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波三折

晚上七點半,嚴駿飛趕到市一院。

隔著門外遠望去,高大海氣色尚好,並未露出大去的樣子。嚴駿飛稍微寬下心,在病房、走廊四處找高仁愛,就是不見人。虧他耳尖,隔門聽到病房內有女孩子聲音,仔細聽是朱文君、許可可幾個同事,掉頭就下樓買束鮮花岔開。

等他再上樓,仍沒見到高仁愛,看到念恩在給高大海墊枕頭休息。顯然剛一圈人張羅,高大海很累,昏昏沉沉沒注意嚴駿飛進來。念恩一回頭,看後頭站著個高個子男人不聲不響,嚇一跳。

念恩示意嚴駿飛,高仁愛下樓了。嚴駿飛招手,問念恩話。醫院走廊裏,嚴駿飛問念恩,老高的病怎麽樣。

醫生說,不出三個月。但隨時有反複,一切不好說。今天折騰了一天,剛才大姐報社的同事來,爹回光返照一樣來了精神,還問許可可家弟弟許多多多大年紀了。

嚴駿飛聽這話,五味雜陳。看來老高病得發了昏了。

啊,你別誤會,我爹是給我張羅呢。念恩一點不害羞地撇撇嘴。

你不是有個男朋友嗎?嚴駿飛迷惑不解。

我爹說,那不靠譜。但憑什麽咱家窮,黃鑫就看不上咱?偏要塞我一農村來的。我不信那邪。你看你跟大姐,你不是照樣把我姐照顧得好好的。念恩一頭黑發垂肩,雪白的小臉盤子,五官精致細淨,確實惹人憐愛。她接著說,更何況,我跟黃鑫在談戀愛,我們相愛。

一通下來,嚴駿飛不知道怎麽回答好。男人有時就這樣,遇到毫無理性邏輯可言的女人,看著在認真聽她們說話,心裏想的完全十萬八千裏外的事。比如嚴駿飛此時想的是,怎麽偏偏是黃胡子兒子黃鑫,那小子才剛過18歲生日,念恩這玩的還是姐弟戀哪,這是愛情?他倒是守口如瓶沒敢告訴黃胡子。但看他這個身份,也不合適直接跟念恩講什麽。

一支煙功夫,念恩說黃鑫要她陪著打電動先走一步,醫院這有勞了。嚴駿飛一揮手,繼續坐在走廊椅子上抽煙。

原來高仁愛見念恩一直陪在醫院,送完許可可幾個,就接到何軼電話,說又要周一發廣告,得趕回報社趕稿子。高仁愛電話裏講了父親病重的事,何軼神情嚴肅哦了一聲,問了什麽人在照顧病人,仍把高仁愛叫回去工作。嚴駿飛聽念恩講高仁愛給何軼喊過去加班,下意識皺了眉,緊接著給仁慈電話,仁慈還在黃胡子那加班,吳偉倒是抽空過來看護,嚴駿飛才得空回公司。

剛到公司門口,老遠聽到公司門口一堆人慌亂亂的不比平常。來到辦公室,發現沙發上已坐了秦嘉,背對他跟小李說話。嚴駿飛故意咳嗽一聲,秦嘉回身,臉色很難看,小李知趣立即離開。

嚴駿飛關上辦公室門,秦嘉拿眼把辦公室每個角落都掃描了一遍,才開口,駿飛,小傑不見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上午打電話問了班主任老師王老師,王老師說小傑一直學習很上進,離校之前沒有任何征兆。

到我妹華福門那兒去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嚴峻飛跟平常一樣,給秦嘉接了杯水,自己泡了咖啡。秦嘉喝了口水嫌燙抬頭,“我也要咖啡。”

嚴駿飛順便也泡了一杯,拿給秦嘉,“你不是從來不喝咖啡的嗎?”

你管我。秦嘉沒聲好氣,我說駿飛,小傑跟你妹走,你怎麽跟我招呼都不打一聲,我畢竟是小傑的媽媽。

你還知道你是個媽媽,整天上夜班,白天睡覺,你把自己照顧照顧好就不錯了。小傑馬上小升初了,我要是把孩子丟給你,還不全廢了。還好你有自知之明,原來我照顧到父親情緒,沒答應你。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這件事了。而且,我想談之前,對小傑,我希望你主動放棄。你的工作性質實在不適合照顧小傑。如果你辭職或者換工作,可能對小傑的學習生活,都很難兼顧。我妹馬上要到我公司做事,如果小傑交給我,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不行,絕對不行!嚴峻飛我跟你說,我跟你離婚後一定要帶小傑走!這個我絕不讓步!秦嘉差不多吼起來,嚴峻飛搖頭,秦嘉這個樣子是他最瞧不起的。一個完全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女人,怎麽看怎麽顯得愚蠢。

你想怎樣?你要跟我談條件,你要錢?說完,嚴峻飛嘴巴便不自覺歪斜了起來,像是冷笑,像是嘲諷。

錢?嚴峻飛,你以為什麽人都跟你一樣無恥,隻認錢?我跟你說,你要是敢把小傑從我身邊奪走,我跟你沒玩!你走著瞧,試試看。秦嘉更加激動,情緒已到崩潰邊緣。她已經開始四下尋找可有能夠摔碎的物體。嚴峻飛眼明手快,一把上前奪下她手中的咖啡杯。秦嘉身形肥大,力氣不小,一把用咖啡杯杯口把嚴峻飛右邊麵頰砸出一個小血洞。

你,你,瘋子。嚴峻飛摟住半邊臉,這對他可是至關重要。臉麵的事比天大。這一點,秦嘉早熟稔於心。秦嘉仰頭冷笑,拎起包就開門準備走人。嚴峻飛徹底被激怒,一把扯下包,坐回沙發,用抽紙擦血。

秦嘉並沒再理他,取走殘破手包頭也不回走了。好久,小李才畏畏縮縮從辦公桌前站起來敲嚴峻飛辦公室門談工作。嚴駿飛像什麽也沒發生,交代好工作,便給一個認識的律師朋友打電話。律師告訴他,鑒於目前他們夫婦雙方情況,對他很有利。隻要在這段期間內,嚴峻飛注意言行不要給對方落下把柄,比如出軌同居家暴之類,小傑的撫養權問題交給他不成問題。

嚴峻飛早於一個月前跟秦嘉分居,秦嘉始終沒跟他提及把秦鬆林的房子過戶回秦嘉。嚴峻飛明白秦嘉是個在金錢上從不計較的女人,如果秦嘉看重金錢,最早就根本不會找他。給秦嘉鬧了一場,嚴峻飛實在沒有心情再去處理其他事,忽然奇美老總單小影給他打來電話。

什麽,現在?現在都八九點了啊?改天行不行?嚴峻飛跟單總說謊自己在寫一個活動策劃案,實際上電腦開著看電影。

這麽晚你還在辦公室加班?今天不周末嗎?嚴總,想不到你這麽敬業啊。單總誇了幾句,不由分說很快就來到金雞國際樓下,報了來訪樓層,徑直就來了嚴峻飛辦公室。果然嚴駿飛一見單小影進來,就合上筆記本。公司已空無一人,單小影一進門就勾起嚴駿飛脖子撒嬌,不嘛,你還真金貴,找你幫你小忙,還要三請四請的,哼,不像個男人。

嚴駿飛對付單小影很有一套,一把把她抱起來,跟抱個小女孩似的,坐到辦公桌,好好,我不是個男人。不過呢,我現在確實要加班,要忙工作。你也看到了,電腦才合上。我今晚上啊,要加班到至少12點呢,你要是不怕等,你就在這等我好了。嚴駿飛轉身又回到辦公桌,裝模作樣打字。

單小影麵對他,歪著腦袋笑眯眯盯著他看,忽然不管不顧托起他的臉,啊呀,你受傷了?誰這麽恨讓你這麽俊美的臉上掛了彩?疼不疼,快過來,我幫你揉揉。哦呦,好大一塊哦。誰下手這麽恨,這得跟你有多大仇啊,啊呀,你不是又玩弄了哪個女人的感情了吧。

說哪兒去啦?告訴你吧,是我那個整天跟我鬧離婚的老婆。

我不信,你當我十幾歲小姑娘好騙?你老婆不一向對你很忍耐的,不然,嘻嘻。哪容得下你在外頭玩得這麽野?單小影說著,胳膊又不自覺從嚴駿飛脖子後麵勾過來,嚴峻飛沒辦法,再次合了電腦親了她額頭一口,便起身答應她去看電影。

早點答應不就結了,看你做個小事都這麽猶猶豫豫,怕到最後婚都離不成。

瞎講,這個婚我離定了。單總,我可是為了你才離婚的。你可要知道,這麽多年我們夫妻早就名存實亡,我還從沒動過離婚的心思,直到遇到你。

好啦好啦,不談這個了,不曉得你這一通跟多少女人講過了。這樣吧,我們今晚上好好玩個通宵,我好多朋友還在二場等著我呢。我看電影時間也錯過了,現在都沒有好片子看,你是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這樣,我帶你去一個新奇地方玩一玩。嚴駿飛一口問著什麽地方,就被單小影忽然蒙上麵罩拖進車門。車裏有個女司機,聽聲音嚴駿飛聽出是蘇妙靈,蘇妙靈一聲沒吭,任單小影在車上對嚴駿飛親親我我,當什麽也沒看見。車裏播著一首老情歌《千千闕歌》,單小影忽然起身跟蘇妙靈道,換個歌吧,這個膩膩歪歪的,愁死人了,換個動感一點的。

蘇妙靈換了首歌,單小影摘下嚴駿飛麵罩,嚴峻飛在車內後視鏡裏跟蘇妙靈眼神一碰,臉上立即火辣辣起來。單小影問車裏有沒有創可貼,蘇妙靈從包裏竟掏出一條,單小影在後座小心翼翼給嚴駿飛貼好,吹口氣熱烘烘的。嚴駿飛聞得一股紅酒味。

一會蘇妙靈車停到一家外表看似酒吧的地方。嚴駿飛沒想到單小影來這種地方,打死不願下車,說他太累了,在車裏聽聽音樂就好。蘇妙靈輕笑,幫著單小影一把拖走嚴駿飛。

巧的是,嚴駿飛手機響起。高仁愛在電話裏冷冰冰問,晚上找她什麽事。

嚴駿飛立即顯出格外熱情,當個生意上的客戶一般扯著嗓子喊,好的,好的,我馬上過來。不想手機又一把被蘇妙靈奪走,你騙鬼呢,這不是高仁愛嘛,你們兩個周末還談工作?

單小影也認出手機號上的高仁愛,轉身拉起蘇妙靈就進去了,把手機丟到老遠處的假山噴泉中。

嚴駿飛踉蹌著回到辦公室,想這天真夠晦氣,諸事不順。他特意把辦公室大門反鎖,打開辦公室一把折疊床繼續看剛看了一半的電影。

十一點過後,他仿佛聽到辦公室外有人敲門。他透過貓眼見是高仁愛,嚇了一跳。

高仁愛非常疲憊,雙眼跟熊貓似的。嚴駿飛奇怪高仁愛怎麽找到這兒來。

慈愛的男朋友,哦,不,未婚夫晚上在我那宿一晚上,我那就兩個小房間,今晚上慈愛值班,昨晚上我輪值的。我今晚上必須得好好睡一覺,我本來想找個酒店,找了一圈實在太累了,走著走著就到了你公司樓下,就想上來碰個運氣。不行了不行了,我實在支撐不住了。

高仁愛倒頭便要在沙發上睡。嚴駿飛忙不及問,你先去洗洗吧,衛生間有個花灑。

高仁愛霍一聲坐起來,昏昏沉沉就到衛生間。啊——,不出兩分鍾,就聽到衛生間砰一聲。嚴駿飛趕忙抱起渾身**的高仁愛,腳踝已腫成包。

高仁愛疼得齜牙咧嘴,走是走不得了,嚴駿飛腦子快,趕忙到冰箱取來冰塊敷上,困意也就這樣給驅散。高仁愛頭一回跟嚴駿飛這樣輕鬆相處,嚴駿飛給她搭了一條毛毯,自己也去衛生間衝了個熱水澡。

嚴駿飛忽然對高仁愛懷了一種接近戀愛的情愫,他輕輕抱起高仁愛,問她老高的病情是不是要花好多錢。高仁愛也忽然前所未有感動起來,懷疑自己以前對嚴駿飛偏見太深。高仁愛就把眼下籌錢情況跟嚴駿飛說了,完全出乎意料,嚴駿飛十分認真,我去幫你想想辦法看,說完便順勢在毛毯下邊摸索。高仁愛忽然一個警醒,一個耳刮子上去,我給你騙得七葷八素,嚴駿飛,以後咱們就是工作關係,你不許再跟我有任何身體接觸。

這也不可以?嚴駿飛笑眯眯上去握手。

不可以。我厭煩你了。我要睡了,還有,我父親那兒不用你幫忙。我會想辦法。

逞什麽強呢,你的能耐我還不曉得。除非,那個何總會幫你。不過,我想沒有一個男人會平白無故幫一個女人生活上的忙吧。嘿嘿,高總,我看你現在果真是嫌棄死我了,連幫忙這種事,都討厭起來了。好吧,我遵守承諾,從今往後,我不再碰你。事實上,嚴駿飛對高仁愛的身體本身早已沒有太多熱情。隻不過,今晚他心情有些煩悶,剛才情境之下,忽而欲望上腦一時逢場作戲而已。

兩人真的忽而跟老朋友似的,隨意聊起天。

老鯊魚可真夠色的,那個桑桑才來廣告部多久啊?那麽快就搭上了。

高仁愛忽然轉頭瞪他,你不也一樣,搭起女老總來,眼明手快的。而且,就連師總的女人,你也敢。

瞎說,我沒那能耐。沒看見的話不要亂講。高總,你嘴上多積德。還有,什麽師總的女人,胡說什麽。嚴駿飛打開零食櫃,給了高仁愛一袋薯片兒,兩人索性湊一塊看電影。電影還有最後的十分鍾,盡在一片突突突的槍聲中走向結束。

你真糊塗假糊塗。夏茉莉,不記得了?

誰呀?誰叫夏茉莉?

海南啊,你不要告訴你不知道安樂樂也就是夏茉莉是師總第二個妻子。你也不要告訴我,你手機裏存的夏茉莉的電話號碼不是安樂樂的。歐陽被安樂樂打耳光那天,你給夏茉莉打了個電話。這麽重要的電話,你都不記得刪?看來,你真是懷著買了戲票看戲的心情來打這個電話的呢。

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我聽說過師總娶了個二老婆,不過我哪知道哪個樂樂?搞什麽鬼。這都是些什麽事。我警告你,高仁愛,以後不許翻我手機。不談了,看電影吧。高仁愛聽嚴駿飛這麽一說,大致心裏一切都明白了,假意跟他看了會電影,見壞人快被打成稀巴爛,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哎,還記得方青山的慈威啊,撐不下去了啦。

慈威不一直挺靈光的嘛,福建佬有傻勁,光那幾個男科醫院就夠他吃幾年。怎麽,卡殼了?

你是生意人,難道不懂生意場中起落?最近中央嚴打醫藥廣告,那些什麽狗屁的減肥的、性功能障礙的,最好賣的全是坑人的,這幾個廣告大戶給盯上了,幾個少得可憐的保健藥投投,你說慈威能好嗎?老方他不容易,一把年紀還得在報社賣老命,給人磕頭鞠躬,還全不是為了家裏半癱的老婆?你說人真生死有命。上回葛靜跟我講了個驚爆的,你猜怎麽著?高仁愛咕嘟一口水喝下去。

嚴駿飛忙著看電影大結局,聽到“驚爆”兩字,才轉移注意力,瞪大眼睛問,他老婆沒了?

不是,對老方來說,比沒了老婆更慘。話說這老方喜歡炒股,98年的時候,拿了一筆年終獎,據說數字不小,可以說是非常巨大,那個時候廣告部核算有問題,40萬。

40萬?我怎麽沒聽說過這回事。40萬都拿到手了,還幹個屁勁呀。嚴駿飛一聽到錢,渾身振奮起來,一個回頭,屏幕都打字幕了,啊,完啦?結局是什麽?這種爛片有什麽看頭,打打殺殺全荷爾蒙。我跟你說,生活比電影更電影。我們說回老方拿了40萬年終獎的事兒。你猜他怎麽著,10萬辦慈威,按理說,再留10萬給老婆治病。他估計歡喜昏頭了,30萬全部下了股市,隻買了一隻,就看電視廣告買的,說電視裏每隔10分鍾放一次廣告,買這家股票,絕對沒有錯。這幾年大熊市,有一陣差不多都跌到底了,老方他還真沉得住氣,當那筆錢報社白送的,一直沒動。上半年眼看著補回來,他太貪心,想兜一筆收網。現在的股市行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下好了,準備再等一個十年吧。

怪不得老方整天跟孫曉晶在銅眼裏計較,丟了西瓜撿芝麻的把戲嘛。嚴駿飛取笑一回,兔死狐悲似的得意一回接著說,你等著看好了,我嚴駿飛要不不動,動就得來場大動靜。師總最近不曉得怎麽回事,忙得很,老鯊魚倒是一向悠哉悠哉,什麽時候叫他都有空。高總你不曉得,現在這年頭,找人辦個事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時間問題。

高仁愛白了他一眼,我估計你又開始張羅壞事了。我猜十有八九跟那個釜底抽薪有關。我不想聽你們那的一肚子壞水,不過依我看,歐陽任內提前離開是遲早的事。你們這堆壞魚爛蝦,整天盤算她不算,就在廣告部裏,也有像葛靜、方青山這樣的,盯著呢。

那包括不包括你?

你以為我是神,我一個下屬還能扳倒領導,那不成了笑話。

高總,你跟了我幾年到底長進了,對了,要扳倒不順眼的領導自上而下才是最可行之路。雞蛋碰石頭的事,傻子才幹。

又來了,又來了,我說過,我根本不想聽你們那什麽釜底抽薪的事,咱們談老方,我說老方不管怎麽求爹爹告奶奶,還是有門路的,估計倒黴的還是孫曉晶。不過孫曉晶最近真是整天泡在蜜罐子裏,支燕啊,就在我們大家眼皮子底下跟她你儂我儂著。真羨慕啊,男才女貌,兩廂情願。高仁愛吃著西紅柿味兒的薯片,忽然轉頭問嚴駿飛,哎,你愛過我嗎?

你傻呀,問這種蠢問題,要不要我現在就愛一個你看。嚴駿飛故意開玩笑。

我要你回答我,真的愛過?哪怕一會會?高仁愛不依不饒。

傻丫頭,我們不是愛過很多回嘛。大半夜的,問這個,多沒意思。來,咱們再看一部電影,反正明天周末。

老嚴,你不要打岔。我說認真的,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對我,如果爹希望我們能—— 高仁愛忽然低下頭,現出前所未有的扭捏跟純真,嚴駿飛都以為自己眼花了,今晚看到一個如此姣好而美妙無比的高仁愛。

如果什麽?你想做什麽?還是你有什麽計劃?你不會…啊,假結婚?

對,你是不是我朋友?嚴駿飛點了點頭。

是我朋友,你願意不願意幫我這個忙?現在我爸就認你,老以為你就是他未來女婿。

可這麽做沒必要啊。而且,我現在還沒離婚呢。萬一穿幫了,比較麻煩。

不會穿幫,隻有我家人知道,我們就在我爸病床前辦個簡單儀式,怎麽樣?

這就是你今晚上來找我的真正目的?輪到高仁愛狠狠點頭。

我再仔細想想,這樣高仁愛,我還是幫你籌錢好不好?弄錢我更擅長,做人家假女婿這種事,我實在做不來。這不是一個簡單儀式的事,後麵還得還得....總之,我怕應付不了。而且,我工作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時間都跟客戶走。客戶一個電話來,我就完全沒法控製。

放心,我早跟我爸說過,他女婿工作忙著呢。

丫頭,是不是這並不是你爸爸的意思,而是你的?

是我的,你也願意這麽做嗎?

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呢?怎麽會有這種荒唐想法呢?難道是我給了你不合適的暗示?你知道,我這個人,嘴巴喜歡亂講話,玩笑開得大,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真的不能太介意。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有這麽低賤嗎?還不是我看我爸的眼裏,就這件事讓他閉不眼。不瞞你說,你也知道,錢上我可能真不能再出力多少了,下一步就是賣房。我想過,20天撐過之後,看病情好轉情況,如果病情加重,我就把房子抵押出去。必要時候,掛牌賣掉。但結婚這件事,我得費點腦筋給他辦一下,不然,我真覺得對不住我爸。

你真要這麽辦,我以前不是幫你介紹過一個對象的嗎,你還記得?還有,黃胡子也給你談過一個。你幹嘛不找別人呢?人家可都對你有意思的,是你架子大,不願搭理人家。當然,如果,你現在跟他們說這個事,我估計他們巴不得來幫你呢。

高仁愛慶幸自己始終清醒沒打真跟嚴駿飛結婚的心思。他真是個無恥之徒。但高仁愛並沒怒形於色,反而和顏悅色跟他說,不答應就算了,早點睡吧。說完,吧嗒就把燈熄了。

估計是怕高仁愛胡思亂想,嚴駿飛仍在黑暗中絮絮說,我們是朋友式的合作關係,合作關係,你懂嗎?工作中,我們如魚和水,誰也不能離開誰。我們隻有合作。當然,偶爾來點逢場作戲也僅僅為工作調劑而已,你千萬不能多想。原來我以為你心急,想嫁人,你知道黃胡子的朋友哪個不是有房有車的,保你過上好日子的,你把人家罵回去,真是的,下次誰還敢張羅你的事。

整晚高仁愛再沒跟他說一句話,閉著嘴巴想了一夜心事。

周日淩晨,嚴駿飛一早下樓買了包子油條,留了一張字條在辦公桌:仁愛,早點你趁熱吃。我出去辦事了,你說的事,我同意。你隨時來找我,我配合你。就當為了工作。打了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