我在商業部待時間長,這我知道。通信這幾年發展勢頭好,百貨公司這塊反而後勁不足,華市畢竟不是北上廣。我們周主管多能鑽營,眼見著通信給剝離出去了,商業勢必要被推倒重來,未雨綢繆啊這是。主要史主任那兒,他也算熟門熟路。當然到最後,包括我跟他根本沒想到,我能競崗成功。實話實說,歐陽沒通知我競崗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能成功。百分之八十運氣成分吧。

春風得意的許可可,老家安徽和縣,家裏隻一個弟弟,已考來華市一所重點大學讀研究生,這是許可可逢人必說的事。

許可可念大專那時候,家裏實在沒錢供她讀書,想升個本一直沒能如願,早早出來工作了。想不到,三年後,在自己資助下,弟弟讀出了個名牌大學研究生,還在申請出國留學。在她安徽老家,那更是史無前例的美事。

許可可平躺在雪白的美容**,興致仍很高漲,高仁愛麵對她這個新晉紅人,以前能說的現在也不便說了,畢竟她倆現在環球不同涼熱,冷熱不均著。隻隔了一張美容床,她心裏七上八下的,想著嚴駿飛跟她說過的伴君伴虎,塗香香泡泡浴的話,如今明裏是空降了個司進過來歸她管理,暗裏是不是監督製衡她都不好說。想到這層,本來身子發虛的高仁愛又渾身酸軟了下去。

仁愛,歐陽找我談話的時候,還提到一個星期後,我們商業部會出份全新周刊,叫《商業誌》,回頭不僅商業部,估計整個廣告部,都要給忙個底朝天。聽說,你們健康生活部也有很多行業要一起過來做這份雜誌,到時咱們都要好好表現表現。

高仁愛並不願見到許可可那張誌得意滿的臉色,隨手擺弄著手機,偷偷翻看老嚴發來的慰問短信。猛然回想這回檢查前,就是跟老嚴做了之後去查的,結果就加重了,心裏恨恨罵聲“髒東西”,嘴上隨意嗯了一句算回應。

許可可看她心事重事情多的樣子,幾度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問,聽說你跟歪嘴走得很近,可真有這回事?我還記得以前,我給你介紹過好幾個對象都沒成,難道你真喜歡老男人那一掛的?隻是這歪嘴人長得倒不賴,就是嘴歪眼斜心術不正的樣子。我勸你少跟他黏糊。

高仁愛是第一回聽許可可叫“歪嘴”,原來廣告部叫嚴駿飛“歪嘴”,心下好笑,自己倒從來沒注意過他嘴巴歪的。又看許可可一本正經地說著不饒人的話,根本不曉得如何回答好。她知道許可可嘴快不過腦,什麽話也不說為妙。她當然當場否定了這說法,並義正言辭找了一堆她不可能跟嚴駿飛有任何瓜葛的蛛絲馬跡。

那真奇怪了,歐陽找我談話的時候,可能不清楚咱倆私交好,還問我,高仁愛和浩揚到底有沒有特別關係?我看準有人打你報告了。現在大家擠破腦袋往歐陽那鑽,你這個事,給那些麻花嘴一翻,我保你跳黃河也洗不清,現在不比曹總在的時候,你要早做打算了。不過,你放心,我這兒年底成了,留個崗給你,總比大台強。大台葛靜那老女人,兩麵三刀跟碧眼狐狸似的。

碧眼狐狸,真他媽貼切,高仁愛偷笑。估計許可可在她手下受了不少活罪,這樣心下恨恨咬牙切齒的。再看她句句在理,竟連退路也幫她留下了,忽然的眼裏一熱,真情假意全上了,可可,廣告部裏像我倆這樣的,上麵沒個挨的靠的,拚命做事了話都落了人嘴裏去。風頭稍微一轉,我就給人暗地裏踩踏。當年咱們在大台給人當丫鬟使喚,苦著熬著才喘口氣,現在可好,有人一來就上熱炕吃現成。

許可可知道高仁愛講的是司進跟朱文君她們幾個,包括不包括自己還兩說,她看高仁愛這恨不能跟她穿一條褲子的心勁兒,應該不包括她。她現在說實話,已跟高仁愛差不多平起平坐了,將來誰來幫誰還說不準呢。但就跟高仁愛說的一樣,她們兩個在部門主管裏頭,倒確實都是一介草根毫無根係的,隨時能做了牆頭草給人踩了去。衝這層思路,許可可才跟高仁愛真心假意地敷衍試探著。

許可可一向以真性情示人,嘴巴快如利刀,邏輯亂似大麻。情緒上來,她很容易不管不顧,這會不曉得哪根神經又搭錯掉,忽然旁若無人大吼一聲,啊,對了,有人說你請假一周住院去啦?有傳言說你得了髒病,而且那病是歪嘴帶的。這幫見不得人好的狐狸精,盡跟菜市場大媽似的胡說八道。

高仁愛想你許可可又何嚐不是添油加醋的那一個呢。到現在她真切體會到“人言可畏”“高處不勝寒”的意思了,她圓溜溜的大眼睛,跟塗得厚厚的睫毛不知什麽時候擰一塊兒,嗓子也差不多控製不住尖叫起來,告訴我誰說的,短舌頭的東西,誰說她兒子沒屁眼,媽的。話說出口,高仁愛才驚覺平時在格子間,各種壓抑跟自控,隻是在表演一個理想中的高仁愛而已。現實的她,跟許可可並無太大區別。

料不倒高仁愛如此激烈,許可可忙打圓場,仁愛,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我當時就替你擋回去了。

兩人從美容院出來,到報社斜對麵的一家奶茶店,這回許可可請客,她給自己點了小杯,給高仁愛點了大杯。高仁愛知道許可可為給弟弟付學費,省吃儉用得很。在這一點上,她倆很有共同語言。兩人都是家裏的長姐,都被父母要求著照顧弟弟妹妹,像是天經地義就該如此的。許可可是樂在其中,高仁愛偶爾有時候免不了跟高大海抱怨兩句,但並不會改變什麽。

高仁愛喝著奶茶剛穿過人行道,不經意老遠瞥見黃微微跟是周尖肩並肩過馬路。這一照眼,周尖也認出他們,手一揚,四人一同回報社。

周尖故意插到高仁愛跟許可可中間,對許可可神秘莫測道,可可,是不是歐陽之前找你談過分主管的事兒?

你怎麽知道?許可可一歪頭,似乎白了一眼。

猜的。半晌,周尖說。兩人再無別的話可講。從今天開始,許可可名義上仍歸周尖管,但實際上既然許可可提上來當分主管,就有另立山頭的意思。業務上周尖很難再具體插手,就是管也隻是事務性的遲到早退之類的雜事了。

高仁愛見四人快冷場,見縫插針道,哎,老周,你們那兒朱文君什麽來頭?一來就嗅出你們那花香,哈。

老公公是中石化華市的黨委書記,夠分量吧。周尖比她們三個女人都年長幾歲,因保養有度,看上去並不比她們顯老太多,因此大家也都不跟他有太多長幼尊卑的界限。

中石化?那是跟師總搭上線頭了啊。廣告部都知道師總第一個老婆娘家那邊也有中石化的人。

你這是孩子話,欠考慮。周尖終於忍不住依老賣老起來,其實他也就比在座的多吃了幾口鹽花子而已。老周,跟你說正事兒呢,別說書了,快說。許可可估摸對這也很上心,急吼吼到不行問我們小黃吧,說來話長。我沒工夫說了,下午兩點約了趙總來簽合同。各位,先走一步。

黃微微不置可否望了望眾人,眉毛一揚。

周尖走後,黃微微並沒興致講朱文君的事,隻酸酸說了句,看著吧,能人一個不省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