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釜底抽薪

2008年必然在中國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5月12日淩晨兩點二十八分,四川汶川縣發生8級大地震。《商業誌》在哀悼日出了一期特別悼念版——《觴。咽。誌》,所有周刊廣告客戶集體寫哀悼詩,統一版式統一風格,沒有一個形象廣告,集體展示了商業廣告客戶的愛國憂思,是一次成功的形象營銷。

師昆傑主動讓商業部集體報一個當月策劃月獎,最初的想法是司進提出來的,個人廣告營銷月獎報她上去。

首都北京承辦盛世奧運,鳥巢水立方沸騰了整整近半個月,無數的悲喜歡樂在這裏上演。五顏六色的人種操著各國語言來到這塊陌生的土地,2008年的中國,在大災之後的幾個月後,向世界敞開懷抱。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緊接著,股市出現了更大的一場災難,大盤急挫到2000點以下,一蹶不振,直到9月19日迎來大陽。相應的,物價繼續上漲,CPI時起時落,時刻牽動人們脆弱的神經;汽油漲價了,房子下不來。人們開始迷惑,越來越看不懂。這場撲朔迷離的博弈,更多人或在股市栽了,或在房市虧了,或火線失業了,或忽然身陷囹圄了,一切都那麽讓人匪夷所思找不著北。

對華市晚報來說,2008年同樣預示著一個撲朔迷離而變動不已的焦躁時期潛伏而來。

8月底,年中獎金兌現結果公布。

今年行情總體不好,甚至壞似往年。整個廣告部拿全獎的隻有寥寥幾人,一片哀鴻遍野。

通信、房產、分類、醫藥四個部門兌現了,其他如建材、金融和樂購大聯動活動有幹係的,一律沒能從活動中分得一杯羹。歐陽的解釋是,樂購活動牽涉麵太廣,活動期間發布的量計入年底考核,一時皆嘩然。

這種延遲策略,並未能有效安撫到焦慮的人心。

許可可通信IT獨木秀於林完全出乎意料,年中幾萬塊獎金歸她一人,連高仁愛也對她刮目相看,廣告之星又成了年中排名第一。除她而外,葛靜、郝睿和方青山、孫曉晶、高仁愛分別分攤分類、醫療、健康生活的獎額。相比郝睿,孫曉晶按客服抽取方青山全獎的5%,不到5000塊的樣子,讓她哭笑不得。朱文君年初向好的形勢忽而消失,尤其二季度行情如霜打的茄子蔫得不行。

高仁愛偷偷給她出主意,業務做得不順手,就是考驗職場情商的時候,重點工作得放到另一項“業務工作”匯報工作上。也就是說,業務做得好不好,全看匯報好不好。

朱文君仔細琢磨了一天,越思量越覺有如聖經,字字如金。每天,她捧上一疊厚厚的大小報,早早來辦公室,細細記錄下廣告條數,然後一通電話,逐個把廣告公司罵一通,比如發展銀行在《每日訊》做了個通欄,沒在安晚投放。朱文君怒火衝天打給代理公司的匡總,發展銀行聽說還有個半版,還有我們的啊?

匡總那頭立馬裝孫子給她賠不是,擺一堆原因,什麽價格貴了,專版不配合啦。什麽4A統一發單,有市場配額啦。什麽廣告配額緊張啦,一遝子一遝子陳詞濫調不一而足。朱文君嘴上罵罵咧咧,筆頭子飛動,一股隆冬全記在小本本上。等瞅著歐陽哪個時間段在辦公室,或閑著心情,朱文君噌一聲鑽進歐陽辦公室——找歐陽的人實在太多,有運動天賦的朱文君多少總能占上先機——一條條跟歐陽講一通,不妨添油加醋,造成“我在現場”的感覺。歐陽帶耳聽聽,手頭忙些別的事,並不一定看出破綻。

這一幕每隔幾個星期,還要到縮減成精華版或2.0,到最大領導師總那重現。師總時間寶貴,根本沒時間聽完全版。

剛開始,找師總談工作的前一晚,朱文君會反複思量,包括衣服搭配,胸口開多低,什麽式樣的妝容、帶哪條寓義的鏈子等等,都考慮齊全才睡得下。坐慣辦公室的領導,希望看到又不希望看到下屬,但不斷看到不同下屬來跟前匯報工作,實在滿心歡喜的。每個做下屬的,都要掌握甚至最好用概率計算出這個頻率來。廣告部上下一百多號人,找領導匯報工作的多了去,必須精心籌備萬無一失,一次NG搞定。

在“匯報工作”這一工作上,許可可也很有一手,她倆在廣告部無人能及。怪不得師總認為,她倆最會做工作。久而久之,看她倆每月數字不斷上升,認定她倆是廣告部不可多得的幹才。

金杯銀杯不如領導的口碑。

經過一段時間親身實踐,朱文君深有感悟,領導喜歡關鍵是什麽,是口碑,領導認定你能幹你就能幹,領導認為你無能你就無能。一旦你“無能”了,你得做一百件工作來證明你不無能。認為你能幹了,你做一百件無能事,都隻是“小疏忽”,做好一件事,你更是幹才。由此可見,印象分何其重要;並且,印象分還隨你把事做好程度呈幾何級遞增。

這便是自信獨斷型領導的心理戰術。高仁愛聽完,不斷點頭稱是,可謂後生可畏孺子可教便是朱文君這樣了。在這個層麵上,歐陽都未必有她倆做得到位,當然也隻有這種類型的“幹才”才能將這彎曲回環研磨得密不透風。高仁愛知道,朱文君到廣告部做業務,拿回多少獎金始終不是重點,跟魏嵐一樣,她倆並不靠這份工作獲得的報酬衡量自身價值。但她們能否討得領導喜歡實現能力提升進而獲得家人認可,才是她們從事這份職業的終極目標。

高仁愛放眼廣告部,看商業部新接替黃微微的田小玉也是如此的一個人。後來葛靜才告訴她,田小玉不僅家世很好,還是個剛回國的小海龜,英語很過硬,歐陽把田小玉先放到大台輪崗熟悉整個廣告流程的目的,是將來派她從事跟FOURA公司品牌廣告對接做準備。因此,大台輪崗完畢,便飛速空降到商業部熟悉傳統商業廣告。在一片傳統行業下行期,歐陽早就認準了汽車、品牌、IT網絡等新興行業的潛在價值,並著手配備了最合適的人手準備來一場起死回生之戰。這便是年初歐陽為商業部搭建一份專業高端商業雜誌平台的深層考慮。

不夠高端,不夠洋氣,不夠商業。這是歐陽當前對《商業誌》不斷提出的要求。《商業誌》開版以來,文案策劃部人手越來越多,大台輪崗的其他新人全部進入策劃部。版麵不斷調整,推陳出新,讓位大牌,形成一片爭搶之勢。《商業誌》對外界的宣傳定位是,出的價格足夠高,品牌足夠高端,才有可能配合專稿上版麵。林丹妮曾有個國產地板客戶想上《商業誌》專版,就因為歐陽認為那地板品牌裏有個“大”字顯得有點憨厚土拙而被拋棄。

歐陽就是這樣一個追求完美的女人。

難得歐陽對奇美能夠網開一麵,從一開始就極力促成奇美進入《商業誌》。如今經過數月磨合溝通,蘇妙靈終於傳來了最新發布計劃,倒算幹脆利落,並按約打了預付款。隻是嚴駿飛那兒前期約談合同一道兒下來,最後發布卻走了飛爾,他終是意難平。跟在西塘這件事上一樣,嚴駿飛又給歐陽放了隻大大的鴿子。跟西塘不一樣的是,西塘用軟文發布是高仁愛節外生枝,奇美從頭至尾,高仁愛並未過分幹預,頂多算沒為浩揚努力爭取。

高總你現在是越來越看不上我們浩揚這種小公司了,說不定高總你將來也是管理汽車、品牌發布的人了,更看不上我們這些小餐飲廣告了。咱們的好日子,是快要到頭了呀。說這話的時候,高仁愛被嚴駿飛摟在懷裏。他們定期在嚴駿飛那套安泰路旁的房子裏幽會,一直沒被人發現。就連公司的小李,看樣子也是毫無知覺的。

高仁愛背對他想心事,她本下定決心不再理會他的,終是擔心他因今年業務被連連挖牆角,到領導跟頭搖唇鼓舌。存了刻意討好息事寧人的心,她心裏謀劃的是,如何一步步拜托他的無形控製,直至劃清界限。她擔心她跟他這樣,終歸不宜長久,秦嘉早晚會找到這兒來。她聽許可可講過,秦嘉最近反而跟他鬧起了離婚,現在是嚴峻飛不願離了。而且,嚴峻飛老丈人秦鬆林近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以致那個散文集的寫作幾乎都不得不擱淺了。

仁愛啊,我跟你說真心話,我是認真的,一百二十個認真,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阻力是越來越小,我嚴駿飛也早不是十年前的嚴駿飛,完全有能力決定我未來的人生。我發誓,隻等我老丈人仙去,我就答應離婚簽字。你知道我這個人重情義的,秦嘉她意氣用事不懂事,我這點底線還是要守住。我嚴駿飛決不在老丈人在世時候跟秦嘉離婚。

高仁愛本想拆穿他提過離婚這回事,看他一副嚴肅認真入戲很深的樣子,便不再說話。她心裏想的是,保不準他嚴駿飛腦裏流著什麽壞水呢,既然他拖延離婚,就有拖延的道理。隻是這道理裏,絕對沒她高仁愛三個字。假作真時真亦假。半小時後,嚴駿飛抽了兩支煙,便起身拉窗簾,屋外陽光正烈,下午三點暑氣逐漸散去的時候,嚴駿飛提出要馬上到一茶一坐跟宋子騰、王翔碰麵。

嚴駿飛開車先送高仁愛到報社附近地鐵口前一站,獨自開車往回走。

路上,嚴駿飛想著回頭怎麽跟大創宋子騰、飛爾桑誌標幾個談眼下的事。跟浩揚一樣,大創廣告連老總在內統共四五個人。老板宋子騰原是郊縣農村一個小包工頭,這個城市裏最早的一批農民工。幾年折騰下來,工程不好做了,大工程接不到,小工程款子不得到,一轉行,開了家小廣告公司。早些年,走走關係,拿到安晚建材廣告的獨家代理。公司剛創辦的那會,宋子騰從工程隊裏留下幾個識文斷字的做業務,沒承想這些跟水泥黃沙打交道的施工員跑起業務來輕車熟路,大創在建材商中名氣很快打開。

如今,宋子騰卻感到力不從心。以前和建材商喝喝酒送送禮單子就搞定了,現在許多外地甚至國際有名的建材大賣場慢慢在華市有了分店,跟這些大公司的人打過幾次交道後,發現大賣場腳翹在二梁——根本不理這一套。企劃部的小年輕對他這個老總喳喳呼呼的,壓根不把他放眼裏,直接衝他瞪眼,你拿方案拿策劃來,我們配合給廣告。

宋子騰一聽要什麽方案策劃傻了。回來對跟他幹的施工員罵娘,做廣告就是個大減價,圖個和氣生財,這幫嘴上沒毛的,動不動策劃方案淨給我整懸的,什麽環保什麽綠色都他媽扯蛋。

和宋子騰一樣,桑誌標也是個經曆豐富的老江湖。跟宋子騰不一樣,桑誌標肯動腦子,肯幹敢幹,所以飛爾的市場份額慢慢趕超大創。飛爾年年招進一批大學生,年底搞末位淘汰,反正這年頭人才市場的大學生,和蘿卜白菜一樣準你挑。桑誌標很會做生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黑白通吃。鋼筋水泥腦袋的建材商找他做廣告,他就好酒好菜地吆三喝四。做樂購的時候,他把華市所有建材賣場、企劃老總拉到希爾頓,在金壁輝煌的酒店大廳,發給每人精致禮物、精美活動解析書,做大氣磅礴的PPT,數據數字滿天飛。年輕的大學生們意氣風發,家裝盛宴、環保革命、生活方式的倡導者,這些漂在雲端的華麗字眼一遍一遍在耳膜鼓動。經過這一役,桑誌標看到了建材賣場這塊樂土正流金淌銀,飛爾一定得抓住。

桑誌標也知道,要拿到建材賣場的代理權,無異從大創虎口奪食。他也看到,無論大創在華晚多麽根深蒂固,建材賣場這塊他們吃不下。事實擺那兒,廣告部最有權勢的歐陽並不支持他們。桑誌標輾轉經過幾個人,了解到歐陽老公程景開是個會計師,還是綠森林的小股東,世界就是小,鄒君子他認識的,一起轉業的戰友。鄒君子樂得做善事,兩頭一牽線,桑誌標和程景開相談甚歡。一個枕頭風,桑誌標輕易地和歐陽結成聯盟軍。事情在他掌握中一步步走過。轉眼,歐陽已拍板飛爾成為建材賣場唯一代理廣告商。桑誌標立即投桃報李,所有發布廣告給1個點當勞務費,公司定期打。宋子騰知道桑誌標背後搞了鬼,氣不打一處來。正惶惶不可終日,嚴駿飛請他喝茶。宋子騰倒要看看,他嚴駿飛又要有什麽話講。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王翔也替大創喊冤。大創跟他做建材廣告一路走來,宋子騰多年為王翔鞍前馬後服務,王翔明麵上冷漠拒之,心裏對宋子騰為人還是有數的。隻這桑誌標來華晚做代理還不過兩年,不曉得如何就正入歐陽法眼,起先曹總陳總幾個無一看好,隻覺桑誌標做業務不接地氣,思維過於跳脫,來不了實打實的客戶。

王翔自個整個上半年忙得沒力氣歇腳,戀愛、結婚,樂購活動外加應付《商業誌》,發布量蹭蹭蹭神五神六般飛衝,隻要命到款一拖再拖,他顧著忙版子忙發布。天知道年中按到款算,半年為人作了嫁衣。無論如何,還有個年底呢,他隻能這樣想。

但歐陽明確找他談話,讓他徹底斷了念想。起先,他天真以為年中獎金還有個二次分配?去了才知道,歐陽到底是歐陽,一字不提年中分配的事。歐陽說,飛爾廣告自從成功運作了樂購活動,活動中積累起來的客戶關係舍不得丟,提出繼續代理,申請報告已提交了上來,你怎麽看。

王翔聰明人一個,看歐陽力挺飛爾,明白裏頭彎繞,現在問他看法簡直就瞎子點燈。他脫口而出,領導,我沒意見。飛爾來做建材賣場,是財神爺找上門,我王翔不要,那是不識抬舉,大創那邊我來做工作。

王翔這邊過個場後,歐陽繼續滔滔不絕,大創那我擬了個新規定,你照做就是。王翔粗看歐陽擬好的《建材行業包版新規定》裏,為大創量身定做新開彩色包版,大創獨家代理;大賣場飛爾、大創平分。再細看這“平分”並不平均,外資大賣場全歸了飛爾。

王翔第一個來到茶館,店裏沒什麽人,空****的。

嚴駿飛後腳趕到欠身壞笑,王主管你好,這家是我客戶,新開業的,喊哥幾個出來嚐嚐新茶。

王翔不禁微微頷首,說幾句客氣話,感謝上回在和風佳期照顧之類,不久又提到高仁愛,兩人不覺都有點尷尬。嚴駿飛馬上想起什麽似的,一拍腦門,哎呀,想起來了,今年王主管新婚,我們小公司,沒來得及去賀喜,來來來,我先點個大紅袍。王翔不忘推脫,直誇高仁愛跟嚴總業務配合珠聯璧合,事業紅紅火火。

兩人正尷尬應酬著,宋子騰挺刮著大肚子緩緩前來。

嚴駿飛像後頭長了眼睛似的,立馬轉身過去說,啊呀,我聽個聲就知道宋總到了,快過來,別顧著悶聲發大財,我們幾個老哥們,還是要多走動啊。

宋子騰用肥厚的小手掌立馬拍過去,啊呀,嚴老弟,還發什麽財,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哥我現在掉難中了。

王翔見他兩個格外親密,拉正拉正襯衫領子,緩緩品茶,等著宋子騰來跟他寒暄。果然宋子騰屁股才坐下,立即貼過臉來,微微一彎腰說,王主管啊,你終是肯賞臉來,天氣這麽熱,喝茶心靜啊,啊哈哈。

王翔正色道,老宋,這兒又沒外人,你不用客氣,我們隨便聊聊就好。宋子騰有些悻悻,趕忙岔開話去,嚴老弟,聽說前陣你給桑誌標穿了小鞋,可真?

嚴駿飛聽他這麽說,瞄過王翔的臉,斜著眼對宋子騰說,宋老哥,這事連你都聽說了,我這張臉真是沒法擱,更別說王主管你們這些報社裏的頭頭腦腦了。

我沒聽說過呀,王翔冷不丁來了句。宋子騰和嚴駿飛都愣了,但又都不好說什麽,雙雙堆出張皺巴巴的笑臉,互相怪怪地尷尬一笑。王翔忽然又插話道,老宋,你說現在咱們拿飛爾怎麽辦?

王主管,你是身在報社的人,有報社的大氣候,身不由己。宋子騰猛喝一杯,把杯底使勁往桌麵一摜,咚——一聲,喉嚨裏“咕嘟咕嘟”一陣後說,桑誌標那點貨色我看得到的,他仗著那個老女人撐腰,什麽人都敢得罪,竟連我們嚴老弟都敢欺負,嚴老弟來華晚的時候,他桑誌標還在尿褲子呢,媽的個×。廣告部這麽多年,我看透了,不信咱走著瞧。

王翔聽他吹大氣球,不耐煩了,老宋,好啦,眼下呢,建材賣場都他的了。

嚴駿飛慢慢喝杯,狠狠碾碎掉落到嘴裏的茶葉碎兒。這才放下二郎腿,揚揚眉毛輕輕說,二位不要激動——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桑誌標這麽做,無非一個利字當頭。高明就高明在,短短幾個月,搞定一個能給他送錢的女人。這點,宋老哥,咱們都欠學啊。雖然,我們晚了一步。但是呢,我們卻可以在桑誌標前麵做一件事。說到這,他有點要賣關子的意思,低下頭專心喝茶。

宋子騰等不及了,豹眼一瞪,肥肥小手掌又拍了上去,哎呀,老弟,猴子燒屁股了,你還×我。我們王主管也等得火燎火燎的了,還不快說。

王翔白了他一眼,當沒聽到,自顧自喝茶。

釜底抽薪,嚴駿飛隻簡單地說。宋子騰更急了,唾沫星子甩出去老遠,老弟,你知道我粗人一個,還跟我擺什麽戲文。王翔小眼一眯,在一邊說,嚴總是說,老女人倒台了,桑誌標肯定完蛋。